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山裏姑娘
“有有有。”杜紅英連忙道：“等着，我去給你拿。”
喫的東西沒有，只有用來祭拜黃強的供品：一盤蘋果一盤紅糕糕。
“黃強，你戰友的姐姐餓暈了，我把這兩樣東西給她吃了，你可不要小氣喲。”
一手抓一樣東西跑回去給那姑娘喫。
“謝謝你，同志。”
什麼也顧不上了，姑娘抓了紅糕糕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姑娘，你慢點喫別噎着了。”杜紅英看着都覺得卡咽喉：“先喫一點墊着肚子，等一下我們回去我請你喫熱乎的東西。”
“謝謝你。”吃了幾口，姑娘眼淚大顆大顆的滴。
“彆着急，別難過，慢慢喫。”
吃了一大塊紅糕糕，姑娘這才緩過勁兒來。
“我出門的錢原本就不太夠，結果一下車還遇上了扒手，把我的包劃了錢偷了，我走路來的這兒，剛纔是餓了……”
她向杜紅英解釋自己昏倒的原因。
杜紅英明白的，又累又餓又傷心難過，怎麼會不昏倒呢？
“姑娘，你是哪兒人呀？”
其實聽說話的聲音也聽出來了，好像也是西南的。
“貴州。”
“辛苦了。”
經過交談得知，姑娘叫楊丹，是貴州大山裏的人。
她從山上到鎮上都翻了兩天的山。
“家裏就有姐弟五人，阿弟非要當兵，阿爹阿孃都不同意的，可是他偷偷跑了，後來阿弟寫信回來說他當了副班長，再後來當了班長，最近一次收到的信是三個月前，說是當了排長……”
但是，就在十天前，公社來人找到了她，說她阿弟犧牲了。
“我阿爹阿孃長年有病，我根本不敢讓他們知道這事兒，我也不相信阿弟會沒有了，我就跟着公社的人出山了，我坐了好久好久的汽車火車，我一路走一路問，總算問到了這裏，我看到了阿弟，可是阿弟卻再也看不見我了，再也不會喊喊姐了……”
杜紅英陪着流了很多淚，甚至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勸說她。
“同志，天快黑了，要不你還是先下山吧，我們給你找一個招待所住下。”
高志遠心裏何嘗不難受呢，長眠在這兒的戰友們都是父母的兒子，是姐姐的弟弟，是弟弟的哥哥……
照顧好戰友的姐姐也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兒。
下山的路上，杜紅英問她的打算。
“我是揹着阿爹阿孃出來的，我說是出去打工賺錢。”現在看來，她不得不打工了：“希望能找一個管喫住的工作，工錢少一點也無妨，這樣我也能掙錢養家了。以前阿弟的津貼都是寄回來的，我也要寄回去，讓阿爹他們放心。”
聽楊丹的意思是要用以自己弟弟楊強的名議寄回去，讓父母以爲兒子還活得好好的。
楊丹的話讓杜紅英三人聽得異常難受。
“那你想做什麼工作？”
杜紅英就想到了一個工作適合她，當然，也要看她自己願不願意了。
“什麼都行，我很能喫苦的，挑擡這些都行，我也會洗衣做飯照顧孩子，我是家裏的老大，我什麼都會。”
“那你是什麼文化？”
楊丹一下就傻眼了，小學讀了一年算不算文化。
不是她不讀書，實在是從山裏到鎮上要走太遠，她都九歲了才第一次出山，在鎮上姑婆家住讀了一年的書，姑婆的媳婦不喜歡她，她就乾脆不讀了。
“要不，我給你買票送你回家鄉吧。”杜紅英很擔心她出門會被騙，真的，這年頭一個沒文化沒出過大山的姑娘走了這麼遠沒被騙感覺都是很幸運了。
“不，阿弟沒了，我要掙錢供養阿爹阿孃。”
杜紅英……這就是作爲大姐的責任和擔當嗎？
“行，那我們先去喫點熱乎的東西吧，吃了再來商量。”
高志遠讓小潘去給楊丹開了一個房間。
杜紅英送楊丹回房，又問起了她家裏的情況。
知道她二十四歲並沒有嫁人。
“十六歲訂了寨子裏一個人，後來他生病死了，她們都說我命硬，克服，後來就沒有人說親了。”
杜紅英……真的，這些流言會害死人。
“阿弟當兵後我也沒想過要成親，成親還是給別人家裏生娃做飯洗衣，我還不如就留在家裏照顧阿爹阿孃。”
“那你家裏其他妹妹呢？”
“她們都嫁人了。”當得知最小的妹妹才十六歲都已經當媽了，杜紅英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兒。
自己也是農村人，當年也算是早嫁的那一類型，好歹也是十八歲才成親。
楊丹妹妹才十六歲就當媽了，這得多小就成親啊？
可見，山裏的陋習還真是不少。
“我在路上聽人說在外面打工可以賺很多錢，所以我決定要打工賺錢養阿爹阿孃。”
“有兩個大姐都勸我跟着她們一起去打工，我說了，我阿弟在邊境打仗，我要來看我弟，然後她們就沒再勸了。”
杜紅英問了一下詳細情況，才發現楊丹不是沒遇上人販子，只是她內心堅定，一定要到這兒來看阿弟纔沒被騙走。
有那麼一瞬間都讓人覺得是她阿弟在庇護着她。
這也算是一種幸運吧。
杜紅英聽楊丹說話沒有半點懷疑那些勸她去打工的人是壞人，在她的眼裏那些“老鄉”都是熱心腸的“大好人。”
也是這麼一問，杜紅英決定不能放任她隨意離開了。
再下一次就不會有這般好運了。
“你今晚先休息一下，明天我讓小潘來接你，到時候我給你找一份工作。”
“謝謝你，大姐，你真是一個好人。”
杜紅英……她一點兒都不懷疑自己可能是壞人。
在回去的路上杜紅英就說了楊丹的單純，簡直就像是一張白紙。
“她怎麼可能會懷疑我們是壞人。”高志遠也是好笑得很：“我和小潘都穿着軍裝呢，我們開的車也是軍用吉普車。”
杜紅英……也對啊，車楊丹不一定認得出來，但是，她認識那一身軍裝，在她的認知裏穿軍裝的都會是好人。
“你怎麼安排她？”高志遠就知道杜紅英不會袖手旁觀，只是好奇的問一下。
“不行的話就讓她去照顧梁阿妹的孩子吧。”杜紅英道：“上次去看阿妹時發現老太太身體不太好，老太太上了年紀還真是拿他們沒辦法了，兩個孩子又大了些了，只請隔壁的那個大嫂一個人帶兩個有點搞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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