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西霞嶺
赤雲觀矗立在山嶺之上，雲霧繚繞，四野皆是深淵。
香火未必興盛，卻是個安靜修行的好去處。
鹿鳴對守候觀門的道士說了來由。
道士進去了一會兒，便傳出話來，請鹿鳴進去。
進了裏面一處待客的偏殿，只見赤雲真人坐在太師椅上，手裏捧着一個拂塵，身旁一名弟子持劍站立。
赤雲真人一身紅色道袍，臉色也是赤紅一片。
鹿鳴奉上書信。
赤雲真人看罷，微微一笑。
“我已知道了，那法王我也曉得，尊號陰陽法王，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但並不是一個胡攪蠻纏之輩。
我與他本就是鄰居，十分相熟，卻可以做個和事佬，讓其放還李莊主的千金便罷！”
鹿鳴心下生疑。
聊齋中的妖魔可沒幾個好脾氣，都是些狡猾兇殘之輩。
“那我馬上回復莊主，不知道此事何時能解決，我好跟李莊主說！”
赤雲真人道：“此事不必着急，先喝一盅茶，我先去寫封信，你等會兒帶回給李莊主。”
說罷，他起身去了旁邊屋內。
一個小道士給鹿鳴奉上香茶。
鹿鳴接過茶來沉吟片刻，喝了一口。
笑着問道：“這是什麼茶，甜蜜蜜的，十分好喝？”
小道士道：“這是黃精枸杞人蔘膏泡的膏茶，喝了有許多好處，可滋陰補腎、大補元氣！”
鹿鳴哈哈一笑：“一聽就是好東西！”
將茶一口喝下。
“還有嗎，還有再倒點！”鹿鳴舔了舔舌頭道。
那小道士不動，拿手指着他道：“倒！倒！倒！”
鹿鳴眉頭一蹙，驚怒道：“你茶裏放的什麼！”
話音才落，整個人就仰面倒了下去。
小道士笑道：“呸，你個雜皮，還想喝人蔘膏，也不照照鏡子，道爺給你喝的是半杯銷魂散，半杯就倒！”
赤雲真人從屋內走出，一臉厭惡地看着癱軟在椅子上的鹿鳴。
道：“拿繩子捆了，獻給法王發落吧！”
奉茶的小道士找了條繩子上前，準備將鹿鳴捆起來。
才一近身，一道夾雜着紅光的銀電閃過。
人頭滾落。
脖頸斷口處的鮮血沖天而去，彷彿噴泉。
完成一血首殺的鹿鳴，因爲腎上腺素快速分泌，渾身熱血翻騰，根本來不及感慨生命的逝去，劍光已徑直朝赤雲真人襲去。
赤雲真人雖然猝不及防，但下意識地從嘴裏噴出一道腥臭撲鼻的紅煙出來。
晴焰劍不避不讓，穿過紅煙，一點寒芒刺去。
只是劍鋒所及，卻聽得刺啦一聲，彷彿並未刺中人體。
鹿鳴並不是勇，而是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衝了過去。
好在早就屏住了呼吸，發現自己屁事兒沒有，立刻緊追不捨，見赤雲真人已到了門外，相距甚遠。
地上留下個被絞得粉碎的替身紙人。
赤雲真人的的袖子只剩半截。
噠噠的滴血，地上躺着半截手臂，縱然有替身術，赤雲真人仍舊斷了一隻手臂。
鹿鳴實力遜於赤雲真人，但是有心算無心，竟佔了上風。
赤雲真人驚道：“你怎麼會沒事！”
卻見鹿鳴一張嘴，便朝他噴出了一股細小的水柱。
竟是將適才喝的茶水盡數噴了出來。
那紅煙雖也有迷醉作用，但是鹿鳴屏住了口鼻，因此毫無作用。
鹿鳴笑道：“深山道觀，也沒甚香火，居然修得富麗堂皇，你又使勁誇陰陽法王，演技如此浮誇，一點得道高人的姿態都沒有，騙誰呢！”
鹿鳴自從學得了內功，早就在研究它的一些使用小技巧。比如，用內功暖腳，用內功增加酒量，用內功假裝喫飯喝酒，用內功屏住呼吸等。
