第20章 第二十章
顏楚音非要去捏沈昱的臉,沈昱不給捏。顏楚音伸長胳膊一定要捏,沈昱整個身體以一個高難度的動作往後仰,就是不給捏。顏楚音用力按住沈昱的肩膀,似乎想要把他按矮了,好捏他的臉,沈昱用力對抗,膝蓋直直就不打彎。
雙壽忍不住對雙喜說:“哎,你家公子真是好幼稚啊。”給我家侯爺捏下臉怎麼了,你剛剛不也捏了嗎,讓我家侯爺捏回來也是應該的,實在太幼稚了!
雙喜老老實實地說:“都挺幼稚的。”
雙壽:“……”
作爲一個老實人,雙喜不見雙壽迴應,一臉無辜地看向他。
雙壽:“安靜,別說話了。”
雙喜:“我本來沒說話。是你先說的。”
雙壽:“……”
爲什麼一個溫文爾雅的太學公子和一個張揚霸道的小侯爺湊在一塊,兩個人會雙雙變幼稚?因着沈昱的不服輸,顏楚音到底沒能捏到他的臉,同樣不服輸的小侯爺將此事在心裏狠狠記了一筆。等着吧!總有一天,我會捏回來的!
他們鬧歸鬧,沒忘了來別院的主要目的是見徐春生。
得知小侯爺來了,徐春生並沒有什麼激動的情緒。難怪在世人眼中,她這個人奇奇怪怪的,她的很多想法確實和一般人不一樣。她對世間的公俗良序不甚瞭解,也不甚在意。她的世界自成一體,而她在她自己的世界裏自得其樂。
徐春生直接把默寫到一半的冊子遞給沈昱。之前幾回,雖然都是小侯爺在和徐春生打交道,但小侯爺用的一直是沈昱的身體。所以徐春生只認得沈昱。
沈昱接過冊子卻沒有第一時間打開。他下意識在觀察徐春生這個人。之前聽顏楚音說了那麼多,沈昱以爲這會是一個“狂人”,但根本不是!徐春生的眼睛就如幼童那樣清澈乾淨!只看她的眼睛,你會覺得這是個再單純不過的人。
因爲用不慣筆墨,徐春生身上沾了不少墨點。
她卻根本不在意自己身上髒了。
就像她根本不在意別院裏的人是怎麼看待她的,不在意那些住在義莊附近的村民是怎麼看待她的。她也不在意自己在沈昱和顏楚音眼中會是什麼形象。
把冊子交給沈昱後,徐春生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背,開始搓手上的墨點。
沈昱這纔打開冊子,略掃了幾眼就震驚不已。他能看出來,徐春生根本沒正經學過認字,冊子裏很多字都是她依樣畫葫蘆描下來的,筆畫順序全錯,偏偏整個字又確實寫對了。這意味着徐春生擁有可怕的超出人們想象的記憶力!
光憑這一點,她就是一個天才!
冊子前兩頁是冊子原主人的自述。原主人應該生於前朝,但具體是哪一年的,他又有什麼來歷,在自述中全部隱去了,只知道他全家因什麼事被滅了滿門,只有他活了下來,但也因此毀容。他裝作啞巴在義莊看守屍體幾十年,因爲不敢在活人面前暴露醫術,所以只能給死人“看病”,倒是因此研究出了一些心得。其餘書稿已經焚盡,只餘一本小冊子藏於房頂,看能不能遇到有緣人。
“估計是前朝的太醫,因什麼事情牽扯進宮闈祕事而全家獲罪,死裏逃生後,他躲在義莊看守屍體幾十年。這應該是他幾十年的心得。”沈昱總結說。
顏楚音吃了一驚:“沒想到竟然真的是有來歷的!”
自述過後,就是原主人的心得了,每段文字都配了很多圖片。沈昱面不改色地看着那些人體臟器圖和骨骼圖,看了幾頁後,把冊子合上還給了徐春生。
“你能留在這裏嗎?她可以繼續住這裏吧?”沈昱兩問題分別問了兩個人。
徐春生好不容易從自己手背的墨點上轉開注意力,擡起頭好奇地看了一眼沈昱,卻沒有說話。只小侯爺霸氣地說:“她當然要住在這裏!”不然呢,送回義莊去再被那些村民針對嗎?住在小侯爺的地盤上,小侯爺可以確保她安全。
“得請一個靠譜的先生教她識字。”沈昱也看出來徐春生不喜歡和別人交流了,於是乾脆和顏楚音商量了起來,“不求她長什麼學問,只要能識字就好。”
“沒問題,只教認字還不容易,我這裏有靠得住的。”
“這本冊子及相關的事不能外傳。”
“這還用得着你說!”
……
徐春生恍然大悟。她和沈昱、顏楚音站成了一個三角形,離着兩人各有一米距離。因爲之前見過“沈昱”,她心理上更偏向沈昱,所以站位離着沈昱要稍微近那麼一點。就見徐春生忽然動了腳步,朝着顏楚音的方向小小走了兩步。
現在,徐春生離着顏楚音更近了。
然後,徐春生再次低下頭,和手背上的墨點死磕起來。
“本來想領着徐春生打上慈孤院去的,他們當年竟然敢不收她!”顏楚音心裏還沒忘了這事,要不是徐春生遇到了一個好心的徐叔,慈孤院不收她的話,她只有死路一條,“不過現在爲了徐春生的安全,這事只能暫且放在一邊了。”
他們現在不能暴露徐春生。
她做的那些事,她喜歡的那本小冊子,都是在和現有的公序良俗對抗!而公序良俗之所以能成爲公序良俗,就是因爲絕大多數人都已經完全接受了它。
“慈孤院早些年還是很好的。”沈昱說。他爺爺早年也受惠於慈孤院。
“我派人去民間走訪走訪,看看還有沒有別的什麼人和徐春生一樣,竟然被慈孤院挑揀!”一個搞慈善的部門,竟然挑揀慈善對象!有這樣行善的嗎!
“沒必要這麼麻煩……”沈昱說。
“不麻煩,我總要積攢一些證據纔好找他們算賬。”顏楚音不受禮教束縛,但不是完全不通禮數。慈孤院背後是諸多有名望的宗室和誥命,他若是沒有證據直接找過去,到時候別說教訓他們了,反而會被倒打一耙變成他不講禮數!
“我的意思是……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你去民間走訪,就算真找到了幾個類似於徐春生的例子,到時候他們只管把責任往小管事身上一推,只說一切都是因爲某個小管事憑自己的喜好在辦事,叫那個小管事擔了全責,這事也就過去了。你想要徹底查清楚慈孤院的瀆職問題,最好深入慈孤院去看一看!”
顏楚音覺得沈昱說得有道理:“我去皇舅舅那裏請道皇旨,讓他封我做欽差!”他腦海中已經浮現出自己舉着尚方寶劍在慈孤院裏主持公義的畫面了。
沈昱:“……”
沈昱輕咳一聲:“欽差什麼的太高調了,再說無憑無據的,陛下用什麼理由封你做欽差?你若是信得過我,這事就交給我來辦吧。我肯定叫你能正大光明地出入慈孤院,還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警惕。你有充分的時間去收集證據。”
顏楚音將信將疑:“真的?”
“信我。”沈昱語氣溫和而堅定地說。
顏楚音決定信他這一回。
然後,第二天以他爲首的國子監紈絝就被御史參了!這事絕對和沈昱脫不開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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