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青蓮生
南先生說着，隨手捏過那柄青銅飛劍，舞了一個劍花。
“你記下我體內的靈氣流動方向。”南先生對顧陽說道，然後身體變得透明，數百條玄奧異常的灰色光線在其身上浮現，代表着體內的各個脈絡，隨着南先生的開口，那些灰色光線忽然有一些小部分亮了起來，一條條光線如同河流般順着脈絡的方向蔓延過去，最後勾勒出一幅如同蓮花般的形狀。
顧陽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原來靈氣流動是這樣的，跟武夫的真氣蛟龍一點都不同，真氣蛟龍是一道粗壯的氣在四肢百骸中橫衝直撞，哪裏需要去哪裏，而靈氣流動則是如同百川入海，起於微末，終於海洋。
有句話叫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靈氣也是如此，於不經意間讓力量在體內串聯起來，這也是修士前期實力不夠強的原因，太過散亂，每一層對應的都是一部分，只有修煉到足夠高的境界才能將其聯繫起來，形成一股極強的力量。
看到顧陽的反應，南先生內心自得不已，不過面上還是做出一副嚴肅地模樣，對顧陽說道：“怎麼樣，記清楚多少？”
“大概三成吧。”顧陽仔細回憶了一番，結果發現自己只能想起其中三成的靈氣流動，於是有些沮喪的說道。
“嗯，那我再演示一番，你仔細看清楚。”南先生沒有表現出讚許或是失望，只是平靜的說了一句，然後就再次演示這一重的靈氣變化。
第二次演示，顧陽沒有再胡思亂想，也沒有驚歎於那一朵蓮花的綻放，而是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記憶那些模糊的流動，很快這一重的變化再次以一朵青蓮的綻放收尾。
“怎麼樣，這次記住了多少？”南先生再次問道。
“八成。”顧陽想了想，肯定的說道。
“嗯，那我再演示一番，你繼續看清楚。”南先生仍是那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對顧陽再次說道。
第三次演示，顧陽努力記憶最後那兩成的變化，然而等到記住之後，驚恐的發現第一次記住的三成已經出現了遺忘，等到那朵青蓮盛開後，三成中的一成已經被忘記了。
“如何，這次記住了多少？”南先生繼續問道。
“本來記住了十成，結果……忘掉了一成。”顧陽緊張的說道。
“嗯，那我再演示一遍。”南先生平靜說道，也沒有埋怨什麼或是不耐煩，就是一副你沒學會那我就再教一遍好了。
第四次
“記住了多少？”
“……七成。”
第五次
“記住了多少？”
“三成。”
第六次。
“記住了多少？”
“一成。”
第七次。
“記住了多少？”
“全忘了……”
終於，等到顧陽對於不斷遺忘已經麻木的時候，那些記住的東西在看過之後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遺忘掉，看了就忘，再看再忘，到了最後完全記不清了。
“南先生……我是不是有點蠢啊……”顧陽生無可戀的對南先生說道。
“嗯……”南先生摸着下巴，發出不明意義的哼聲，然後啥也沒說。
“南先生……不如我不學了吧啊，感覺就算學了也是給南先生你丟臉，也不可能修煉到劍仙了，到時候南先生你說的天生地根、浮沉河水我根本不可能找到了。”顧陽想了想，覺得還是實誠一些，大不了以後自己就專門走武夫的路子，或者去跟那許先生學劍訣試試，許先生不就是在一個門派嘛，自己也是有一柄青銅飛劍的，把自己收進去也不算開了後門。
“嗯……”南先生還是不說話，只是在那思考。
“那我先告辭了？”顧陽小心翼翼的說道。
“等等。”南先生終於說話了，面色凝重的對顧陽說道，“你這個情況，真是出乎我意料，我之前從未見過你這種天賦的少年，簡直……”
“……南先生，我走了，我以後會常來看看您，然後努力尋找天生地根和浮沉河水，爭取讓您早點重塑肉身然後您老人家可以再找一個天資優秀的衣鉢傳人。”顧陽嘆了口氣，輕輕說道。
“先別走，我還沒說完呢，你這種天賦的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簡直堪比我當年了！”南先生激動的對顧陽說道。
“？？？”
顧陽此刻很是懵逼，有些不明所以。
“南先生你天賦也這麼差嗎？”
“……老夫天賦差的話怎麼修煉到仙人境的？”南先生滿臉黑線的說道。
