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八零年代

作者:雪耶
無論如何,王春花是唐婉血緣上的奶奶,現在這情況,她和林君澤都得過去探望一下。

  李新梅擔心他們倆小年輕應付不來,跟着一塊過來了,到的時候,唐漢生和唐建國,包括兩個姑姑都在。

  說起來,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唐婉就第一年過年見過兩個姑姑,和唐漢生斷親之後,兩個姑姑也跟唐建軍家斷了來往,這會看到唐婉和林君澤提着東西來看王春花,倒是露出和善的笑容,熱情的招呼他們坐下。

  奇怪的是唐家兩父子也是笑臉迎人,難得和氣的招呼了一聲。

  倒不是他們突然感情豐富了,純粹是因爲唐婉和林君澤考上了南城大學,聽說畢業就能當官,本身關係就不好,再得罪了,以後隨便動動嘴,好容易得到的工作可能就沒了。

  要說不後悔是假的,誰能想到最看不上眼的丫頭片子能考上南大,還找了個同樣厲害的老公,就是唐晉森和李晉茂也出息,轉年都考上了安陽大學,如果沒有斷親,他就是四個大學生的爺爺,反倒是被他當成寶的唐晉陽,到現在還在下面改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這是……”唐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介紹。

  “喊阿公就行。”李新梅適時說道。

  聽到這個稱呼,唐漢生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說,已經斷親了,他們能來就是還記着香火情,總比結仇好。

  林君澤跟着唐婉叫了一聲阿公,看向戴着氧氣罩的王春花,正想說話,其中一個姑姑端了兩杯水過來,他接了一杯,禮貌的說了聲謝謝,看着杯沿的黑點,默默的放到一旁的櫃子上,順手把唐婉那杯也拿過來放上去。

  唐婉看了他一眼,轉頭看着昏迷不醒的王春花,他們得有四五年沒見了,真沒想到鬥志昂揚的王春花會這麼躺在這等死,估計她自己也沒想到。

  “醫生怎麼說?”唐婉側頭問道。

  “醫生說就這兩天了。”大姑姑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哽咽着說道。

  “媽是個命苦的,眼瞅着好日子就要來了,結果……”二姑拿着毛巾給老太太擦手,一邊哭道。

  李新梅客套的安慰了兩句,實在不想再跟他們做戲,反正也來看過了,就打算帶林君澤他們走人。

  “弟妹,建軍呢?媽現在這樣拖着也沒什麼意思,讓建軍過來,我們幾兄妹商量商量怎麼個章程。”唐建國叫住李新梅。

  唐婉皺眉,什麼章程?人都這樣了還有什麼章程?難不成他一天都等不下去,想今晚就把氧氣罐拔了?

  正疑惑呢,就聽大姑說道:“對呀,新梅,醫生說媽救不了了,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我看……找人看看哪天日子好,你說呢?”

  唐婉聽的心頭火起,利用親生母親換取工作和錢就算了,拔氧氣管還要挑時辰?他們太過分了。

  邊上的李新梅拉了一下唐婉,“兩家已經斷親,這種大事你們自己商量就行,到時候提前通知一下建軍,沒別的事我們就走了。”

  李新梅實在不想跟這幾人待一個屋,衝唐婉和林君澤使了個眼色就走人。

  “媽,他們這樣也不怕遭報應。”唐婉生氣的說道。

  “行了,他們連人都不救,還差這個嗎?回家後別跟你爸說。”李新梅嘆了一聲,說道。

  唐建軍也只來了兩次,雖然跟這邊的父母斷了親子關係,可血緣是斷不了的,到底是親生母親,還是這樣走的,心裏比誰都不是滋味。

  不知道他們怎麼商量的,第三天,唐建軍過來報喪,說老太太早上六點走了,唐建軍眨了眨眼,到底沒忍住哭出來,帶着老婆孩子一塊去了老唐家。

  還沒進家門呢,就聽到張愛芬和兩個姑姑在那裏高一聲低一聲的哭嚎,不知道的還以爲多孝順呢。

  按照安陽的風俗,應該是停靈七天,但現在六月天,正是最熱的時候,怕放久了會發臭,所以只停了三天,唐家這邊除了唐建軍和唐晉森,其餘人都沒有過去幫忙,只是送葬的時候去了一趟,而且到半路就返回了。

