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簸箕炊
就這三千塊磚頭,大概能建十平方米左右的房子吧。
此外,指標是有了,但是一塊磚頭是一分錢。
牛進倉還試圖拿農機站的那一套叫人分期付,建材公司的經理皮笑肉不笑的叨叨了一大串,大體是要不是這一兩年三線公司幾乎都建設完畢了,哪還有額外的磚頭可以供應,鄉巴佬懂不懂規矩。
被罵多了,這點譏諷在牛進倉看來不痛不癢沒啥殺傷力,最後揣着指標,頂着跑了一天被吹得猶如要飯的髮型風塵僕僕的轉去夜校等着接妹妹。
因爲得等到晚上接了牛桂枝以後才返程,兄妹兩依舊是先朝隊上趕着。
也不知道今年是真的比往年冷還是用腦費神傷身,容易體虛,兩人一路哆嗦着回的家,推開門就瞧見孩子們單衣單褲的跑來跑去,熱出了一身的汗。
孩子們知道大人晚上回家就有宵夜喫,故意不睡的。
然而也真的也有滾燙的簸箕炊可以喫。
不過蒸簸箕炊的蒸屜把手壞了,秦淑芬,牛桂枝和牛進倉試了幾次都沒能從熱氣騰騰的鍋裏拿出來,就這蒸屜的熱度碰一下真能燙得人呱吱亂叫,最後還是過來喫夜宵的徐春嬌一個巧勁給拿出來了。
牛桂枝就悄聲跟牛進倉說,親媽的手就跟練過鐵砂掌一樣不知道燙的。
大晚上的,一大家子坐在屋裏頭邊喫宵夜邊說話。
牛進倉趕緊說了指標的事兒,現在設備先放在了老牛家裏頭,回頭油坊建好了以後人家還會來一趟幫忙安裝啥的。
徐春嬌就誇誇兒子,這活幹得還算麻利吧。
孩子們也憋不住了,七嘴八舌的說今兒拖拉機還把狗剩家的雞給壓得扁扁的。
秦淑芬感慨的叨叨人家倒是賠錢了,但狗剩家的賠了錢還不讓走呢。
牛桂枝和牛進倉就趕緊追問然後呢,爲啥不讓走了。
“狗剩他爸就問人家,如果撞的是他爸,賠錢了難道還能把他爸也拉走嗎?不行對吧,所以雞肯定得留下。秦淑芬邊給亂吐泡泡的菜根擦口水一邊說:“最後咱媽出面,叫人把死雞給拿走了。”
幾個人難免有得說幾句狗剩爸的不地道。
今天晚上喫的是簸箕炊,其實就是一層一層的米漿一層一層的蒸好,蘸料就是蒜頭油。
所有人都在瘋狂誇好喫啊,真好喫啊,秦淑芬就一個勁的謙讓隨便做做的啦,又叫孩子們小聲點,別把鄰居給吵醒了。
反正你一言我一語的,吃了夜宵哪怕沒有洗碗也都十點多快十一點了。
牛進倉已經鍛煉出條件反射,送老太太回荒屋時還問了一句是不是明早順便就把磚頭給買回來,聽說有指標也不一定就能買到磚頭。
隔天徐春嬌就從老會計那提了錢。
尋思人也沒去過磚廠,老保管員怕累了牛還想親自跟一回,牛進倉心大的叨叨多大的事兒,咋走跟他大致的說一嘴,有嘴問着呢總不會出錯的。
老保管員仔細跟人說了一通,幫着把老牛安上板車,再套了個麻袋叮囑人把牛糞撿回來。
徐春嬌正好和老會計說說他那孫女要幹雙份活的事兒,聽得老會計直嘆氣,他那心咋的就七上八下的,一點信心都沒有呢。
兩人邊說邊在隊上溜達,最後瞧着隊上以前放土地公的大空地建油坊就挺好,離隊上民居有一段距離,地方又大,再合適不過了。
這地兒本來就是費心選的,形勢比較緊張的那幾年廟給砸了,土地公婆倒還在,但那廟誰也說不準啥時候能再修,建油坊最好。
再一溜達,當時村裏劃撥做知青點的地沒住滿,劃撥出幾分地作爲勞改農場問題也不大。
海島地比人多,擱古代那都是作爲流放地的,而且還是最貧瘠,來了幾乎都得準備客死異鄉。
所以輕輕鬆鬆劃分好地皮以後,徐春嬌尋思着都走到一半了就上公社報道一下進度,也就不用叫大侄子兩邊跑的忙活。
公社那邊倒是很順利,畢竟能在年前把一大塊燙手山芋解決掉也是好事。
公社和勞改農場也是順路,徐春嬌乾脆又去了一趟勞改農場。
那八個知識份子沒想還真讓徐春嬌給辦成了,一時間百感交集。
可無論在什麼地方生活,總比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荒無人煙的地方過着野人一樣的日子好得多。
他們是人,不和人接觸,久了誰都得發瘋。
徐春嬌這回是自己來的,半路上就掏了半袋的麪粉,還有一小瓶子山柚油,順帶給人放下。
勞改農場遷到先鋒隊很可能是年後的事兒,先這麼對付着吧。
最先開腔的是那當中醫的陳老爺子,“咱們收下徐同志的好意吧,也不要怕人笑話,不收的話咱們接下來壓根就沒法活。”
其他人也無法辯駁,均是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然後紛紛去掏錢。
他們在城裏都有單位,到勞改農場後改了個說法,是生活費,大致每個人每個月都能有十三十四塊錢。
以前勞改農場有人督促他們勞動,也有食堂,雖然每餐只允許買窩頭和鹹菜,但也得從生活費裏頭扣,就是偶爾喫點鹽水拌黃瓜啥的也得花錢。
可這幾個月風向變動了以後,看守他們的人走了,連食堂也撤了,有錢也買不着喫的了。
生活費倒是每個月由着郵遞員送過來,他們就花錢叫人上黑市買高價糧食。
還有一點,他們叫人給嚇怕了,不敢輕易的相信別人了,徐春嬌收了這錢還能叫他們心裏踏實一點。
徐春嬌點了下人數,問願不願意上先鋒生產隊勞動幾天。
說實在的,這八個人幾乎都沉默寡言,似乎跟自己人也不咋的說話,一個個神情恍惚的,人也瘦得跟個行走的骷髏架子似的,對徐春嬌的建議也不咋的表態,似乎是叫幹啥都可以,只要有個人呆的地方就無所謂,活一天是一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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