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城
“小婉，你不多留兩天嗎？”吳迎春拉着唐婉的衣襬，不捨的問道。
“我家人好不容易給我弄到的工作，我得早點回去入職，萬一有個變換，哭都沒地哭，阿春，等有機會了，我一定到山塘村看你，或者你到安陽市找我玩。”現在弄一個工作崗位多難啊，唐婉還真的怕出現變故。
買了火車票，唐婉去郵電局給家裏發電報，這會發電報要三分錢一個字，因此唐婉只發了一條：‘19號下午五點到安陽站，唐婉。’多餘的一個字都沒有。
接着幾人馬上回村，到家的時候已經天黑，阿春又拉着唐婉在吳家睡覺，兩人嘀嘀咕咕的聊了半宿，第二天，阿春沒去打豬草，跟自己爺爺請了假，幫唐婉一塊收拾東西。
不整理不知道，一整理嚇一跳，本來以爲一袋子就能搞定的事情，結果兩麻袋還裝不完。
主要是兩牀被子佔地方，換做上一世，這種送人都沒人要，而現在物資緊缺，當初原身下鄉，李新梅四處借布票才湊齊牀單被套，棉被是家裏最好的那一條，唐婉可捨不得扔了，也捨不得送人，而且她回安陽城還要用。
“小婉，你東西不少啊，明天讓我二哥送你去火車站吧，不然你拿不到火車站。”吳迎春見到這麼多東西，不禁說道。
唐婉掃了一眼，只能麻煩吳永傑了，不然她真的拿不過去。
“誒，被子先不收，我晚上還得睡覺呢。”唐婉見阿春疊被子，忙攔道。
“晚上跟我睡，明天讓我二哥早點送你去火車站，我就不去了。”吳迎春低着頭，她最討厭送別了。
聞言，唐婉愣了一下，過去和她一起疊被子，收拾完畢，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間和牀鋪，眼裏不禁泛起淚花。
等知青們下工，唐婉跟他們道別後，帶着東西到吳迎春家，晚飯也是在她家喫，記得到上塘村的第一頓飯就是在老支書家喫的，沒想到離開的最後一頓飯也是在他家。
天矇矇亮，阿春的奶奶起來給唐婉煮麪條，裏面有肉，有雞蛋還有豆腐，唐婉撥了一大半給吳永傑，吳家人以爲她是不好意思，其實是真的喫不下這麼多。
碗還沒放下，知青院的人來了，連着湊東西給李夢琴和林秀萍辦了婚禮，他們手頭上也沒多少錢和票，不過唐婉要回城，幾人商量後，就去老鄉那借了點白麪，做成甜的餅，讓唐婉帶着路上喫。
“謝謝，謝謝你們。”唐婉一個一個的看過去，彷彿要將他們的臉記在心底。
“回去好好工作，有機會了回上塘村玩。”林秀萍拍着唐婉的肩，感慨的說道。
“一定會的。”唐婉很認真的說道。
知道唐婉要趕火車，幾人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就離開了，沒走幾步，就見李夢琴等在路邊，她拎着一袋東西，見到唐婉，往她手裏一塞。
“早上剛煮的雞蛋，拿着路上喫，等到家了記得給我寫信報平安。”李夢琴一直拿唐婉當妹妹看待，她能回城，真心替她高興。
“謝謝夢琴姐一直以來的照顧，我到家就給你寫信，你別忘了我哦。”說着，唐婉從兜裏拿出一張紙條遞給李夢琴，這是她在安陽城的地址，除了阿春，她只給了李夢琴。
吳迎春不在，兩人多少有些尷尬，好在吳永傑不是話多的人，默默將唐婉送到，又幫着將行李搬到火車站裏。
“我已經到了，謝謝你送我到火車站。”唐婉看了下時間，再有半小時火車就到了。
“阿春說你東西這麼多，我得把你送到車廂纔行，否則她就不認我這個二哥了。”吳永傑沒有離開，就是阿春不說，他也會把唐婉送上車。
看了看身旁這堆行李，猶豫片刻，“那麻煩你了。”
趁着火車沒到，唐婉到一旁的小店買了兩瓶汽水，遞給吳永傑一瓶，“永傑哥，以後有什麼我能幫忙的，一定寫信或是發電報給我。”
吳永傑點頭，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看到那邊檢票了，忙擔着東西讓唐婉跟自己過去。
還好有吳永傑幫忙，唐婉順順當當的坐到自己的位置，頭伸出窗外，唐婉揮手說道：“永傑哥，謝謝你，再見。”
“再見，一路順風。”吳永傑跟着揮了揮手。
“剛剛是你對象？”唐婉對面一個阿姨笑吟吟的問道。
唐婉愣了一下，“不是，是表哥。”
她一個小姑娘孤身回家，特別招人眼，因此唐婉不打算跟陌生人說太多，對方問一句她就禮貌性的答一句，沒一會，對方就失了興致，轉而跟唐婉的鄰居攀談起來。
這裏不得不說一下唐婉的運氣不錯，不但買到靠窗的位置，坐在她旁邊的也是一位姑娘，看着和她差不多大，從她和對面阿姨的對話中瞭解，她叫張翠娥，哥哥在城裏有工作，娶了城裏的媳婦，現在嫂子要生了，她是去幫嫂子坐月子的。
“誒呦，你娘怎麼不去，讓你一個小姑娘去？”阿姨一副心疼她的模樣。
“家裏活多，再說了，就是幫我嫂子做做飯，洗洗衣服，順道看一下孩子，還能有下地種田累？而且我哥家喫的比老家好，我媽心疼我才讓我來的。”張翠娥大咧咧的說道。
唐婉掃了她一眼，她出門前家裏都沒交代嗎？這麼一會功夫，家裏的老底都被掏光了。
“姑娘，我跟翠兒聊得好，能跟你換個位置嗎？”阿姨突然問唐婉。
“你們面對面聊天不是更好？”唐婉看了她一眼，阿姨旁邊坐着一個男人，本身也沒什麼，但是唐婉已經三次發現他偷瞄自己和張翠娥，總覺得不懷好意。