  這也是安陽的風俗,不是直系親屬都是到半路回去,他們已經斷親,就是普通親戚。

  “走吧,咱們直接回去。”能最後送一程都是看在唐建軍的面子上,李新梅根本不會帶着孩子們去喫酒席。

  恍然間,唐婉好像看到了唐嫆,難道回來奔喪?動作倒是挺快。

  “媽,你看一下那個是不是唐嫆?”唐婉指了指跟在兩個姑姑後面的人。

  “是有那麼點像,別管了,等你爸回來就知道了。”李新梅看到唐媤後面那個女的,瞧着是有點像,應該就是了。

  幾人回到家沒多久,唐建軍就回來了,李新梅好奇他怎麼沒留在老唐家喫飯,“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他們在那算賬,我留在那也沒意思,乾脆先回來了。”都說久病牀前無孝子,老太太是出意外走的,前後加起來不到半個月,可幾個子女都不怎麼傷心,包括他自己。

  “他們也真夠急的。”李新梅嘲諷道。

  安陽這邊的風俗是雙親死後,女兒要買豬和羊,另外還要包紅包,一般是五十塊錢,有錢的包一百兩百也有,然後老人生前的東西歸女兒,錢財歸兒子,比如身上戴的首飾,這些是給女兒分的。

  按說唐建軍已經和他們斷親,老太太的喪事跟他無關,只是好歹生了他,李新梅包了兩百過去,權當買個心安,真要計較的話,辦酒剩下的錢,他也有份分,只是他看着不舒服,跟唐漢生說了聲就回來了。

  “爸。我看到唐嫆了,她回城了?”唐婉轉移話題。

  “對,昨天晚上到的。”唐建軍連忙說道。

  那應該是老太太出車禍就知道了,早早請了喪假,否則不可能這麼快回來,她應該不會回鄉下了,現在和以前不一樣,gwh形同虛設,沒有人會強制她回去。

  以爲那邊的喪事結束,就跟那邊沒什麼聯繫了,結果纔過去四五天,唐嫆又求上門來。

  “小婉,我聽人說你考上南城大學了,那你以後就是大學生,畢業以後國家肯定會給你分配很好的工作吧?”唐嫆坐在唐婉面前有些侷促。

  “這個我也不清楚,,現在首要目的就是好好學習,沒考慮這個,你突然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兒吧?”唐婉淺笑着問道。

  唐嫆沉吟少許,說道:“小婉,我知道當初不該算計你,那都是因爲我還小不懂事,我……我知道自己錯了,這些年一直在懺悔,真的,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對你做出這樣的事情,真的對不起,我今天來就是要求你原諒,你要打要罵都可以,只要你能原諒我。”

  唐婉挑了下眉,上下打量着唐嫆,說的這麼好聽,肯定是有事相求,“有事說事,沒事我就去忙了。”

  “小婉。”唐嫆見唐婉真的起身,趕緊叫住她,“你在機械廠的工作崗位是不是還在?你上大學了,國家肯定包分配,那這個崗位是不是就空着了?反正也是空着,能不能……”唐嫆見唐王,1500怎麼樣?當然了,我現在沒有那麼多錢,我手頭上只有200塊錢,我可以寫欠條的,我每個月發了工資留10塊錢當生活費,其餘的都給你,一直到還清爲止,不……還有利息算利息,兩分利好不好?小婉你幫幫我,不然我爸媽肯定給我找個又老又醜的老男人嫁了。”說着,唐嫆直接跪倒在地,一副唐婉不同意就不起來的架勢。

  怎麼着,道德綁架?唐婉纔不喫這一套,而且越是這樣,她越是生氣,眼神犀利的看着唐嫆,“你最好起來,否則我能讓你馬上滾回鄉下。”

  這話嚇得唐嫆趕緊起來,慌忙解釋道:“小婉我不是逼你,我是真的沒辦法了,你那個工作不賣也是浪費,不如賣給我,你跟你愛人現在在學校上學,我知道有補貼,可補貼也不算多,能多一份收入多好。”

  “抱歉,我考上大學就把戶口和口糧轉到學校了,這邊的工作肯定也沒了,你想什麼美事呢?我那邊等分配,這邊還留個工作給我?”唐婉見她不是很相信的樣子,撇了一下嘴,“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機械廠問問。”

