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真實世界與虛假夢境
陳燕不知道王雲霄爲何能如此淡定地面對這些怪物。
是的，怪物。
王雲霄眼中的大黑耗子，在她看來卻是異常恐怖的怪物。
那哪是什麼老鼠，分明就是一頭兇暴的猛獸！它張着血盆大口，露出滿嘴的鋒利獠牙，牙齒上甚至還掛着不知道什麼動物的血紅色肉絲。
它的毛髮是如此的濃密而又粗重，就像是人的頭髮……不，應該說像是淹死鬼的頭髮一樣，溼漉漉，陰沉沉，在煙火的燻烤下散發出屍體腫脹腐爛的惡臭。
而那位丁三爺，看起來更加詭異恐怖。
他瘦得就像是一根竹竿，皮膚焦黃乾澀好似陳年符紙，聲音沙啞猶如鋸木。
在他身上還掛着許多孩子。
三四歲大小的孩童，扎着沖天辮，穿着紅肚兜，就像是從年畫裏面跳出來的娃娃似的，皮膚卻慘白得像鬼一樣。有的抱着丁三爺的手臂，有的騎在他脖子上面……
似乎是察覺到了陳燕的目光，這些鬼娃娃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朝着陳燕露出了不懷好意的陰森笑容。
難道你看不到嗎？
陳燕很想開口問王雲霄，但又不敢問。
她甚至不敢拿正眼去看他。
那是一種源於直覺的恐懼感，她的直覺在拼命地提醒她，千萬不能多看。
會死。
在她的腦海中甚至都已經構建出了栩栩如生的畫面，那就是王雲霄擡手扼住她的喉嚨，輕輕鬆鬆地扭斷她的頸骨。
強烈的死亡預感讓陳燕手腳冰涼，不知所措。
“這纔是這個世界最真實的一面。”
有一個聲音在她內心中低語。
是的，即使陳燕不願意相信，但若非如此，根本無法解釋，跟自己坐在同一間教室裏讀書的小混混，爲什麼完全不害怕這些妖魔鬼怪，甚至還能和他們談笑風生。
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本人就是比這些怪物更可怕的怪物。
一旦發現了這個祕密，她就會被滅口。
“這個世界不正常。”
是的，這一段時間以來，陳燕看到的世界，與她過去十幾年裏生活的那個世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到處都有危險，到處都充滿了詭異，天空支離破碎，大地千瘡百孔……
“其實你已經察覺到了，只是不願意承認。”
天空中的晚霞，如同被胡亂塗抹的油彩一樣虛假。
無形的風暴呼嘯而過。
周圍的建築與花草樹木，都如同流沙一般隨風飛散。
“你該從這個噩夢裏甦醒過來了……”
“陳燕！”
王雲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將她從精神恍惚的狀態中猛然驚醒。
周圍的一切都恢復了原狀，彷彿剛纔那一切不過只是她腦海中臆想出來的幻覺。
陳燕猛地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向四周看去。
“沒……好像沒有什麼異常……”
雖然嘴上是這樣說的，但她依舊不敢與王雲霄對視。
好在王雲霄也並沒有多說什麼。
他和那隻耗子談妥了條件。
陳老爹從牀上爬了起來，看着滿面紅光精神抖擻。
陳燕娘手裏拿着錢不知該如何是好，她跑大老遠請過來的風水先生好像什麼都沒做，就解決了問題。那作祟的大黑耗子她又不敢靠近，只能躲在屋裏遠遠地叩拜，祈求仙家離去。
至於王雲霄，他今天這番動作，讓周圍的鄰里街坊交口稱讚，嘖嘖稱奇。生擒火烤黑毛鼠，和丁三爺稱兄道弟，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在江湖上的名聲就會更上一層樓。
然後，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國人在某種層面上，對於這種神怪誌異之事的接受能力格外強大。
像什麼路上遇鬼，然後扮鬼賣鬼啊，或者什麼半夜投宿撞見女鬼勾引，一夜廝殺讓女鬼倉皇逃竄啊……
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陳燕迷迷糊糊地跟着王雲霄回到學校，走到校門口的時候，迎面冷風一吹，腦子突然清醒過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察覺到王雲霄投過來的目光，她忍不住小聲說道：“我這些天，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難道你連做夢的勇氣都沒有嗎？”
聽到王雲霄的反問，陳燕愣住了。
“你是班長，學習成績在整個年組裏都能排進前三，我還以爲你應該是個有夢想的人呢。”
王雲霄掰着手指頭給她算數：“你看，你學習成績這麼好，繼續升學很正常吧，到高中要是還能保持這樣的學習成績，考大學不過分吧？難道你就沒想過，自己能考上最好的大學？等到大學畢業了，以咱們國內目前的整體教育水平，不知道有多少地方搶着要你。”
“陳燕同學，你總不會連這點夢想都沒有，腦子裏面只想着繼承你爹炒果仁的手藝和鋪子吧？”
“你說什麼呢！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陳燕頓時羞惱道：“我只是覺得……最近接觸到的東西，有點太超出我的接受能力了……”
“心智不健全。”
“哈？”
“不是罵你，之前小劉老師不是跟咱們說過麼，以咱們目前的心智水平，本來就承受不了這方面的知識……”
王雲霄說到一半，突然伸手將陳燕推進校門，自己轉頭向另外一個方向望去。
下一刻，閃光燈的光亮差點晃瞎他的眼睛。
之前走到校門口的時候，他就注意到街對面有個頭戴鴨舌帽，身穿着襯衫吊帶褲的男人，坐在馬路牙子上面東張西望，也不知道在等誰。
等他端起手裏相機的時候，王雲霄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
果不其然，咔嚓一聲，閃光燈亮起，鏡頭正對着他和陳燕。
臥槽，這年月就有狗仔了嗎？
王雲霄不知道他想拍什麼，但無論拍什麼，這種行爲本身對他而言已經構成挑釁。
或者說，威脅。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那男人面前，那男人一臉的心虛表情，將相機死死抱在胸口，嘴上還嚷嚷着：“你幹什麼？我是記者，你別碰我……”
王雲霄一伸手將他懷裏的相機搶過來，另一隻手拽着他的衣領，抄起相機照着他的腦袋直接砸了過去。
“三更半夜記你大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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