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田馨抬高音量:“总有人不开眼,学人精,学别人就算了,邯郸学步、东施效颦!”
四個字四個字的词小夫妻听不懂,但猜出来不是好话。
两個人互相问:“你懂嗎?”“我也不懂。”
田馨径直走了過去,那对夫妻正在点煤炉,田馨道:“我這個人也比较直接,這條街,是我先做生意的,茶水生意,也是我起的头,你们愿意干,在我对面摆摊,我沒說什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做生意也一样,有竞争正常,但是人不能在背后算计人,我的忍耐有限度,如果還想算计我,我不会罢休。”
“你說啥,我不懂!”
田馨半哄半骗道:“现在摆摊做生意就是钻空子,政策也沒說可以沿街摆摊,我无所谓,你们要是再惹我,我就跟工商局举报,說你们投机倒把,到时候坐牢蹲局子也不是不可能……”
田馨的话把他们唬住了,他们出来摆摊也是悬着心,生怕不让摆,在街上观察田馨好多天,发现沒問題才敢摆茶水摊的。
坐牢……丈夫拽了拽媳妇,小声說:“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媳妇脸也被吓白了,对面年轻的女同志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說出话来像飞刀子,出来摆摊就是为了赚钱,惹不起,那就躲,万一把它们举报了,钱就赚不到了。
就這样,夫妻俩說了软和话,跟田馨道了歉,說以后肯定不动什么歪心思。
田馨松口气,好在這俩是色厉内荏的主儿,吓唬吓唬就解决了。
田馨只摆了半天摊,趁着有時間,办营业证的事,田馨打算提前去问问。
像田馨這样沿街摆摊的,大家還是观望的态度,觉得政府肯定会出手管,计划经济這么些年,出门摆摊赚钱是资本主义行为。
田馨是下乡的知青,当年放弃城裡的前途去支援西北,是做了贡献的,现在回了城,知青办不给安排工作,知青总得再就业才行,凭借着這一点,知青办总得支持她摆摊赚钱。
田馨去了知青办,知青办說這個不归他们管,让田馨去找工商行政管理局下面的商管组。
到了商管组,对方說田馨這個摆摊生意,他们沒办法办营业执照,不符合规定。
田馨早就预料到了這一点,田馨清楚的记得,书裡写,沿街摆摊不合规则的被要求整改,要么租赁正式的门面房办理营业执照,要么就得打游击战,和市容监察队的人躲猫猫。
田馨不像卖糖葫芦的小本生意,人家看到市容监察队的人来,蹬上自行车就跑,田馨的大碗茶還有個煤炉子呢,根本跑不掉,如果把物件都给她沒收了,大碗茶生意也就做不成了。
如果田馨想要长远的做大碗茶生意,這個商业经营许可,必须要拿到才行。
也不是沒有先例,像田馨這样的零散商户,可以拿到临时许可证,其他城市已经有了先例。
临时许可证就是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着从事什么相关的业务,审核合格特发此证,营业范围、从业人数写清,随着摊位悬挂就行。
這种临时许可证的有效期一般是半年,如果营业沒有错处,到期可以再续,這是国家鼓励小商小贩的一种政策,只不過各地的商管组卡的严,怕出现经营問題,所以临时许可证发的很少。
田馨和普通的小摊贩不一样,她的身份毕竟特殊,现在倡导解决知青就业問題,政府也已经拨了不少专项款下来,只是工作需要缓缓安排,就业岗位始终不够,像田馨這样自主创业,应该受到鼓励才对。
田馨讲述了自己的情况,商管组的人表示很为难:“這位女同志,你的困难我們明白,但临时许可证就是一個文件指导,能不能发,怎么发,我們還需要研究。”
第一次碰了壁,田馨沒有灰心,以后会越来越好,個体经营的前景目前看并不明朗,但田馨心裡清楚,以后的环境会越来越宽松。
這一趟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田馨知道,暂时市容监察队還沒有围追堵截他们這些小摊贩的打算,即便沒有许可证,田馨也能踏踏实实的卖着茶。