  聽到這話,唐嫆就知道唐婉說的是真的,泄氣的癱坐在地上,捂着臉哭道:“我不要回鄉下,我受夠了每天洗衣做飯帶孩子還要上山幹活的日子,那根本就不是人過的。”

  “你結婚了?”唐婉詫異的問道。

  唐嫆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慌張的看着唐婉,“沒有,我……我是說洗衣做飯打豬草,你聽錯了,我怎麼可能嫁給一個農村的糙漢,更不可能生孩子,既然沒有工作那就算了,我再想別的辦法,小婉,對不起,我先走了。”到了門口,唐嫆頓了頓,回頭跟唐婉說道:“我剛剛真的是說錯了,我沒有結婚,更沒有孩子。”

  唐婉聳了聳肩,“知道了,慢走,不送。”

  唐婉自然是不相信她的話,尤其她的表現,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倒也能理解,她本身就不是很能喫苦,加上到了年紀,有人說親的話,興許爲了不做那麼多農活就嫁人了。

  這也不算稀奇,多少知青在鄉下結婚生子,等到知青大返城的時候,拋棄愛人孩子的比比皆是,最可憐的還是那些孩子。

  林君澤進門就見唐婉在那裏嘆氣,揚了揚眉問道:“怎麼啦?”

  “沒什麼,南城那邊怎麼說?”剛剛謝鬆打電話過來,應該是有什麼事找林君澤。

  “沒什麼事,就是謝鬆看中了一棟樓,想盤下來開傢俱城,說起來這個主意還是你出的,有什麼建議沒?”林君澤笑問道。

  “建議就是,我覺得你們的步子邁的太快了,槍打出頭鳥,上面的信息還不明確,還是悶聲發財比較好,你說呢?”唐婉記得80年代還有一次大活動,到時候有不少做生意尤其做的比較大的人進去了,雖然過兩年放出來,那也被關了兩年,她可不想喫那碗飯。

  林君澤低頭沉思了許久,說道:“確實有些太快了,回頭我跟謝鬆他們說一說,最近有些飄了。”

  一直是計劃經濟,有錢都買不到東西,最重要的是很多人不敢做生意,所以有多少貨都能出多少,根本就是大把摟錢,別說底下那些人了,就是林君澤自己都有些紅眼了,好在唐婉適時潑了一盆冷水。

  就算不去看房子,他們兩個也要回南城了,畢竟上學期間忙於學業,生意都沒怎麼管,暑假了總得去看一看。

  “你們纔回來半個月怎麼就要走了?這學校都放假了,宿舍也沒有人,一個人住着不害怕?”李新梅還不知道他們早已經搬出來。

  “媽,我和君澤在外面租了一個小房子,就在學校旁邊,這次回去真的有事,要不了多久我們又回來啦。”唐婉摟着李新梅的胳膊撒嬌。

  “走走走,都走吧,一個兩個的,都走得遠遠的纔好。”李新梅有點不是味的說道。

  雖然不想兩個孩子離開,可他們真的要走,李新梅也不能攔着,當天晚上做了好些喫的給他們帶走。

  到了南城,柳齊已經在外面等他們,半個多月不見,竟然又換了一輛車。

  “先前那輛呢?”唐婉看了一眼還是進口的,“這車應該挺貴吧?”

  “怎麼樣?不錯吧?我找了不少朋友纔買到的,整整9萬塊錢。”柳齊替兩人放好行李,又開車門,請他們上去後坐到駕駛座,興奮的說道:“之前那輛賣掉了。跟我買的時候便宜了2000塊錢。”

  唐婉和他的想法不一樣,車就是代步工具,能開就行了,先前的就挺好,有這個錢還不如買兩間門面,就她買的那三間鋪子,按黑色的價算好了,摺合人民幣也才8萬多,花九萬多買個車子,反正她覺得不值。

  柳齊還在那裏滔滔不絕,林君澤掃了他一眼,淡淡的問道:“你媳婦沒說什麼。”

  車內一下安靜了,好一會兒,柳齊若無其事的說道:“不同意又怎麼樣?錢都是我賺的,再說了我也沒缺她喫,缺她喝的,她想要什麼都買給她,她一個女人還想怎麼着?”

