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我過不去
“爸！你不是說好給我出氣的嘛！爲什麼程家幾個人這麼快就都回來了，還一點都沒受影響？”
一個保養得宜，妝容精緻的婦女不滿地看着面前的柳章抒，神色憤憤。
穿着寬鬆唐裝的老爺子瞥她一眼，沒說話，不緊不慢地端起自己剛泡出來的茶。
輕輕吸了一口，等香味溢滿口舌才仰頭慢慢品了起來。
柳秀蓮急躁全都寫在臉上，眼看着他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就更生氣了。
上去就把茶具移到了一邊，“爸！你別喝了，我問你事兒呢！”
見到自己喝茶的器具哐哐被她這麼粗暴的對待，柳章抒擰眉沉了臉，將茶杯往桌上一磕。
“你還好意思說！”
他板着臉的時候，雙眼猶如禿鷲一般叫人不敢直視，柳秀蓮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收斂了一點，但還是咬着脣抗議，“我怎麼了嘛！當女兒的受了氣，還不能找您幫忙了？”
她幽怨地望了一眼柳章抒，語氣怨懟，“還是說，爸您也是跟那些人想的一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覺得我是個外人了，受了委屈也必須自己忍着？”
柳章抒頓了頓，眼神緩和了一點，但眉宇間仍是有些煩躁。
“我沒有那個意思，但是秀蓮，當初你自己也是答應嫁給曹軍的，我又沒有壓着你進他家，你怎麼嫁過去了之後一直給我甩臉色？”
“你是我的女兒，我要是把你當外人，那這些年你覺得憑你這性子，能跟曹軍相安無事到現在嗎？”
“曹軍就是因爲你是柳家的女兒，才能包容你那些壞脾氣的，不然你以爲你憑什麼在曹家過得那麼滋潤？”
他冷下臉，“再說，你這次假傳我的命令辦私事，這是違反軍紀的！要不是我在他們面前圓了回來，後果不堪設想！這一次你實在是太胡鬧了！”
柳秀蓮被吼得身體一顫，眼淚就掉了下來，“那還不是因爲你騙我！說了幫我教訓他們，結果等了一年也沒動靜！”
“我變成今天這樣還不都是因爲程家！看到他們這麼好過我怎麼甘心？”
“...”
柳章抒頗爲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耐心解釋：“看來我真是把你慣壞了，都是要當祖母的人了，還是這麼想當然！”
“你以爲京都是柳家的一言堂嗎？想報復誰就報復誰？”
“你用的那些手段，稍不注意就會被他們察覺，到時候程興國和那幾個小混蛋還不都是衝我來？”
想他柳章抒精明瞭一輩子，卻寵出了一個毫無頭腦的女兒，完全不把後果放在眼裏！
他針對程家怎麼可能擺在明面上給人把柄，真正要報復當然是要擊中要害，才能讓他們出血！
只是程家是個鐵桶，不好對付，還有那幾個老傢伙跟他對着幹。
導致時至今日，他都沒能把程家趕出京都。
還讓程興國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到現在這個位置
更可氣的是，他的那個老婆，居然生了四個兒子，每一個還個頂個的優秀。
尤其是程修傑，年紀輕輕就當了營長，比當年的程興國勁頭更甚，他不得不謹慎對待。
如今的柳家年輕一代有這個實力的，僅僅只能找出零星幾個，還都不如人家能拼！
每每想起這些，柳章抒就一陣愁。
等他幹不動了，柳家難道要靠家瑞一個人撐起來？
柳章抒面色越發凝重，對女兒柳秀蓮更加不悅，“你已經老大不小了，該成熟一點，當年的恩怨早就過去了，你把他們看得越重，只會讓你像個跳樑小醜！”
“爸！”柳秀蓮擦眼淚的帕子都擰緊了，氣得面目扭曲，“我過不去！”
她年少慕艾，一眼就相中了剛在部隊嶄露頭角的程興國，那時候，連她爸也對他讚不絕口。
本來還擔心家裏會看不上他的出身而反對他們，但程興國實在太爭氣了。
在部隊掙軍功的速度一騎絕塵，很快受到重用。
所以那時柳秀蓮幾乎是把程興國已經當做囊中之物了。
連跟他結婚之後的打算都幻想好了...誰知半路上殺出個梅長芸！
