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償所願
“我直接跟子衿說了，她的回答很簡單‘哦，我生病啦，那就治病唄’，後來她就接受了心理治療，一年多以後纔好了些。這個時候禾佳卻出事了。”
“出院了以後禾佳和子衿一直都有聯繫，禾佳沒有親人，知道子衿沒了孩子難過，所以時常帶着言琛來跟子衿聊天。可誰也沒想到禾佳會突然就那樣離開了。禾佳是自殺的，那個時候言琛剛好快滿兩歲了，但是還不會說話。禾佳覺得不對勁，就帶了言琛去檢查，最後的結果，我想你猜得到，是自閉症。”
“禾佳的精神狀態一直不怎麼好，接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也可能是一直以來精神太過緊繃，總之最後接受不了，她就自殺了。當時言禾剛剛進入大學，其實也就還是個孩子，母親去世，幼弟尚且不懂事，還患有自閉症……”
“後來子衿就收養了言琛，其實子衿當時的客觀條件是不足以達到收養的條件的，不說其他的，就是年紀都不夠，但是她執意要收養言琛，我只好託人幫她。其實也好，至少子衿不再那麼低沉，爲了言琛，子衿的精神狀況好了很多。”
“封遲淵，我把事情全部告訴你了，我不知道你當初爲什麼會和梅嘉寧訂婚，又爲什麼最終沒有結婚，但是我想問問你，你真的承受得起這樣一個已經千瘡百孔再也沒辦法承受半點打擊的子衿嗎？”
……
封遲淵看着那一條條短信，最終手機再無反應。
空蕩蕩的房間內，唯余男子倉皇的啜聲。
難怪……難怪子衿不願意跟他在一起了……
都是他的錯……
他當初不該讓子衿走，也不該讓她走了以後就沒有打聽她的消息……
程晏問他是否承受得起這般千瘡百孔脆弱的子衿，他也在問自己，是否還有那個勇氣站到她的面前乞求她的原諒。
…………
子衿清晨起牀，給言琛穿好衣服，帶他去喫早餐。
看見餐廳的電視機上的日期，突然想起封遲淵已經三天沒有來找過她了。
那樣也好。
喫過早飯，子衿帶言琛等電梯上樓，言琛拉了拉她。子衿低頭看他，問道：“怎麼了？”
言琛抿了抿小嘴：“今天……不出去？”
子衿摸摸他的頭：“不啦，情況比我們想象的好，素材很夠，我們打算先整理一下素材了以後，再看有沒有什麼需要繼續補的，後面再出去。”或許言琛聽不懂她說的具體意思，但是子衿從來不把言琛當稚齡兒童來交談。
言琛似懂非懂的點頭。總的來說就是今天不出去了，但是後面可能還要出去的意思唄。
出了電梯，子衿帶着言琛往自己的房間方向走去。
腳步突然頓住。
剛剛還在想好幾天沒來的人，現在抱着個紙箱站在自己的房門面前。
形容頗爲憔悴。
本來是來和子衿一起整理素材的朱曉果和莘莘也在，正在跟封遲淵說話
朱曉果先看到子衿，揮手招呼道：“主編，有人找你！”
子衿無奈，撫了撫額，牽着言琛走過去。
先開了房門，子衿把言琛交給朱曉果二人，讓她們先進去等她。
朱曉果和莘莘雖然好奇，但是隻好按捺下來，進了房間。
於是過道就只剩子衿和封遲淵了。
子衿看向他，問道：“你怎麼來了？”
封遲淵嘴脣微顫，囁嚅着說：“我來找你……”
子衿皺眉：“我的意思就是，你來找我做什麼？”
封遲淵把手裏的小紙箱放在地上，打開給她看，說：“子衿，這幾年我的雕刻功力越來越好了，你看，這都是我雕的你和我……”
子衿看了看，“哦”了一聲：“還有其他事嗎？”
封遲淵正準備拿木雕的手頓住了，手指微僵。
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子衿……對不起……”
子衿搖了搖頭：“沒什麼好對不起的。”
封遲淵說：“不光是爲了那天病房言琛的事……還有你這六年的事……”
這下，換子衿僵住了。
她垂下眼瞼，輕聲開口：“你調查我？”
封遲淵連忙搖頭：“不，不是……我，我是問的程先生……”
子衿閉了閉眼：“哦，程晏跟你怎麼說的？”
封遲淵抿了抿脣：“都說了……包括，言瑾和言瑜的事……”
“夠了！”子衿聲音突然放大：“你有什麼資格提這兩個名字！”
