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寧家
一道劍光由北而來,付清急匆匆地跳下飛劍,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孫兄助我。”
“哦?付兄慢慢道來,你這元嬰境劍修加上一個寒山宗還有什麼處理不了的,莫非那大妖還是十境之上嗎?”
“並非如此,我已經從真武山得到這大妖的身份是一隻九境天狐,極善隱匿,並且近來就要突破十境,勞煩孫兄出手相助!”
孫策摸了摸下巴,原來如此。
笑呵呵地拍了拍胸口,孫策朗聲道:“自然沒問題,付兄是我那妻子的師兄也算的上我孫某人半個師兄,稍等片刻,待我去取來溯回鏡去查探那天狐蹤跡。”
付清抱拳一拜,“謝過孫兄。”
且不提溯回城的兩人,顧陽,許先生,書生三人已經收拾好行李,看了看外面已經停歇的雨水,三人並行上路。
剛下過雨的路面還很是泥濘,不過三人均是有些修爲在身的,輕飄飄的踩在那些堅實處,一踏之下便是兩三米的距離,如此一來,雖然腳上有些泥點,衣衫卻是乾乾淨淨。
其中黑袍許先生走的最是飄逸,衣袖甩開,隨風飄搖。
其次便是書生,一身已經被術法烘乾的儒衫顯得書生文雅氣十足。
還不到二階武夫的顧陽便有些狼狽了,往往會用力過猛,導致泥土飛濺,留在他身後的是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泥坑。
旁觀兩人笑着看顧陽的行爲。
許先生提醒了一句,“你要試着控制力度,這其實也是武夫修行的必要部分,低階武夫雖然不需要但提早學着控制對你以後的修行有好處。”
顧陽露出思索的神色,漸漸慢了下來,一步步踏出變得謹小慎微,不過剛開始和之前並無區別,不過隨着越來越慢,兩人能看出來顧陽踩下去的泥坑明顯淺了許多。
微笑着點點頭,顧陽卻沉浸在這種修行當中,一步步的走出,最後連是不是泥濘都不在意了,控制着體內的那股真氣蛟龍橫遊全身,最後來到心脈所在的一處竅穴中,那真氣蛟龍歡呼雀躍一聲一頭紮在竅穴之中,盤臥於此。
竅穴深處一絲絲氣息涌出不斷滋養那條真氣蛟龍,顧陽心有明悟。
今後便是二階武夫。
睜開雙眼,顧陽看到許先生笑着望着他,“恭喜了,二階武夫。”
顧陽謙虛了幾聲,眼神中卻藏有掩飾不住的喜氣。
陳安生也慶賀了幾句,三人慢慢前行。
這次顧陽的控制力強了很多,雖然仍有淺坑被踩出,但相較之前好了太多。
一路上,陳安生不經意間問道:“顧兄,你爲何不修煉山上法門成爲修道士呢?”
顧陽搖頭,輕聲道:“不比陳兄,在下尋不來仙家法門,若不是師父看中,怕是現在還在地裏喫土。”
陳安生有些歉意。
顧陽搖頭,眼神溫和,“沒事的,若不是如此又如何遇到那些人那些事。”
若不是如此又怎能遇到那個胡姑娘。
許恆看到顧陽眼中的思念之色,神情複雜。
人妖殊途,亙古不變的道理,然而卻總是需要經過親身領會才能明白道理所在。
一邊閒話一邊趕路,三人倒也有說有笑,從書生的讀書生涯和家裏那個通情達理的老爹到顧陽以前的日子,其餘人都聽的有滋有味。
“許先生又是做什麼的?”陳安生好奇的向黑衣許恆問道。
“我啊,是個小門派的管事,這趟下山處理一些俗世事情,不值一提。”許墨擺擺手笑着說道。
“沒想到許先生也是一位山上神仙,以後還要多多照顧。”陳安生笑着說道。
歲遠城是皓域最北端劍域最南端的一座小城。
在歲遠城有句話叫做,流水的城主鐵打的寧家。
每隔十年歲遠城城主都會輪換一次,然而無論是哪一任城主都未曾真正把控過歲遠城的大權,鐵器、食鹽、絲綢、車運等等各行各業在寧家幾百年的鑽營下被牢牢把握在自己手裏,這也是寧家屹立不倒的依仗。
正因如此,寧家子弟那是真的風光,無比風光。
一行三人慢悠悠的接近了這座小城,擡頭看到那有些古舊的城門牌,陳安生幽幽嘆了口氣。
“顧兄,我父親之前告訴過我這歲遠城寧家有些霸道,兩位兄弟……”
顧陽笑了笑:“沒事,我們自然不會去招惹他們。”
一旁許恆喝了一大口酒,然後點了點頭。
“哈哈哈,不過也不用太過畏懼,我們修道之人,這寧家也要給我們幾分薄面的。”
說到這,陳安生和許恆同時看向顧陽,嘴角憋笑。
顧陽無奈地搖了搖頭。
“賣糖葫蘆咯,酸甜可口的糖葫蘆一個銅錢一串,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客人來一串嗎……”
“青白瓷來啦,龍泉鎮製造的青白瓷,只要二十枚銅錢就能拿回家咯!”