“對啊，您老人家怎麼修煉到仙人境的，我確實蠻好奇的，能不能也跟我說說。”顧陽一聽
南先生這麼說，頓時想到了什麼，急切的問道。
“滾！老夫這是萬古奇才好嗎？知道當時人們是怎麼稱呼老夫的嗎？天不生我南天離，劍道萬古如長夜！”南先生頗爲自得說道。
“……前輩你是萬古奇才？也是跟晚輩這樣看完忘完嗎？”
“你懂個屁，這是我們這一脈功法的特點，要是全記住還不算是入門，只有全忘記之後才能真正開始修習這青蓮劍歌。”南先生沒好氣的說道。
“前輩你不早說，我還以爲真是我天資不行。”顧陽看着南先生，有些陰鬱。
“啊哈哈，怎麼會呢，我之前不是說過觀察過你嗎，你要真的是那麼廢物，我就老老實實睡大覺然後等待下一個有緣人，我會現身跟你說這些？”南先生擺擺手，一臉本應如此的表情。
“……”
南先生你這話說的不要太真實好嗎？
顧陽無奈。
“既然你已經全忘了，那你現在就開始着手實踐一番吧。”南先生正色道，然後飄到旁邊，靜靜地看着顧陽。
全忘了……聽起來怎麼就這麼怪異呢……
顧陽在心裏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顧陽靜靜的盤坐在原地，閉目，雖然想不起來那靈氣是如何流動的，不過當想起南先生教導的口訣，心裏在默默唸誦時，一道道靈氣從體內丹田悄悄誕生，然後自然而然的以一種玄妙的方式漸漸擴散開來到特定的脈絡之中，和南先生之前的靈氣流動方式一模一樣。
隨着那些靈氣的流動，一股清塵出衆的氣息從顧陽身上漸漸溢出，同時反映在顧陽外界的身體上，此時陳安生剛好整理完房間正想過來看看爲何顧兄這麼久遲遲沒有動靜，然後驚愕的發現，顧兄身上隱隱約約能看到一道道青色光芒在身上浮動流轉，伴隨其來的是一股強大的氣勢升騰起來，這股氣勢不禁驚動了陳安生，而且驚動了還在前屋休憩的許先生。
嗯？這股氣勢……
許恆皺着眉頭看向後院，那股氣勢讓他也感到心驚，一種鋒利的劍意從後院升騰起來，還夾雜着縹緲與歲月感。
感受到這股劍意的浩大，許恆果斷出手將這片院子隔離，免得驚動城裏的那幾位劍仙。
“陳公子，這是怎麼回事？”下一刻，許恆便來到了陳安生身旁，看着顧陽身上勾勒出的青蓮，皺着眉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剛剛和顧兄分別去整理自己的房間了，然後等我整理完去喊顧兄時，他身上就有這種變化了。”陳安生哀嘆着回答道，顧兄怎麼一個不注意就發生了這變化。
“這變化我似乎聽聞過……”許恆觀察了許久，這才慢慢的說道。
“啊？”
“是我在一本古籍上看過的，似乎是在數千年前存在的一脈，之後也陸陸續續出現過這一脈的繼承人，不過在一千六百年後這一脈不知因爲什麼原因再無傳人身現人間，如今爲什麼會在顧公子的身上出現這一脈的功法？”許恆仔細回想起曾經偶然看到的那本古籍，慢慢解釋給陳安生，當然也是解釋給自己聽。
“顧兄的一舉一動不都是在我們的視線之下嘛，啥時候顧兄得到過這種功法，莫非是這院子主人留下來的，然後剛纔顧兄打掃的過程中發現然後就好奇的嘗試了？”陳安生猜測道。
“不大可能，這種一脈相承的修煉功法需要的不僅僅是法訣內容本身，還有一些必要的注意事項，不然若是被外人得到這功法豈不是就流傳出去了，到時候還談什麼一脈相承。”許恆搖搖頭說道，“莫非是那狐妖……”
“啊，老許你在說什麼？”陳安生聽到老許似乎又說了句什麼，然而那聲音過於低沉讓陳安生沒有聽清楚。
“沒什麼。”
後面這句話是許恆的自我猜想，而且這件事不能被太多人知道，尤其是顧陽本人，畢竟這狐妖可是他心心念唸的“胡姑娘”啊……
猜不到來歷，陳安生乾脆就坐在中間的椅子上，雙手支着頭看着裏面顧陽身體上越來越多的紋路亮起，從最開始的一朵青蓮到現在好幾朵青蓮同時綻放，然後這紋路越來越亮，到最後幾乎就像一個刺眼的青色太陽，直刺的陳安生睜不開眼。
“別看了。”這時候，許先生的聲音從旁邊傳到陳安生的耳朵裏，伴隨而來的還有一層彷彿靈氣罩一般的東西籠罩住陳安生的雙眼，讓他從那刺眼的青光中脫離出來。
“許先生，顧兄這是要結束了嗎？”陳安生忍着雙眼的不適，對許先生說道。
“看樣子是快了。”許恆緊緊盯着顧陽身上的青蓮紋絡，那紋路的複雜程度簡直超乎他的認知，在他平生所見的入門修煉法中，從未有一種修煉法如這青蓮一樣複雜，大多數都只是簡單的一個口訣，一種代表該功法所代表的屬性異象就算是結束了，哪有如顧陽這般異象都出來半天了，還是如此複雜的青蓮狀。
“難道這就是那一脈如此強大的原因嗎……”
許恆
看着顧陽，微微凝神。
