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你別反悔,咱們寫字據。”田靜補充說。
田馨心想,傻妹妹,我怕你反悔。
“寫吧,寫完以後誰也不能賴賬。”
田靜和田馨商議,週三晚上放學,田馨跟着她回家取鐲子。
週三沈紅纓食堂忙,要很晚才能回家,正適合換鐲子。
其實等到週日放假也行,田靜怕中間出現變動,早點換早點踏實。
以前玻璃鐲子被鎖在木頭盒子裏,後來木頭盒子送了田馨。
家裏的首飾沈紅纓放在衣櫃裏,田靜輕車熟路的取了出來。
打開描藍的首飾盒,她把兩個翠滴滴的鐲子遞給田馨:“給你,我的金首飾呢?”
中午回家,田馨特地把首飾帶到學校,翻開斜挎包,田馨把用碎布包好的三件金首飾拿出來:“你看看,是你媽給我的那三件。”
田靜不敢馬虎,金首飾多值錢呢。
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確實沒錯。
田靜小心翼翼把金首飾收好,心中得意。
田馨好傻,三塊錢一個的破鐲子,她也樂意換。
戴着好看有啥用?不值錢!
隨後,田靜又覺得酸溜溜的。
人家田馨確實不差錢。
開了私人飯館,連省城的報紙都誇她,還說她是知青創業的典範。
私人飯館肯定賺錢,每天迎來送往好些客人,一盤子炒菜就得八毛一塊的。
田馨是老闆,賺到的錢都到了她手裏。
明明只是普通高中生,哪來的門路開飯館,邪門。
田靜攥着金手鐲,心裏的妒意橫生。
不過轉念想想,有錢能咋樣,田馨這麼蠢,走不長遠。
田靜拍拍胸脯,幸好她機智,把金首飾換了回來。
金子是最保值的,歷史書上寫,無論多麼動盪的年代,金子都受到認可,比鈔票強。
三塊錢的玻璃鐲子……
田靜噗嗤一聲笑了。
全給田馨拿去玩吧。
還不如她身上一件衣裳貴。
田靜想,等晚上家裏人都回來,她就把這件事告訴她媽!
最近家裏愁雲慘霧的,父母又開始吵架,如果知道這個好消息,說不定她媽能高興。
田馨能忽悠,從家裏把金首飾騙了走,田靜心裏有數,肯定是田馨忽悠她媽說玻璃鐲子值錢,她媽上了當。
人家當鋪都說了,田馨的鐲子只值三塊錢。
捏着各執一份的字據,田馨風風火火回了家。
太順利了,比第一次跟沈紅纓換鐲子還順利。
田靜似乎很篤定,玻璃鐲子不值錢。
她的那隻確實是贗品,真正值錢的,是沈紅纓手上那一隻呀!
田馨輕輕撫摸這隻鐲子,這是舅舅留給她的。
這麼久,爲什麼舅舅沒來找自己?
捨得把這麼昂貴的東西留給田馨,舅舅一定很疼她吧。
田馨惆悵着,戴上了這支翡翠手鐲,在屋內電燈的照射下,散發着斑斑點點的熒光。
很好,紫檀木首飾盒、翡翠鐲子,都重新回到田馨這。
從田家出來時間太晚了,等有時間,還得讓朱大爺幫忙掌掌眼。
都說財不外露,相處這麼久,朱大爺這個人,田馨相信是可靠的。
第二天中午,田馨去了一趟朱大爺家。
翡翠手鐲到底價值如何,田馨不懂,還得靠朱大爺。
朱大爺正在喫午飯,煮的掛麪,上面飄着幾個蔥花。
“翡翠手鐲?你說你舅舅留給你的那隻?我看看!”
朱大爺一邊看一邊唸叨:“一隻好的翡翠手鐲,得種好通透,顏色均勻,色澤、種水都要好,種差一分價差十倍,色差一度價差百倍。”
這些名頭田馨不懂,她只知道,這是舅舅留給她的,不能落到田家人手裏。
過了許久,朱大爺把手鐲還給田馨:“是上等的翡翠鐲子,精心留着吧,以後如果想賣,能賣上好價錢。”
朱大爺很懂這些玉器古董,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過往不願意提,田馨自然也不會多嘴去問。
這隻翡翠手鐲的價值,除了田馨知道,沈紅纓自然也清楚。
否則,沈紅纓不會小心的珍藏這麼多年。
田靜用翡翠手鐲換金首飾,瞞不過沈紅纓。
不過田馨手裏捏着她們母女的兩張字據,東西到了田馨手裏,自然不會輕易再拿回去。
又過了兩天,沈紅纓來找田馨。
沈紅纓直接去蘇家堵人,說有急事。
田馨搬進樓房住的事,田家人不知道,所以沈紅纓還以爲她住蘇家。
上好的翡翠鐲子啊!田靜敗家,拿去換金首飾。
這翡翠鐲子是田馨親舅舅留下的,沈紅纓做主扣了下來,沒人知道鐲子的來歷。
上回看見手腕上戴着一隻翡翠鐲子,和她手中的差不多,沈紅纓就知道,那鐲子值錢。
是田馨不識貨,以爲是普通玻璃鐲子隨便戴。
那麼貴的鐲子,萬一摔壞了多心疼啊。
沈紅纓怕田靜壞事,沒跟她說實話。
誰能料到,田靜竟然揹着自己,用兩個翡翠手鐲從田馨那換回來金首飾。
田靜不僅揹着她調換鐲子,還學會了撒謊!說什麼她去當鋪找人鑑定過,玻璃鐲子只值三塊錢!
