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周平回頭,看是顧陽,又將頭賺了回去,擡起頭,仰望天穹羣星,慢聲道:“江兄弟,你劍技勝我十倍,而我劍技大進,也都拜你所賜,這個名額應該是你的,你爲何就讓給我了呢?”
“什麼?”顧陽一開始沒聽明白,仔細一想,方纔明白周平要說的是什麼。顧陽心說如果換成是別人,或許早就樂不可支了。而似周平這樣認真而老實的人,很容易鑽牛角尖。
顧陽依靠在門的另一側,道:“名額是你自己爭的,即便我不指點你對方的弱點所在,你憑自己的本事,不也是打過十招了麼?況且名額並不是只有一個,即便我打過十招,乃至更多,你該進內院的結果,不會改變。”顧陽很清楚,周平不自信自己憑自己的本事能夠進入內院,所以糾結。
“別人對內院弟子的身份趨之若鶩,我也不例外,爲何江兄弟你卻棄之如敝屐,完全不在乎呢?你明明可以贏的,即便是兩個鬼雲,我相信也未必是你的對手。爲何你就輸了呢?”周平側目看向顧陽,問出了他心中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顧陽嘆了口氣,道:“我和你們的目的不太一樣,而且我有我的苦衷。”顧陽所說的苦衷,自然是劍靈吩咐過的,進入明玉壇後,不要顯示自己靈氣的特點以及劍招的特點。顧陽清楚如果幾十招內瞞住其他人或許可能,自己若真的去了內院,成了巫煉的門下弟子,想不讓巫煉知道自己靈氣的特點和劍法的特點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一茬,顧陽忽然又對周平道:“周兄,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周平不解的問道。
“日後若有人問你你的劍技是和和人所學,不要提我的名字。”顧陽認真的叮囑道。
“我知道了,周家的人我也會叮囑的。”周平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個羊皮袋裝的酒,擰開口子,咕嘟咕嘟喝了幾口,而後丟給顧陽,道:“解解渴吧。”
顧陽接過那個羊皮口袋,喝了幾口。又丟了回去。解下衣襬下的溶血劍,向下用力一插,劍鞘沒入土中三寸。
顧陽道:“那天賭賽,說是平局,其實你我心中都清楚,是你贏了我半步。算是願賭服輸,也算是我送周兄進入內院的賀禮。”
“這……太貴重了。”周平滿目驚訝。
沒等周平說什麼,顧陽便道:“推辭的話就不用說了,你若不要,我便隨手丟了,絕不失信於人,你也不想阿貓阿狗糟蹋了這把劍吧?”
“那就多謝江兄弟了。”周平一把抓過溶血劍,撤出三寸劍身來,依稀可照人。
是夜,顧陽和周平都喝了很多酒,昏沉沉,直到深夜方纔各自離去。
次日清明,各奔前程。內院萬世峯自有人來接周平,而顧陽和其他合格的弟子,則面臨三個外院的選擇。
無心峯主要傳授傳統的武技,包含各種兵器的運用與鑄造。無意峯主要傳授仙法,以及煉丹養生之法。無相峯則傳授馭靈之法,驅使妖獸,使用妖術,以及各種寶器的運用和煉化。
傳統的武技,顧陽興趣並不大,一者他覺得外院即便傳授,可能武技也不會太高明,起碼不會比劍靈高明,而且很容易暴露自己靈氣的特點。至於無相峯的馭靈之法,顧陽則更沒興趣,驅使妖獸進行戰鬥,自己躲在後面,這種方式太不適合他的性格。
無意峯傳授的仙法,以及煉丹之法,是顧陽最感興趣的。原因很簡單,這些都是劍靈無法教他的,對他而言,是一個完全全新的領域,一個十分吸引人的領域。
在外院弟子的帶領之下,顧陽等三十餘人通過挪移法陣,前往明玉十三巔。至於其他的雜役,則另有去處。
順着大路,衆人走進蒙山,走了沒多久,就見道路的一側,極遠處的一座依山而建的浮雕羣像映入衆人眼簾。就見那山體之上篆刻着一個個生動的形象,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劍客、舞者、琴師、釣翁,每一個都栩栩如生。最令人震撼的是,那浮雕人物每個都高達百丈有餘。仔細算來,那山上的人物,竟不下百人。
和顧陽同來的這些人,哪裏見過這樣的盛景,均是驚歎,目光都放在了付掉之上,仔細的認着上面的人。
眼見這些新來的人好奇,領路的外院弟子忙道:“不可喧譁!那是明玉壇昇仙璧,上面篆刻的都是明玉壇歷代宗主的形象,不可褻瀆。”
“這麼多,就算一個人只活一百歲,那估計也有上萬年的歷史了吧。”有人驚歎道。但立即就遭到了領路外院弟子的鄙視:“明玉壇宗主每個都是天君級別的高手,壽元都在一千以上,怎麼可以拿世俗之人的壽數和他們相比。”
天君級別!世俗和明玉壇的區別!
