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選擇性耳聾的老太太
其他公社幹部無言瞅着這一個大隊的人,從隊長到社員瞧見支書幹活一看一個不吱聲,甚至還給支書遞工具,愣是沒個勸的。
下工鈴聲響了,社員們眼神裏還有些許遺憾呢,連帶着支書外加幾個公社來的,那是白嫖來的勞動力啊。
公社幹部們準備散了,跟着也要散的沈幹部揹着手喊徐老太一起走。
今兒他到牛進棚家喫派飯。
路上遇到形色匆匆的姚紅霞,人一拍腦門總算想起來今兒輪到自己家給幹部們開火。
“媽,我打算給我爸送糧食去呢。”
姚老頭去守山柚林了,姚紅霞起初估算過來回不耽誤等下接着上工,可要是給沈幹部做飯可就來不及了。
秋玲揹着菜根,抱着洋辣子正好路過,站着跟着聽了一會,笑着說:“我來吧。”
光給沈幹部做一人份的早飯簡單得很。
喫派飯的幹部都有給老百姓糧票和錢,誰都是默認給人家做得好一點不要爲了點蠅頭小利回頭被人笑話。
姚紅霞感激不已,“秋玲啊,雞蛋就在米缸裏頭,你幫忙給沈幹部窩一個水煮荷包蛋吧,加點糖”
秋玲笑眯眯的答應了,
“你先燒點熱水把生雞蛋燙了兩分鐘,再打進鍋裏,這樣的荷包蛋就不會散蛋白了。”
兒媳婦太磨嘰,徐春嬌打斷,“人家知道怎麼做荷包蛋,有事就趕緊去幹。”
姚紅霞應了一聲,都邁開步伐了又回頭,“煮荷包蛋的水你多放點,這樣纔不會黏鍋,蛋下到水裏頭等個三四分鐘....也不是非要那麼久,你就看那蛋白成型了再往竈膛里加柴火,就不會變成雞蛋湯了。”
徐春嬌動手要去卸兒媳婦肩上的糧食,“來來來,你能耐你去煮荷包蛋,我給你送糧食,來來...”
姚紅霞縮了下脖子心想婆婆又暴躁啦,真的閉上嘴快步離去。
沈幹部哈哈哈哈的打圓場,“聽說徐老太做的飯纔好喫。”
準備出村只是順路的公社支書下意識問:“聽誰說的?”
沈幹部頓了頓,“那幾個孩子啊,老誇自家做的飯是天下第一的好喫啊。”
公社支書樂了,“老太太,要不咱也別逗留了,早飯上你們家喫去?”
徐春嬌,湊近了問:“啥,支書您說啥?去哪領豆油?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經常聽不見啊。”
人的手,也肉眼可見的開始顫啊顫開。
支書書記也後知後覺的想起是有些冒昧,他們也有五六個人,咋能叫個老太太真的下廚呢。
牛進倉頂着血紅血紅的耳朵跟黃水仙一路走來,瞧見烏泱泱一羣人趕緊站定喊了聲媽。
徐春嬌應了聲,眼睛眯成一條縫,眼神略過牛進倉落到了黃水仙身上,“人老了眼神都不好使,看人費勁,接上你媳婦沒有啊。”
“媽,我在這啊。”牛進倉忙開口。
公社支書趕緊道:“徐隊長回家好好歇着吧,這麼大年紀還未生產隊操心,真真是不容易,我們這就走了。”
二妞卻在此時跑了過來,看了一圈仰頭問:“奶奶,有人挨家挨戶說收銅收鋁。”
徐春嬌‘啊’了聲,“啥,苞谷換大米?誰能給換啊,這不虧了麼。”
孩子眼神充滿了疑惑,轉了一圈問:“我爸呢?”
徐春嬌又道:“在鍋裏,等會就熟了..”
黃水仙腦子轉得快,想了想,“媽是不是聽錯了,聽成午飯呢。”
公社支書一走,徐春嬌背也不駝了,眼神也清澈了,聽力也恢復了,連牛進倉一個屁夾成三段放都聽得出來了。
妯娌兩還覺得挺奇怪,半路老太太回了荒屋,跟沈幹部一嘮嗑纔想明白,老太太興許是選擇性耳聾,不想招待人吧。
夫妻兩回頭上工時遇見了其他人,又把這事給當個樂子給說了。
不遠處,老崔靜靜的看着笑哈哈的老牛家衆人,瞧着都夠數悄咪咪的轉身去了公共墓地,沒費什麼勁把老牛家祖宗刨出來,快晌午時才匆匆抱着骨灰罐灰頭土臉的起了身。
人的目的是叫老牛家發現祖宗墳沒了,鬧騰得越大越好。
清明節就快到了,且海島本地人宗祠特別重視,公共墓地離得又不遠,要發現應該很容易。
按着老崔的預估,說不定今兒老牛家就能發現祖宗沒了。
此時此刻,剛收工的老牛家衆人正朝家走。
今兒湊在一起幹活時還商量着嚇一嚇裝聾作啞的老太太。
早上還挨着婆婆一頓懟的姚紅霞笑呵呵的出主意,“咱們遇到老太太的時候假裝用口型說話不出聲,老太太心裏肯定犯嘀咕,爲啥聽不見聲呢。”
黃水仙笑出上來,直拍手好得很。
兩個當兒子的也笑罵,現場演示了無聲說話,又惹得剛從菜園子回來的秦淑芬好奇追問幹啥呢。
家門口還真遇見了老太太,姚紅霞提振精神,用口型喊了聲:“媽,都要喫晌午飯了幹啥去啊?”
她走在最前頭,沒聽見後頭集體倒吸了一口涼氣以及一干震驚的眼神。
他們就是說說玩笑而已啊,沒想過要真坑老太太啊。
回過神來的姚紅霞在死一般的寂靜裏回了頭,怔了怔都快哭出來了。
徐春嬌冷冰冰道:“啞巴了?”
牛進棚嘆了口氣,誰叫這是他媳婦呢,也就張大嘴無聲的嘰裏呱啦了好幾句話。
徐春嬌眼神逐漸有了疑惑,默默的摸了摸耳朵,提高了音量,“說話啊,都幹張嘴幹嘛!”
人有喊隔壁鄰居。
兒子兒媳互相瞅着,尋思老太太起疑心了啊,那回頭鄰居一吆喝其實也就都明白了。
偏巧隔壁沒人。
徐春嬌指着黃水仙,“你說說話。”
黃水仙用嘴型喊着:“媽,媽你聽見了嗎?”
大門被推開,放學回來的牛建國和大妞喊着‘媽媽媽媽’跑進來家門,見着親奶也在又改口喊“奶奶奶奶奶。”
戲也就演到這了,大家都做好了挨抽的準備,就聽徐春嬌一直摸着耳朵嘀咕,“咋的聽不見呢?這說的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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