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 人生是曠野,有礦才能野
加上得上班的牛進棚以及兩個上學趕早的孩子,明兒老牛家就有五個人不在家。
人想到姑子那幾套行頭,趕緊出門要借。
天黑走得又急,差點跟一輛自行車撞上。
還都不陌生,黃水仙問郵遞員,頭一回大晚上送信啊,話落又說不對,不是還沒通航麼?
郵遞員這幾年沒少給老牛家送信,人騎着車還能定在原地,嘴幾句啥都可以不通,但不可能真叫島內跟外頭斷聯咯,是要出大亂子的。
雖然還沒復航,但今兒已經有船把島外的信給運進島。
那積壓的信件真是沒法看,只能加班加點。
人尋思好像也有一封老牛家的,翻了翻找出來說:“你婆婆的。”
再翻一翻找出一本新的故事會。
信啦,雜誌啦,報紙都是郵遞員送。
黃水仙還多問有沒有姑子牛翠蘭的,她一併接手算了。
按理說應該有的,牛翠蘭寄出去的可早多了,這郵局不得按先來後到的順序送信呀?
人家郵遞員回答得還挺篤定,說沒有。
黃水仙瞅着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裏,尋思也不容易。
聽說一個人要負責六個生產隊,雖然有自行車,但路況不好,鐵腚也受不了。
有幾次下雨還瞧見郵遞員把自行車扛肩膀上走。
連帶建國和建軍小學時的作文都是郵遞員叔叔,作文內容必須是下雨天,用雨衣把信件包得妥妥的,自己渾身淋溼了也不管,天黑才把信件送完。
多寫實啊…
也不知道一天打底要不要騎一百公里?
也就是片刻而已,黃水仙回過神來覺得真是出息了,喫飽了撐着有一天居然心疼起鐵飯碗來了。
郵遞員再咋辛苦都比漁民和農民好多了。
人瞅了眼信寄件那一欄就沒敢再耽誤,緊趕慢趕的去荒屋。
老太太還沒睡,哪怕這會挺晚了都堅持泡腳。
一來年紀大了就愛睡前泡泡腳丫子才睡得噴香。
二來牛海霞對院子外的水碗視而不見,這一天天的不咋喝水,但愛喝洗腳水。
只要老太太開始洗腳,貓就會從家裏某一個地方忽然出現…
爲了叫貓能多喝水,老太太養成每天泡腳半個小時的習慣。
黃水仙就怕姑子已經睡下了,所以放下信都顧不上嘮幾句就趕緊出了門。
可等人從老姚家出來時路過荒屋,發現燈還亮着。
那信上的字她認識,就是山海地質局寄來的。
信裏也不知道說啥了,剛纔老太太表情就挺嚴肅。
這會實在太晚了,都快十一點了,其他人夢都好幾輪了。
黃水仙也困得緊就沒進屋去,回到家隨隨便便收拾好久上牀,剛閉上眼感覺沒過幾分鐘,結果一睜眼就該起牀了。
人去喊兩個兒子起牀,說要遲到了…。
牛建國和牛建軍眼神渙散的坐起來,呆呆的看着鬧鐘。
此時正正五點。
只能說這會起牀剛剛好,親媽說要遲到啥的是嚇唬人。
當媽的又過來了,說早飯都要涼了。
兄弟兩心想放狗屁,剛纔還聽見攪稀飯的聲音。
親媽老這樣,菜還在炒就說要涼了,上當好多回了。
黃水仙最後一次出現在門口已經開罵了,說連喫飯都要請…
隔壁還沒動靜。
大妞和二妞可以六點鐘甚至六點半才起牀,家裏離學校近沒壓力。
可自家二叔也還沒起呢。
牛建國一遍攪滾燙的稀飯一遍嘀咕六點半才發車,再睡一個小時妥妥的。
當媽的不讓,在哪等不是等,順道教育兒子們寧願等人,不叫人等的處事經驗。
六點半發車,五點四十分母子三就跟鵪鶉一樣等在了村門口。
六點二十分,牛進棚來了。
六點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道路的盡頭出現了徐春嬌的身影,時間卡得剛剛好
兩孩子打着哈欠喊奶奶,且企圖控訴起太早的委屈。
徐春嬌說:“走在時間前頭總是好的。”
黃水仙被這句話擊中了心坎
人本來想問問婆婆昨晚上咋那麼晚了還沒睡,再問問信裏頭說啥,這會只纏綿的瞅着婆婆,尋思這話真有智慧
婆婆腦子咋長的,怎麼就能說出這樣的好詞呢。
她決定回去就把鬧鐘調前十五分鐘,永遠走在時間的前頭!
今兒霧很大,走半路眉毛頭髮都得是露水,所以誰都是縮着脖子低着頭。
車子也不敢開得太快。
路熟悉,但是架不住有人會在大霧天趕路,出啥事沒法交代。
等到城裏頭就都晚了。
婆媳兩領着兩孩子去學校。
這年頭孩子把遲到看得重,遲到了就不敢走大門,愛翻牆
遲到還得罰站,有個別老是還得打手掌心。
小老太覺得今兒不能怪孩子,領着朝校門走得四平八穩,都尋思有家長解釋問題不大。
管校門的領導守着門。
徐春嬌尋思自己說得挺明白的,可人家不幹,要打兩孩子手掌心,遲到一分鐘打一下手板心。
小孩都遲到二十分鐘了,那打二十下今兒還能拿得起來筷子麼?
人還教育小老太,可別害孩子,誰誰誰家的孩子老遲到,總被任課老師抽耳光,那孩子跟父母說不想上學,父母打得更狠,而且還過來告訴老師,叫老師也跟着打。
老師和家長就得站一個陣線上,那才能教育好孩子。
“行吧”徐春嬌揹着手說:“那我們請上午的課,下午再過來”
話落招呼兩孫子跟上,溜溜噠的走了,打算送去船廠家屬樓補個覺。
黃水仙看人不看事,也沒覺得婆婆有啥不對,還白愣了校領導一眼。
兄弟兩完全精神了,不想回家,就想玩兒。
人生是曠野啊,曠課才能野,由着家長帶着曠課的感覺可太舒坦了!!
牛建軍抖了抖空蕩蕩的褲兜,眼神告訴哥哥,有礦才能野,沒錢上哪玩去啊?
也是,牛建國想了想,說:“媽,奶奶,我和建軍去買票吧,你們去辦正事”
黃水仙那一點點孩子曠課一早上能行麼的憂慮徹底消散了,滿懷母愛的瞅着兩個寶貝疙瘩,掏錢塞孩子手裏,柔聲說“去吧..”
這會也快八點了,婆媳兩溜達着往招待所走。
黃水仙想起來問信的事。
路邊有人賣大鵝,有個大姐站邊上嘖嘖說這鵝叫得也太慘了。
路過的徐春嬌嘴了一句,“可不咋的,都活不過今天了。”
那大姐嘀嘀咕咕社,這大鵝是知道自己要被殺了才叫喚啊?
徐春嬌都走到前頭了,飄回來一句話,“誰快死的時候不害怕啊…”
兩人全程都沒有看對方,黃水仙也確定婆婆跟人家壓根就不認識,但雙方搭話愣是沒有一點違和感。
鎮子也不大,幾步路就能瞧見招待所了。
甘科長同樣起了個大早,本來尋思去先鋒生產隊籤合同呢。
都草擬好了,甚至買方公章以及姓名都簽上了。
黃水仙再看上頭的名字,啥話都得往後排排,非得問一問爹媽當時這麼取啥意思啊?
姓甘不是問題,給取名叫‘甘跌’,那就相當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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