見唐婉不同意，阿姨又跟旁邊的男人說，讓他跟張翠娥換座位，男人猶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張翠娥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做，其實她不想換座位，只是見男人站起來了，有些不知所措，在阿姨的催促下，正打算站起來，被唐婉一把拉住。
“阿姨，我們坐的好好的，你幹嘛非讓我們換座位？張翠娥同志明明就不想換，對吧？”唐婉目光鼓勵的看着張翠娥，你可千萬別同意，她纔不要跟那個男人坐一塊。
可能是有了唐婉的支持，張翠娥膽氣足了點，慌忙點頭，表示不想換座位。
“本來想跟你說說悄悄話，成吧，不換就不換。”阿姨笑吟吟的說道。
約莫過去兩個多小時，火車在東林市停站休息十五分鐘，阿姨突然說要下車買東西喫，邀請唐婉和張翠娥結伴去，唐婉當然不會去，看一旁的張翠娥心動，猶豫了一下，拉着她的手輕輕拽了拽。
“阿姨，我們打算去上個廁所，就不陪您了。”唐婉拉着張翠娥到洗手間，“那阿姨瞧着熱情過頭了，你還是小心着點吧。”
“不會吧？我瞧着那阿姨很和藹。”張翠娥抿了抿脣，像是想起家裏的交代，感激道：“我這人大腦簡單，我媽就擔心我在火車上被人騙，一直交代我不能跟陌生人說話，可我又不好意思不理人，剛剛謝謝你。”
唐婉點頭，上了廁所回到座位，那個阿姨也回來了，這回安靜了不少，唐婉靠着窗戶小憩，其實不敢深睡，一直到安慶市，阿姨拿出不少喫的東西，給唐婉和張翠娥一人一個。
“謝謝阿姨，我自己帶了不少。”唐婉擺手拒絕，見張翠娥也拒絕了，心裏還覺得孺子可教，然後打算繼續閉目養神。
“你好，我帶了自家做的包子，要喫嗎？”張翠娥碰了碰唐婉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媽包的包子，可好吃了，給你。”
唐婉還是拒絕，且不說她自己帶了不少喫的，就算沒有，她也不會接受任何陌生人的食物，包括看着很無害的張翠娥。
可能是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張翠娥拿着包子愣了好一會，“真不要嗎？我媽做的包子在村裏可以一絕，而且這次還加了肉呢。”
“我真不餓，你自己喫吧。”唐婉再次拒絕，別說帶肉，就是帶龍肉都不喫。
眼看離安陽城越來越近，唐婉就越緊張，雖然從記憶中知道，原身的父母和她自己父母長得一模一樣，可到底還是有差別，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見唐婉收拾東西，一旁的張翠娥露出驚喜的表情，“你也到安陽城？真巧。”
唐婉看着她笑了笑，“是挺巧的，你就帶這麼點行李？”
張翠娥看了眼自己的包裹，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娘說了，帶兩身換洗衣服就行，別的嫂子會置辦的。”
不是說快生了？作爲婆婆，那也可以帶點土特產表示心意，瞧着這個婆婆也不是好相處的，還好這個小姑子比較憨，要是那個婆婆來伺候月子，說不準氣的奶都沒了。
唐婉心裏吐槽了幾句，做好下車的準備。
下午的五點十分，火車終於到達安陽市，唐婉將行李從窗戶處扔出去，然後拎着兩大包慢慢走出去。
“誒呦，姐，你這東西真不少，我幫你一塊拿吧。”張翠娥纏着唐婉問年紀，知道她十八歲，然後就改口喊姐了，叫的特別親熱。
“不用，我家裏一會就來了，你哥沒來接你？你先走吧。”唐婉看了眼跟着下車，在不遠處不時瞄向他們的阿姨，皺了下眉，不理她，晾他們也不敢在火車站使壞。
“那我跟你一塊在這等吧。”張翠娥左右瞧了眼，沒找着自己哥哥。
等了幾分鐘，張翠娥突然捂着肚子，“姐，我肚子疼，你能陪我去上個茅坑嗎？”
“不好意思，我這麼多行李在這呢，你去問下工作人員，他們會帶你去的。”唐婉看了眼自己的行李，實在走不開。
“姐，行李放這肯定沒事，我一個人害怕，你就陪我去吧。”張翠娥一副快忍不住的模樣，想去又不敢去。
“這有什麼害怕的，你等會，我去找工作人員問問廁所在哪，讓她帶你過去。”唐婉上火車之前，做好三個絕不思想，絕不跟陌生人亂搭話，絕不喫陌生人的食物，絕不跟陌生人走開。
“姐，你就陪我去吧，我一個人真的害怕。”聲音帶着哭腔，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本來就戒心十足的唐婉突然懷疑張翠娥，他們也就是在火車上說了兩句話，連熟人都算不上，哪有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求陌生人去廁所，這太奇怪了吧。
見唐婉神情不對，張翠娥慌亂的問道：“姐，你咋啦？那……我……我自己去。”
彷彿被唐婉嚇到的樣子，但是唐婉越來越懷疑她，默不作聲的看着她自己去問工作人員，沒多久，唐婉看到媽媽還有大哥來接她，見到他們一瞬間，唐婉所有焦慮，擔憂都沒了，親近感由內而外的發出，鼻頭一酸，自然的喊道：“媽，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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