在這些人過去的認知裏,滄海境已經是人所能修行的極限,至於天君,則只存在於傳說之中,而這裏出現的這麼多人,竟然都是天君級別的人物,如何不嚇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世俗之中傳說的明玉壇,不過千年左右,而如果按照這外院弟子的說辭,即便這些浮雕上的人每個只當兩百年的宗主,這明玉壇存在也起碼有兩萬年以上。
“那他們現在還都活着麼?”與顧陽同行而來的秦傲好奇的問道。
那領路的外院弟子白了一眼秦傲,道:“天君的壽命也有盡數,應該都故去了吧。”
走了許久,那浮雕羣像上的最後一人,終於顯現了出來。就見那人雙手各託一顆明珠,足下踩着一條龍,在他身邊則凌空飛舞着十把各種形狀的劍。
這與前面的浮雕大不相同,衆人奇異之時,就聽那領路的外院弟子道:“這是明玉壇的創教聖師廣明祖師,就是他老人家開創的明玉壇,傳說他在蒙山遭遇能吞天吐地的惡龍,廣明祖師便用十把誅魔聖劍斬殺了惡龍。十劍分別爲凌霄、紫氣、同塵、白龍、乘風、雲眠、苦修、萬世、長生、狂名。誅殺惡龍後,十把劍化爲十座山峯,便是如今的內院十峯。
“凌霄劍意!”顧陽聽到凌霄二字,立即便想到了這四個字。進而也想到了那個神祕的女子。
“難道他是凌霄峯的人?”顧陽心中滿是懷疑,卻並沒有出生問那外院弟子什麼。
“那小鬼竟然成了一派宗師,真是沒想到。”劍靈的自言自語,聲音很低,但顧陽還是感應到了,問道:“你在說什麼?你認識廣明祖師?”
