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戰鬥
她是奔着今年懷明年生緊趕慢趕回來的,全都指望兒媳婦肚子呢。
隔天一早牛翠蘭打算去公社小學備課呢,林會計就擱屋裏牀上哼哼唧唧的喊着頭疼,渾身使不上勁兒來。
牛翠蘭起初以爲是趕車累出事來了,哼哧哼哧騎着自行車把人往廠子衛生所送,
林會計捂着心窩子說一陣一陣的疼。
衛生所檢查了一通沒敢下結論,只含含糊糊的說可能是心絞痛。
心絞痛是大事啊。
牛翠蘭沒敢耽誤,大夏天的揮汗如雨騎着自行車又把婆婆往醫院送。
怕出人命,她還忙着給人家說情要插隊掛號,還捱了別人的罵。
“來醫院的誰不着急,沒死就得排隊。”
好不容易排上號了,林會計捂着心窩子說走不動道。
牛翠蘭半背給人挪到病牀上,累出一身的汗,站一邊直吞口水。
沒法子,外頭三十多度的天氣把嗓子都給乾冒煙了,一口水都沒喝着。
林會計也喊着渴死了。
醫生查體呢,瞪圓了眼睛趕緊問沒撞到肚子或者碰着肚子吧。
有些人腹腔內部實質性臟器有閉合性損傷就會感覺口渴,這時候喝水沒有用,因爲血已經往肚子裏流了。
牛翠蘭忙解釋說:“沒有沒有,就心窩疼呢。”
醫生鬆了口氣,叫人趕緊拿水去吧。
人要覺得口渴的時候往往身體已經很缺水了。
牛翠蘭住院部樓上樓下的跑,總算是跟人家借到一個暖水瓶的蓋子,倒了水眼巴巴的送過去。
醫生擱門口等着呢,示意到外頭說話。
牛翠蘭心裏一咯噔,公公病情惡化的時候一家子也被喊出去一回。
雖然她不待見婆婆,但也不能一年之內走兩個人吧。
給老太太看病的是個老醫生,人給解釋着,
“你婆婆說心窩疼得厲害,我給她聽過心音,這病理性的雜音特點很響亮而且很粗糙,這都能聽得出來。”
“心臟有問題的人,你可以把手放她心窩上,能察覺到跟類似貓一樣喘氣的震動。”
“但從你婆婆心臟的問題來看,我感覺沒啥問題”
“人說疼得厲害,但是眼珠子知道跟着人轉悠,喊疼的語氣也不太像。”
牛翠蘭覺出味來了,就是裝的唄。
老醫生沒把話給說死了,
“像你婆婆這樣的,頭暈,頭疼,心慌,氣短,胸悶,還有一種可能是交感神經頸椎病,你們要樂意繼續查下去,就往這方面看看。”
“就算不是病,你婆婆這年紀感覺哪哪疼也正常,每個女人到絕經的階段都難受,比如一會冷一會熱,天天三分鐘穿衣兩分鐘脫衣裏頭煎熬,你不能說人家找事...還真就是前一秒還涼快着,後一秒一股熱流用上來全身溼透,汗像水一樣從頭髮裏滲出來,完事又開始覺得冷。”
“絕經期後還感覺疼,個人疼法還不一樣,有的是渾身疼,運動疼,不運動也疼,有的白天沒事人一樣,晚上開始渾身疼,出汗,失眠,心急,沒有力氣,而且還沒有個準數,有的人一兩年就熬過去了,有人十來年還這麼難受。”
牛翠蘭還是覺得婆婆在裝病。
隔天特意喊上丈夫一塊跟着,她就是要瞅瞅人舍不捨得折騰親兒子。
林會計爲了孫子和孫女豁出去了,把於亮東折騰得不輕。
夫妻兩尋思住院吧,反正三聯單能報銷,哪裏疼慢慢看着唄。
林會計不願意,嗷嗷叫着要回家。
牛翠蘭心裏頭就有數了,更加熱切的給人辦理住院。