“耍猴咯耍猴咯!瞧一瞧看一看……”
剛一
進城,顧陽便被城裏各式各樣的吆喝震驚,走了這麼長的路,也去過幾座城,但那些城市大多是靜寂莊嚴,生意小販都被限制在專門的區域,這座歲遠城卻好像是一座大型市場,路邊都有肩挑雜貨的小販時不時停下向路人推銷,更爲有趣的是,有官差經過大多也只是看幾眼然後手下一些小販遞過來的禮物然後笑眯眯的離開。
官民魚水情?
顧陽咂咂舌。
“顧兄不必見怪,這歲遠城一向如此,事實上這也是歲遠城的特色”
“讓開讓開,三少爺辦事閒雜人等通通讓開!”
忽然,從街道遠處一聲大大的喝聲傳來,伴隨其聲的還有陣陣馬蹄聲。
聽到這,原本大聲招呼生意的小販以及和老闆討價還價的客人聞之色變,彷彿受驚的獸羣一樣慌忙散去,甚至連腳下的垃圾也不忘帶走,只留下空蕩蕩的街道,一陣風吹過捲起粒粒塵埃。
這……這三少爺威力也太大了吧?
顧陽三人面面相覷。
“你們!趕快讓開,耽誤了少爺的大事要你們狗命!”
最前方的褐色馬匹上一個黑衣勁服的家丁揮舞着馬鞭打在空中,甩出一陣陣的炸裂聲,後方是兩匹純白駿馬拉着一輛華麗的車架飛快的從街道上衝過來。
也怪不得之前的人們四散而去,實在是這車架太大,足有尋常車架的兩倍,導致這街道完全被這馬車佔據。
這一刻,馬車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飛奔過來,然而聽到家丁喊話的顧陽三人此刻還沒來得及閃開。
那家丁看到這三人仍杵在原地,臉上露出一抹冷笑,不懂事的人死了也是白死。
“我來吧。”
顧陽微微往前站出,輕聲說道。
“嗤,顧小兄弟,那家丁可是個四階武夫,你還是不要勉強了。”許恆嗤笑一聲,對着顧陽擺擺手。
聽到這話,顧陽感覺自己臉都熱了,自己之前確實沒看出來那家丁是武夫,只是覺得擋住一架馬車還是不成問題的,然而這下有些尷尬了。
“無妨無妨,顧兄有這份心就是好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難得有顧兄這樣的人物了。”
陳安生連忙站出來打了個圓場。
許恆回頭笑了笑,“理當如此。”
顧陽這才退到後面,看着許恆許先生緩緩拔出佩劍。
隨着劍身一寸寸的拔出,劍氣也漸漸變得強盛起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透明劍氣在空氣中游離,圍繞許恆轉動,並且越來越強盛,最後伴隨佩劍完全拔出後,那股劍氣已經膨脹到方圓三米,極致的凌厲感打在顧陽陳安生的臉上,讓他們幾乎站不住腳。
還好許恆很快就察覺到了兩人的不支,刻意讓劍氣繞過兩人,這兩人終於得以喘息。
釋放出積壓的劍氣之後,許恆朝着前方朗聲道:“我等這就讓開,還請前面的公子稍稍放緩馬車。”
聲音不大卻凝而不散,穿透數十米的街道準確傳達到寧三少爺的耳旁。
“哼!”
