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貼身高手你不要過來啊!
就像是她從沒想過從小照顧她的安姨居然不是鄉下請來的阿姨，而是名門大派的傳人一樣。
今天下午就在艾麗婭安排好了家裏的事情，準備繼續上班摸魚的時候，安姨給她打了個電話。
電話除了日常的叮囑生活之外，就是委託她‘照看’一下她的後輩。
一個少女，今年18和艾麗婭同歲但是小几個月，從小縣城裏來天海市讀大學，叫安樂樂。
艾麗婭對此自無不可，要知道安姨說是保姆，可實際上更像是她媽媽的孃家人。
據說她當年就是看着艾麗婭的母親長大的，後來又被請來照看艾麗婭，直到艾麗婭就讀大學之後才離去。
這樣的情分，艾麗婭自然要把安樂樂當成自己的妹妹看，所以第一時間就把人接到家裏了。
可是然後，怎麼就成這樣了？
兩個人，兩個女人。
一張桌子，一張兩邊隔開了沙發的桌子。
艾麗婭坐在右邊，安樂樂坐在左邊，桌子上是蹲着的貓。
“可是安姨說你只是……學生。”
“是，但我是學生的同時，也是天台玉宵山第73代傳人。”
安樂樂盤坐在艾麗婭面前的沙發上，表情嚴肅，膝蓋上橫放着一把桃木劍。
因爲是桃木的所以可以作爲裝飾品上高鐵，但似乎在安樂樂看來，這把劍更像是真正的殺器。
她按着桃木劍：“大小姐，我師傅得知你已經成年了，可以繼承股權了，所以即將面對來自各界的狂風暴雨，我是負責來保護你的，直到你拿到了所有的股權爲止。”
“……我要是沒拿到股權呢？”
“那我就會一直保護你，直到師傅發話讓我離開。”
艾麗婭揉着眉心，對於這種突兀的加設定行爲表示嚴重的譴責。
我是商戰都市流啊！怎麼就給我整了個校花的貼身高手，還是邪魅狷狂的那種呢？
而且你給我整個退伍的女兵姐姐都好啊，起碼人家還專業一點！
你這怎麼還整個古武的，這玩意兒早就不流行了好吧！
“我先問一下，你用劍？”
“啊不，我用槍的。”安樂樂把劍放到一邊：“這個是裝飾品，辟邪的，師傅讓我帶過來的禮物。”
“哦，幫我謝謝安姨——可是國內不許用槍啊。”
“對啊，所以我來了！”安樂樂拍了拍小胸脯：“我拳腳功夫很厲害的，打遍全校無敵手，我們縣城三所高中兩所職校再加一所體校，都公認我是大姐頭！”
艾麗婭懂了，校花的貼身高手屁用沒有，只會玩校園霸凌。
她拿把小刀然後成爲世界第一黑道女王啊！裁紙刀兩塊錢一把！
“首先，現在是法治社會。”艾麗婭安撫這個小妹妹：“打打殺殺什麼的，是不行的。”
“嗯，我知道，所以我大學就是學法的。”安樂樂連連點頭：“師傅教過我，遊走在邊緣，隨心不逾矩。”
“我怎麼不記得安姨這麼……嗯……我是說，這種風格，你懂我意思的。”
安樂樂回憶了一下那個拿着針扎人的師傅，就怎麼說吧，容嬤嬤慈眉善目的時候其實也很讓人安心。
不過真要計較起來，當初容嬤嬤還真沒扎錯人就是了，針下全都是不無辜的傢伙……
“反正不管怎麼說，我這段時間都會跟在大小姐你身邊的。”
“爲什麼？”
“保護你安全！”
“那你說，如果有人要對付我的話，會用什麼手段？”
“……車禍？”安樂樂掰着指頭算了下：“投毒、綁架、冷槍、街上看到了衝上來直接捅你一刀、高墜……反正很多意外。”
“這些你都能規避？”艾麗婭一愣，這些她再熟悉不過了，沒想到這位小可愛也門清。
難不成自己看走眼了，這還是個專業人才？
“不能！”安樂樂很驕傲：“但是我可以幫你擋槍！”
“不用了謝謝。”艾敬謝不敏：“你會開車嗎？”
“不會。”
“不會就去學！”艾麗婭掏出手機：“我給你報個班，明天開始先把駕照學了。”
“……啊？”安樂樂瞪大了眼睛：“你是大小姐，你沒司機的嗎？”
“有啊，但是你要貼身保護我，所以你得學個駕照，萬一到時候有人綁架我，你要飛車追逐然後帶着我逃出生天呢？”
“有、有道理！”安樂樂眼睛一亮：“電影裏都是這麼演的，追車戲！”
