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我告訴你個祕密
“我只想讓你活着!”陸老太君說完,手中再也沒有一絲猶豫,擡起髮釵,直向自己頸窩刺入--
在蘇紫衣失措的呼喚中,林煜澗扣在手中的銅錢甩手而出--
銅錢擊在了頭釵上,擊偏了頭釵的方向,然陸老太君一心求死,頭釵在那份決然的力道下,即使偏了角度,仍斜刺入頸項間的肉皮裏,鮮血隨之涌出。麪魗羋曉
蘇紫衣直接爬了起來,衝向倒地的陸老太君,那一刻心跳如鼓,耳中嗡嗡作響,眼中只有陸老太君倒地時仍插在頸項間的頭釵和那頭釵下涌出的鮮血。
童茵小身子幾乎是貼在蘇紫衣身側,便是在蘇紫衣如此突然的奔跑中,仍未離開蘇紫衣身側半步,在提劍防備的看着林煜澗的同時,側身爲陸老太君點穴止血。
高手過招,往往就在一分神的轉瞬間,在童茵給陸老太君點穴的同時,林煜澗出手攻向童茵,招招直逼命脈。
童茵的優勢本就是伏擊,近身搏擊而言並不是強項,加之身材矮小,雖然堪堪躲過了林煜澗致命的招式,卻已經在躲避中失去了帶走蘇紫衣的機會了。
周圍的家丁也都趁機蜂擁而至,一起攻向童茵。
蘇紫衣快速的查看着陸老太君的傷勢,雖沒直接刺中要害,可傷口很深,整個釵子挑着皮肉穿了出來,鮮血順着穿出來的釵頭快速的流淌着。
蘇紫衣簡單的爲陸老太君處理着傷口,自始至終陸老太君的神智都很清晰,眼裏閃着懊惱,卻並沒有拒絕蘇紫衣的救治,在周圍的家丁將劍直指在蘇紫衣肩頭時,拒不拒絕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即使每一次呼吸傷口都疼痛難忍,陸老太君仍舊顫抖着聲音開口道:“你活着……,陸家就……還有希望……,我是個自私……”
“我也是自私的人!”蘇紫衣不去看陸老太君眼裏的自責,處理好陸老太君脖子上的傷口後,蘇紫衣聲音低沉的道:“所以--,你必須活着!”決不能讓你因我而死!
蘇紫衣說完站起身子,無視置在肩頭的劍,直視着院中的打鬥,身上淡紫色的羅裙染着刺目的血跡,面紗隨風輕動,一雙眸子裏陰冷中隱隱透着一絲殺意,冷冷的開口道:“五公子,你想將段凜澈的人招來在這裏決一死戰嗎?”
林煜澗聞言一躍撤出打鬥,轉而擡手製止周圍的屬下,擡眸看向蘇紫衣,在看到她眼裏的陰冷時,雙眸眯了眯,喉嚨似被什麼刺了一下。
蘇紫衣擡手製止童茵的靠近,肩頭的劍貼至頸項間帶着冰涼的觸感,蘇紫衣眉頭不動的盯着林煜澗,出口的聲音凌烈:“我答應送你們出城,前提是我要這府裏所有人的安全,即便是段凜澈不買賬,你也不能動這府裏的任何人!”
林煜澗聞言眉頭微微一蹙,嘴角幾不可查的勾了勾,淡藍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髮絲在額前飛舞,讓那份笑意如天池之水般,帶着極地的冷漠和美幻。
原來她尚且不知她在段凜澈心裏的意義,林煜澗到嘴的話一轉:“如果段凜澈不買郡主的帳,那林某願與郡主一同赴死!”
蘇紫衣微微詫異的看着林煜澗眼裏的堅信,轉而看向童茵:“你留下好鈴兒照顧老太君!”
童茵擔憂的看着蘇紫衣,一雙如死人般的眼睛裏不知何時已經多了許多情緒,掃了眼架在蘇紫衣肩頭的劍,隨即應聲道:“奴婢尊命!”