馬車裝飾豪華而舒適的內部,一位面如冠玉身材欣長的年輕公子以一種側臥的姿態將頭枕在嬌柔可人的侍女腿上,那少女正用纖細的蔥指輕柔地按摩着公子的頭部。
這人正是寧家四位嫡系少爺中的三少爺,寧雙。
聽聞這道傳聲,寧雙那有些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暴戾,半眯着的雙眼緩緩睜開,一股冰寒的氣息從他身上釋放,連帶着那嬌弱少女都打了個寒顫,手上一不小心就加重了力道,令寧雙微微皺起眉,冰冷的看着她。
“奴家該死!奴家該死!還請少爺原諒奴家……”
侍女慌忙賠罪,只是少爺此時還側躺在她腿上,於是只能跪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卻流着淚一聲聲的道歉。
寧雙眯起眼眸,坐起身來,忽然抓起少女的衣襟,猛然一撕,把少女薄薄的衣衫從中間撕開,露出侍女一覽無餘的雪白肌膚,侍女有些慌張,然而卻不敢有絲毫反抗,眼角帶淚跪在原地,任由少爺帶着侵略的手掌攀上自己的身體。
“嘖嘖,美人落淚,如同雨打的花朵一般柔弱,真是讓人動心不已,看來回去有必要再好好調教那幾個寶貝一番……”
說着,寧雙毫不放慢自己手上的動作,剎那間便將侍女脫光,至於外面那人的傳聲,寧雙早就忘得一乾二淨,相信寧大能處理好的,殺了便殺了,這裏可是歲遠城。
寧三少爺在車廂內享受着美人恩露,外面的許恆卻皺起了眉。
從距離傳音到現在,那架寬敞的馬車不見有任何的減速停止,仍然以原來的速度飛馳而來,最前面的黑衣家丁已經只有不到十米的距離,許恆都可以看清家丁臉上的譏笑和殘忍,馬鞭高高揚起,四階武夫的強橫力量被髮揮出來,一陣陣的炸裂聲讓那馬鞭都有些扛不住,眼看着就要朝許恆三人抽過來。
看到這一幕,許恆搖搖頭,嘆了口氣。
既然如此,出劍便是。
許恆搭在劍柄上的手掌握牢,垂着的長劍被橫在身前,不見許恆有任何動作,那股龐大而凝聚的劍氣猛地往
前衝去,如同被君王指揮的千軍萬馬一般,橫掃一切。
下一刻,黑衣家丁的神情凝固,漸漸灰暗的眼神中透漏出一絲不解迷茫和不甘。
怎會如此,我可是四階武夫啊,怎會被秒殺……我還沒有報出我的名字的啊……
“老子的名字是寧、寧……”
唰,一道劍氣撲了上來把家丁斷斷續續的話語打斷。
許恆瞥了那具不甘心的屍體一眼,你以爲你是誰啊,我爲什麼要知道你的名字。
這個家丁對於許恆來說只是隨手而爲的螻蟻罷了,這劍氣的主要目標可是那具龐大的馬車。
砰!
伴隨着一聲巨響,那道劍氣已經撞上了車馬,彷彿雞蛋撞石頭一般,那具寬大的馬車在迎上劍氣的一瞬間就層層破碎,伴隨着飄蕩的木頭渣子,原地只留下了一堆破碎的木頭廢鐵和殘存的裝飾品。
“你……你敢傷我?!”