“對，所以你學車要學一下……另外廚師的話，你也得學一下，不過做菜就不必要了，學個美食鑑賞吧。”
“美食鑑賞？爲什麼？”
“萬一有人要投毒，肯定會破壞食物本身的風格和味道，你要是學過這個，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不就是救了我一命嗎？”
“……好像是這樣。”
“我找人給你安排，八大菜系的大廚都有，你隨便看隨便學隨便喫，全部算我的。”
安樂樂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但是又說不出來。
畢竟艾麗婭表現出來的姿態是很看重她，要着重培養她，這種好人難道還會害自己不成？
“同樣的道理，酒類品鑑要學吧？”
“要……吧？”
“時尚搭配，社交禮儀，多種語言呢？”
“也——要？”
“以後你陪我出席商業場合，萬一合同裏面有坑，我看不出來怎麼辦？所以商業禮儀和合同法你也得進修，另外既然做這方面的事情，從業資格證也得有，保險的，會計的，證券的……反正趁現在放假，能考的都考一下。”
“我——等等！我剛高三畢業啊！”
“對啊，高中學歷及以上，18歲及以上，就可以考證了啊，全都是。”
“……是這樣的嗎？”
“沒錯，另外你要保持狀態，身體的鍛鍊必不可少，輕鬆一點的學個舞蹈，練練瑜伽，然後提升體能的，健身我也給你安排一下，勞逸結合……”
艾麗婭嘀嘀咕咕寫寫畫畫，最後給安樂樂安排了一份滿滿當當的日程表。
“開學之後，除了上課的時間，其他的時候都用來提升自己，等到你進修完成了，你就貼身保護我吧！”
“……進修大概要多久？”
“這個就要看你的天才程度了，不過安姨說你是天才之中的天才，這點課程應該不會太難吧？”“師傅她這麼說的？”安樂樂一驚，然後哈哈大笑：“沒錯！當然難不倒我！師傅她終於承認我的天才啦哈哈哈！”
艾麗婭微笑地看着這位小妹妹，你師傅承認不承認不打緊，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真正的小天才。
自己要給你這個小天才加加擔子……
至於說這算不算完成了對安姨的承諾——就這麼說吧，要是有人不計較成本往死裏砸錢培養一個人，這還覺得不算好好照顧，那多半就是腦回路有問題了。
艾麗婭覺得等到這孩子完成了學業，大概也大學進入大四階段開始實習了，以後她的人生廣闊大有可爲。
而自己？
要是三年之期已滿，自己還沒能夠搞定這一攤子事情退休養老，那纔是個笑話。
很好，不愧是全智加點的我，真是太厲害了呀！
安樂樂哈哈大笑，笑完之後表情一斂：“好了，大小姐，那麼保護你的任務，從現在開始了對吧？”
“嗯，可以。”
“那麼日程表要修改一下。”安樂樂拿過那張紙：“練車的話改成早上五點到七點，其他的課程改成晚上，白天從八點開始到晚上八點這段時間，我依舊要貼身保護你，你當我不存在就好。”
“……啊？”
“這是師傅叮囑我的，你在家裏的時間，很安全，但是其他時候，小心爲上。”
“不是，我是說——這麼多課程，你晚上上？”
“多嗎？”安樂樂算了下課程總量：“不多，我晚上在廟裏也是要上課的，師傅教我道藏和別的。”
“……”
“而且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治好身體花了很長時間，所以我上課都是跳級的，小學只讀了兩年，初中讀了一年，高中只讀了半年，我覺得我學習能力勉強還行吧？”
“等下，我沒記錯的話，你是考上了東山大——你高中只上了半年的課？”
東山大雖然不是最頂尖的學府，可也是國內最好的一批學校了，名校排行怎麼也能進前十。
只上了半年一個學期的課，就超過了630的文科最低錄取線？！
“嗯，有什麼問題嗎？”安樂樂一臉純真：“要不怎麼我們縣城三高兩職一體都叫我大姐頭呢，我文武雙全啊！”