“哼,何止認識……”劍靈說了這麼一句後,便不再開口說什麼了,顧陽知道問了她也不會說,索性便也不問了。只是他愈發的覺得,這劍靈來歷過於神祕了。而來明玉壇,又不上自己顯露靈氣的特點以及劍技,必然是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但顧陽並不擔心這些,因爲他清楚劍靈和他同生同死,劍靈沒有害自己的道理。
“不是明玉十三巔麼,如何只有十峯?”適才聽了領路外院弟子的話,有人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外院弟子聽了這話,道:“本門原本是避世的修行門派,人丁稀少。能否進入本門,原本都是要靠機緣。可自天宏真人開始,也就是明玉壇第九十五代宗主開始,建立無意、無心、無相三大外院,廣泛的從民間收羅各路賢才。本門纔開始名聞天下,爲世人所知。”
“九十五代……上四代……”顧陽剛纔留心了一下,那浮雕上的人物,加在一起一共九十八位,也就是說現在明玉壇的宗主應該是第九十九代了。
顧陽仔細觀看廣明祖師的雕像時,倏然發現廣明祖師腳下踩的那條龍的龍頭前面,似乎篆刻着兩行字,似是一首詩一樣,雖然那字很大,但因爲距離極遠,這裏的人恐怕顧陽之外,沒人看得到,字體蒼勁有力,明顯是有人用劍篆刻上去的。
凌霄紫氣光同塵,白龍乘霧雲中眠。
苦修萬世長生悔,何如狂酩日日閒。
顧陽默唸出那些字,倏然發覺那龍頭之上,似乎有一個人坐在上面,並且在仰頭喝酒。可是他完全沒眨眼,那人竟然就憑空消失了。
“難道是我看錯了?”一向對自己的眼睛自信的顧陽,也懷疑自己是否剛纔很的看錯了。
顧陽一行人向前行進,路的前面,出現了三條岔路。三條岔路分別前往三大外院,顧陽和秦傲揮手告別。踏上前往了無意峯的道路。
前往無意峯的,僅僅五六個人而已,畢竟會仙法的人並不多,而完全沒仙法基礎就敢往無意峯跑的,僅顧陽一人而已。
山路蜿蜒,幾乎走了整整一天,天都快黑了,顧陽一行人方纔到達無意峯外院。
山下還是盛夏,而無意峯之上,仍是飛雪漫天。無意峯上的無意院依山而建,巍峨恢弘,一眼看不到邊際,看樣子,足夠幾千人在此修行。上山之時,便能看到飛來飛去的外院弟子在使用各種各樣的仙術。仙鶴、神龜、飛蛇、騰熊各種各樣已經被馴服的妖獸,也幾乎隨處可見。和外面相比,這裏簡直是另外一個世界。顧陽看到這些,也不由得的感嘆,自己過去的視野實在太小了。而頭頂的這片天,也遠比他想象的要廣闊許多。
“這裏就是你們的住處,明天去雜務堂管事那裏報道。”領路的外門弟子,指着幾間普通的廂房說道。
“臥槽,這是人住的地方麼?”
“就是,怎麼說我也是一國的王子,就給我住這種鬼地方,你們明玉壇也太霸道了。”
……
除了顧陽以外,另外的幾個人,都有怨言,只因爲他們幾個最差也是名門之後,還有一個竟然是百黎國的王子。他們都養尊處優慣了,住這種房子他們如何受得了。
“愛住住,不住滾!”那外院弟子白了那幾人一眼後,轉身就走了。
“我靠,這算什麼態度啊。這麼小的破房子,怎麼住人啊。”
“不是說外院只要有錢,就什麼都行麼?怎麼和說好的不一樣。”
“媽的,明玉壇有什麼好牛的,要不是父王逼我來,我還懶得來呢,在宮裏要什麼沒有,非要來這鬼地方!”
……
那幾人還在嗦抱怨的時候,顧陽早就推開那廂房的門,找了個位置,躺下去休息了。
“兄弟,這你也能忍?”顧陽方纔躺下休息,就有一個同行的人,站在他牀邊,看着他問道。
顧陽沒理他,一個翻身繼續睡。
“你問他有啥用,你沒看到麼,他才靈氣境七重,一看就是個鄉巴佬,來這裏沒準當享福呢。”說話的,是那個百黎國的王子。他這樣一說後,果然站在顧陽牀邊的那人沒說什麼就離開了,面對這樣的話,顧陽也懶得理他們。對風餐露宿已經習慣了的顧陽而言,住在哪裏不要緊,要緊的是,自己可以學到什麼。
那幾個人大聲說話,吵顧陽的根本睡不着,顧陽索性坐起身來,就在牀上打坐,修煉起雙極劍氣的納氣訣來。這些天來他不斷的修煉,發覺丹田之中的那口漆黑的天泣上,已經漸漸有龜裂的跡象。用劍靈的話說,這是天泣要進入下一階段的預兆,是好事。
那王子與那些人,坐而論道,互相吹噓着,吹噓的內容無外乎就是誰的家世更牛,誰的仙法更厲害。他們說着說着,忽然寂靜了下來。
顧陽正覺的奇怪之時,倏然之間,闔目的顧陽感覺面前一股冰冷的靈氣呼嘯而來,急睜眼時,只見一個西瓜大小的冰球,竟然急速的砸了過來。
原來百黎國和那羣喫飽了飯沒事做的傢伙,一起吹牛扯淡,看着一旁還在練功的顧陽不爽。索性就拿他當目標,比較起各自的仙術來。
躲避已經來不及了。顧陽劍指一懸,靈解之法中的鏡反使用了出來,那冰球幾乎快砸到他鼻子尖的時候,原封不動的彈了回去。直奔着那王子等人而去,那幾個人見狀大驚,慌忙再度施法,試圖以各自的仙術,將那冰球抵消掉,可是無論他們怎麼施法,法術明明已經釋放成功,卻什麼都沒有。
靈解之法!
