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初入監倉
我低着頭小聲應道:“知道了,倪老大。”
我現在必須得裝孫子,只有這樣,我纔能有更多的機會去其他的監獄區
“恩,”倪海琳滿意地點點頭,下巴朝鐵門內揚了揚,“進去吧!”
我拖着沉重的腳鐐、捧着被褥鋪蓋艱難地跨入鐵門,發現裏面只有三棟建築——西南角是排雙層房,底層屋外水池狹長、龍頭羅列,屋內正冒着滾滾蒸汽,在風中飄送來飯菜味道,明顯是囚犯食堂;而西北角的單層藍色彩鋼瓦庫房悄無動靜,看不出是派什麼用場的。
東首則是棟三層灰白樓房,側面牆上刷着“時代不同了,是男是女都一樣”的宣傳標語,向陽面爲整體的鳥籠式鋼鐵闌珊,內晾清一色的白槓青色囚衣——很明顯這就是囚犯居住的牢房。
整個監區由嵌有紅外監控攝像頭的高聳鐵絲圍牆包攏,正中間是片平坦的水泥地,地上簡單畫了幾條白線,兩頭豎了四架籃球框,應該是監區內的休閒娛樂場所。
此時監區內除了數名手牽威猛警犬、肩負瞄準鏡步槍的制服墨鏡女獄警在隨意遊戈外,並無他人。
我正納悶囚犯都上哪兒去了時,監區內突然警鈴大作——“叮呤呤呤~~~~~”
有人越獄?!我嚇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倪海琳和曹翼,發現她倆神態自若,周圍其他女獄警也是一副泰然,便知這不是突發意外的警報,而應該是某規定時間做某規定事情的規定鈴聲了。
果然當我行至灰白三層樓房下面時,忽聽嘈雜聲四起,擡眼望去,只見每一樓層的鋼鐵闌珊後面突然冒出來許多長髮囚衣女子來,有的翠音鶯語,有的悶聲粗氣,有的胸峯挺拔,有的鬆垮下垂,有的膚白貌美,有的人老珠黃,但相同的是她們手裏都捧着飯盆——原來剛纔那是喫飯打鈴聲。
“咀——”
一聲嚴厲的哨子聲響起,嘈雜聲立即消散,樓內變得安安靜靜,囚犯變得老老實實,在獄警厲目注視下自覺排列成隊,順着鐵闌珊魚貫下樓向食堂方向行去。而在樓房另一側的樓梯口,也走出來一列囚犯,看來是屬於另一監艙的。
我正要凝目細看,後背被曹翼粗蠻地推搡了一把:“快走!沒見過人妖吶?!”
……
在進牢房前,曹翼給我簡單介紹了下監區內的基本狀況:
食堂二樓爲用餐點,每天6點20、11點20和17點20爲三餐時間;一樓爲浴室,每逢週三和週六的17點50開放,洗澡時間爲40分鐘。
食堂後面的那間彩鋼瓦庫房是生產車間,八小時工作制,作息時間與國家規定相符——現在是春節“放假”期間,車間剛剛停工,要在年初七才正式開工。
本監區監艙大樓共三層,連我在內,現共關押着99名囚犯,其中一監艙48名,二監艙51名;大樓每一個樓層中間都是由鐵闌珊豎隔分開的,左半樓層爲一監艙區域,主管叫周敏潔;右半邊爲二監艙,主管自然就是倪海琳了。
“科普”結束後我被帶到了二監艙16號牢房!
