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超市裏的不速之客
“齋藤，我朋友。”餘生介紹道。
齋藤對餘生卻很恭敬：“生哥客氣了，生哥是我的救命恩人。”
餘生一擺手：“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齋藤是一個非常厲害的易容師。”
“易容？”
鹿鳴肅然起敬。
齋藤笑道：“其實我是個電影片場的化妝師，當然說易容倒也不爲過，電影人物的化妝很多時候需要一點特殊的妝容，這些我還算比較擅長。”
箱子裏是一些粉末、顏料、刷子、剪刀等物，還有一套衣服。
齋藤先幫鹿鳴剪掉了長髮，留了個與餘生相同的短碎髮，又以顏料給鹿鳴調整了臉部和手臂的膚色，使其更近似於餘生皮膚的古銅色。
餘生的左臉上有道長約幾公分的長長疤痕，遠遠地看並不明顯，走近了卻清清楚楚，頗爲猙獰。
齋藤幫鹿鳴做了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傷疤。
剪了鬍子，一切完畢。
鹿鳴對鏡子一看，自己幾乎年長了十歲，臉上許多細節也經過了調整，若只是看臉，活脫脫是另外一個餘生。
“好手藝！”鹿鳴讚道。
齋藤靦腆地笑了，微微頷首道：“主要是阿鳴和生哥長得很像，所以難度不大。”
餘生道：“齋藤以前跟我是同行，退休後，利用自己的專長，成爲了一名專業的電影道具師兼化妝師，他化妝的本領相當高超，就是讓他重新把你變出另一張臉，也沒什麼問題。”
齋藤道：“生哥過獎了。”
同行？鹿鳴雖然沒細問，但也看出，餘生以前的職業不外乎就是僱傭兵、殺手、間諜等等。
餘生把葉子叫了進來。
葉子見了鹿鳴，也嚇了一跳。
但她很快看出，輪椅上的纔是爸爸。
易容術還是騙不過最親近的人，不過已經足夠了。
“葉子，後面這位叔叔會假裝爸爸在你身邊保護你，你就把他當做爸爸就可以了。”
“那爸爸你呢？”
“爸爸做完手術，就會回來，很快的。”
餘生對她特意強調了一些細節。
葉子雖然只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卻很懂事地沒有多問，只是點頭。
齋藤留給鹿鳴一個名片，上面是一家酒館的名字，有詳細地址和聯繫電話。
“這家酒館是我的，有需要，可以過來找我。”
餘生給了鹿鳴一張銀行卡和一部手機：“保持通話，卡里有錢。”
鹿鳴接了過來。
“一定要照顧好葉子！”
出門前，餘生朝用下巴示意葉子，眼神冷冽。
鹿鳴笑了笑，輕輕揉了揉葉子的頭。
出了醫院，葉子似乎還沒太適應鹿鳴的存在，平視前方走去。
“葉子，我們怎麼回去？”
“走路咯。”
“你來走了多久？”
“半個多小時吧。”
葉子似乎也有些不確定，擡頭看了一眼鹿鳴：“叔叔，有問題嗎？”
鹿鳴搖了搖頭。
“記得叫爸爸。”
“好的，叔叔。”
這家醫院是一所私立醫院，位於偏僻的郊區。
出了醫院，是一條筆直而乾淨的公路，兩邊是大片的方方正正的田野。
現在正是春天，田裏的農作物已長出了出來，綠油油的，有麥苗、油菜和豌豆苗。
鹿鳴回想了一下，小時候在鄉下似乎也是這樣綠色的田野，但土地沒有這麼方正。
不過，若是到更遠處的田野裏，還能見到漫山遍野金黃色的油菜花。
不遠處路中間出現了一條大約是因車禍而死的小狗，血還沒有乾涸，應該是剛發生不久。
葉子“呀”的一聲跑了過去，不顧污血，探了探小狗的鼻息，還掰了一下嘴。
確認死了，她愣了片刻，將小狗抱了起來，雙手浸在黏糊糊的血裏面。
鹿鳴問她：“你打算做什麼？”
葉子道：“我要安葬它。”
她語氣平緩，彷彿在敘述一件類似喫飯喝水的平常事，慢慢往前走去。
四個孩子奔跑着路過，停下了腳步，大聲問她：“那是什麼？”、“是死狗吧！”、“還在流血啊，好惡心！”……
葉子不作理會，孩子們又大笑着跑遠了。
鹿鳴有些好奇地跟着她，見葉子向前走了約莫里許，眼見到了一處河邊，便折向走到了河岸上。
她找了個平坦的砂石地，用小木棍挖起了小坑。
鹿鳴上前幫忙，不一刻便掘出了一個深約兩尺的坑來。
葉子將小狗放入坑來，用砂石掩埋好，還在上面堆砌了幾塊鵝卵石。
“爸爸說過，要在這個無法逃避的世界中掙扎着活下去，即便是死了，也要給一個體面的離開。”葉子說。
一個小女孩談論着沉重的生死話題，這讓鹿鳴感覺有些怪異。
不過，葉子能主動跟他說話，這算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天知道在這個世界要待多久。
鹿鳴道：“這個世界總有英雄，爸爸就是你的英雄。”
葉子擡起頭看着他，眨巴着眼睛：“你也這樣認爲嗎，我說給同學們聽，他們都笑我！”
