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我的罪人
按照亡靈族的構想，祈禱墓園可吸收信仰之力轉化成靈魂之力，也可以吸收遊離的靈魂能量，從而將埋入到墓園之中的屍體轉化成亡靈，多餘出來的靈魂之力則會送入到亡者聖殿之中保存起來。
蒐集力量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需要很長的時間積累，同時需要有大量的人口進行支撐，去亡者聖殿祈禱，信仰的人越多，蒐集信仰之力的速度越快，埋入墓園的屍體越多，蒐集靈魂之力的速度就越快，祈禱墓園和亡者聖殿兩者是相輔相成的。
翠森山城和森德堡犯了同樣的錯誤，貴族們爲了彰顯自己的權勢，將聖殿和墓園劃成了只有貴族才能進出的地方，平民是沒有資格過來的，這恰恰就降低了信仰之力和靈魂之力的吸收。
森德堡比翠森山城好一些，至少他們那邊的祈禱墓園還是公開的，哪怕是平民的屍體也可以埋入其中，所以森德堡那邊亡者聖殿中信仰之力極其匱乏，但靈魂能量倒還是不少的。
翠森山城這邊更加過份，法椰的家族不僅僅將亡者聖殿納入到了自家山堡的範圍，還霸佔了祈禱墓園，將祈禱墓園當成了自家的祖墳。
這就等同於他們在用自己一個家族的力量來供養兩座建築，那能量的積累自然慢得可以，以至於入不敷出，幽魂都會自己現身出來懇求李子瑜了。
站在墓園之中，環視着周圍一座座華麗、精美，有着大量浮雕，佔地面積都不小的墓碑和墓室，李子瑜轉回身對法椰問道，“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法椰被李子瑜問得一怔，不解的問道，“您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這話問得沒頭沒尾，的確不好明白，李子瑜重新問道，“我的意思是，你們家族把這裏當成墓園多久了？”
這下子法椰聽明白了，他有些遲疑的說道，“自從我小的時候起，這裏就一直是我們家族的墓園，具體的時間我不清楚，但我祖父的父親的時候這裏應該就是我們家族的墓園了。”
豁，那時間可不短了。
從太爺爺輩就已經劃到自己家族下面了，這怎麼着也得有一百多年，或者兩百年的時間了吧。
法椰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見李子瑜一副無語的樣子，小心的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李子瑜嘆了口氣，心累的對他道，“不對，非常不對，簡直就是自己摧毀城牆的行爲啊，聖殿中的亡靈之所以哭泣，就是因爲你和城市中的貴族啊，你們是罪人！”
說到最後，李子瑜的眼睛都已經豎起來了，語氣中夾雜着憤怒的低吼。
法椰渾身一顫，難以置信的看着李子瑜。
我們到底做了什麼，怎麼就突然變成罪人了？
翠森山城的貴族比森德堡的貴族要好上不少，雖然也分了內外城，但在對待平民的態度上，還是要比森德堡強的。
最初的翠森山城市民身份幾乎是統一的，都是礦工出身，後來一部分因爲腦瓜靈活，得到了更多的資源，從而脫穎而出成爲了貴族。
但畢竟是過過苦日子的，他們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所以哪怕成爲貴族了，他們也沒有和其他城市貴族一樣完全看不起平民。
翠森山城發展得這麼好，不僅僅是因爲有礦脈資源的緣故，還因爲他們比起其他城市要團結不少，市民們至少願意相信貴族，而不是勢同水火。
法椰可以自信的說，他這一輩子都在爲了翠森山城努力，讓這座城市變得更好，同時在其他人對聖屍骸陽奉陰違，已經暗地裏放棄的時候，他依舊虔誠的信仰着，是少有能夠主動去聖殿祈禱的人。
他真的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成爲罪人了。
如果這話是其他人說出來的，他肯定要將那人拿下，以誹謗的罪名處置他。
可現在說出這句話的人，卻是掌控着聖屍骸的人，甚至聖殿中的聖屍骸還在對他哭訴，請求他的幫助。
法椰不敢反駁，但眼神中卻帶着“我不信，我沒錯”的意思。
