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不敢認
沈舟霖瞳孔微縮，沒想到這天雷恐怖如斯，連半步神器都無法抵擋。
鳳鸞劍被沈舟霖收回，長劍在沈舟霖的懷中發出悲婉的嗡鳴聲，像個受了委屈回家哭訴的孩子。
沈舟霖正要祭出神魂，卻被慕鴻羽拉住衣袖。
“莫要任性。”沈舟霖蹙了蹙眉，此行本就是他執意要來，他自然要將慕鴻羽全頭全尾的帶回去。
還有，慕鴻羽說他是家人
不論是真是假，說不爲所動是不可能的。
此時系統的提示音又在慕鴻羽腦中響起：
[恭喜宿主，沈舟霖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10。
慕鴻羽此刻已經沒有時間管好不好感度的事情了，若是平時他還要糾結如何將這好感度降下去，但此時他卻沒精力想那麼多了。
那樣的事情，他不想再看見第二次了。
“師尊不信我嗎？”慕鴻羽看着沈舟霖，看着對方迷茫的表情，道：“師尊是不信我將師尊當家人嗎？”
“甜言蜜語本座聽得多了。”沈舟霖眸光淡淡，沒有說信或不信，道：“此事是本座有欠思慮，本座會讓你活着回去。”
他不是不信慕鴻羽，是不敢信慕鴻羽。
他早已過了單純天真的時候，那些人爲了攻略他，什麼手段沒使過，他若輕易信了慕鴻羽，誰知道等着他的是什麼？
在慕鴻羽顯露出和那些人一樣的心思前，他不會傷害慕鴻羽，因爲他不做傷害無辜之事，但要他信慕鴻羽，他做不到。
其實沈舟霖內心深處是相信的，但他卻不敢承認了。
“我自己可以。”慕鴻羽催動滄海明月鏡，趁沈舟霖不注意將沈舟霖困住，他抽身離去，奔向最後一道天雷。
沈舟霖愣住了，他沒想到慕鴻羽會如此做，他匆忙破開屏障，但此刻已經來不及了，天雷與慕鴻羽近在咫尺。
最後一道天雷落下，慕鴻羽像是打落的梨花一般零落，天雷在地面上闢出一道裂縫，慕鴻羽落入深淵之中，看着眼前的光亮越來越少。
一道虛無縹緲的影子緊緊抓住他的手，慕鴻羽感覺身上的經脈慢慢開始修復，他的眼中閃過疲憊，他突破元嬰，步入分神了。
他對着沈舟霖笑了笑，只是被天雷劈的狼狽，有些難看：“師尊，我會尊師重道的，你可以信我的。”
沈舟霖看着慕鴻羽在懷中閉上眼睛，心情有些複雜。
慕鴻羽——
他在心中暗暗摩挲這三個字，系統疲乏的機械音響起，隨後又靜靜沉了下去：
[恭喜宿主，沈舟霖好感度+6，目前好感度16。
它此刻的語氣已經聽不出什麼恭喜，反而有些懊悔，慕鴻羽的攻略進度是比其他攻略者都快了，可如今這樣還不如不快。
主系統到底是怎麼選中慕鴻羽的，004鬱悶極了，但在慕鴻羽死前，它是無法更換宿主的。
蒼梧從慕鴻羽的識海中現身，屏蔽了系統，用屏障圈住兩人。
金色的屏障懸浮在半空中，蒼梧無奈嘆息：“沈舟霖，他真的與那些人不一樣。”
沈舟霖抱着懷中人緘默片刻，道：“我知道。”
“你知道，但你過不去那道坎。”蒼梧一眼便將他看透，道：“你想護他，可你考慮過他如何想嗎？”
“我所作所爲無怨無悔，我只後悔我不信他，將他帶入困局。”沈舟霖恨自己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不知道偏偏碰上慕鴻羽這個變數，如今他想不信慕鴻羽也難了。
“沈舟霖，你爲何不能爲自己而活？”蒼梧不懂人類感情，但此刻更不懂沈舟霖。
“我不知道。”
沈舟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如此，可他生來舉目無親，唯一的師尊也告訴他，他天資聰穎，他這樣的資質就是要以天下蒼生爲己任。
以天下蒼生爲己任是什麼，沈舟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要護着六界，所以他一次又一次以仙靈補天，將自己弄得虛弱無比。
他自幼長在踏虛宮，在坐上宮主之位前，他眼前只有玉虛宮一畝之地。
他不知自己從何而來，爲何而生，他無牽無掛，修的無情道，生的一顆純淨的琉璃心。