封遲淵還是抿着脣，許久又說：“是我的錯……”“不不不，跟你沒什麼關係！”子衿不想聽了，就要轉身去開門進房間，封遲淵卻拉住了她，聲音帶着哽咽：“你聽我解釋……好不好……你聽聽我解釋……”
子衿甩開他的手：“解釋？有什麼好解釋的！你就不能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嗎！你就不能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嗎！你非要讓我去想那些事是不是！是不是啊！”
“子衿……”封遲淵有些無措和倉皇：“子衿……我……”
子衿揚起頭，把那些淚意嚥下去，說：“你既然知道了，那你還來找我幹什麼？你憑什麼來找我？”
封遲淵伸手去摸她的臉頰，子衿偏頭躲開。封遲淵手指微微蜷縮，一把抱住了她。
子衿瞪大了眼睛，狠狠的掙扎着，偏偏封遲淵抱得緊，她掙扎不開，一時氣憤，乾脆直接咬在了他的肩上。
冬天衣服厚，子衿最終發現，自己咬疼了牙齒也沒什麼用，不甘的放棄了。
封遲淵感覺到她不再掙扎，才輕聲開口：“我跟梅嘉寧沒有什麼關係，從來都沒有。六年前的那場所謂的婚訊，我是事後才知道的……”
六年前，梅繡雲想要孫子趕緊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所以極力撮合梅嘉寧和他。不過封遲淵越來越不愛回封家老宅，所以見得不多。
後來梅繡雲突然生病了，是真的很突然的病了，宿疾犯了，連起牀都成問題，封遲淵回封家老宅去看老太太，梅繡雲拉着他的手：“三兒……你快點找個人結婚吧……你一個人，奶奶不放心啊……死都不放心啊……嘉寧這孩子是個好的，你們在一起的話……”
梅繡雲的話沒說完，封遲淵已經掐斷了她的話：“奶奶，你們已經害得我現在孤家寡人了，難道還要硬塞給我一個我不愛的人毀了我的下半輩子嗎？”
那以後，梅繡雲就再也沒提過這件事。
梅繡雲身體好一點了，封遲淵就投入到一項醫學研究中去了，多日不見天日，從實驗室出來的時候，才發現他和梅嘉寧的婚訊傳得鋪天蓋地，關機多日的手機，一打開就全是好友打來詢問的電話。
封遲淵氣極，回到封家老宅。
好極了，好極了，所有人都說着他跟梅嘉寧很合適，而且現在家裏老太太身體不大好，梅嘉寧的外公尹老先生的病也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這個時候如果他們兩個結婚的話，能夠成全兩個老人家的心願。
封遲淵冷冷的看着他們，面前是他的家人啊……他的爺爺，他的父親，他的哥哥嫂嫂……他們都不管他是否願意，趁着他沒有辦法接收到外界消息的時候就這樣定下了婚事，也不在意是否毀了他的半生。
“我和梅嘉寧合適？不不不，這麼蛇蠍心腸的女人，你們居然覺得我跟她合適？你們真的是我的家人嗎？”
“你們說子衿和我在一起，會影響家族利益，可至少子衿從來沒想過主動地要去破壞什麼。你們知道梅嘉寧做過什麼嗎？她把子衿推到了公衆面前，毫不在意封家是否會因此被牽扯到其中，這般枉顧封家利益，你們不是最在意封家的利益嗎？這就是你們的在乎嗎？封家難不成已經衰落到要出賣子孫的婚事的地步了嗎！”
他用最冷漠的態度和言語看着自己的家人：“你們，真的是我的家人嗎？”
最終封家和梅家的婚事就此作罷，梅嘉寧這個最開始就挑撥着的人，還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封遲淵越看越是不甘，於是他頭一次踩過了自己的底線。
梅嘉寧不是學中醫的嗎？那出點醫療事故也沒什麼吧！
他的子衿只能暗自舔舐傷口，那梅嘉寧也別想好好的！
半個月後，梅嘉寧因爲給病人開錯藥，導致病人病情加重，名譽掃地，只得離開國內，去到梅家早已遷居的國外之地。
離開前梅嘉寧找到萬景別苑，毫無淑女形象，用盡最惡毒的語言詛咒他這輩子不能得償所願……
封遲淵不把她的話當回事，只是看着她的悽慘模樣，覺得就這樣，才差不多了。
