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卿孟祝打開院門,一輛紅色的豪車停在家門口。
車窗放下來,坐在駕駛座的男青年從窗戶裏探出半個頭，熱情地對卿孟祝說道：“卿先生？能先去你家地裏看看不？”
卿孟祝原本準備好的自我介紹被這句話打斷了，只好說道：“當然可以。”
男人便道：“麻煩你上車給我們指個路。”
卿孟祝上了後座,副駕駛座的年辛斐轉過頭來,帶着笑：“卿先生，第一次見,謝謝你給我寄的茶葉和菜。”
卿孟祝：“年教授,不用客氣,叫我卿孟祝就行,繞口的話,孟祝或者小卿都可以。這位是——”
年辛斐跟着看向駕駛座的人。
駕駛座的人沒等年辛斐說話,主動開口：“我叫周晏，一個廚師，叫我周晏或周哥都行。”
年辛斐補充：“特廚。”
卿孟祝：“歡迎你們。”
三人寒暄幾句,車子重新發動,往卿孟祝家地裏開去。
平口村的鄉道修得很好,車直接開到了他們家的地頭。
下了車,年辛斐和周晏看着滿目的青山綠水和整齊的農田，表情都舒展開了。
周晏打量四周：“你們這裏的環境很好啊。”
卿孟祝：“對，周圍沒有工業,我們這邊也沒什麼污染,都以種植業和旅遊業爲主。”
周晏：“真不錯,好山好水出好菜。”
卿孟祝帶着他們順着田埂往前走：“前面那幾塊就是我家的地了,就辣椒地連着菜地的那幾塊。”
年辛斐盯着他家的菜地：“你家的菜也種得不錯。”
卿孟祝：“我這邊也賣菜,所以種了挺多。”
年辛斐指指邊上的番茄地：“這是番茄？你番茄種得格外多啊？”
卿孟祝看向剛移栽到地裏的番茄，笑了笑：“兩畝多地，也還行，再多我管不過來。”
周晏看看左右，手都癢了：“等會兒能摘你家的菜嗎？”
卿孟祝：“不用等會，現在就能摘，菜地那邊的番茄熟了，可以摘着喫。”
周晏聽卿孟祝這麼說，便不跟他客氣，三兩步走進田裏，走到種着番茄的那壟地，左看看，右看看，挑了兩個又大又紅的番茄摘下來，將其中一個遞給跟在後面的年辛斐。
不等年辛斐說話，周晏便拿番茄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後咬了一大口：“爽！”
年辛斐拿着番茄放到眼前觀察：“番茄熟得真好。”
周晏：“甜味足，汁水多，口感好，確實非常好，我看這番茄能當水果吃了。”
卿孟祝：“後味其實有點酸。”
周晏仔細感受了一下，才說道：“確實，不過酸酸甜甜纔有番茄味，純甜也不好喫。哎，你這邊的生菜和萵筍也長得好。”
周晏一邊喫，一邊轉動腦袋，觀察卿孟祝家的菜地，看起來手癢得不行。
卿孟祝從菜葉子底下拖出早上沒用完的蔬菜筐，遞了一個給周晏：“可以摘。”
周晏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年辛斐不摘菜，只問：“你家的菜長得那麼好，有人偷嗎？”
卿孟祝指指田邊的金屬柱子：“那邊有監控，暫時沒人打我家蔬菜的主意。”
年辛斐這才注意到那根鐵灰色的柱子：“你們這邊的農業真是現代化種植啊。”
他們在菜地裏轉了一圈纔去辣椒地。
卿孟祝家的辣椒苗長得特別茂盛，一棵棵的，跟小灌木一樣，身高略矮一些的年辛斐站進去，辣椒苗能直接到他胸口。
難得的是，辣椒苗並沒有徒長，這麼茂盛的枝葉，卻每一根枝條都掛滿了紅紅綠綠的辣椒，枝條間還有許多小白花。
估計要不了多久，這些小白花就會變成新一茬辣椒。
年辛斐的胸膛起伏了一下，臉上掛上了震撼的表情。
他站在辣椒地裏，看花，看葉子，看果實，時不時蹲下去看底下的枝條和根。
周晏一看年辛斐這樣子就笑道：“年教授要走不動道了，你陪他，我自己逛逛？”
卿孟祝點頭：“那邊也能逛，從這邊到池塘那邊都是我家的地，池塘也是我家的，裏面有地籠，應該有魚。蓮花我有用，暫時不能摘。”
周晏笑呵呵：“行，那我逛去了。對於一個廚師來說，逛菜地可比逛菜市場有意思多了。”