李子瑜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不服，於是問道，“你知道聖殿和墓園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聖殿和墓園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別說是法椰了，就算是他太爺爺也未必能說清楚，只能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對於法椰的誠實，李子瑜表示認可，點點頭，向他解釋道，“聖殿和墓園的全名爲亡者聖殿和祈禱墓園，你們口中的聖屍骸，真正的名字叫做亡靈族，而亡者聖殿和祈禱墓園這兩座建築就是亡靈族爲了自己麾下的眷屬種族所建造的，目的是爲了保護眷屬。”
聖殿會保護城市這個事情法椰自然是知道的，他點點頭，等着李子瑜接下來的話。
李子瑜沒有讓他失望，接着說道，“聖殿和墓園都會自然的形成你們口中的聖屍骸，兩者相輔相成，是可以互補的，但是，聖屍骸不是無端形成的，是需要能量的，你明白嗎？”
這話把法椰說愣住了，茫然的搖搖頭，也從來沒人和他提起過聖屍骸是怎麼出現，怎麼形成的啊，就算是傳說都沒有過這種記載。
他知道的就是聖殿之中有聖屍骸而已。
事實上他不知道是正常的，畢竟亡靈在建造亡者聖殿和祈禱墓園的時候，只會告訴眷屬需要做什麼，至於這麼做會怎麼樣，他們是不屑去解釋的。
眷屬只要按照他們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知道那麼多幹什麼。
可亡靈沒想到，眷屬是智慧生命，他們的壽命不是永久的，他們具有進取心和好奇心，一代代的傳承會走樣的，所以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見法椰不明白，李子瑜只好進一步解釋，“無論是聖殿還是墓園，想要產生聖屍骸，或者修復聖屍骸的傷勢，都需要兩種力量，一種名爲信仰之力，一種名爲靈魂之力，聖殿主要吸收信仰之力，可以儲存靈魂之力，而祈禱墓園，主要吸收靈魂之力，可以轉化一部分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的來源，來自於城市中虔誠的信仰者，在你們進入到聖殿之中禱告之後，聖殿就會收到你們信仰的力量，而靈魂之力，來自於你們埋葬於墓園之中的屍體。”
隨着李子瑜的解釋，法椰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已經逐漸開始瞭解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還真沒說錯，他們是罪人！
尤其是法椰自己的家族，那更是罪人中的佼佼者，幾乎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是他們家族建立了山堡，將聖殿擴到了山堡的範圍之內，導致只有貴族才能去聖殿做祈禱。
同時也是他們家族自私自利，將祈禱墓園變成了家族墓園，別說平民了，就算是貴族都無法埋葬到祈禱墓園之中。
久而久之，去聖殿祈禱的人越來越少，而埋入到墓地之中的人同樣越來越少。
按照李子瑜所說的，聖殿和墓園蒐集到的信仰之力和靈魂之力也在不斷減少，直到聖屍骸們甚至都無法修復自己在戰鬥中造成的傷勢，從而被逼得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罪人，我是罪人啊。”
法椰渾身顫抖，突然跪倒在地，口中不斷喃喃自語，就好像突然一瞬間被抽空了身上的力氣，一陣陣發自內心的寒冷，讓他無聲的流淚。
辛辛苦苦的照顧着翠森山城，到頭來對這座城市傷害最大的居然是自己的家族，這讓法椰如何能接受。
跟着李子瑜和法椰過來的託倫託也是目瞪口呆，他也不知道聖殿和墓園的真實情況，此時聽李子瑜講起，猶如被雷霆擊中一般，整個人暈乎乎的傻在原地，滿臉的難以置信。
反倒是艾琳娜沒什麼感覺，眼神不斷在墓碑和墓室上打轉，心中暗自嘀咕着“貴族玩得真花，墓碑和墓室都用那麼好的石料來雕刻花紋，像我們都是直接埋地裏就完事了”，突然見到法椰跪下，嚇了她一跳，滿臉的不明所以。
艾琳娜年紀小，又是貧民，比平民還要低等，森德堡的平民都沒有資格接觸到聖殿，更別說她這個每日爲了溫飽而掙扎的貧民了。
對於艾琳娜來說，什麼聖殿、墓園，都不如一頓飽飯來得實際，喫不上飯餓肚子纔會讓她和法椰一樣哭泣。