顧陽如今已經可以十分熟練的使用靈解之法,即便是對面五六個人一起施法,他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他們的法術全部破壞掉。那些人只當是見了鬼,可再想躲避,已經來不及。那西瓜大小的冰球砸下去,嘭的一聲,將那幾個人瞬間全部凍住了,個個都如同冰雕一樣站在那裏一動都不動了。
“哼,終於清靜了。”顧陽把最後的一點需要練的功練完,便臥牀睡了。他清楚,這一個仙法,能將那些人凍僵,但還不至於把他們凍死,但估計今晚他們是動不了了,而且最近幾天,這幾個人的行動都不會那麼方便。
次日清明,顧陽起身洗漱,此時那幾個人都已經能動了,只是都像是得了重病一樣,走路都顫巍巍的。見到顧陽後,個個都如同見了鬼一樣的躲着他,顧陽也不理他們,只做自己的事。收拾了一下後,便起身前往雜務堂管事那裏報道了。
其實顧陽等人,還沒有真正進入無意峯外院,因爲只有經過雜務堂管事的審覈後,方纔允許進入外院。所謂的審覈,實際上就是向他們宣讀院規,以及無意峯外院的各種禁忌,那院規說來說去都是廢話,就是一句話,院主最大!
審覈之後,雜務堂管事,帶領着顧陽等人,通過了無意峯的崇天山門,拜過了創派祖師的雕像後,顧陽等人便算是正式入門了。
外院弟子除了一等弟子以外,其他品級的弟子是沒有師父的,全靠自修。畢竟光是無意峯上就有數千人之多,而能傳授仙功法的人,就那麼幾個人,當然要擇優而錄。
顧陽等人被分了新的住處,雖然看上去比之前的房子好那麼一點點,但是還是和之前的那幾個人同住。畢竟他們只是四等弟子,這就是四等弟子的待遇。
“喂,兄弟,你昨天用的那是什麼仙法,那麼厲害!”一個同屋的人,趁着顧陽在打坐之時,坐在顧陽牀邊來問。
“什麼?”顧陽睜眼看了看問話的人。發覺那人正是昨夜被他凍住的人之一。至於名字,顧陽則完全不知道。
“我叫李且,白月國人,我聽你的口音,你也是白月國的吧。”自稱李且的人,和顧陽套着近乎問道。
“是的,我叫顧陽。”顧陽倒也不是生人勿近,只是看起來不那麼好接近而已。顧陽知道自己會在這裏住很久,心說也沒必要和同屋的幾個人,真的弄的那麼僵。
“看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了。不知道兄弟來自白月國哪裏?”李且這樣問着,同屋的那幾個人裝作若無其事,而實際上則個個都豎着耳朵聽着。昨天的事發生後,他們都深刻的意識到一點,那就是顧陽不好惹。別看他只有靈氣境七重,卻可以無聲無息間化解仙術,並且反制,但凡有這樣身手的人,絕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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