人挪活,田馨想换地方了,现在摆摊的街,田馨主要是图离家近一些,這附近紧邻着商业路,人流量确实大,但人数和买大碗茶的比率不算高,更何况,這裡有和田馨抢生意的夫妻,田馨打算换個位置。
省城田馨不算熟悉,她从北淀村被接回城裡,也沒時間好好转悠,后来就下了乡,省城对她来說是陌生的,趁着卖茶的机会,田馨把省城主要的街道都转了转,不過遗憾的是,走路太累,要是有辆自行车就好了。
苏家也不是沒有自行车,之前是有一辆的,但被苏蔚兰骑坏了,送去附近的修车摊說修不好,就這么露天放了两三年,现在自行车架子上都生了锈。
省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靠走路效率慢,而且太累,田馨现在每天要出摊,時間本来就不多。
家裡的那辆自行车,田馨想拿去修理。
赵桂芬劝道:“那辆自行车我换了两個修车摊都沒修好,是挺心疼的,那么大一個铁架子,白瞎了,我也沒舍得卖废品,就這么搁家裡了。”
自行车贵,工业券不好拿,哪怕是在城裡,自行车也比较稀罕,苏家的這辆自行车,還是苏蔚冬买回来的。
田馨把自行车推到了附近的修车铺,修车师傅确实說修不好,還劝田馨把自行车架卖了。
推着铁迹斑斑的自行车,田馨的心凉了半截,這辆车修不好,那她只能步行。
沈红缨那倒是有一辆新的自行车,還是凤凰牌的,不過田馨也只是想想,自行车给田静骑了,哪有她的份。
田馨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家,旁边回收废品的大爷喊住了田馨:“這位女同志,自行车卖嗎?”
“不卖,我想修呢,但修车师傅都說修不好。”
大爷蓄着胡子,脸上被炉灰熏的黑黢黢的,笑起来一口大白牙:“這丫头,咋修不好,我能修。”
“您真能修?這辆自行车放了好几年,都锈了。”
“我姓朱,你叫我朱大爷就行,推過来我瞧瞧。”
“哎呦,你這辆自行车不得了,永久牌的,這個型号卖的贵,有工业券也得二百。”
听到价格,田馨就更心疼了,二百块钱,赶上普通工人半年的工资了。
大爷拿着扳手左拧拧又看看,說道:“我得過两天才能修好,你周五再来?”
田馨本来也沒抱什么希望,朱大爷收废品,就住临街的两间房,反正人也跑不了,田馨把自行车放下,就先回了家。
令田馨沒想到的是,周五,朱大爷竟然真的修好了自行车,不仅如此,自行车焕然一新,之前沾着的锈迹都不见了!
修车钱田馨给了三块钱,三块钱不少,可朱大爷让一辆几近报废的自行车起死回生,花多少钱都值!
田馨還有意外的收获,在朱大爷收的破烂麻袋裡,她看见了两本化学书。
田馨有高考的打算,他们省第一年恢复高考,对于学生来說,相关的复习资料是紧缺的,田馨学习的知识并不丰富,像数学,田馨上学时理科好,但那也只是初中的知识,简单的一元二次方程田馨会,但立体几何和三角函数這种加深难度,田馨就不太擅长了,田馨虽說在下乡时自学了一些,但拿到高考,怕是也不够看,物理化学数学,是一道坎。
课本紧缺不是個例,高中的课本也紧缺,现在還有的学生手抄课本,田馨明白,過一两年课本的窘态就能解决,但对于现在的高考生来說,一份完善的、好的复习资料就是上大学的敲门砖,课本田馨也淘换過,但要么太老,要么是手抄的,田馨怕越学越错。
田馨之前想管田静借书,但田静语气软和又沒有商量余地:“姐,我学习任务重,课本不能借你抄,我自己還得用呢。”
田馨问:“朱大爷,化学书你卖嗎?”
朱大爷呵呵一笑:“你来晚了,這两本化学书有人定了,這两本,七块钱!”朱大爷比划了一個七。
田馨倒吸一口凉气,废品收购站成了香饽饽,沒料到课本会這么贵!
朱大爷說:“丫头,你也想高考?”
田馨嗯了一声:“有這個打算。”
田馨的文化知识薄弱,得找高考复读班开始复习,而重回校园的前提是,她有足够的钱维持生活,对于目前而言,赚钱才是紧要的。
朱大爷的废品收购站能淘换到课本,田馨心裡踏实了一些。
人逢喜事精神爽,田馨修好了自行车,還知道了朱大爷那能买到课本,心情畅快极了。
骑上自行车,风拂着面,冷风也不觉得冷,心裡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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