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顏楚音對着卷子看了半天,最後無可奈何地拿起了筆。
香蓮社秉着以和爲貴的處事理念,並沒有刻意爲難他們。卷子上有三十多道題,大都和沈昱有關。如果真是沈昱的崇拜者,那基本上都是能做出來的。
曹胖子在中間,轉頭看左邊,顏楚音開始答題了。曹胖子臉上露出一副“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的表情。看看第一題吧!要求寫一首詩與沈昱的《望古亭初晴後雨》相和。曹胖子只知道望古亭在郊外的山上,山腳下的燒雞劉做得一手好燒雞,別的什麼都不知道了。不知《望古亭初晴後雨》,怎麼與之和!
難不成新樂知道?新樂已經背全了沈昱的詩?
曹胖子再看右邊,婓鶴竟然也一臉嚴肅地開始答題了。一眼望去,看不清楚婓鶴究竟寫了什麼,但能看到卷子上已經寫了不少字,而婓鶴還一臉認真地繼續往下寫。不是吧!婓小鳥你竟然也淪陷了?沈昱到底給你們灌了什麼藥!
曹胖子低頭看着自己一字未動的卷子。
對於沈昱這個人,曹胖子也不能說完全不瞭解。就算之前從未和他相交,但沈昱畢竟是一個活躍在所有家長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曹胖子被迫知道了他很多事蹟——五歲開蒙,七歲能誦,十歲一篇《說學》驚天下,等等等等。
因此,對於這張卷子上的題目,若是仔細斟酌的話,他還是能答出那麼幾道題的。別管答得好不好,至少不會交了空白卷子,顯得他很不重視香蓮社。
曹胖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忍辱負重地拿起筆。
隨着字跡落在紙上,他覺得自己墮落了。
答題的時間很充裕。一直到考覈結束,顏楚音都沒能和沈昱交換身體。香蓮社收走了卷子,又給他們端了一盤糕點過來,叫他們坐在一旁喝喝茶,卷子很快就能批改完畢。正好湯子寧有空,得知新人想入社,卷子被他拿走看了。
看了兩眼,湯子寧一張俊臉直接黑了。
就這?就這?
這些題又不刁鑽,結果都答成了這副鬼樣子,怎麼可能是沈昱的崇拜者!
曹胖子哪顧及得了湯子寧的心情,不客氣地拿起糕點吃了兩口,嘆息說:“這雲片糕做得不好,太乾了。其實外城也有好喫的地,他們這個沒有買好。”
婓鶴問顏楚音:“你答得怎麼樣?”
顏楚音自信地說:“雖然有幾道沒答,但答出來的都還可以。”因着互穿,他和沈昱交換過不少信息。一般人能有他這般便利嗎?他和沈昱本人交流過!
正說着話,湯子寧拿着三張卷子回來了。他這會兒已經把表情收拾好了,看不出心裏的不高興,彬彬有禮地說:“抱歉,你們沒能通過香蓮社的考覈。”
“不可能!”顏楚音第一個跳出來。
“你只答對了十一道題。”而我們的要求是最少答對三十道題。
才十一道嗎?其餘的香蓮社成員目瞪口呆。就這還想加入香蓮社?
竟然有十一道?曹胖子和婓鶴目瞪口呆。
曹胖子欲哭無淚。十一道啊!足足十一道啊!新樂竟然如此瞭解沈昱!婓鶴若有所思。看來新樂對沈昱是認真的啊。既然如此,這香蓮社非加不可了。
剩下兩份卷子更不能看了,曹胖子只蒙對了三道題,剩下的都在胡謅。而婓鶴一道題都沒有答。曹胖子搶過婓鶴的卷子看了起來,確實沒有答題,雖然寫了很多字,但婓鶴只是把沈昱十歲那年寫的《說學》從頭到尾默寫了一遍。
婓鶴聳聳肩:“沈昱十歲,我也十歲。我爺爺、我大伯、我爹看了沈昱的《說學》,再看我在院子裏捅螞蟻窩,氣得不行,拿着棍子非要我把這篇背下來不可。”幼時背的東西都記得牢,婓鶴就是想試試,沒想到真能默寫出來。
曹胖子腦海中立馬浮現出婓爹殷殷切切的勸學模樣,嚇得打了個激靈。
顏楚音有些不服氣。十一題啊!四捨五入對了快一半,怎麼還沒夠上入社標準?他正要說話,婓鶴搶話道:“我們、我們兄弟的基礎確實是差了一點。詩呢,做得不好,哪裏敢班門弄斧與沈昱相和啊!但我們的心都是真的啊!”