家丁趕來一輛八匹馬車,馬車極爲豪華,比汾陽王府的馬車都要寬敞兩倍不止,整個馬車外壁浮雕着神態各異的仕女,車壁空餘處鍍着一層金,馬車四面的車簾是用豆大的珍珠串聯而成,就連車抽和車軲轆上都用金騾子穿着富貴結懸掛在上面,八匹白馬站立前頭,遠遠看去這馬車的瑰麗如同要在下一刻踏祥雲直入天際般。
蘇紫衣看着這馬車,聽鈴兒說,陸老太君在自己入宮爲儲女時,爲了趕在自己出宮前去宮外接自己出宮,召集了一百多個能工巧匠爲自己趕製馬車,只是因爲當日自己受挾持,便無緣而見,想必就是這輛馬車吧!
“郡主請!”林煜澗開口道,擡手廣袖劃出一道翩然的弧度。
蘇紫衣一言不發的踩着腳凳上了馬車,直接坐在了正中的橫椅上。
林煜澗上車前,衝一旁的家丁點了點頭,眼裏的殺氣掃過這一院子的人,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的冷漠如同極地之水,雖清澈卻寒氣逼人。這些天,侯府還能召集到的人,都在這陸府碰的面,如今那些人仍隱在朝堂,爲防未然,這裏的人都得死!
林煜澗提起衣襬,邁步便要上馬車,擡頭便見蘇紫衣含着氤氳的眸光透過交錯的珠簾,焦灼在倒地的陸老太君身上,那眼神裏的不捨和擔憂像是一把泛着光的劍,剝開了林煜澗眼裏的冷漠,讓林煜澗眼前猛然間再次跳出飛身而落時,髮絲飛舞中的星眸含笑--
林煜澗眸光一暗,一個箭步步入馬車,甩去那些不該有的情緒,林煜澗仍舊是那個該出手時,對自己的親人都絕不手軟的侯府五公子。
馬車一動,蘇紫衣便轉頭看向林煜澗:“解藥拿來!”
林煜澗自懷裏掏出一顆藥丸,遞給了蘇紫衣,對於馬上就要死的人,有沒有解藥都沒有區別。
蘇紫衣將解藥湊在鼻息間仔細的聞了聞,在馬車將要駛出陸府後院時,將手中的解藥拋給了站在院中的童茵。
童茵飛身接過藥,轉身喂在了陸老太君的嘴裏,與鈴兒一起將陸老太君扶了起來,在馬車出了陸府後,一部分家丁充做護衛護在馬車周圍,留下的一部分,在陸府大門合上的瞬間,便開始了一場血腥的屠殺。
童茵在獨自對抗中,嘴裏不停的發出一種若有似無的聲音,那聲音細聽不覺,然而卻傳的很遠--
林煜澗倚坐在蘇紫衣身側,在看見蘇紫衣將解藥拋給童茵後,淡淡的開口道:“郡主信不過林某?”
“你值得我信任嗎?!”蘇紫衣轉頭看向林煜澗,回眸掃了眼馬車下明顯沒全跟上來的家丁們,眼中的陰冷中帶着悲憤和一絲壓抑後的擔憂:“本郡不過是沒有別的選擇!”
只希望童茵能儘可能護住陸府,段凜澈曾經說過,有事時可以通過童茵求助,但願……,自己隻身涉險,能換來陸府少些血腥。
林煜澗似乎很是熟悉這馬車的構造,擡手在車壁上一按,車壁上原有的一幅仕女圖便彈了下來,反過來竟成了一張雕工精美的木桌,自彈開的車壁空格內,掏出個茶壺,倒了杯茶水遞給蘇紫衣:“郡主嚐嚐今年剛上市的碧螺春!”