“……看出來了……”
……
……
“看出來什麼了？”
“看出來你是真的擔心那個孩子。”
天台玉宵山的夜晚，比逼仄的鋼鐵叢林城市要涼爽得多。
天台玉宵山有座廟，廟裏有個老道士和一個小道士，不過現在小道士下了山，只剩下老道士了。
穿着一身窄袖藍色中褂，踩着一雙麻鞋，頭上用一根黃楊木別住長髮，滿臉慈祥的安姨比起艾麗婭記憶中那個都市大媽模樣要顯得出塵太多。
她搖晃着蒲扇在廟門一側的廣場上坐着，搖椅晃晃悠悠，天上是藏藍色的夜空。
星星還沒起來，一盞太陽能的路燈豎立在寺廟的門口，發出明亮的白光，吸引來一大羣飛蛾。
和安姨對話的，是一個老農打扮的老人，吊着旱菸袋，吧嗒吧嗒地抽着，然後往腳邊的石頭磕一下。
或許是長年累月地磕菸袋，那塊大青石頭居然有一個恰到好處的凹坑，帶着煙油燻黑的黃褐色。
“我有嗎？”
“要是沒有，你也不至於把樂樂放出去——有必要嗎？”
“財帛動人心，你們村之前修小洋樓的那個，老大老二爭家產，幾百萬就一個把人捅了，一個跑了現在還在通緝，你是沒見到還是沒眼看？”
“……不成器的東西，能有什麼辦法？”
“是啊，不成器的東西多了，能有什麼辦法？”安姨半眯着眼像是在打盹，手裏的蒲扇拂走煙味。
“艾家一代人，恰好碰到了扶搖直上的機會，一代人還沒換呢，兩千多億的家業，而且大半都是實業……艾如龍當年是個真有本事的，可惜命太好，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當年陸姑娘要下嫁給他，你還老大不樂意，現在又說人家有本事……”
“別說當年，就算是現在，他還活着，兩千個億的身家，我家小姐下嫁給他都算是他高攀。”
“……也是。”老農深以爲然，再怎麼有錢，也不過是個商人。
“出意外這事兒，怨不了誰，所以我也沒找艾家的麻煩。”安姨微微睜開眼眸：“可是現在小小姐也成年了，該是她的，她不給，那些人不能搶……”
“守得住嗎？”
“守不守得住重要嗎？小小姐能夠安安心心快快樂樂就好，錢什麼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夠用就行。”
所以她不會出山去幫艾麗婭，她也知道艾麗婭的性子其實並不在乎這些錢。
艾麗婭的性格太柔弱了，最大的可能是艾家人從她手裏拿到股權，但是卻又不想把她應得的報酬給她。
這可不行，所以她讓自己徒弟去保護艾麗婭。
至於說兩小隻以後怎麼玩轉都市，縱橫商海，那就是她們的事情了。
老農嘆了口氣：“可惜了樂樂，我還說我家孫子也老大不小了，讓他們倆見見呢。”
“呵，想得美。”安姨停下扇子，隨手一撥將一枚從樹上垂絲落下的毛毛蟲凌空拂到一邊：“你孫子那慫樣，也配得上那丫頭？”
“老了，老了……”老農擡頭看了眼被遮住牌匾的寺廟。“都想要去大城市，想要走出去……你還守着這裏，能守多久啊？當年陸姑娘也沒留個傳承啥的，現在樂樂也不算，你們這不斷了嗎？要不你再收個徒弟？”
“收不了。”安姨動作頓了頓，然後像是無事發生：“我是外門的記名弟子，收下樂樂已經算是破例了，她當初身體不行，不管的話，孩子就真沒了，我可沒有資格代收徒弟。”
“……那就這麼斷了？”
“當年小姐說過，大概還有一脈，不過是在國外，等過些年我再去找找，斷不了。”
說着安姨擡頭看着被遮住的牌匾：“這都七十多代了，單傳那麼多次都沒斷，現在日子好了，更斷不了……”
夜風吹來，輕輕掀起那遮住牌匾的一角綢緞，露出內裏的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環溪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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