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都在同一席面上,吳科平的神色田馨收在眼底。
吳科平和楊彩萍談對象,作爲朋友,田馨當時也委婉讓馮耀慶提醒過,沉溺於愛情中的男女不聽勸,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田馨只是一個外人,對於楊彩萍她很厭煩,但這是她的觀感,吳科平中意,人家兩個湊一對,和田馨干係不大。
自從上次公安插手以後,楊彩萍沒再來找過田馨,她也不想跟楊彩萍扯上交集,楊彩萍行爲透着古怪,遠離一些好。
吳科平和田馨是一起下鄉的交情,萬一真和楊彩萍結了婚,她就保持距離吧,也不是太親近的關係。
鄭小梅這個婚結的隆重,在省城裏都算體面的。
婚宴是十道菜,其中最惹眼的是扣肉,盤子裏大片大片的豬肉,香噴噴的冒油,剛一端上來就聞到肉的香氣,這桌席面,比普通人家過年喫的都好。
禮金是幾個人商議好的,三塊錢,同事朋友間隨禮普遍是兩塊錢,他們幾個一起下鄉,添上一塊錢顯得關係更親厚。
田馨私底下,提前給鄭小梅買了禮物,兩個大紅暖壺、一牀毛巾被毯。
三轉一響尤家早就準備好,鳳凰牌的自行車,是去年出的新款式,蝴蝶牌縫紉機也是眼下最紅的,女同志都認這牌子,縫紉機需要工業券,價格也貴,買一臺蝴蝶牌最少得一百六七十塊錢,趕上普通工人半年工資。
收音機和手錶也不便宜,加一起也得一百多。
這些都不算什麼,鄭小梅的陪嫁才讓人眼熱。
鄭小梅家裏陪嫁了一臺紅星牌的電視機!
電視機價格貴,得好幾百,聽說是花了鄭小梅她爸好幾年的工資。
國內20多年前就生產出了第一臺黑白電視,電視機只在新聞裏聽說過,機關單位工作需要,也進購有那麼一兩臺,普通人家很少買得起。
鄭家爲了閨女的婚事,真是下了血本。
婚宴上,田馨沒看見尤建平。
田馨還納悶,親哥結婚,他這個親弟弟怎麼都沒參加?
喫飯時,旁邊席面是男方的親戚,聊到了尤建平。
“建平沒來,不知道招惹到什麼人,前幾天晚上,被人在衚衕裏按着打了一頓,臉現在還沒消腫,家裏人問怎麼回事,閉口不說,哎,這孩子不讓人省心,肯定惹人了。”
田馨轉頭問:“蔚冬,不會是你乾的吧。”
蘇蔚冬自是不承認:“我沒那麼暴力,就是小小教訓教訓,讓他明白一個道理,不該惦記的,要有分寸。”
蘇蔚冬的話輕描淡寫,語氣中有說不出的寒意。
尤建平不在,田馨鬆了口氣,他沒來最好。
尤建平沒來,倒是來了另外一個煞風景的人。
呂愛可也來參加婚禮。
這也難怪,呂愛可是尤建安的表妹,兩家關係親近,過來赴宴無可厚非。
今天見到呂愛可,田馨神清氣爽,一掃往日沉鬱氣結的心情。
她是蘇蔚冬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他最愛的女人。
呂愛可傾慕蘇蔚冬,是她單方面的行爲,蘇蔚冬可從沒回應過,於她而言,連威脅都算不上。
其實田馨挺不理解的,呂愛可條件好,找個門當戶對的男同志很容易,男人多的是,何必吊在蘇蔚冬這一棵樹上。
之前田馨拈酸喫醋,是因爲不清楚蘇蔚冬的心意,書裏的描寫也影響了田馨的判斷。
這位省城千金、紅顏知己,彷彿是欽定的蘇蔚冬離婚後的歸宿。如今劇情走向改變,田馨也知曉蘇蔚冬的心意,連醋都不必喫。
呂愛可打扮的很洋氣,依舊是招牌卷花頭,出門前特地去髮廊燙過。
身上穿着的毛呢大衣是託人從廣州買來的,一件就得七八十。
呂愛可家庭條件好,父母對她很寵溺,喫穿上從沒虧待過。
呂愛可的眼睛往蘇蔚冬身上瞟,他們那桌都是年輕人。
還有空位置……
呂愛可撩撩頭髮,湊了上去。
這桌坐的,除了他們幾個知青,還有鄭小梅家的兩個長輩,呂愛可坐下時,婚宴已經開喫,蘇蔚冬正在認真的替田馨挑魚刺。
馮耀慶打趣道:“還是咱們田馨有福氣,蔚冬會疼人。”
聊着聊着,提起了下鄉的那段時光。
孫秀雲提起小啞巴,一時沒管住嘴:“田馨,你當時那麼照顧小啞巴,我和小梅私下還討論,你是不是喜歡人家,小啞巴偷偷走掉以後,你蹲在大隊門口哭了好幾天鼻子……”
話說到一半,孫秀雲停了下來,田馨愛人就在桌上,好端端的,提什麼小啞巴!
