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磨刀霍霍
而畫的內容是艾麗婭和雷丞相互相對坐，問策定計，滿肚子壞水。
蔣小姐呢？
蔣小姐在運籌帷幄……
好吧事實上蔣小姐在喝湯。
躺在特護病房裏，感受着賓至如歸的待遇，蔣天藝面無表情地喝着潤肺滋陰的雪梨燉燕窩。
就是說這人啊，最重要的還是身體。
蔣天藝覺得自己不能跟着艾麗婭的節奏走，不然容易被氣死。
他們蔣家就剩她這麼一根獨苗了，要是她高血壓再腦溢血一下子噶了，那就完了。
總不能讓自己老父親從監獄裏出來之後，去問問哪裏的公墓有第二碑半價吧？
所以要穩住，穩住心態，穩住節奏，最重要的是穩住基本盤。
小助理很擔心地看着自家姐姐：“小姐，您再喝點吧，您今天已經一天沒喫東西了……”
“沒胃口——艾麗婭現在有什麼動向？”
“我們沒能夠收買到她身邊的人，但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艾麗婭現在應該正在參加晚宴。”
收買人，花錢，被收買，貪財。
但是出賣不重要的信息，是貪。
直接幫忙盯梢艾麗婭這個大小姐，是反。
二五仔們不敢反，因此艾麗婭的情報一直都處於戰爭迷霧狀態，只有基本動向。
蔣天藝本來沒什麼胃口，但是一想到艾麗婭現在志得意滿應當正在胡喫海塞，憑空就生出幾分怨憤來。
自己不喫飯，她喫得不知道多少菜多少湯，營養充足，最後還不是我輸？
抿了抿脣，蔣天藝翻身下牀：“去取兩份藥膳粥來，你也陪我喫。”
小助理頓時感動得眼淚汪汪的，姐姐對我真好！
她顛顛兒地去傳膳，好片刻之後端着托盤回來，自作主張還加了不少小菜。
蔣天藝確實沒什麼胃口，但是喫飯這事兒吧，有人陪着真就能多喫點。
“小姐，味道怎麼樣？”
小助理小心翼翼地看着蔣天藝的表情，很是有幾分探究精神。
“還不錯……”蔣天藝隨口應了句。
“是藥膳粥還是小菜啊？”
“都可以——怎麼了？”
蔣天藝有點狐疑，有什麼問題？
但小助理只是嘿嘿嘿地笑，臉上帶着詭異的微紅。
蔣天藝把筷子停在一份蘿蔔乾上，小助理眼神裏帶上期待，眨巴眨巴地。
她疑惑地把筷子移開，又去看小助理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失落。
你是什麼小狗狗嗎？
“這個蘿蔔乾……”
“嗯嗯嗯——蘿蔔乾怎麼樣？好喫嗎？”
“還行。”
“那就好，那就好！”
“……它和你有什麼關係？”
“那個……我……咳，其實沒什麼關係。”
“說實話！”
“其、其實這是我自己做的。”
小助理低着頭，對手指有點小忐忑。
“你做的？”
“平時我自己喜歡喫，就帶着，有時候加班沒胃口，這個酸酸辣辣很開胃，我希望小姐你也喜歡……”
蔣天藝看了看那那碟小菜，好片刻之後嘆了口氣。
這又是什麼習慣？
行吧，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這孩子是自己‘撿’的，以前一時心善資助着上學。
她當時挺乖巧，但是因爲母親病重沒辦法讀書上學，而是跑去賣花賣煙。
蔣天藝當時剛收拾完那一片的灰色地帶，拜完佛回來，念着積德行善就給了她一筆錢。
再後來遇到覺得有緣分，就幫了她一把——反正自己又不缺那點小錢。
等到她讀完大學了，就帶在身邊當副手，用着也算貼心。
但是因爲出身的關係，她明明現在工資不低了，卻還是過得很節約。
說好聽點，就叫有種特別的樸素美。
可樸素到了甚至讓人有點心酸的地步，至於麼？
怎麼還有人自己做小菜帶着的？