之前程興國拒絕她也不是沒說過自己已經結婚生孩子，可她都當是他迴避的藉口。
畢竟他那麼年輕怎麼可能孩子都有了！
可真的見到他的老婆孩子之後，柳秀蓮完全無法接受。
就那麼一個面黃肌瘦的村姑，怎麼配得上程興國！怎麼比得過她？
程興國是眼瞎了纔會放棄她選這麼一個女人！
她父親可是柳章抒！柳家勢力遍佈軍隊和政權高層，娶了她他這輩子都能高枕無憂，前途無量！
可程興國就是個瞎子，不禁瞎，還傻！
把這個女人當個寶貝似的護着，展現出了從未有過的溫柔和情意。
在他的呵護下，梅長芸逐漸養好了身體，穿上了新衣服，整個人都大變樣，說話溫婉似水，待人和氣，在軍嫂中的風評竟然壓過了她！
這讓她怎麼受得了？
部隊那些把她和梅長芸相對比的言論和他們逐漸挑剔的目光，無時不刻都像是嘲笑的刀子在她臉皮上割。
她柳家大小姐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待遇！
勸不動梅長芸主動退出，她就只能從程家父母下手。
好在老程家的人都是有眼色的，分辨得出誰纔是明珠，沒過幾天就找到部隊來了。
本以爲在親生父母的勸說下，程興國能夠迷途知返，看到她的好，沒想到
這個混蛋竟然情願跟家裏斷絕關係也不願意娶她！
她柳秀蓮就這麼不堪嗎！爲了一個什麼也不是的梅長芸，他居然連家也不要了，還冒着前途盡失的風險得罪柳家！
她都氣瘋了！
從來沒人敢這麼侮辱她！
她當即就回了柳家找父親做主，隨後又因爲受不了旁人的議論，轉頭就嫁給了柳章抒給他挑的曹軍。
可是這麼多年下來，曹軍根本比不上程興國，在柳家給了那麼多資源和人脈的情況下，還是不能讓她在程家揚眉吐氣！
反而更讓她覺得嘔血。
因爲只有她一個人過得不如意。
曹軍其實長得挺不錯，性格也老實，脾氣是公認的好，但在柳秀蓮眼裏，這些全都變成了普通、懦弱、沒男人味兒。
看他哪兒哪兒都不順眼，也越來越不想和他同房。
曹軍一開始還遷就她，哄着她，可漸漸的，意識到她是真的瞧不起他之後，也有了氣。
帶着兒子去了部隊，基本都不回家了。
柳秀蓮壓根不想看到長得和曹軍如出一轍的孩子，獨自在家裏樂得高興。
只是同在京都，她免不得會聽到很多關於程家的消息。
哪個兒子升爲營長了，哪個兒子又建了座大壩了
所有透露着沒她程家會更好的事情都讓她無比抓狂！
她恨程興國！恨梅長芸！
恨讓她蒙受恥辱至今的程家所有人！
這麼多年，唯一能讓她好受的，就是梅長芸的女兒丟了，身體也垮了，聽說有時候還瘋瘋癲癲，快死了。
她覺得這就是他們家的報應！
可是那天，她聽到了什麼？程家小女兒找回來了？
瘋了！這世界簡直瘋了！
丟了十幾年還能找回來！
怎麼可能！
於是柳秀蓮坐不住了，她找上柳章抒，要他給她出氣。
誰知她爸當面答應下來，事情卻拖了一年都沒有解決。
一年裏，梅長芸那個要死不活的都出來亂晃了！看起來像是不死了
柳秀蓮根本忍不了，這樣下去，他們程家豈不是又和和美美，一家團圓？
她氣不過，就讓人去告訴了遠在黑龍縣的老程家人。
他們最厭惡的就是梅長芸，怎麼也能給她添點堵
柳秀蓮見識過他們鬧起來的無理還有梅長芸對他們的恐懼，還以爲她會爲此膽戰心驚、喫不好睡不好，結果人家一大家子樂呵呵地回來了，還有心情出去買菜！
真是豈有此理！
柳秀蓮憤怒地豎着眉頭，積年的不滿和怨氣讓她眉目都添了幾分狠戾。
柳章抒看她這幅完全沒走出來的模樣，嘆了口氣。
“算了，我是勸不了你了。”
“但是你給我記住！”他正了臉色，“以後在外面把你的脾氣都給我收起來，別讓外人看笑話！”
“我們柳家人才濟濟，京都也有那麼多優秀的好男人，一個程興國還不值得柳家的女兒爲他記了幾十年！”
“你已經嫁給曹軍了，就算不喜歡，也不能給柳家頭上招來非議，懂嗎？”
柳秀蓮難以置信地看過去，“爸！你什麼意思？你是覺得我...”
那幾個字哽在喉嚨，都說不出口，心裏更是難受。
柳章抒表情不變，依然沉沉地注視着她：“我沒說你會做，只是提醒一下。”
柳秀蓮咬着牙，氣聲道：“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