這絕對不是因爲她貪喫，而是因爲餓肚子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李子瑜拍了拍法椰的肩膀，對他說道，“哭有什麼用？能解決什麼問題？你得想辦法解決問題，而不是流淚，你是翠森山城的城主！”
對，我是城主！
我還活着，我還能贖罪，我還有機會挽回一切！
法椰停止了流淚，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鄭重其事的對李子瑜道，“感謝您的解惑，在未來的日子裏，我會盡我所能重現聖殿的輝煌。”
李子瑜點點頭，“不僅僅是聖殿，還有墓園，你要開放聖殿和墓園，讓更多的人能去聖殿中禱告，不要去區分是平民還是貴族，無論他們的身份是什麼，對於我們來說，他們都是一樣的，所有的身份，對於我們而言都毫無價值，只要有着虔誠的信仰，就已經足夠。”
“還有墓園，墓園不是給你的家族的，它屬於整個翠森山城，任何一個人都應該有機會被埋入到墓園之中，無論富貴貧賤，無論年少年老，無論是男是女，都有資格埋入到墓園之中！身份不能決定他們的未來，死亡也不是結束。”
李子瑜代表亡靈族，這兩句話說得就很亡靈了。
亡靈族是極其特殊的種族，對於他們而言，死亡是一點都不可怕的，畢竟他們是從死亡中來，生命的終結，對於他們來說是一段全新的開始，不死怎麼能化成亡靈呢？
至於生前是什麼身份，對於亡靈而言還真的沒什麼區別，你哪怕是個國王，死了也就是一具身體乾癟的殭屍，或者一具骨頭架子，唔，也許能轉化成幽靈，那連骨頭架子都沒有了。
法椰鄭重其事的點頭，“我懂了，我會依照您的意志行事，我會讓更多的人來到聖殿之中禱告，我將開放墓園，無論男女老少，貧賤富貴，都可以葬入到墓園之中。”
得到法椰的保證，李子瑜才滿意的點點頭。
法椰的動作很迅速，就在離開墓園之後，他立刻就召集了翠森山城的貴族們，將開放聖殿和墓園的事情和他們說了。
“這樣不行，怎麼能放那些賤民們進入到內城來！”
“是啊，他們並不清楚內城的規矩，會讓內城變得混亂。”
“這樣太破壞規矩了。”
“平民們哪裏懂得什麼祈禱，讓他們來也沒用，還不如不讓他們來。”
“城主大人，那是您的家族墓地啊，怎麼能隨便讓其他人埋入其中呢？”
貴族們反應非常強烈，沒人贊成法椰的要開放聖殿和墓地的說法，反而都在反對，他們不希望平民們進入到內城。
他們雖然比其他城市的貴族強，還是和外城平民有聯繫的，但那是他們從內城去外城聯繫平民，而不是把平民放進內城來。
在貴族們看來，這裏面有着本質的區別。
內城就是內城，是貴族們所在的地方，有着和外城完全不同的規矩。
隨意放平民進來，不僅會影響到內城的正常運作，同時會帶來不安穩因素，外城的人可不會像內城的人那麼守規矩，偷盜、殺人這些事情都可能發生！
法椰望着爭吵不休的貴族，臉色逐漸變得寒冷，他緩緩開口道，“你們最近一年，可曾有誰去過聖殿，認真的祈禱過？”
城主這麼一句話，讓在場的貴族頓時都住了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略微有些尷尬。
去沒去這個事情是說不了謊的，畢竟法椰家族的山堡和聖殿離得那麼近，想要去聖殿，就要經過山堡，誰去了，誰沒去，法椰會不知道嗎？
法椰當然知道了，事實上，最近一年中，就沒有人通過山堡去聖殿！
法椰望着不開口的貴族們，接着問道，“你們的先祖難道不是在地下挖礦石的礦工嗎？你們的出身就比外面的平民們要高貴嗎？還是說你們感覺在聖屍骸的眼中你們同樣高人一等？”
一連三問，讓貴族們的臉色變得非常不好看。
他們距離礦工的那段歲月已經很長時間了，有些貴族甚至以先祖是礦工爲恥，此時卻被城主拿出來說話。
貴族就是貴族，在他們眼中，他們自然是高貴的，雖然會善待平民，但不代表他們和平民一樣！
至於說聖屍骸，呵，有沒有聖屍骸都不知道呢，再說了，你法椰怎麼知道我們在聖屍骸眼中就不比平民高貴了？
深吸了口氣，法椰讓情緒平穩下來，接着說道，“開放聖殿和墓園的事情不用多說了，這是我的決定，你們只需要執行，你要記住，我們是因爲聖殿而建城，因爲聖屍骸的庇護在存活下來，我們的一切是聖屍骸給的，沒有他們，我們早就成爲了荒野怪物的口糧！”
在李子瑜補給完畢準備離開翠森山城的時候，聖殿和墓園已經對平民開放了，法椰的動作非常迅速，讓李子瑜感覺非常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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