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疼痛存在 作者:未知 陶百泉在位子上的时候,戚永华从沒在班子会议上发過言。他知道,陶百泉看他不顺眼,所以,他一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现在,情况不同了,姚典新来,肯定会争取尽可能多的支持,而叶一清要抗衡姚典,也需要他的一票。沒想到,杨新民竟然让他闭嘴。 戚永华一口气憋在胸腔,脸涨的通红,怒瞪着一双眼,道:“杨新民,你竟敢……” “难道我說错了?這件事,姚书记和叶镇长自然会有一個决定。用不着你這個人大副主席跳来跳去的。” 戚永华猛地站起身,将手上的烟头狠狠砸在烟灰缸裡,說道:“那行,既然不需要我,那我不参加了。下次你来請我,我也不参加了。”說完,拉开门,气冲冲地走了。 叶一清看着戚永华的背影,寒着脸对杨新民說道:“杨部长,戚主任虽然是人大副主席,党政班子会议上,他算是列席,但列席也是有发言权的。而且,這种规矩一般只在市、区层面,乡镇上,重大事情,领导班子成员都要发言。希望你清楚這一点。既然戚主任放话,下次党政班子会议,還需要你去将他請回来。” 杨新民看看叶一清,又看看姚典,哼了一声,沒再說话。 会议结束,姚典走进了潘云起办公室,开门见山道:“潘书记,這件事,恐怕难办。那個葛胖子是個混混,我怕他会来政府裡闹,這两天,你最好安排人员关注一下他。” “老章說,陈芒一直让他在关注葛胖子。就怕他有什么动静。”潘云起說道。 “哦?”姚典一只手扶着潘云起的办公桌,食指轻轻敲击,說道,“看起来,陈芒对一些事情的敏感度還是比较高的,倒是挺适合党政办主任一职。上次让唐风华弄個方案出来,弄的怎么样了?” “唐风华想要用唐婧,所以,我让他弄了两個方案。”潘云起看着姚典,犹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姚书记,通過刚才的班子会议,我想你应该看出来了。除了我和高井水,其他人几乎都是镇长叶一清那边的。至于杨新民,這個人你可以争取一下,但即使杨新民站到你這边,還是不够。叶一清和唐婧的关系也比较深,我怕這两個方案一拿到会议上,最后通過的是唐婧。所以,這件事,我想先摆一摆。等葛炳义這件事处理好了再說。” “恩,潘书记說得对,事有轻重缓急。不過,可以让陈芒先来党政办,党委的一些材料也可以让他先熟悉起来。” 陈芒刚走到办公室,便听见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周漪见他进来,說道:“你的手机响很久了。” 陈芒点点头,拿起手机,是萧艺。 “忙什么呢?這么长時間才接电话?” “什么事,這么急找我?”陈芒边說边打开电脑,在百度裡打入交通事故处理几個字,很快跳出来许多條信息。 “你知道申琳的事嗎?”萧艺的声音忽然有些低。 “你是指什么?”陈芒问道,随手缩小了电脑界面,整個人靠近椅子裡,虽然看上去蛮轻松的,心却悬着。 “她酒后驾车,车子撞上隔离带,胸部肋骨骨折,脖子也骨折,整個人打了石膏在中心医院躺着呢。有几天了,你沒听說?” “沒。”陈芒說道。心裡却在想,她为什么会酒后驾车。她不是個鲁莽的人,怎么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她在中心医院骨科5楼21床。去不去,是你的事情。說不說,是我的事情。” 听着萧艺的声音,陈芒不禁想起那些年,风则江盼,图书馆裡,操场上,自习室裡那些温柔相对的时刻。挂断电话,陈芒的心裡一直闷闷地疼。申琳曾经是他心上最柔软的存在,现在却是最疼痛的存在。 下班后,陈芒见小金的车還停在大院裡,抬头看了看三楼的书记办公室,犹豫了片刻,還是开着车离开了。 路上,陈芒一直在想,葛炳义的死,最终会导致怎么一個情况。进入镜州市区,陈芒给老章打了個电话。 “老章,你在哪裡?” “我在殡仪馆。”老章說,声音裡夹着呼呼的风声,“我觉得那個葛胖子不太对劲,一直在打电话。我怕他会有什么动静。刚才潘书记也打电话来,让我盯着葛胖子。” “那行,你辛苦了。真的有什么动静,你可要第一時間报告领导。” “我知道,這可是我将功赎罪的唯一机会了。” 挂断电话,陈芒将车停在了新华书店旁的地下车库。新华书店旁的竹安巷有一家阿婆家甜点,裡面的梅花饺是申琳最喜歡吃的甜品。陈芒在阿婆家甜点旁的新蕾大排档简单吃了個饭。老板娘還是那個老板娘,只是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以前,他和申琳每年暑假都会来這裡吃饭,這裡的炒螺蛳,味道好到爆。吃過饭,陈芒买了四個梅花饺,穿過红旗路,走进了中心医院。 刚走进住院部,便看到雅颂和一個靓丽的女子迎面走来。雅颂也看到了他,快走几步,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握了握,目光在他左手提着的塑料袋上停了停,說道:“陈老师,你怎么在這裡?” 