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桃李花開莫問奴歸處
將解藥給了蕭峯,說明了用法。
蕭峯也不疑其他,內服外敷,果然覺得身體輕健了些。
黑色掌印都淡了少許。
星夜下山,未到天明,就取來解藥,這種恩情,叫蕭峯如何不感激於心。
“鹿大哥,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說。”
“鹿大哥義氣深重,我生平罕見,我與鹿大哥一見如故,不如我們義結金蘭如何?”
鹿鳴喜道:“這有何不可!”
兩人說了各自年齡,鹿鳴要大五歲,做了兄長。
廟裏沒有香火,兩人就撮土爲香,然後向天拜了八拜。
起身後,蕭峯喊大哥,鹿鳴喊兄弟。
均開懷大笑。
鹿鳴經歷了三個異世界,並未將這些經歷當做虛幻或者是遊戲。
他是獨生子女,從來沒有體驗過兄弟之情。
現在突然多了一個兄弟,倒是真覺得挺開心的。
他將剛纔經歷了給蕭峯說了,只是沒有提及鯊魚等人的真正來處。
畢竟識破了身份後,自己可能很快就離開這個世界了。
“姑蘇王氏,琅嬛玉洞。”蕭峯沉吟道。
鹿鳴坦然道:“伏擊丁春秋的人,下一個地方估計就是去這裏,我也想去一覽天下武學典籍,不過我一人勢單力薄,想邀賢弟同去。”
蕭峯當即道:“這有何不可,我也想跟兄長一起去看下,口氣這麼大,不知那裏是否有收錄我大遼的武學。”
鹿鳴問道:“賢弟的父親叫什麼名字?”
蕭峯道:“家父身份特殊,我怕宋人不高興,一直沒說,家父姓蕭名遠山。”
鹿鳴道:“可是大遼三軍總教頭蕭遠山。”
蕭峯道:“正是。”
果然是天龍八部中的蕭峯,不是重名。
“蕭大俠在大遼名氣甚大,爲何會放兄弟你來中原。”
蕭峯訕笑道:“父親說,武學一道不可坐井觀天,需要去見識天下同道,纔有進益,不過我卻是留書偷偷溜出來的,若是不練就一身足與父親匹敵的武功,也不好意思回去。”
鹿鳴道:“那也快了!”
兩人修整了一下,收拾好東西,便偕同羅娘,往山下而去。
鹿鳴等人沒有進揚州,直奔姑蘇而去。
姑蘇,在蘇州。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在唐代,姑蘇就是繁華去處,所以才留下了《楓橋夜泊》這樣的名詩。
到了姑蘇,站在城外,入眼盡是江南小城風光。
江上煙波浩渺,漁船點點。
隱約可以看到城中流水極多,青瓦高樓,飛檐銅鈴。
一進城中,是柔婉的言語,姣好的面容,精雅的園林,幽深的街道,處處給人以寧靜和慰藉。
這裏的流水太清,這裏的杏花太豔,這裏的小食太甜,這裏的女人太俏,這裏的彈唱有點撩人。
雨打風吹,盡是風流。
蕭峯作爲粗獷的草原漢子,也看得兩眼放光。
稱讚道:“宋朝文華,遠在大遼之上,難怪我們遼國那些文人甚至文官兒,都說宋朝如何如何好。”
雖然這是個異世界,鹿鳴想起死在草原上的李興,忍不住想要在蕭峯心裏埋下一顆種子。
“可若是北方的彎刀和戰馬帶着殺戮而來,這些文明,這些美好的事物,就會化爲灰燼,不復存在。”
蕭峯雖然豪爽,卻並不傻,自然聽明白鹿鳴隱約的勸誡。
道:“父親經常說,遼宋休兵罷戰,對兩國百姓都是好事,我也曾在邊塞看到過,輕啓邊釁,兩邊老百姓都苦,他日我若在大遼爲官,必然勸誡朝廷,遼宋之間永不開戰。”
鹿鳴對此深信不疑。
蕭峯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言出必踐。
點點頭,道:“我們現在城中找處客棧歇下來,尤其是羅娘,不比你我,她一路行來,可是吃了不少苦頭,然後再去找那姑蘇王氏在哪裏。”
鹿鳴有着這個時代男子少有的對女士發自本能的紳士風度,羅娘聽得面色一紅。
“公子,我沒事。”
“不管有沒有事,我們都得先嚐嘗蘇州的酒和菜!”蕭峯笑道。
鹿鳴早就知道蕭峯好酒,這幾天又發現了隱藏在他身上的喫貨本性。
或許是草原的美食有點簡陋,一路行來,蕭峯對各種中原菜式小喫,都好奇不已,非要一一品嚐不可。
“好,就去城中最好的酒樓!”鹿鳴笑道。
兩人到了城裏的攬月樓,將樓裏的招牌菜全點了一遍。
有松鼠鱖魚、櫻桃肉、母油船鴨、響油鱔糊、碧螺蝦仁、蓴菜銀魚湯、蜜汁火方。
加了兩壺老酒,直喫得三人合不攏嘴。
喫到一半,鹿鳴叫來小二,先誇了一通菜餚,讓小二高興。
然後才問道:“小哥,你可聽說姑蘇王氏的曼陀山莊?”