終於，在一個時辰後，顧陽身上的青蓮異象終於消散，化作一副內斂的青蓮圖在他的丹田識海中。
神識空間內，顧陽看了看身上多出的一副青蓮圖，詫異的問道：“南先生，我這算是入門成功了吧，可爲什麼我沒有一點變強的感覺？跟原先好像沒啥區別啊。”
南先生晃動他那虛無的身體，搖頭道：“你懂個屁，這個東西是要逐漸發揮作用的，現在只能表現在你身體的強化上，之後會逐漸增強你的神識、靈力增幅等等方面，不過那都是要你先開始練劍。”
“我現在不算是一境劍修了嗎？”
南先生彷彿看傻子一樣看着顧陽，“我什麼時候說你入門了就是一境劍修了？”
“……”顧陽被憋得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纔開口，“那這第一重對應的境界怎麼纔算是進入。”
“問得好。其實呢，你看到你身上的蓮花紋絡了吧，等會你神識進入身體後，就開始按照法訣修煉，當你修煉出第一朵靈力蓮花在你的丹田時，你就算是入門了，而當你的蓮花數量達到九重時你就算是達到了一境劍修巔峯，依次類推，前九重都是這種方式，直到你達到八十一朵蓮花時，就走到了凡人的極境，再往上就是仙人領域了，這你應該是知道的。”
“每一重都需要不同口訣？”
“不用啊，就這麼一副心法就夠了，九副心法聽起來都麻煩，我纔不會幹那種能有簡單方法非要弄得非常複雜的蠢事的，尤其是那些大宗派大家族，非要把自家的修煉法搞得神神祕祕，一重重都有對應的口訣，加起來至少都有三五千字了，實際上呢，幾百個字就能搞定的東西，讓弟子們花費時間在背誦上面，何必呢，又不是多珍貴的東西，老夫我隨隨便便就能寫出個修煉法。”南先生撇撇嘴，語氣中充滿了嘲笑的自得。
“……老前輩你這麼厲害？那你能不能給寫個修煉法？”陳安生想了想，問道。
“當然可以，不過你要那玩意幹啥，比起我們的青蓮劍歌那簡直是天地間的距離，拿出去也是丟人現眼。”
“我想給教我武夫修行的師父，說不定他老人家也有一點修煉天賦。”顧陽誠懇的說道。
“不可能的，若是有修煉天賦不會不被劍冢發現然後賜下本命飛劍的，你那師傅既然只是個武夫，那就別奢望能在劍修上走多遠。”南先生擺擺手，異常決絕的說道。
“我想試試。”顧陽仍不爲所動，堅持的說道。
“行行行，等你見到你師父再說，你現在快出去吧，那個許先生已經觀察你好久了，萬一被他察覺出異樣你小子就麻煩了。”
“前輩再見。”
顧陽恭恭敬敬一抱拳，然後退出識海空間。
現實世界裏，顧陽緩緩的睜開雙眼，然後看着圍着他的身體仔細打量的許恆，無奈的說道：“許先生你這是怎麼了，我身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有啊！顧公子你身上的東西可是奇怪得很。”許先生笑着對顧陽說道。
“有什麼奇怪的。”顧陽有點心虛。
“你之前表現出的那副青蓮圖就很奇怪。”陳安生搶答。
“e……”顧陽覺得這時候自己還是裝做啥也不懂較好。
“行了，去喫飯吧。”許先生笑着揮揮手，率先走了出去。
緊接着，陳安生也走出去了，看着呆在原地顧陽，奇怪的說道：“走啊，顧兄，這麼久你不餓嗎，婢女已經做好飯了，雖然手藝比不上本公子的手藝，不過喫起來倒也可以，顧兄快點，再不去飯就涼了。”
“啊，哦哦哦。”
顧陽聽到陳安生如此說道，楞了一下然後慌忙跑了出去。
幾人用來喫飯的是在右側東房，這一間屋子被空出來作爲喫飯的屋子，其餘三間屋子則是婢女們居住的地方。
走進來後，顧陽看到那些婢女已經排成一列站在牆邊，中間是一張大桌子，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飯菜，有紅燒肉，乾煸青菜，魚香肉絲，涼調牛肉，風味鴨腿，麻辣烤兔頭，青椒炒雞蛋，番茄炒雞蛋，以及煮的綠豆湯，除此之外，還有一碗碗晶瑩剔透的白米飯備在一旁。
熱騰騰的菜在桌子上散發出誘人的香味，讓顧陽等人剛一進屋就被飯菜的香味迷住，直覺得肚子裏彷彿有一萬個鼓在咚咚作響，又彷彿有一個黑洞在肚子裏吞噬一切能被消化的食物，這一刻，顧陽只想儘快把這些飯菜喫個乾乾淨淨。
看到顧陽的模樣，婢女們笑盈盈的彎腰施了個萬福，嬌笑着說道：“各位公子，餓了就開飯吧。”
顧陽等人迅速在餐位上坐好，然後奇怪的發現那九名婢女還站在一旁，於是顧陽便問道：“你們怎麼不過來喫啊，不餓嗎？”
“奴家在這一旁伺候公子們喫完飯之後再喫。”
“那還有飯嗎？”
“回公子，還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