但沾了紅塵事，琉璃心也難不染塵埃，他學會了算計，只是好像學的很差。
無情道心裂開一絲縫隙，他看着懷中人目光迷茫。
蒼梧看着他這副樣子也是無奈，道：“他雖突破元嬰卻傷了魂魄，若不救治，恐怕比你好不上多少。”
蒼梧看着沈舟霖這副不開竅的樣子都懷疑自己的占卜能力是不是出錯了，看沈舟霖那個樣子就是注孤生的命。
“你有辦法。”沈舟霖的語氣平靜，只是心緒錯綜複雜。
“妄月是紅塵劍，他如今開啓妄月的第一道封印，一魄被妄月護住，若是破了第一道紅塵劫便可修復神魂。”
“如何做?”沈舟霖如今滿心只想讓慕鴻羽醒來，難得語氣中多了幾分急切。
“我送你入夢，只要你讓他動情，就能破了第一劫。”蒼梧沒說的是是還有一種辦法就是類似人們常說的殺妻證道，但如果他說了，他覺得沈舟霖肯定會那樣選，所以他選擇不說。
“必須如此嗎？”沈舟霖蹙了蹙眉。
“他醒來之後什麼都不會記得。”蒼梧看着他，道：“你便說願不願意吧。”
“好。”沈舟霖心中是不願的，但慕鴻羽如今的樣子大概是等不起了。
他自己都沒有勘破情愛，他連情愛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幫慕鴻羽？
但如今情景，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蒼梧聽到沈舟霖應下，也不多說什麼，他催動靈力點入沈舟霖的眉心，將沈舟霖送入慕鴻羽的識海。
沈舟霖在一片混沌中慢慢睜眼，入眼的是一片青蔥的草地。
“我與妄月同爲神器，無法定位慕鴻羽的位置，接下來便只能靠你自己了。”滄海明月鏡的聲音在沈舟霖的腦海中響起，隨後又消失不見。
若不是妄月被人封印，他也不一定能將沈舟霖送進來。
沈舟霖沒有多問，只是對現在的處境有些困惑。
這一片荒郊野嶺的，他該上哪裏去找慕鴻羽？
他正思考着接下來該怎麼做，便見一個少年奔了過來。
“大哥，我可算找到你了。”少年穿着一身錦衣紅袍，一頭青絲豎起，臉上少年稚氣，看着沈舟霖身上的傷滿是擔憂。
“嗯？”沈舟霖心中疑惑，但面上不顯，只是奇怪他在慕鴻羽這個夢境之中竟也是有身份的嗎？他本以爲他不被當做入侵者就不錯了。
“那些賊人實在卑鄙，定然是那老皇帝見不得大哥立下戰功。”少年義憤填膺。
沈舟霖打量着他，大概猜測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一個功高蓋主的將軍，至於這少年的話他並不打算全信，只是吐出一句安撫的話：“無礙。”
“大哥你總是如此，那老東西的刀都已經懸在我們脖子上了。”少年眼中閃過一絲不滿，道：“兄長顧忌着他，他卻完全不念兄長的情呢。”
沈舟霖覺得少年的語氣有些古怪，但卻說不出哪裏古怪，只是一臉嚴肅地道：“慎言，他是陛下，你還能反了不成？”
少年欲言又止，最後有些不甘地道：“我知錯了。”
“回去吧。”沈舟霖此刻還不知道慕鴻羽在哪裏，此刻並不想與少年糾纏。
“嗯.......”少年語氣悶悶，道：“馬車就停在遠處，我扶兄長過去吧。”
“不必了。”沈舟霖不習慣與人肢體接觸，從前對待那些弟子他礙於師徒關係才與他們有些微薄的接觸，但對於眼前的少年，他莫名的生不出好感。
“你帶路就是了。”他推拒了少年的話道。
“是。”少年臉上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聽沈舟霖的話將他帶到了馬車前。
沈舟霖上了最前面的一輛馬車，少年則乘的後一輛馬車。
“回程。”少年對着車伕冷冷道。
車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感覺二少爺此刻的心情不大好，但這與他一個車伕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只需要趕他的路就是了。