  這話聽着有些刺耳,不過這是別人的家事,唐婉和他也沒熟到可以說這些地步,偏過頭看向窗外,不再搭理柳齊。

  柳齊看了一眼後視鏡,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趕緊找補,“嫂子,你跟我媳婦肯定不一樣,剛認識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能耐人,就是女中豪傑,巾幗英雄,現在又是大學生,哪是我媳婦這種整天圍着竈臺和孩子的女人能比的。”

  既然扯上她了,她就得說兩句了,“話可不能這麼說,分工不同而已,你媳婦上敬公婆,下育兒女,把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你才能安安心心的在外面打拼,你能有今日之成就,你媳婦得佔一半功勞,你說我這種好,我不會洗衣做飯,也不可能成天圍着老公孩子轉,日子久了你就該羨慕給你洗衣做飯,體貼入微的媳婦,人呢,不可能十全十美,別佔了這頭想那頭,咱們都是經歷過風雨的人,而一個人陪你經歷風雨的人有多難得呀。”

  柳齊尷尬的笑了笑,“是,我知道我媳婦好,我都記着呢,我肯定不會辜負她的,嫂子就放心吧。”

  那誰知道,男人有錢之後拋棄糟糠妻的比比皆是,希望柳琪不會是那一個。

  “澤哥,嫂子,到了。”

  “謝了,時間不早了,一起喫個晚飯吧。”林君澤邀請道。

  “不了不了,我媳婦等我回去喫飯呢,澤哥,嫂子,我先走了,咱們回見。”柳齊把行李搬進家,趕緊告辭離開。

  “我是不是多事了?”唐婉問道。

  林君澤搖頭,“這小子確實飄了,是該敲打幾句。”

  何止飄了,都快飄到天外去了,下次跟他媳婦見面的時候,得讓他媳婦捏好錢,最好想辦法把戶口挪到南城,買房子和鋪子,不然照他那性格,賺多少錢最後都是空。

  也就是柳齊幫了她不少忙,否則唐婉纔不會在他身上下心思。

  這個暑假,兩人把所有生意全部順了一遍,弄得更規範一些,另外就是林君澤其餘的那些兄弟,很多都沒文化,乾脆送出去學一門手藝,到時候是工作還是做生意再說,總歸有個出路。

  轉眼又到了開學的時候,不知不覺他們都已經大三的學生了,看到新來的學弟學妹們,比7778兩屆都要年輕很多。

  “這一批大多是應屆生,才1718歲,我跟他們這麼大的時候還在山上割豬草呢。”劉雪莉看着朝氣蓬勃的學弟學妹們,帶着淡淡的回憶說道:“每年這個時候,山上有很多野果子,還有很多野菜,我們會摘了曬成幹留着過冬,你們肯定不是很清楚,以後有機會可以到我老家去玩,我帶你們進林子套兔子。”

  “捉野兔嗎?好呀,不如明年暑假吧?”說完纔想起明年就要畢業了,馬上就要參加工作,哪有功夫去那麼遠的地方玩,“你怎麼不早說,不然今年暑假去多好。”

  這話叫劉雪莉沒法接,她就是客氣一句,哪想到蘇曼真想去呀。

  “我就算了,我當過兩年多的知青,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割豬草,以後不知道,反正現在是不想去鄉下了。”唐婉笑道。

  “你當過知青?”蘇曼詫異的問道。

  唐婉點頭,當過知青這件事兒,她沒有跟別人說過,倒不是見不得人,在這個時候,當過知青其實是一件值得誇獎的事情,只是覺得沒必要。

  一旁的林慧也沒想到唐婉當過知青,看着白白嫩嫩的,哪裏像幹過農活的樣子。

  “你這皮膚可真好,我在學校養了這麼多年也沒養回來。”林慧羨慕的說道。

  她是家中的小女兒,比較受寵,因此很少讓她下地幹活,饒是如此,也被太陽曬黑了。

  唐婉掃了她一眼,很想說這不是曬的,應該是她的皮膚本身就不白,再說也不算黑,正常膚色。

  “別說了,老師來了。”劉雪莉說了一聲後,幾人趕緊坐直身子準備聽課。

  一晃眼,又到了過年的時候,隨着鞭炮聲響起,七零年正式過去,來到了八零年代,今年是在唐家過年,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別提多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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