蘇紫衣轉頭看向林煜澗,這個時候的林煜澗,黑白分明的眸子似蓄着水滴般乾淨如泉,一身白衣勝雪,黑亮的髮絲隨着車簾灌進來的微風,極爲輕柔的飛舞在額前,皮膚白皙的如透亮的暖玉,整個人如不染塵埃的仙子,又像個書院中沒有危險的書生。
這樣的男子,曾傳聞爲了定國侯府不受百官彈劾,將獻給定國侯龍石的外戚整府以謀逆之罪屠殺,而這個外戚正是這位五公子的孃舅,其女便是這位五公子的未婚妻,也一併被屠。
蘇紫衣看了眼林煜澗那雙修長白淨的大手和手裏的茶杯,隨即伸手去接,林煜澗卻將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蘇紫衣面前。
“林某不知上次是何以中了郡主的迷藥,此時事關重大,不得不處處小心!”林煜澗淡淡的說完,挑眉望向蘇紫衣的眸底,卻在那雙碧波無暇的眸子裏看不出一絲端倪。
蘇紫衣端起茶杯時,收回了戒指中的針,眸光如古井般清透卻無半點摺痕,側頭看向窗外,眼角餘光卻盯着林煜澗呼吸的頻率。
這個五公子,除了在掀開珍珠車簾時探頭呼吸下車外的空氣,在馬車內,即使在說話時也不吸氣,所以--,自己發間的迷藥更本無法迷倒他,這讓蘇紫衣心頭劃過憂色,面上仍舊平靜無波的晃着手裏的茶。
“郡主怎麼不喝?怕林某下藥嗎?”林煜澗看着蘇紫衣晃在手裏的茶杯問道。
蘇紫衣乾脆將茶杯放在了木桌上:“五公子若想下藥,本郡自認無力抵抗,只是本郡不想喝茶罷了!”
0放下茶杯,蘇紫衣視線在茶水上掃過,茶水裏竟然有罌、粟殼的味道,罌、粟殼燒茶水確實能使茶味香濃,可同樣也能使人上癮,沉迷其中,看林煜澗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幾乎除了探出頭至車外換氣的時間,茶杯不離脣,這樣的喝法應該是有大半年的癮頭了!
蘇紫衣轉開視線,掉頭看向車外--
馬車行的並不快,周圍的家丁只是小跑便跟在馬車身側,這樣奢華的馬車,即使行在京城的大道上,也是極爲奪人眼球的,周圍的百姓遠遠的便退避兩側,在驚歎中對着馬車指指點點着。
四個城門,林煜澗捨棄了離陸府最近的南門,而直接繞道趕往京城的西門。
直到見到在京城西門值守的段凜澈,蘇紫衣才明白何以林煜澗在逃命之中還要如此大張旗鼓的選擇如此招搖的馬車,何以會捨棄了南門而直奔西門出城。
如果段凜澈放走林煜澗,那麼一個負責緝拿侯府餘孽的皇子,就這樣任由侯府餘孽大張旗鼓的自眼皮底下出了城,即使皇上龍威不怒,也難堵滿朝悠悠衆口。而如果段凜澈不放林煜澗離開,那麼自己一個郡主被挾持而不救,罔顧從二品郡主之命,其結果也好不到哪去?只是--,林煜澗何以就敢拿他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險?就如此確定段凜澈會放過他媽?
靠近西門時,林煜澗喝完最後一壺茶,將茶水放入車壁內空間,掛畫重新合上,隨即突然伸手,將蘇紫衣拽入懷中,點了蘇紫衣的穴道的同時,袖兜中一把匕首直接翻直掌中,抵在蘇紫衣頸項。
林煜澗一隻手臂將蘇紫衣直接橫扣在懷裏,低頭看着蘇紫衣如裹着寒冰的眸子,如此近的距離仍看不出這雙眸子裏的任何情緒,似乎只有在陸老太君受傷時,這雙眸子才染上過情緒,卻自始至終沒在她眼裏看見一絲驚慌和懼意。
林煜澗低頭,開口的時的溼氣幾乎盡數噴在蘇紫衣面頰:“郡主--,你我三次相遇,次次都是在這你死我亡之境,之前兩次,輸贏各一,這次你我不妨賭上一局如何?”
蘇紫衣擡眸看了林煜澗一眼,斜睥的角度讓星眸裏似帶着水波魅惑,可偏偏那眼神又冷的慎人:“你我有什麼可以拿出來賭的?”