鹿鳴發現她胸口衣服上滿是污血，便道：“你認爲對的事情，不一定需要別人來認可，我們去洗個手吧。”
在河水中洗掉了手上的泥土和污血，兩人重新回到公路。
穿過橋，走了一會兒便到了街區。
路上的行人立馬多了起來，街道很乾淨，但來來往往的都是些匆忙的身影。
一路上，葉子身前衣服上的污血很是惹人注目。
不過大家似乎也不願多管閒事，只多看上幾眼，但瞥見鹿鳴的目光，便立刻縮了回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座城市給人的感覺很冷漠無情。
餘生的小超市在一個老小區旁，位置還不錯，出門左拐一百多米就是十字路口。
超市名字叫“喜樂便利店”，加盟的連鎖小便利店，如此一來供貨什麼的相當方便，缺什麼打個電話公司就派人送來了。
小超市的大門用鐵鏈鎖着，葉子打開了可以同時容納兩人通過的小門，走進去打開了燈。
屋內的一排排擺滿商品的貨架出現在了鹿鳴視線中。
裏屋有上二樓的樓梯，上面倒是不小，有一個廚房，一個衛生間，還有兩個臥室和一個大客廳。
客廳角落也當作了倉庫，堆了些還裝在紙箱內的食品和飲料。
餘生的臥室裏面是一張榻榻米式的牀。
一角的小几上堆滿了白色藥瓶，鹿鳴拿起一看，都是止痛或者鎮靜類的藥物。
二樓也有窗戶，葉子拉開了窗簾，讓陽光能照射進來。
她像是個小大人一樣問鹿鳴：“想喫什麼？”
鹿鳴道：“還是我來吧，我是你‘爸爸’嘛，有什麼可以做的呢？”
他將爸爸的聲音略略加重，提醒葉子不要露出馬腳。
葉子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十分鐘後，他和葉子一人端了碗速凍水餃呼哧呼哧地吃了起來。
水餃個大皮薄餡兒多，蘸醬也是一罐辣椒醬。
單就做飯而言，鹿鳴的水準也就僅僅能完成這種最簡單的操作。
“如果想要喫米飯和菜，我就去旁邊的小林便利店買快餐盒，放進微波爐加熱就可以了。”
葉子一邊喫一邊說，“不過如果是便利店營業，我們自己店裏就有賣，每天都會有人過來送貨，月底一起結算。”
喫完飯，喜樂便利店便開門了——畢竟老闆回來了嘛。
便利店往往要經營到晚上十一點才關門，很多甚至是二十四小時的。
不過餘生一個人帶個女兒，所以便利店的營業時間也很任性。
鹿鳴沒有在便利店工作過，但是沒喫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何況還有葉子手把手的指點。
不用記價格，用掃碼槍一掃，價格就能出來了。
可以用手機支付數字貨幣，也可以支付現金。
鹿鳴覺得這比學希斯特瑪還要令人尷尬，主要原因是老師還是個小女孩。
不過，糾正過兩次錯誤後，鹿鳴總算上手了。
兩個黑人男子走進了便利店。
“歡迎光臨！”自動迎門聲響起。
這是座國際性大都市，鹿鳴剛纔回來的路上便見到了不少膚色各異的人。
兩人開始在貨架上挑選食物，都是些薯片、碳酸飲料等肥宅美食。
一個男子將這些食物放到了桌面上，另一人站在便利店門口。
掃碼，裝袋。
“一共七十九元，謝謝，掃碼還是現金支付？”鹿鳴道，得意地給了葉子一個眼神。
男子掏出一把鋥亮的銀色大手槍，槍把與地面平行，斜斜地對準鹿鳴，“嘿，把錢都掏出來！”
鹿鳴看了他一眼，又尷尬地看了看葉子，葉子聳了聳肩。
側身，拳頭，臂彎內側。
鹿鳴在腦海裏閃過希斯特瑪的攻擊路徑，估計一秒就可以讓黑人男子右臂短暫廢掉，拿不穩槍，更無法扣動扳機。
“嗨，兄弟，如果不想喫槍子兒的話，就快點！”黑人男子催促道。
鹿鳴拉出抽屜，將裏面的錢掏出來，放倒了櫃檯上。
這纔是比較符合餘生身份的做法：一個隱姓埋名的老兵，大約是不願引人注目的。
黑人男子一把抓過錢，塞入兜裏，拎着食品袋，和同夥衝出了門外。
“不許報警！”臨走時他沒忘了警告鹿鳴。
送走了兩個不速之客，鹿鳴苦笑着朝葉子攤了攤手。
葉子嘆了口氣，去樓上拿出一個錢包來，掏出些零錢，放到了收銀櫃裏。
“葉子，可以報警嗎？”
“沒用的，搶劫不夠六千元，警察不會立案。”
“啊，還有這種神奇的法律？”
“而且如果搶劫犯能夠證明自己搶劫的錢是用於改善生活所需，那麼可以免予起訴。”
鹿鳴瞪大了眼睛，完全想象不出世界上竟然有這麼離奇而又愚蠢的法律。
他半晌才憋出一句：“那可惜了，剛纔應該多給點，湊夠六千這個數的。”
鹿鳴側過頭，看到了葉子一臉鄙夷的表情，笑了笑，伸手故意把她頭髮撥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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