梅嘉寧灰溜溜的去往國外，沒過多久，尹老爺子病逝，梅繡雲在一年以後也去世了。去世之前，梅繡雲拉着封遲淵的手，哭着說是她錯了，還留下遺言，以後不許有人干涉封遲淵的事。
那以後，封遲淵和封家人的關係相比以前就淡了許多。
封遲淵以爲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從此就見見關係淡了些的家人，然後在醫院和萬景別苑之間來來回回，等着他的子衿回來。
此後的幾年也的確過得很是平淡。
他沒想到，原來幾年前的這件事，傳到了渝城，害得子衿如此之慘……
原來事情根本就沒有結束。
原來梅嘉寧說的那句“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償所願”是有那麼一點預示的。
……
子衿聽完封遲淵的解釋，有些想笑，你瞧瞧，老天爺多愛作弄人啊！
“解釋完了？”子衿問。
封遲淵怔怔的點頭：“完了。”
子衿又說：“那你該放開我了。”
封遲淵抿了抿脣，放開了。
子衿往後退了兩步，說：“你拿那個來做什麼？”她看了看剛剛被他放在地上的紙箱。
封遲淵沉默了下，又說：“程先生說……你把和我有關的東西……都埋了，我就想……帶一點過來……”
子衿看着他：“帶過來幹什麼？”
封遲淵低垂着頭。
帶過來，想讓你再想起原本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的美好……可不可以……
子衿突然開口問道：“你還記得盛周姐姐嗎？”
封遲淵不知道她爲什麼會提起盛周，但是點了點頭：“她是渝城央院分院的兒科醫生。”
子衿點點頭：“之前有一次言琛生病，我帶他去看病，遇到了盛周姐姐。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kevin正在追求她，kevin是我最開始在渝城找工作的時候遇到的一個面試官，很不靠譜的那種。所以當初我一直以爲，kevin不可能追到盛周姐姐……”
“但是我上次遇到她，才知道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從前頗有些潑辣的盛周姐姐如今很是溫婉，曾經很不靠譜的kevin如今也變得懂了謙遜……我當時就覺得，愛情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她可以徹徹底底改變一個人……”
“可是我不想改變了，我很喜歡現在的自己、現在的生活，沒有你我過得也很好，可是有你的話，我反而要去想更多的事，太麻煩了。”
“你明白了嗎？”子衿定定的看着他。
封遲淵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又聽見子衿說：“還有還有，你還記得我在渝城晨梵傳媒工作的同事邵艾真和她的男朋友劉霄嗎？”
封遲淵沒說話，他知道，子衿現在在找盡一切模板，只想離他遠遠的。
子衿接着說：“當時我們有一起去過遊樂園的，那個時候他們的感情是真的好啊，可是去年我因爲工作再次遇到她的時候才知道，她和劉霄分手了，就算有大學幾年和畢業幾年的感情沉澱，但他們還是分手了，分手得雙方都面目可憎……”
“何必呢……我們就現在這樣，和平的說再見，不好嗎？”
這些是子衿真真切切的體會，她希望封遲淵能明白她的意思，兩個人就當在六年前就結束了，多好！
早知道，她這次就不該回來的，回來幹嘛呢？
還好，要不了幾天她就會離開這裏，回到渝城，帶着她的言琛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再也不摻和到什麼愛情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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