陈芒笑笑,目光滑過雅颂身后的女子,說道:“有個朋友住院,我来看看。你们呢?” 雅颂推了推眼镜,指了指他手上提着的袋子,說道:“来探病,你就买這個?” 陈芒笑笑,问道:“你们是来采访的?” 雅颂笑着抓了抓头发,侧過身指了指那女子,說道:“恩,我們有個采访。对了,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我們的美女主编,红毛丹。” 红毛丹长得十分出众,一张脸全无脂粉,素净中透着灵气,让陈芒十分有好感。陈芒說道:“你好,我叫陈芒,是雅颂的朋友。” “我认识你,2000年的时候,镜州晚报上有一篇你的专访,是吧?”红毛丹說着,伸出手来。陈芒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指,笑道:“你的记性真好。” “你還写诗嗎?”红毛丹问道。 陈芒笑道:“偶尔。” 雅颂忽然叫起来:“主编,你不会告诉我,你也是陈老师的粉丝吧?那我們可就真的太惺惺相惜了。” 红毛丹瞥一眼雅颂,嘟囔道:“谁和你惺惺相惜?”說着,从背包裡拿出名片,递给陈芒,說道:“很高兴能认识你。” 陈芒接過名片,放入皮夹。红毛丹见他這样郑重,开心地笑了,她笑起来嘴角边有两颗米窝,明艳中透着纯真。 骨科五楼很拥挤,连走道上都放着病床。21床在走道尽头,陈芒走进病房时,脚步略微顿了顿,正要往裡走,却看到了一头油光发亮的茅东明。陈芒怔了怔,他怎么在這裡?然后便听到茅东明高声叫起来:“陈芒,你怎么在這裡?”话出口,又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巴。 陈芒随意地笑笑,說道:“老同学,又见面了。” 茅东明露出狐疑的神色,指了指裡面,问道:“你来看申琳?” 陈芒点点头。茅东明的脸色僵了僵,說道:“她睡着了。” “沒事,我醒了。”申琳的声音有些低。 陈芒看了看茅东明,走了进去。 這是一间三人病房,床和床之间用白色帘子隔开。陈芒的目光落在靠墙的那张床上,白色的被子下,露出申琳苍白的脸和打着石膏的脖子。 看到一身藏青色西服,俊朗挺拔的陈芒,申琳感觉眼睛微微发酸,抿了抿唇,努力做出一個微笑,說道:“你怎么来了?” 陈芒将手裡的梅花饺放在床头柜上,拉過旁边的一把凳子坐下,說道:“来的路上看到有卖梅花饺的,就买了几個,還热着,你要吃嗎?” 申琳的目光停驻在陈芒脸上,過了一会儿才问:“萧艺跟你說的?” 陈芒点点头,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酒后驾车?” 茅东明忽然挤過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申琳,小心翼翼地說道:“你脖子不好,别多說话。喝点水吧。”申琳看看他,接過水杯吸了一点,又递還给他。茅东明很满足,将水杯放在柜子上后,转身坐在了病床边,对陈芒說道:“那天是我不好,部裡加班,我沒去接她。沒想到就出了這样的事。” 申琳动了动嘴角,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沒說。 陈芒看了看柜子上的那几個梅花饺,說道:“你這样子的确不能多說话。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休息。工作上的事,等身体好了再想。” “陈芒,我调到妇联办公室了。”陈芒起身要走的时候,申琳忽然說道,“上次去市裡开会,长湖区的妇联办公室主任周碧云跟我提起你。” “哦?” 茅东明看看申琳,又看看陈芒,心裡非常不舒服,忽然起身說道:“陈芒,我送你出去吧。” 陈芒笑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陈芒,她說,你是她的相亲对象,是這样嗎?”看到陈芒要走,申琳忽然提高声音问道。 陈芒站在那裡,看着她苍白的脸,不禁想起初次见面时,她垂眼看书的样子。他笑笑,說道:“恩。” 茅东明乐了,攀住陈芒的肩膀,表情夸张地說道:“陈芒,想不到啊,高中时就屁股后面跟一大串女生的陈大才子,竟然還要相亲?” 陈芒看他一眼,淡淡說道:“谢谢你還记着我当年的雄姿英发。” 茅东明看一眼申琳,见她始终看着陈芒,心裡塞得很,转過身,一屁股坐在申琳床边,试图挡住申琳的目光。 “你们在交往?”申琳问道。 陈芒笑笑:“顺其自然吧。”說着,转身走出了病房,茅东明见陈芒走了,看看申琳,跳起来,追了出去。 等电梯的时候,茅东明忍不住问道:“陈芒,你和申琳很熟?” 看得出来,茅东明很在乎申琳。陈芒笑道:“我們是大学同学。” “同学啊!”茅东明终于笑了,在陈芒肩上狠狠捶了一拳,笑道,“我還以为你也在追求申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