小二搖頭道:“這個卻不曾聽說。”
“燕子塢呢?”
“那在城西,離這裏挺遠了,那地方也很大,要走水路,在太湖裏裏呢,本地有句詩,我都會說哩,叫‘十里春風燕子塢,桃李花開,莫問奴歸處’,可是也沒有個叫曼陀山莊的!”
“你估計誰知道曼陀山莊?”
“三位客官,小的我在姑蘇城裏也生活了二十年,但是從來沒聽過您說的這地名兒,我估計啊,您問別人也夠嗆。”
等小二走後,羅娘道:“公子,這裏的人說的都是蘇州土白,好多人不見得能說官話。
這小二見慣了外地人,還好打交道些。
外面其他人,更是不好溝通,您和蕭公子不見得能聽得明白。
我喫好了,要不先出去打聽下。”
鹿鳴點點頭,道:“可以。”
等喫完酒菜,羅娘回來,面色爲難,道:“公子,我問了十多人,一個也不知道。”
鹿鳴道:“曼陀山莊的莊主畢竟是武林人,普通人不知道也不奇怪。”
就像他雖然在成都,但是要問成都某位很着名的富豪住在哪裏,他也不知道。
“不過有一種人,多半是知道的。”
蕭峯道:“誰?”
鹿鳴以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寫下兩字:“公差。”
蕭峯點頭,他也是個不拘小節的人,便道:“大哥說得對,我去捉一個公差來帶路就是。”
無論是遼和宋,此時都處於王朝的衰退期,吏治極其腐敗,他這幾個月,見到各地官吏諸多欺壓百姓的事。
在他看來,這些做公差之人,行事大多與流氓惡霸並無差別。
所以說起捉公差,一點也沒有不忍。
鹿鳴也點頭同意,兩人相約在姑蘇城外的碼頭相見。
從攬月樓出來,鹿鳴先在城裏找了一個客棧,安頓好羅娘,讓她在住處等候。
羅娘武功不高,帶上只會是個拖油瓶。
隨後,鹿鳴直奔姑蘇城外的太湖碼頭。
碼頭外,漁船極多,時不時有漁船上岸,帶着新捕的肥魚,或者摘下的菱角之類販賣。
此地的漁船大多沒有篷和帆,一個人靠着搖櫓,便能在湖面上來去自如。
還有一種船,帶着烏篷,卻是年輕船孃搖櫓划槳。
有些穿着富貴的男客,付了銀子,船孃便將其接到船上,將船滑到湖中心一覽太湖風光。
鹿鳴一眼便瞧出,這種年輕漂亮船孃的小船,只怕服務還不止伴遊一項。
他在碼頭問了一圈,租下一條漁船,談好進湖遊玩個數日,給了老船伕足抵一月收穫的銀子。
等了大概一個多小時,蕭峯果然捉了一個身穿公服的人而來。
那人被他點了穴道,說不得話,又托住了腋下,踉踉蹌蹌而來。
倒像是自己喝醉酒被蕭峯扶着走過來的。
蕭峯遠遠看見站在船上朝他揮手的鹿鳴,將那公差拖着過去,跳上了船。
老船伕大概有五十歲,見是公差,懵懵懂懂似乎不能說話,偏偏蕭峯又異常高大,不由嚇了一跳。
“客官,這個官差動不得啊!”老人戰戰兢兢道,“以爲遇上了強人!”
鹿鳴又取出一錠銀子,道:“放心,我們不是歹人,也不會傷人性命,你只管划船就可以了。”
這一錠銀子足有二十兩,都快能買下一條船了。
錢財動人心啊。
老船伕立刻喜滋滋的收了銀子,解了繩子,把漿一蕩,小船往湖中心悠悠飄去。
“客官,這是去哪兒呢?”
蕭峯這才解開公差的穴道,道:“你來說,去曼陀山莊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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