沈舟霖走入馬車中，看見裏面跪着一個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低着頭並未看沈舟霖，似是有些怕他，大抵是一個小廝。
沈舟霖輕瞥他一眼，隱約間看見他的容貌，頓時一怔。
“你——”沈舟霖坐在位置上，看向小廝，道：“把臉擡起來。”
“少......少將軍......”小廝擡起臉，有些畏懼的看他。結結巴巴地解釋：“是.......是二少爺讓小的來伺候你。”
沈舟霖看見記憶裏熟悉的那張臉第一次對他露出害怕的神情，但沈舟霖此刻並沒有什麼波瀾，道：“你叫什麼名字？”
“管家都叫小的阿木。”阿木誠懇的回答。
“阿木。”沈舟霖若有所思地看着阿木，道：“你在府中做事多久了？”
“回少將軍，已經三年了。”
“三年？倒是挺久。”沈舟霖看着他道：“那你與我說說府中的事情吧，我好像失憶了。”
“失憶？”阿木有些錯愕，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那您怎麼不和二少爺說？”反而告訴他這個小廝。
“我不想讓二弟擔心。”沈舟霖笑了笑，眼中有些意味不明。
“將軍祖上世代都是武將出身，如今老爺和老太爺戰死沙場，府中家眷只有二少爺、大夫人和秋姨娘仍在。”
“哦。”沈舟霖應下，道：“說說二弟吧。”
“二少爺是秋姨娘所出，與您一起長大，二少爺姓沈，名裕，字邱澤，與您一樣自小習武。”
“嗯。”沈舟霖神色淡淡，道：“我乏了，不必說了。”沈舟霖對沈裕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只需要知道基本的信息就好了。
阿木見沈舟霖有些不耐，很聽話的閉嘴。
“鳳城到了。”外面的馬伕呼了一聲，沈舟霖百無聊賴的掀開簾子，他的目光瞥到遠處的高臺上一個少年穿着一身紅衣，少年生着一雙好看的琥珀琉璃瞳，神色張揚，挑釁地看着沈舟霖。
沈舟霖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阿木，問道：“那臺上是何人？”
“那是新來的花魁，名喚暮雨。”
“阿木”、“暮雨”，沈舟霖在心中摩挲着這兩個名字，眼底多了幾分嚴肅。
此次恐怕沒那麼順利。
紅塵之中皆是虛妄，阿木和暮雨恐怕都是慕鴻羽的影子，但他要帶慕鴻羽出去，必須找到真正的慕鴻羽，還必須讓慕鴻羽喜歡上他。
這無異於大海撈針，但他卻不得不爲。
“少將軍若是喜歡？”阿木看着沈舟霖望着少年久久未回神，試探性地道。
“不必。”沈舟霖放下簾子，道：“到府上了再喊我。”
“是。”阿木低着頭不敢再多說。
沈舟霖瞥他一眼，收回目光，至少他覺得阿木應該不會是慕鴻羽。
沈舟霖淺淺瞌上眸，不知道是何原因，他平日裏幾乎不會入眠，此刻卻染上睏意。
不知何時，馬車停了下來，阿木小心翼翼地喊着：“少將軍，到了。”
沈舟霖睡得不沉，阿木喚了一聲，他便醒了。
“嗯。”沈舟霖淡淡應聲，將睡得有些褶皺的衣衫理好，從馬車上走了下去。
“兄長。”沈裕已經在馬車下等候。
“走吧。”沈舟霖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卻有些糾結要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是。”沈裕領着沈舟霖走入府邸中，道：“兄長許久不回府上，大概生疏了。”
沈裕意有所指地道，但沈舟霖並不在意，而是順着他的話，道：“確實生疏了。”
沈裕見沈舟霖沒什麼反應，乾脆不自討沒趣，等到走入大廳中，一個貴婦人和一個穿着官服的青年正在閒談。
“霖兒回來了。”貴婦人看見沈舟霖，端莊的臉上難得出現一絲笑意。
“下官拜見少將軍。”青年男子微微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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