一些是李思思早就會的，一些是鹿鳴自己在琢磨的，當然會的是立馬就會，琢磨的還沒有琢磨出個好歹。不過，喝酒不吞和屏住呼吸，這是基本的技巧。別說他有內力，普通人中有的都會這些小竅門。
這次不過小試牛刀。
赤雲真人避開了水柱，掐了一個訣。
登時眉心撕裂，現出一隻照射神光的重瞳豎目。
那神光似黃似紅，奪人心魄。
鹿鳴被那神光一晃，便覺得眼前一片光亮。
頭暈目眩，不能視物。
他趕緊閉上了雙眼，憑着記憶方向，躍上木桌，高高躍起，衝破窗戶。
一個翻滾，落到地上，做出戒備之勢。
絕對是超水平發揮，鹿鳴不由起了一身冷汗。
身側一片風聲襲來。
鹿鳴雖然閉着眼，但知道這是生死之際，渾身每一根弦都崩到了極點。
一劍蕩去，雷光大作。
似乎斬到了一團軟軟的物事，隨後嗅到一股焦糊味。
睜眼一看，雙眼已經能看清楚少許。
原來是一條長約十丈，瘋狂蠕動的拂塵。
那拂塵原本想要捲住鹿鳴，卻沒料到奔雷劍挾裹着雷電之力，加上晴焰劍濺射火焰，登時將拂塵點燃了。
赤雲真人趕緊收了法術，拂塵變成原本大小。
只是塵尾已被燒掉了三分之一，看得赤雲真人心疼不已。
這拂塵又名扶風刺，是他的一個得意法寶。
能以柔克剛，剋制刀劍等利器。
一般武人，在他拂塵面前，往往非一合之敵便被捲住，瞬間絞殺成一團肉泥。
若是赤雲真人不用這個，換成其他攻擊招數，鹿鳴多半掛。但他偏偏謹慎得過分，用出了扶風刺。鹿鳴雖然修爲不高，但晴焰劍是天外隕石，內蘊火靈，誤打誤撞，恰好能剋制拂塵。
赤雲真人的重瞳豎目和扶風刺，已經是他十分厲害的兩種神通，其他術法多是跟毒相關。
遇上其他人，往往一道神光照射過去，讓對方失去視力。
隨後用扶風刺絞殺即可。
無往而不利。
今天算是首次吃了如此大虧。
赤雲真人仍有一戰之力。
若是真打下去，鹿鳴的三板斧多半不是對手。
但斷臂之痛和法寶的折損，卻讓他萌生了退意。
收了扶風刺，祭出一張符籙，往鹿鳴拍來。
那符籙瞬間燃起，變成一張五丈寬，閃着熊熊光焰的巨網罩來。
聲威駭人。
鹿鳴摸不清虛實，朝身後跳開。
誰料那巨網才飛到一半，便從空中消失了。
原來竟是個障眼法。
鹿鳴不敢妄動，自家人知自家事，麻桿打狼兩頭怕。
戒備了數息，見並無後手，這才放下心來。
跳到高處再看，那赤雲真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連掉落在地上的斷臂都撿走了。
鹿鳴雙目仍未恢復，幸好頭腦的眩暈已過去。
微微睜着眼，辨明道路，往觀門奔去。
路上倒也偶爾能遇到四散奔逃的道士。
有還未摸清狀況的道士見他雙目紅腫，想要撿個便宜。
鹿鳴也不客氣，將奔雷劍法施展出來，噼裏啪啦好生唬人。
嚇得道士們遠遠逃開，不敢上前。
鹿鳴不敢戀戰。
到了門前，發現來時所騎的馬已經化成了一灘血泥。
腥臭撲鼻。
他更不遲疑，徑直往山下而去。
到西霞嶺山腳時，鹿鳴視力恢復了大半。
用溪裏的雪水沖刷一番，登時感覺清涼了許多。
重瞳豎目的威力，着實讓人心驚。
鹿鳴檢查自己的身體，除了眼睛還有少許不適，其他並無大礙。
反倒是一番廝殺後，又有兩處竅穴有些鬆動。
只待化生真氣，就能通穴了。
鹿鳴突然莫名感到一陣心悸。
回頭一看，只見嶺上的赤雲觀籠罩在一片黑雲之中。
黑沉沉一片彷彿鐵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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