年辛斐顧不上週晏的動靜，轉頭徵求卿孟祝的意見：“我能拍照嗎？”
卿孟祝：“當然。摘花摘葉子摘辣椒也沒問題。”
年辛斐露出笑容：“太謝謝你了。”
年辛斐拍着照，還問：“你這辣椒種了還不到三個月吧？”
卿孟祝：“五月一號催的芽。”
年辛斐笑：“記得這麼清楚？”
卿孟祝：“我專門做了個種植記錄，哪天催芽，哪天移栽，哪天打藥，哪天上肥，都記得一清二楚。”
年辛斐連連點頭：“這習慣真好，等會能把記錄發我一份嗎？”
卿孟祝：“當然，能幫上忙我挺高興的。”
年辛斐不好意思地笑笑：“哎，真的，你這辣椒比我們那邊種的壯多了，辣椒結果也多。摘過辣椒了嗎？現在一次大概能摘多少斤？”
卿孟祝：“大規模摘過兩次，平均每畝二百二十七斤。”
年辛斐點頭：“真不錯，現在才初產期，等盛產期，每次畝產估計還能提高五十到一百斤。我看你肥用得挺好，第二茬辣椒和第一茬差不多大。”
辣椒和其他作物不一樣，卿孟祝現在每三天摘一次，每次的畝產都能達到兩百多斤，辣椒起碼能產三個月，也就是說，他家的辣椒最終畝產量可以達到六千斤以上。
這已經是個非常可觀的數字了。
年辛斐一直問卿孟祝辣椒的事，直到快十二點，問到嗓子都啞了，年辛斐纔在周晏的提醒下，不好意思地說道：“耽誤太多時間了。”
周晏：“我剛剛跟孟祝說好了，中午就到他家做飯。”
年辛斐此時其實沒什麼喫飯的心思，他越看卿孟祝家的辣椒越震撼，現在就想回學校好好研究。
不過，卿孟祝和周晏都要喫飯，他也不好掃興，便點頭。
回去的途中，年辛斐一直在手機上寫寫畫畫。
卿孟祝眼睛的餘光不小心掃到他的手機，看見上面都是辣椒的內容。
周晏提着滿筐的蔬菜，表情也很陶醉，同樣沒什麼心思跟卿孟祝說話。
卿孟祝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提着剛從池塘裏撈出來的雜魚，難得感到自在。
他們一回去，周晏立刻鑽進廚房，問清卿孟祝家工具擺放的位置之後，直言謝絕卿孟祝打下手的請求：“我來我來，你家的菜真好，我現在手癢得不行，一個人就可以了。”
同時他盛讚卿孟祝家的廚房：“你這廚房收拾得好，又大又整齊，調料和工具都好全。”
卿孟祝：“我平時挺喜歡做飯。”
卿孟祝從廚房走出來後，看見年辛斐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上奮筆疾書，小狗護衛和護法一左一右地守着他。
看到卿孟祝出來，護衛高興地站起來，搖着尾巴跟在卿孟祝後面。
卿孟祝擼了一把小傢伙油光水滑的腦袋，進屋打開電腦，導出辣椒種植記錄，刪改了一下發酵肥的內容，然後問年辛斐：“年教授，我把辣椒記錄發你郵箱裏？”
年辛斐回過神：“發微信也行。噯，我們加個微信，你叫我年辛斐或者辛婓都行，朋友們都這麼叫，叫我小年我也沒意見。”
後面一句話年辛斐開了個玩笑，仿照卿孟祝的自我介紹還了回來。
卿孟祝笑：“辛婓。”
說着，卿孟祝加了他微信，把種植記錄發過去。
年辛斐點開種植記錄，掃了一眼，立刻說道：“你記錄得真細，比我學生記錄得細。”
卿孟祝除了記錄，後面還密密麻麻地寫着各種備註。
年辛斐對辣椒種植這一塊極熟，一看基本就能還原他的整個種植過程，忍不住感慨：“你種得也很科學，又勤奮又科學，怪不得種得那麼好。”
卿孟祝：“主要是你們給的種子好。”
兩人在這邊聊着天，周晏很快在廚房做好了飯，招呼他們喫飯。
卿孟祝趕忙過去端菜，又從消毒碗櫃裏拿了乾爽的碗筷出來。
周晏不愧是特廚，短短半個多小時，做出了兩葷三素一湯六道菜，每道菜都散發着驚人的香氣。
卿孟祝每天都用自家的食材做飯，不得不承認，特廚就是特廚，同樣的食材，周晏做起菜來，比他做的菜香多了。
卿孟祝看向周晏的目光忍不住帶上了幾分崇拜。
周晏一看到這熟悉的目光，略有些得意地解釋道：“我看你家冰箱有好多食材，就拿出來做了。你們先嚐嘗這道青醬燒魚，家燒的做法，看看有沒有驚喜？”