林煜澗輕聲一笑,扣住蘇紫衣的手臂緊了緊,聲音中帶着一種與手中的匕首截然相反的輕柔:“不如這樣,我們告訴彼此一個祕密,就當是對生還者的一種獎勵,如何?”
馬車已經停在了西城門前,城門大開着,段凜澈騎在戰馬上,穿着一身青色的長衫,頭上束着畢玉冠,遠看如一位氣宇尊貴、風華瀲灩的如玉公子,近處看劍眉微蹙,鳳眸中殺氣肆虐,俊美絕倫的臉上佈滿寒氣,手中握着一把長劍,打馬立在城門中正,身後雖只跟着青衣四騎,可那四個人也是威風凜凜,俊臉上更是煞氣逼人!
林煜澗手中匕首一甩,馬車正前方的珍珠簾被應聲而斷,珍珠串串玉落,在馬車擋板上彈跳,卻不能錯開林煜澗和段凜澈的對視。
林煜澗翻手,手裏瞬間便又多出了一把匕首。
蘇紫衣感覺到那匕首貼着自己頸項間的冰涼,擡眸不由的看向段凜澈,段凜澈的眼神似乎根本就沒落在蘇紫衣身上,眸中的殺氣始終與林煜澗的視線交錯。
林煜澗微微低了低頭,眸光仍舊盯着段凜澈,可低頭的姿勢卻因靠近懷裏的蘇紫衣而顯得有些曖昧:“我的祕密就是,我有四個哥哥、六個姐姐,加上淑妃,死在我手裏的就有四個,包括我大哥,真正的大哥!前不久被段凜澈斷了手臂的那個,不過是個假的!”
“郡主你的祕密呢?”林煜澗問時,手臂輕輕的夾了夾蘇紫衣,將蘇紫衣的身子更加的貼近自己,在發現段凜澈的眼裏的惱火後,林煜澗一直和段凜澈對視的眸子裏快速的閃過一絲冷笑,這個郡主果然能亂了段凜澈的心智。
蘇紫衣一言不發的盯着地上滾着的珍珠,似乎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然而--,心底在算計着林煜澗這口氣屏住的時間,按照林煜澗胸腔收緊的程度算,只要林煜澗再多說一句話,便必須要再呼吸一口氣了,然而這個時候,他是絕對不可能探頭出車外呼吸的,如此近的距離,自己髮髻裏的迷藥一定能迷倒他,唯一讓蘇紫衣擔憂的是,髮髻裏的迷藥,自上車便被藉助馬車的顛簸打開了,這一路行來,不知還殘留了多少藥力。
段凜澈擡起手臂,城牆上無數只利箭對準馬車周圍的人,似乎在段凜澈眼裏,只有定國侯府餘孽林煜澗,眼裏的殺意死死的凝在林煜澗臉上,對於林煜澗懷裏的人,連個眼角也不曾給予。
林煜澗突然站了起來,拖着蘇紫衣走出了馬車,將匕首扣在掌心,與蘇紫衣一起站着馬車前的擋板上,不知情的人眼裏,林煜澗似一手攬着蘇紫衣,另一隻在撫摸着蘇紫衣的面頰般,仰頭朗聲說道:“六皇子,林某隻是藉此門一過,出了城,只要六皇子不曾追來,林某必將郡主安然送回!”
出了馬車的風向,讓蘇紫衣心裏多了份氣惱,此時的風向根本不足以將髮髻裏所剩不多的迷藥送至林煜澗鼻息。
“好!”段凜澈痛快的應道:“一命換一命,郡主抵頂你的,其餘的人--殺!”
一個‘殺’字音落,利箭的破空聲驟響,無數個‘咻--咻--’聲似乎射入了蘇紫衣的耳膜,利箭如鋪天蓋地而至,帶着刺破耳膜般的刺痛,夾雜着一聲聲慘叫,在馬車周圍乍響……
林煜澗似乎沒想到段凜澈會如此決然,匕首一反,在蘇紫衣身上劃出一道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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