同屋有個病患,腦子不太清楚,總以爲別人要害自己,還跟林會計是隔壁牀。
同屋的叨叨這人不喝外面的水,也不喫食堂的飯,一直拿着自己的杯子不離手。
夫妻兩剛想問那喝水咋辦,那病患剛好撩開窗簾躲裏頭去了,聽着淅瀝瀝的聲音就知道是尿杯子裏了。
還沒等一屋子的人反應過來舉手就喝。
多嚇人啊,林會計說啥都要回家。
於亮東之前鐵了心叫親媽在醫院住院療養,這會也拿不定主意,最後還是沒住成。
林會計不怕被兒媳婦看出來。
她知道兒媳婦爲了初中老師的事上心忙活呢,就是要折騰人,不答應生二胎不算完事。
折騰兩天了,大晚上人聽着隔壁兒媳婦主動說這幾天都不回學校才暗搓搓高興的睡去。
隔天一早林會計就被藥味給薰醒了,人還尋思誰家生病了煮的藥那麼衝。
她歪牀上懶洋洋也不動彈,沒一會屋裏頭藥味濃了。
牛翠蘭端着一海碗的中藥喊婆婆趕緊喝了,治病呢。
她也沒坑人,去國營藥鋪抓的是正兒八經調理絕經期女性的藥,只不過摻和了苦黃連進去,清熱解毒下下火。
林會計歪着身子不肯喫,嗡嗡說:“都沒查出來是啥病呢,說不定是假藥,我不喫。”
牛翠蘭轉眼就把工會的人請來了。
廠子工會也管婦女的事兒,來得特別勤快。
這林會計剛走了老伴難受死人之常情,廠子工會就是幹這個的啊。
工會副主任是個老大姐,苦口婆心的叫林會計看開點,積極治療纔是正經事,不能叫死去的人擔心啊。
牛翠蘭倚着門邊憂心忡忡的點頭說是啊是啊,一邊重新熱了藥端過來。
那麼大一個海碗啊,工會的人瞅了足足一分多鐘,再勸的時候都多了幾分猶豫,好歹勸下去小半碗。
工會的人要走時,牛翠蘭還跟鄰居借了兩張肉票,叨叨着給婆婆整點好喫的補補身子。
肉是買回來了。
一斤肉票加七毛錢買的凍肉。
凍肉也是正兒八經的好肉,都是趁着新鮮宰殺凍上咯,時不時換下一批,市民就能喫上。
而且凍肉還有點不成文的規定,到手能多那麼一點點。
林會計愣是沒從牀上下來過,哼哼唧唧的喊着難受啊,哪哪都疼啊。
餘光瞥見兒媳婦端着碗從公共廚房回來時哼唧得更大聲。
“媽,晌午我給你做涼拌菜喫。”
人展示着手裏剛熬出來的熱油,“回頭燙小半盆木耳,洋蔥拿豬油旺火炒出香味就跟木耳一塊拌一拌,放點醬油,白芝麻和小米辣特別香。”
人說完一撇筷子,狀似不經歷的把林會計手臂燙一個大燎泡,疼得人呱吱亂叫,萬分的精神。
於亮東晌午不回來喫。
婆媳這兩天對着幹呢,他不敢回來。
牛翠蘭吃了晌午飯趁着林會計午睡,從外頭把家門給鎖上了,對着鄰居直嘆氣,憂心忡忡的說老太太心情不好,身體也不好,怕出事啊,寧願把人鎖家裏頭安全。
都是多年的老鄰居了,人家忙叨叨是這個理,轉身回屋的時候還得再遺憾的來一句,真是沒想法到挖個鼻屎都能死人,太可怕了
等林會計醒來瞧見兒媳婦字條,發現人回鄉下後撇嘴想出去活動活動卻發現門打不開時,牛翠蘭都快到目的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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