孫秀雲後悔不已,說者無意,就怕聽者有意,萬一田馨兩口子回家爲了這事吵起來,她的罪過就大了。
孫秀雲剛想解釋幾句,有人涼涼的開口道:“真不檢點。”
這四個字,用來形容女同志過於惡毒,其他人都皺起眉,孫秀雲哼道:“你是誰,關你屁事,我們聊天插什麼嘴,一邊呆着去。”
“我表哥的婚禮,婚宴有空位就能坐,你算老幾。”呂愛可爭辯道。
呂愛可繼續道:“田馨在婚前心裏就有了人,還非得嫁給蔚冬,蔚冬,你可不能被田馨騙了!”
呂愛可心裏得意,田馨原來是這樣的人呀,結婚前喜歡別人,這下說漏嘴,蔚冬該清楚她的品行了!
蘇蔚冬是最完美的男人,田馨不懂得珍惜。
呂愛可期待的望着蘇蔚冬,男人肯定受不了這種話。
蘇蔚冬專心挑刺,彷彿這些事和他沒有關係,魚肉的刺已經挑好,蘇蔚冬把魚肉夾進田馨的盤子,回道:“無論田馨怎麼樣,我都喜歡,不勞外人操心。”
呂愛可挑撥的話,沒有動搖到蘇蔚冬分毫。
“冬天哪來的烏鴉,嘰嘰喳喳真的煩人。”鍾霖懶洋洋說道。
孫秀雲噗嗤一聲笑了,剛纔緊張的氛圍瞬間緩解:“有時候人討厭起來,賽過烏鴉!”
連桌上那兩位歲數大的親戚都看不過去:“人家夫妻倆的事,她一個大閨女跟着摻和,不嫌臊得慌。”
呂愛可被譏諷嘲笑,口中的飯菜也沒了味道,氣呼呼的離開席面。
孫秀雲朝田馨使眼色,示意她解釋解釋。
田馨沒動靜。
孫秀雲急壞了。
萬一蘇同志喫醋生氣,兩個人吵起來咋辦?
孫秀雲撂下筷子,說道:“蘇同志,田馨和那個小啞巴不太熟,他就是在我們那養傷來了,就待了一個月!離開以後,田馨沒念叨過,我剛纔開玩笑的,田馨之所以去照顧他,是因爲照顧人不用下地幹活!田馨說了,小啞巴走了特別好,大隊都清淨了!”後面兩句是孫秀雲臨場瞎編的,爲了降降蘇蔚冬的火氣。
蘇蔚冬咂摸這幾句話,重複道:“哦?照顧小啞巴,是因爲不用幹活?小啞巴走了,田馨很高興?”
“對對!”孫秀雲很欣慰,蘇同志真會抓重點,她要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蘇蔚冬挺委屈的,朝着田馨抱怨:“田馨,你當時可不是這麼跟我說的。”
田馨低頭扒拉喫菜,孫秀雲幫了倒忙,蘇蔚冬胡攪蠻纏起來,難哄的很!
田馨隨口胡謅:“沒有,你聽錯了,秀雲不是那個意思,小啞巴那麼好,我真哭了好幾天,眼睛都哭腫了。”
席上的其他幾位愣了神,孫秀雲更是連連咳嗽,朝着田馨擠眉弄眼。
田馨笑道:“蘇蔚冬,適可而止,別逗他們了。”
“當年的小啞巴,就是蔚冬,你們別理他,他故意的。”
“啊?”孫秀雲睜大眼睛:“這也太巧了吧!”
是啊,無巧不成書,緣分像一根細長的紅線,繞過山、跨過沙漠,把蘇蔚冬送到田馨身邊。
蘇蔚冬是小啞巴的事,田馨本不想告訴其他人,這是屬於他們二人的祕密。
孫秀雲突然反應過來:“感情蘇同志故意逗我呀,最好笑的是剛纔那個卷花頭女同志,當着本人的面挑撥離間,那是誰呀,挺討人厭的。”
田馨還沒回答,馮耀慶接道:“她叫呂愛可,是文化局的,之前幾個單位舉辦聯誼會,我見過,挺傲的。”
趁着沒人注意,田馨小聲問:“你真不怕我心裏有別人啊?”
蘇蔚冬瞥她一眼:“怕啊,怕的要死。”
切,蘇蔚冬面無表情,一本正經說害怕,田馨纔不信。
“我萬一真喜歡別人怎麼辦?”
蘇蔚冬扶額,女人,總喜歡問這種假設性的問題。
蘇蔚冬打起精神,在腦中飛快的想好措辭,不能正面回答這問題,剖白心意即可。
女人嘛,要的只是一個態度。
“不會有這個萬一,我會疼你愛你,不給你任何變心的機會,媳婦,我心裏只有你。”
蘇蔚冬這番話說完,田馨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蘇蔚冬舒口氣,這道送命題順利過關,晚上不用去挑綠豆了。
田馨懲罰人很有一套的,如果哪天蘇蔚冬惹她不高興,她不打不罵,端起簸箕,往裏面胡亂倒上黃豆和綠豆,勒令蘇蔚冬把黃豆挑出來。
還不如跪家裏的搓衣板,最起碼不費眼睛,蘇蔚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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