她一個高中生,哪有這種門路,田靜喜歡金鐲子,爲了把鐲子拿回來,什麼謊都撒!
沈紅纓氣的拿笤帚疙瘩打了田靜一頓。
沈紅纓開始後悔,早知道田靜會壞事,早早就應該把翡翠鐲子的價值告訴她!
好在,田馨就是覺得翡翠鐲子好看,才和田靜交換的,大不了自己再騙她一回。
這個鐲子,能買地能買鋪面,就是行走的鈔票啊。
沈紅纓失眠好幾宿,決定上門找田馨。
休息日,田馨和蘇蔚冬來趙桂芬這喫飯,一家人剛端上碗,沈紅纓就過來了。
蘇家人喫的不錯,芹菜炒肉,還有燉雞腿。
趕上平時,沈紅纓肯定諷刺幾句,現在她沒心情。
滿心滿眼,都是那兩個翡翠鐲子。
沈紅纓笑道:“田馨哪,田靜回家跟我說了,她不懂事,用那倆玻璃鐲子跟你換了金首飾,媽這次來,是還首飾的。”
攤開手心,三個金首飾沈紅纓都帶了過來。
“我覺得玻璃鐲子挺好看的,既然田靜喜歡金鐲子,就給她吧。”
田馨說的自然,沈紅纓又道:“嗨,玻璃鐲子又不值錢,哪比得上金首飾?你快拿着吧。”
趙桂芬擡頭,往金首飾那瞥了瞥,沈紅纓突然這麼大方起來,趙桂芬也挺疑惑。
趙桂芬怕沈紅纓算計田馨,說道:“親家,金首飾你帶回去吧,既然老二喜歡,你就給她,田馨不要。”
“我跟我閨女說話,和你們蘇家沒啥關係,田馨結婚以後,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我當媽的心疼閨女。”
提起金首飾,趙桂芬起身,去屋裏拿出一個布袋子:“金首飾我也有,是我孃家媽留給我的,你看着鐲子,沉甸甸的比你那個好,當時我要送田馨,她沒要!”
蘇蔚蘭也附和:“金子黃不拉幾的,醜死了。”
蘇家人一唱一和,沈紅纓氣結:“田馨哪,那兩個玻璃鐲子,媽也挺喜歡的,金首飾值錢,咱們換一換,還是金子保值。”
趙桂芬難得說句實話:“這話不假,金子值錢。”
見狀,沈紅纓繼續道:“你妹妹胡鬧,纔來跟你換鐲子,我一點不知情,鐲子畢竟是我的物品,田靜不經過我同意,沒有處置的權利,無論去哪,也是我佔理,咱們是一家人,別鬧得太難看。”
田馨沉默片刻。
其實沈紅纓說的有道理,翡翠手鐲屬於沈紅纓,她一口咬定是田靜偷出來的,所謂的憑據就是廢紙。
翡翠手鐲的價值沈紅纓清楚,如果田馨堅持不還,她不會善罷甘休,這事落在其他人眼中,田馨也不佔理。
田馨怯懦道:“這玻璃鐲子,我挺喜歡的,金鐲子俗氣,上回跟你換我都後悔了,爲了這件事,蔚冬還跟我生氣了。”
田馨的話音剛落,趙桂芬一個巴掌拍在蘇蔚冬頭上:“你這孩子,怎麼欺負你媳婦?就是一個鐲子,換就換,下次再這樣我跟你沒完。”
無辜的蘇蔚冬平白捱了一掌,又不能分說,只好委屈巴巴的求助田馨。
飯桌下,蘇蔚冬輕輕捏住田馨的掌心,眼神彷彿在說,看,我替你背了黑鍋。
“小兩口吵架在所難免,媽是爲了你好,玻璃鐲子就是圖個好看,還是金首飾更實惠,你們居家過日子,有幾個金首飾存着,以後遇到麻煩還能換錢。”沈紅纓繼續勸。
趙桂芬很少贊同沈紅纓,但今天她的話句句都在趙桂芬的心坎上,趙桂芬也跟着勸:“既然你媽給你金首飾,你就收着,確實還是金子值錢。”
沈紅纓無意間多了個同盟,更加賣力勸說:“田馨哪,媽以前偏心你妹妹,確實做的不太對,這金首飾你也知道,田靜也喜歡,我不給她,我留給你。”
沈紅纓的話真情實感,句句在理,趙桂芬跟着說和,還是蘇蔚蘭踢了趙桂芬一腳,小聲道:“媽,我嫂子心裏有數,你別跟着瞎摻和。”
一頓飯喫完,田馨似乎也被說動了幾分:“要不換回來?但我還是喜歡玻璃鐲子。”
蘇蔚冬出了一個主意:“田馨,你手上不是有倆玻璃鐲子嗎?你自己留一個也夠戴,那倆鐲子顏色也差不多。”
趙桂芬也覺得這個辦法好,既拿了金首飾,田馨喜歡的玻璃鐲子還能留下一個。
這麼一換,沈紅纓還是虧的。
本來,她手裏攥着一個翡翠鐲子,三樣金首飾,讓田靜這麼一攪合,相當於金首飾白白搭了進去!