一聲淒厲的爆喝從廢墟下傳出,然後那堆廢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冰凍緊接着破碎,化作了比原先更爲微小的小冰渣。
隨着塵埃散去,顧陽終於看清了廢墟下的情況。
只穿着一條內褲的寧三少爺身旁空無所物,皆被寒氣震開,而三少爺本人正臉色陰沉地站在那裏,腳下躺着一個全裸的侍女瑟瑟發抖,侍女身上已經被冰晶覆蓋,看來寧三少爺在震開車架時根本沒有在意這個供其取樂的侍女。
不過顧陽有些奇怪,許先生的實力他雖然不清楚具體,但絕非這個寧三少爺能夠擋住的,莫非這位大家族子弟的身上有保命寶物?
顧陽暗自思索,覺得極大可能是如此。
然而顧陽猜的半對半錯,其實以許恆的性情和實力,遇上這種絲毫不把其他人性命放在眼裏的紈絝子弟,按照他的習慣早就一劍下去,管你有什麼寶物背景什麼的,統統讓你灰飛煙滅,有本事去真武山找自己,並且隨着自己踏入劍仙領域,這種成羣的大家族子弟是最不值錢的。那些家族長房、二房、三房……可能沒有別的本事,但一定能生,不就是兒子嗎,死了再生就是,相對於一位劍仙,他們完全能做到被殺一個兒子還能笑着再綁一個兒子送給劍仙殺。
只不過這次是和顧陽以及陳書生一起,許恆一方面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實力身份,另一方面也是爲了兩人着,時候自己肯定是安然無恙,寧家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會對顧陽陳安生兩人怎麼樣,然而一旦被寧家調查到那兩人的身份背景,寧家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暗中派人出手,這種大家族作態他清楚得很。
因爲真武山又何嘗不是這樣子呢?
許恆想到山上那些煩心事,嘆了口氣。
“我們走吧。”許恆根本不理會寧三少爺的憤怒,對着顧陽陳安生兩人笑了笑。
顧陽兩人點了點頭,跟着許恆繞過仍然着身子的寧雙。
“你們……”
看到自己被這麼無視掉,寧雙幾乎要氣炸了,從小到大在這歲遠城還沒有人敢這麼對待自己,這讓他幾乎忍不住出手了。
然而就寧雙在想要取出懷裏的那件符篆時,許恆側頭瞥了他一眼,“拿出來你就死了。”
猶如被一盆寒水澆頭,寧雙只感覺自己從頭冷到尾,甚至比自己修行的寒冰訣還要冷,最終他還是收回了伸向懷裏的那隻手掌,惡毒的看着走遠的三人。
你們給我等着,我寧雙絕對讓你們生死不如!
待到那三人消失在街道盡頭後,寧雙狠狠的踢了一腳地上已經昏迷的侍女,“快點滾起來!”
說完便恨恨的朝着寧府方向步行回去,他已經感受到了街道旁房屋裏那一雙雙幸災樂禍的眼睛,該死的賤民!
“嘖嘖嘖,這位三少爺終於被收拾了,真該好好感謝一下那位先生幫我們出了一口氣。”
“蒼天有眼啊!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一下那位先生,我那女兒因爲容貌出色被這個三少爺羞辱了好幾次,可憐我那女兒啊……”
“劉婆婆不要傷心了……”
“唉,就怕這個三惡棍會讓寧府的另外一個惡棍出手啊,到時候那位先生恐怕要被報復的……”
“確實如此,不如我們去告誡那先生一番,幫助那位先生躲藏……”
“禁聲……萬一被那寧家惡棍知道了我們恐怕就要背井離鄉了……還是趕緊勸告那三位先生逃走吧……”
“好。”
此刻,已經走遠了的顧陽三人根本不知曉之後會產生的麻煩,當然對於許恆來說,這些能叫做麻煩?
“許先生,你到底是什麼境界的劍修啊,剛剛那手劍氣似乎頗爲了得,我見我爹身旁的五境劍修也不過是那個氣勢。”陳安生好奇的問道。
“你猜啊。”許恆眯了一大口酒,笑着說。
“六境?七境?八境?九境?”陳安生仔細想了想說道。
“怎麼不往上猜了?”許恆反問。
“因爲不可能嘛,你都沒有本命飛劍。”
許恆無奈,那是自己不想用好嗎,知不知道什麼叫做返璞歸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