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羣鬼對峙
我鄭重點了點頭，又跪在地上給師父磕了三個頭，想到這一次見面，再見又不知何年何月，心中酸楚不已。
當我再站起身時，師父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往周圍看了看，才發現四下裏陰霧瀰漫，眼前哪裏有什麼陰司街，我分明還在剛纔的樹林裏。
耳畔，依然有鬼哭神嚎的聲音，若隱若現！
同時，一陣細不可聞的唱戲聲，也在前面不遠處，透過無邊的陰霧，傳入我的耳中。
我頓時明白了，原來我壓根就沒去什麼陰司街，剛纔的一切，應該都是師父爲了救我，而刻意安排的。
或者說，剛纔我看到的都只不過是幻象，這陰魂關裏的幻象。
但師父對我說的那些話，卻不可能是假的。
我定了定神，心裏認定，剛纔一定是師父破開了陰魂關裏的幻象，特意來指點我，如何脫離此處。
想到這裏，我信心倍增，儘管周圍還是陰霧重重，鬼哭不絕，我緊握着殺生刃，心裏記着師父的囑咐，往那唱戲聲音的方向走去。
或許是這把殺生刃真的很神奇，一路走去，基本上沒遇到什麼東西，走着走着，我忽然看到在一片霧氣中，一個人站在原地，周圍空蕩蕩的，他卻猶如走火入魔了一般，望着面前的虛空，神情呆滯，目光無神，時而傻笑，就像在看着什麼東西一樣。
這個人，赫然正是剛剛在那裏獨自看鬼戲的周長明。
但是此時，他周圍什麼東西都沒有，他到底在看什麼？
我想了想，然後明白了。
那些唱鬼戲的，都是要找周明陽索命的，先前黃快跑也說過，陰魂關裏都是造孽太多，債主的陰魂在那等着索命的，別人干涉不了。
也就是說，誰的索命債主，誰才能看到，而別人是看不到，也幫不了的？
但在剛纔師父的幫助下，我已經看到了是怎麼回事，此時見到周明陽的樣子，我腦海裏重新浮現出了那些鬼魂唱戲的場景。
我記得很清楚，就在周明陽的右手邊，鼓樂班子的位置，中間拉二胡的那個老人，眼睛上的兩個瘮人的黑洞。
手持殺生刃，我來到周明陽的身旁，但他還是置若罔聞，似乎根本看不到我的存在，仍然是神不守舍的在那獨自看戲，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奇怪，同時腳下也不由自主地開始往前走去。
剛纔師父明確告訴我，如果周明陽看戲入了迷，走到了那些鬼戲班的演員中間，他就會永遠的變成戲班子裏的一員，再也回不去了。
見此情景，我立即衝着鼓樂班子中間的位置一抱拳，朗聲說道：“老班主，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今天我來到這裏，一不是爲了他求情，二不是爲了攔你們報仇，我是來送還這把殺生刃，你們都睜眼看看，當年是不是這把刀殺害了你們，如果是的話，那這刀就是你們的仇人，有什麼冤仇，儘管衝着這把刀來。”
話音一落，我把手裏的殺生刃高高捧起，舉過頭頂，憑着腦海裏的記憶，往前走了幾步，遞到了那“老班主”的面前。
實際上我現在根本看不到，只是覺得差不多應該是這個位置。
但我走過去把殺生刃這一舉，這一番話說出來，耳畔的唱戲聲，鑼鼓聲，霎時間就消失了，停止了。
下一刻，就在我的眼前大概不到半米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雙沒有眼睛的黑洞，剛好跟我對視。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這一幕還是讓我心驚肉跳，下意識地就想退後一步，但想起師父的囑咐，還是強行忍住了。
這尼瑪，跟一個鬼距離如此近的對視，我還是頭一次。
爲了緩解緊張情緒，我往周圍看去，卻更是嚇了一跳。
這麼一會的功夫，周圍已經出現了幾十個人，跟我剛纔在幻象裏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唱戲的，打雜的，鼓樂班子，放眼望去，加起來起碼得有三四十人。
每個人都是面無表情，目光詭異，齊刷刷地盯着我，那眼神裏充滿了怨毒，還有憤怒，以及……懼怕？
四下裏，一片死寂。
那些人都在原地不動，猶如一個個泥雕木塑，包括我面前拉二胡的老人，也是一動不動，但那雙黑洞一般的眼睛，仍然是死死看着我，令人不寒而慄。
跟這比起來，我之前見的那些鬼，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我雙手捧着殺生刃，也是一動不敢動。
剛纔師父告訴我，這些被害橫死的鬼魂，最憎惡的其實就是殺死他們的兇器，因爲那兇器上面沾染了他們的鮮血和怨氣。
但也因爲這個原因，所以他們最懼怕的，其實也是這件兇器。
這就像是有人被狗咬了，他以後再見到那條狗的時候，一定是怨恨的，但更多的卻是害怕再次被咬，所以就會繞着走。
這就是來自人心底的陰影，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是這個道理。
人要是溺過一次水，下次鐵定離水遠遠的，同理。
我不動，他們也不動。
師父說了，這就是較勁的時候，如果我先被他們的氣勢震懾，怕了，退了，他們就會壓倒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衝上來就會先把我撕碎，然後是周明陽，一個也跑不了。
所以，現在我是在以自己一個人的意志力，去和這三四十個冤魂在賭，賭他們怕我手裏的殺生刃，賭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但這壓力是巨大的，別的不說，置身於幾十個鬼魂的目光下，還要冒着隨時被撕碎的風險，這滋味……賊酸爽！
時間一點點過去，我感覺已經過去了快半個小時，幸好現在是魂魄狀態，不然舉這麼久，胳膊都酸了。
而我現在的任何一個輕微舉動，都可能驚動觸怒他們，從而做出不理智的報復性行爲。
就在我努力剋制自己的時候，剛纔還在那裏跟傻子一樣的周明陽，已經漸漸清醒了過來。
他先是一臉迷茫地往周圍看了看，發現那些鬼魂的時候，嚇的渾身一個激靈，媽呀一聲，驚呼出口。
“鬼呀！”
他這一嗓子不要緊，那些原本注意力都在我身上的怨魂惡鬼們，又齊刷刷地看向了他。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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