人得懂得取捨,沈紅纓活到四十多歲,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和翡翠手鐲相比,金首飾不值一提,田馨不願意鬆口,從她手上換來一個也行啊!
田馨把兩個翡翠手鐲拿出來,翻來覆去看,在手上戴了又戴,捨不得給沈紅纓。
好不容易說服田馨,沈紅纓怕出差錯,催促道:“長得都差不多,留一個戴就行。”
田馨迷惑道:“這倆鐲子真像,我有點分不清楚。”
沈紅纓也分不清,這個鐲子到了她手上,一直在木頭盒子裏鎖着,她也不敢時常打開看,生怕碰碎了,這些年,她也就見過四五回。
沈紅纓把鐲子往手裏戴,兩隻鐲子都能進得去,圈口差不多,好像左手那隻更像?瞅着更透亮。
不過這也不重要,綠色的翡翠鐲子都值錢!哪個都一樣!
蘇蔚冬喫完飯,嫌棄飯桌擠得慌,煩躁道:“田馨,別挑了,你選一個自己喜歡的留下,我看都一樣。”
沈紅纓連忙附和:“蔚冬說的對,選一個戴着玩兒。”
田馨哦了一聲,從兩個鐲子裏挑了一隻:“就這個吧。”
沈紅纓長舒一口氣,田馨傻,蘇家這些人也是蠢笨的,連翡翠手鐲都認不出來。
收好鐲子和金首飾,田馨問:“金首飾萬一你還想往回要咋辦?”
往回要?
沈紅纓暗道田馨太傻。
跟翡翠手鐲相比,幾件金首飾算啥。
沈紅纓還擔心田馨反悔呢。
這一波,沈紅纓沒討到便宜,本來兩個翡翠手鐲都是她的,現在只剩下一個。
不過沒關係,以後有機會,她再想辦法從田馨手裏騙過來。
雙方都怕對方反悔,商議一番,還是繼續立字據。
蘇蔚冬道:“爲了這個玻璃鐲子,折騰出不少事,以後別再換了,這樣吧,咱們找幾個中間人,好好寫個字據,誰也不能反悔。”
沈紅纓連忙點頭:“蔚冬的提議好。”
有中間人作見證,以後田馨發現‘玻璃鐲子’的價值,也沒辦法跟她搶!
田馨提議,中間人選吳嬸和紡織廠的尤主任,一個是田鐵軍的領導,一個是田家的鄰居,田馨這頭,就選了鄰居程素雲,這三位公證人都是喫公家飯的。
沈紅纓皺眉,隔壁的吳嬸愛攪局,她不樂意跟她走動太近,田馨堅持,沈紅纓怕惹惱她,只能同意。
下午,把三位公證人請到蘇家來,蘇蔚冬擬定好兩份字據,把具體情況都寫了進去。
有公證人作證,沈紅纓也打聽了,字據是作數的。
尤主任沒見過這麼有趣的事兒,進門就笑:“孃家媽跟閨女爲了首飾打字據,這還是頭一遭。”
田馨道:“爲了這幾件首飾,惹出不少麻煩,我妹妹田靜也喜歡金首飾,給了我,她不樂意……”
話說了一半,尤主任明白大概,最近關於田家的消息在家屬樓傳的沸沸揚揚,尤主任也聽了一耳朵。
在田家,田馨不受寵,父母都偏愛小女兒,聽說前幾天,沈紅纓還想把田馨的工作挪給田靜。
老田在廠裏工作兢兢業業,口碑挺好,開始尤主任願意跟她家結親。
可後來這一樁樁事,尤主任對田家也有了微妙的看法,再加上尤建平說不喜歡田靜,倆人沒了走動,尤主任也斷了這個心思。
這麼看來,是沈紅纓把金首飾給了大閨女,小閨女不高興要搶,爲了平息這件事,立個字據,雙方不能再反悔。
尤主任瞬間明白過來,確實,還是把字據立下更好。
沈紅纓突然好心給金首飾,肯定不一般,尤主任覺得田馨也怪可憐的,提醒道:“一份帶編制的工作一定要把握住,無論誰勸也不能撒手,這關係到你一輩子。”
田馨心頭一熱,她明白尤主任的好心,她重重點頭:“您放心,我明白的。”
蘇蔚冬擬好的字據雙方看過沒問題,沈紅纓痛快的簽字按了手印。
吳嬸笑着道:“田馨,你媽真大方,給你三樣金首飾呢,立字據好,立字據這東西別人搶不走。”
翡翠手鐲被沈紅纓揣在兜裏,她洋洋得意,是啊,立字據好,以後這鐲子田馨搶不走。
趕明兒有機會,想辦法把另外一隻也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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