你這樣讓外人看到，還以爲我蔣氏集團要破產了，我蔣天藝怎麼虧待你呢！
不過轉念一想，別人也看不見……算了。
她還是又夾了一筷子：“喫吧，喫完飯好工作。”
其實味道挺一般的，她這麼想着，不過還是又夾了幾次，挺一般但是也不難喫。
待到一碗金貴的藥膳粥喝完，蔣天藝呼出一口熱氣，額前已經冒出了微汗。
暖粥下肚，確實妥帖了幾分……
她自覺已經把氣息調勻了，心態調整好了，這才着手處理集團的事情。
小助理把東西收拾好，一大堆文件全都整理出來等她過目。
因爲她的突然高血壓，把一干集團的股東董事們嚇得夠嗆，這不得安撫下？
之前安排了做盜版，想要狙擊艾麗婭，截胡這些事業的事情，這也得要安排一下。
蔣天藝戴上眼鏡，處理着這些事情，偶爾問幾句，如果不清楚的話還要打電話來聯繫下屬。
儘管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下屬下班了，但是大老闆的電話還能不接怎麼着？
如果是接電話太慢，或者是接通電話之後對蔣天藝詢問的事情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心裏沒譜，那更是會被一頓臭罵。
你自己分管的部門，你連業務數據都不知道，怎麼指望有什麼問題你能夠處理？
忙了一陣已經是晚上十點多，蔣天藝這才摘下眼鏡，靠坐在椅子上稍微休息一會兒。
有時候想想也挺委屈的，自己這麼忙碌，到底是圖個什麼？
尤其是那個艾麗婭，喫喝玩樂逍遙快活，到處買買買，偏生卻又家底厚實。
“你說那個艾麗婭，現在在做什麼？”
小助理還沒從工作裏回過神，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艾麗婭？”
爲什麼又是艾麗婭？
“暫時——沒什麼信息。”
“……算了，你回去休息吧，今天就這樣了。”
蔣天藝擺了擺手，她其實並不是想問艾麗婭真的做了什麼，只是下意識對比一下。
小助理一步三回頭地乖巧出門：“小姐你在這裏休息一晚，司機就在樓下……另外真不用我陪護嗎？”
“我又不是孩子，需要你照顧麼？”
蔣天藝對小助理這種老媽子一樣的態度很不滿，再次強調：“我沒有生病！”
不要像是對待病人一樣對待自己，自己只是一時氣急而已。
小助理就嗯嗯嗯地點頭，啊對對對，你說什麼都對，你彆氣壞了身子。
蔣天藝更無力了，只能擺手讓她趕緊走，眼不見心不煩。
卑微小助理離開醫院，一天的工作帶來的疲累讓她在夜風中抖了抖。
但她還是很開心，小姐沒事，還喜歡自己做的蘿蔔乾——要是沒有那個叫艾麗婭的氣人就好了。
司機崩牙雄擔着保鏢的活兒，她只能是自己打車，卻又捨得不打車的錢，於是擠在人潮裏跟着進了地鐵。
小姐也很不容易，天天報銷不報銷的，給集團省點錢不好嗎？
不過說起來，好久沒坐地鐵了……
她環顧了一圈四周，發現周圍都是打工人——這麼晚下班，也是常態。
大家都忙，忙點好……
正搖搖晃晃地想着事兒呢，耳邊傳來隱隱約約的討論聲，被她捕捉到關鍵字。
艾氏……集團？
她眼神一亮，下意識扭頭望去，卻又趕緊轉回來。
小心不要被發現！
好哇——天海市這麼大，你在城南我在城西，沒想到還撞上了！
但是那倆說着艾氏集團什麼什麼的，卻並不是和她一樣穿着辦公室的職業裝，反而穿着打扮頗爲休閒。
“你們部門居然有加班？真的假的？”
“真的啊，哇，這段時間好難得加班一次，恍如隔世！”
“哈哈哈什麼詞兒啊恍如隔世——你們主管申請的？”
“那可不，據說還被艾總罵了一頓，備個貨還要加班解決，工作效率太低吧啦吧啦……”“嘖嘖，要是艾總年級再大點，那就是完美的霸道總裁了。”