湯子寧還沒無語,曹胖子就先無語了。
這話聽着怎麼就這麼……嘔呢!
“我們不像你們,可以在太學和沈昱朝夕相對(當然啦,因爲我們都是國子監生)。”婓鶴開始訴苦,“沈昱平日裏愛去的地方,我們也去不了(廢話,那種詩會之類的,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愛去)。沈昱對我們來說太過遙遠了(遠得如同國子監門口的石獅子永遠見不到太學門口的下馬石)……我們只是讀過少許沈昱寫的文章,還是辛辛苦苦弄來的(我爹揍我真的很辛苦)……”
這話落在香蓮社成員耳中,只有滿腔的心酸!
一時間,大家竟然覺得這三人答題答得不好都是情有可原的了。他們條件不好、家境一般、更沒什麼人脈勢力,可就算這樣,他們還在努力追尋沈昱。
他們的心是誠的啊!
婓鶴上前一步抓住湯子寧的手:“難道我們學問做得差,就不配加入香蓮社了嗎?作爲社長,你豈能如此狹隘!香蓮社的意義不就在於讓更多人知道沈昱的風采嗎?我們卷子答得不好,才更應該收下我們啊!我們需要幫助啊!”
聽到這話,湯子寧竟覺得有些道理。
婓鶴又說:“再說,我們兄弟仨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大家有文采的出文採的,沒文采的可以出力嘛!只要收下我們,我們願意每月爲社團提供一點活動經費。我們……學問太差,見不到沈昱的面,唯有這樣能離沈昱近一點了。”
“我……我們……”婓鶴哽咽了!他收回手,一隻手擡起,用寬大的袖子擋住臉,另一隻手垂落着,藉着衣袖的遮擋,用力擰了大腿一把。他常在家裏的女眷跟前演戲,這套都是他常玩的。嘴裏說着沒事沒事,我只是太激動,被嗆住了,卻做出了一副用袖子擦眼淚的模樣,待袖子放下時,眼眶果然是紅的。
湯子寧大爲感動。不僅湯子寧,其他香蓮社成員也大爲震撼。
當下就有人求情說:“社長,我覺得這位曹兄弟說得很有道理。”他們成立香蓮社,當然是爲了向沈昱看齊。若是沈昱,當他遇到一個學問不好但很有向學之心的人,肯定不會丟下這人不管。沈昱是真正的君子!他會幫助他們的!
湯子寧立馬向婓鶴道歉:“你說得沒錯,確實是我狹隘了。”
他又轉頭向曹錄和顏楚音道歉。曹錄避開沒敢受這個禮,他憋屈啊!顏楚音倒是淡定,鼓勵湯子寧說:“別別別,哪用得着道歉。我明白你的心,保持住!”你這份心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了,誇我的時候記得別太肉麻啊,嘻嘻。
湯子甯越發感動。他們對沈昱的心果然是真的!
化名曹四、曹七和曹九的曹錄、婓鶴和顏楚音就這樣順利加入了香蓮社。坐上回內城的馬車,曹錄摸摸自己肚子上沉甸甸的肉,只覺得深深地疲憊了。
兄弟三人!只有我是清醒的。他道:“婓小鳥,你怎麼還縱容新樂呢?”
婓鶴淡定地說:“你比我多對三道題,你更縱容新樂。”
“我那是蒙的!”
“我一道題都沒答對,你對了整整三道題。”婓鶴道。
“都說了是蒙的!”
“蒙得真好,比我還多對了三道。”
“如果不是你……”
“你多對了三道。”
曹胖子:“……”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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