16號牢房位於監艙大樓的右底層——經過監艙入口處的簡易警衛崗亭,進入走廊通道,行至最後一間牢房就到了,與一監艙之間僅一道鐵闌珊之隔。
牢房門是半封閉鋼質滑軌式的,電子鎖由警衛崗亭控制——倪海琳站在牢房門前舉起右手遙遙地衝走廊入口處的警衛崗亭打了個響指,門鎖處一盞指示燈便“吱”的紅了起來,然後“喀嗒、軲轆轆”的滑移開門,只見牢房內縱深約四米、寬不到三米,室內陳設上下兩鋪鋼結構單人牀、不鏽鋼抽水馬桶、簡易洗漱池和簡易物品架。
我捧着生活用品默默地走進牢房,還未來得及放下物事,便聽身後“軲轆轆~~啪嗒”,牢房門關上了。
“誒!”我趕緊拍門對着小窗口呼喚道,“我還沒喫飯吶!”從文昌看守所出發後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天一夜了,我只在高速服務區啃過一個冷麪包。
“餓一頓死不了吧?”倪海琳冷冷地扔下一句便踩步走人了。
我輕輕嘆了口氣,轉身仔細打量起牢房來——室內稍顯陰暗,地面有些滲潮;抽水馬桶無蓋無墊,內壁黃垢結厚,看上去並非兩三年之功;物品架上擺放着一隻破邊塑料臉盆,臉盆邊緣搭了條半溼的破洞毛巾,裏面裝着一隻舊塑料杯、一把禿毛牙刷、半支癟牙膏,還有一小塊沾着幾根捲曲體毛的肥皂。
牀的上鋪是空板骨,下鋪的被褥疊得還算整齊,牀單也已經洗得褪了原色發了黃,可以看出我的牢友是個愛乾淨的人妖,這讓我心裏稍稍好受了些。
既來之,則安之,先找到董蘇再說吧。收拾下雜亂情緒,拎起被褥往上鋪一扔,爬上去開始精心佈置“溫牀”,剛剛鋪好外面便傳來了哨子聲和凌亂腳步聲,牢房門也再次打開了——午餐結束、囚犯們回巢了。
我趕緊跳下牀探出半個身子盯着外面的走道,看着囚犯們挨個回艙,
當我還不死心在探頭探腦之時,視線被一條身影擋住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掛在高聳胸脯前的“身份證”——黑林鋪監獄,囚犯編號9093,姓名莫玲。
再看他那張三十來歲的臉,頗爲不倫不類:雙眼皮,明顯是後天用刀割出來的;高鼻樑,明顯是後天用假體墊出來的;發稍枯黃開叉,臉龐削瘦僵硬,雙脣比較豐厚,只是冒着一圈細密的胡茬!
“讓開!”見我擋着牢門,莫玲板着臉不客氣地喝道。
想起柴少妍的警告,我趕緊知趣地讓開身子點頭哈腰道:“玲姐,您好!”
“恩,”看到我很懂規矩,莫玲神色稍緩,看看我的胸牌,走進來朝剛剛整頓好的上鋪瞄了一眼,伸出白寥寥的手在平整的牀單上撫了又撫,轉頭淡淡問道,“新來的?”
我微微躬了下身子:“是啊,以後還請玲姐多多關照呢!”
“恩——”莫玲老氣橫秋地點了點頭,食指在上鋪鋼樑邊緣輕輕敲了敲說道,“上鋪以後我睡了!”
“恩,沒問題!”我馬上走過去將上面剛剛鋪好的被褥抽卷一團抱將起來,“我這就來換!”
“恩?”莫玲朝我一瞪眼,寒着臉喝道,“換什麼換?!”
我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了,他是想睡我的新被子、新牀單、新枕頭了!
“這個……”我滿臉爲難地抱着被子,腦子裏正琢磨着該如何婉言拒絕時,又見他皺着鼻子吸了下清水鼻涕,晃着後腦長髮走到物品架前,伸出兩指捏起我的新毛巾喉嚨裏“恩”了一聲,便往他的臉盆裏一扔;再拿起我的新牙膏和新肥皂,又往他的臉盆裏一扔;接着又拎起了我的新牙刷!
“誒、玲姐!”這下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其它東西也就算了,他用新的那我就用舊的吧,但牙刷被他佔有了,我總不能也用他那把舊的吧?我趕緊清了清嗓子勸阻道,“那個、我呢初到貴寶地,還指望你幫襯一把吶!呵呵,你看,能不能別這麼絕啊?”
莫玲頓時神色大變,面色陰沉地慢步逼到我跟前咬牙獰聲道:“絕?你說我做事絕?你個逼樣有種再說一次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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