“現在也行啊，年下嘛……”
“那不行。”小姐姐嘻嘻哈哈地捂着嘴低聲笑：“我現在看他跟看我弟似的，一想到我弟我就恨不得踹他兩腳。”
“噫——你和你弟關係這麼壞啊？”
“哪有啊！我和他關係可好了，你獨生女你不懂……話說週末團建你們部門怎麼說？”
“還沒定呢，你們呢？”
“我們老大說按照露營的規格來，想去玩的就去，有露營地優惠，不想去的折現，我挺糾結的。”
“這有什麼好糾結的？你不是挺喜歡你們部門的那個誰麼——那個誰來着？”
“誰呀！誰喜歡啊——不喜歡！”
“好好好，不喜歡，反正你也沒想着談戀愛是吧？”
“……說實話，我現在還真有點想談戀愛了，就覺得，生活其實挺好的。”
那小姐姐搖晃着腳，看着地鐵的婚紗廣告畫，眼裏像是有光一樣，倒映着那美麗的景色。
“我準備攢一下今年的年假，去旅行一個月，看看桃花開的時候，桃花是不是真的開了……”
“好文藝哦，我好喜歡，要不你嫁給我算了！”
“纔不要……”
倆小姐姐低聲笑談着，在這沉悶搖晃的車廂裏，顯得格外另類。
看手機，戴耳機，面無表情，搖搖晃晃——怎麼就冒出來你倆青春活力還低聲說說笑笑的？
旁邊的小助理聽得直撓耳朵，倒不是被吵到了，她們聲音剋制得很，細聲細氣。
就是有點微妙的夢幻感，你們擱這演電影呢？
什麼叫加班還要申請？
什麼叫團建愛去不去還能折現？
什麼叫攢年假能去旅行一個月——是她在做夢還是自己沒睡醒？
小助理覺得要是自己請假出去玩一個月，回來怕不是小姐身邊早就換了新的助理了。
這倆貨和艾氏集團的關係，大抵就是沒關係，毫無參考價值。
她看着對方離開地鐵的背影，就拿提着大包小包一看就是晚上出來逛街玩樂的姿態，哪裏像個打工人？
罷了，還是想想明天的工作吧……
但是臨下車的時候，她還是有點沒忍住，回頭看了眼剛纔那個姑娘盯了一路的那個廣告。
旅行，花海，婚紗，美不勝收。
只要自己努力工作，總有一天，也能夠成爲成功人士，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那個時候，自己也可以去看看桃花開的時候，桃花開成了什麼樣子的吧？
……絕對可以的！
……
……
“牛啤！”
本來該去參加晚宴的艾麗婭壓根沒去，而是在酒店裏玩耍。
她這會兒正在滿臉驚訝地品嚐着一道泡菜：“這你做的？”
周海美弱弱地點頭：“就剛剛在烤肉那邊，侍應生教我的，說是叫淺漬けの素……”
“可以啊！不過味道淡了點……”
“應該多泡一會兒的，只用了半個小時。”
“這樣的話，可以改進一下，弄個玻璃罈子泡一晚上試試。”
艾麗婭招呼周姨也過來嚐嚐：“海美自己做的，這個我也得學學，回去自己弄。”
周姨笑得跟什麼一樣：“哪有這樣誇她的，就學着人家切了切，拿那個什麼料汁泡了下，這就叫自己做的了？”
不過她還是沒有打擊孩子的積極性的意思，嚐了口象徵性地勉勵了句。
“算你還有點心，知道給大小姐弄點小菜解膩，烤肉什麼的喫着確實是太悶了。”
艾麗婭拿起旁邊沒喫完的烤魚繼續啃，含糊道：“再這麼悶也比那種應酬的宴會好，你信不信雷總今晚回來得找個地方喫夜宵……amu……晚宴根本就沒喫東西？”
“這倒也是。”
“以後啊，有這種什麼宴會啊應酬之類的，能推都推了，周姨你也好雷總也好，有這個功夫休息一下不比和他們喝酒強？端着杯酒一晚上談不成兩件事兒，還得賠笑碰杯，亂七八糟的。”
艾麗婭吐出幾枚魚刺，望着鬧成一團的篝火庭院，招呼那些孩子小心點篝火堆。