卿孟祝和年辛斐聽他這麼說，先喫魚。
雪白細嫩的魚肉臥在奶白的湯裏，上面點綴着青花椒和青辣椒，喫的時候要用公勺舀着喫，要不然會破壞嫩如豆腐的魚肉。
卿孟祝嚐了一口魚肉，第一口他就喫到了青花椒的清香，接着纔是麻，然後是青辣椒的鮮辣，接着是魚肉的鮮美。
重重疊疊的滋味混合在一起，最後化爲一種複合的鮮美，在舌尖炸開。
卿孟祝驚歎：“真好喫，喫起來好像是清晨魚從湖裏跳出來，又跳進了湖裏的感覺。”
年辛斐也被美味拉回了心神，說道：“你的意思是所有的味道先是亮了個相，然後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種協調複合的美味。”
卿孟祝連連點頭：“就是這個意思，我說得有點繞口。”
周晏也笑：“這道菜的味道就是要定得準，一模糊就不是那個感覺了。來來來，喫個清炒萵筍。”
卿孟祝和年辛斐聽從指揮，去喫清炒萵筍。
萵筍其實有一點澀味，所以有人不喜歡喫，覺得有怪味。
卿孟祝做萵筍做得一般，有時候成菜會有一點澀味，有時候成菜過熟，則會綿軟而失去萵筍的清香。
周晏做的萵筍不是，它清脆清香清新，和上一道青醬燒魚完全是另一種感覺，喫着好像味蕾一下進入了春天。
平平無奇的菜最考驗廚師的功底，卿孟祝感覺什麼誇讚的話都是多餘的了，只得豎起大拇指。
周晏只是笑，讓他們品嚐剩下的臘肉燒豌豆、青椒番茄和清炒茄子。
卿孟祝尤其喜歡青椒番茄：“我第一次喫青椒炒的番茄，原來還能這麼炒，番茄的酸鮮和青椒的鮮辣混合在一起，好下飯啊。”
周晏：“這個是湘菜，食材好炒出來纔好喫。你家的番茄雖然比不上辣椒，但也很難得了。”
卿孟祝聽到他這個評價，一方面喫驚他評得準，一方面則好奇：“最好的番茄在哪裏？”
周晏：“國內的話，邊疆那邊吧？他們那邊晝夜溫差大，種出來的番茄是真的好，尤其頂級的番茄，皮薄肉厚滋味濃郁，跟別的地方的番茄不一樣。”
卿孟祝：“聽着真好喫。”
周晏：“等哪天我帶給你嚐嚐。”
周晏做的菜實在太好吃了，卿孟祝平時喫飯很剋制，今天卻喫撐了。
剩下一點菜沒喫完，卿孟祝從冰箱裏掏出雞胸肉、鴨胸肉、牛肉等，和飯菜拌在一起，分給兩隻狗子。
兩隻狗子也將盤子舔得乾乾淨淨，再看向周晏時，尾巴都搖得積極了許多。
喫完飯，卿孟祝真是一動都不想動了，將碗筷扔進洗碗機，出來跟周晏聊天。
至於年辛斐，他又琢磨辣椒去了。
原本卿孟祝應該跟周晏聊聊辣椒收購的事情。
聽過周晏談起邊疆番茄的口吻後，卿孟祝不確定自家的辣椒能不能達到他的要求，就沒說。
沒想到周晏主動聊起這事。
周晏道：“你家的辣椒是真的好，我回去問問採購那邊，要是順利的話，讓他們過來籤合同。”
卿孟祝沒想到他會主動這麼說，連忙說道：“謝謝周哥。”
周晏笑：“不客氣，你家辣椒的品質擺在這，誰嚐了都會心動。不過——”
卿孟祝一聽他話裏的轉折，立即微微坐直了身體。
周晏做了個安撫的手勢：“我們集團雖然有好幾個餐飲品牌，全國上百家店，但估計用不了那麼多辣椒，你家的辣椒畝產太高了。”
卿孟祝心中略有些失望，嘴上說道：“理解，辣椒主要還是作爲調料使用，當菜喫的時候比較少。”
三個月之內，他家的五畝辣椒地少說能產出三萬斤辣椒，全賣給一個餐飲集團，有點太爲難對方了。
畢竟餐飲集團也分高端線和平價線，估計平價線也沒什麼用他家辣椒的必要。
周晏說道：“我回去之後再問問朋友，看有沒有朋友感興趣？”
卿孟祝：“麻煩了。”
“不客氣。”周晏擠擠眼睛：“下次有好的食材叫我就好，我這個人特別愛踅摸食材。”
感受到周晏對自己的看好，卿孟祝點頭：“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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