周姨看着這一幕，嘆了口氣，眼底帶着懷念，像是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以前忙着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想想，爲了賺幾個錢，有多久沒有好好地休息一下，和家裏人出去走走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錢是賺不完的——當然啦，說走就走也不行，歸根究底啊，還是得找個平衡。”
艾麗婭擦了擦嘴：“我準備這次回去，正式把董事長的位子拿回來，再和大家商量點事兒。”
“什麼事？需要我們提前——”
周姨比劃了個手勢，意思是需要在股東大會上來個暗箱操作什麼的。
儘管艾麗婭的股權是決定性的，但是有十八股東幫忙，總好過到時候強壓艾家人一頭，場面不好看。
“我準備呢，等到今年年底，集團把新的規矩推下去，把利潤分一分——給員工們分。”
周姨皺起眉頭，這是個什麼做法？
艾麗婭並不需要‘討好’員工們然後博取上位的可能啊。
“本子這邊的員工，按照這邊的薪資來計算的話，其實和總部的員工相比已經有點薪資倒掛了，這挺不好的，我覺得吧，到時候確定一下至少把集團年利潤的10%拿來分紅，就當是年終獎了，你覺得如何？下游的員工也覆蓋一下。”
10%？按照艾氏集團的年利潤，去年的歸母淨利潤大概在220億左右，總利潤接近300億。
這豈不是一下子就拿出來三十億發獎金？
如果是按照總部三萬多人，下游員工七萬多來計算，平均每個人都能分三萬。
雖然是不可能平均這麼算的，像是雷總這樣的估計會拿很多，普通小客服估計只有一個月的年終。
但這麼做實在是太誇張了！而且這還是額外的利潤分紅，有必要嗎？
“大小姐，這……爲什麼啊？”
“大概是因爲，因爲自己可以開開心心地過日子，所以也想要大家都過得好點吧。”
總不能因爲自己淋過雨，所以也要把別人的傘也搶過來踩兩腳吧？
之前那些被蔣天藝收買的傢伙，給艾麗婭敲了個不算警鐘的警鐘。
自己要是對員工不好，那麼分分鐘就有二五仔跳出來戳自己脊樑骨。
當然啦，分錢只是一部分，甜棗要給，棒子也是有的——但還是多給甜棗比較好。
人家只是來打工賺錢的，有什麼理由把自己當爹媽伺候呢？
而且真要算的話，爹媽心疼自家孩子纔是常理……
周姨不好說什麼，最後只能欲言又止地點頭：“到時候，我會和他們提前說一下的。”
雖然覺得艾麗婭實在是任性了點，可說句難聽的，這是她自己的錢，怎麼用不是她決定？
但總是這麼花錢也不是個事兒啊，大小姐啊，求求你賺錢吧！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艾麗婭想起了什麼：“明天你聯繫一下國內的媒體，轉載一下財團b的黑料，搞大點。”
周姨瞬間茫然：“不是簽約了，已經確認併購了財團b麼？”
雷總難道不是去慶功宴的？
他難道今天晚上是夜闖龍潭虎穴，去踢場子去了？
“是啊，收購了，但是就是因爲收購了，所以纔要黑它。”
“股價的話，會出問題的！”
“剛好低價回購，過段時間會漲回來的。”
“可是——爲什麼？”
“當然是爲了給別人看啦……二十個億，剛好拿來給大家發年終獎，我再補貼點也差不多了。”‘
艾麗婭這麼嘀咕着，盤算自己作爲一個小客服，能夠有幾個月的年終。
怎麼也得算三個月的吧？
蔣天藝啊蔣天藝，自己過年能不能過個肥年，就全靠你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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