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黑白無常
事實證明她確實捱揍了——被艾麗婭抓住打屁股。
在車裏的畫面，大抵就是倆姑娘之間打打鬧鬧，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隻有安樂樂才能夠感受到自家大小姐那恐怖的壓制力——她估計真的打得過老虎！
不過這樣的艾麗婭，居然也會被蔣老闆嚇到啊，蔣老闆該不會是使用了什麼幻術吧……
打鬧持續到了回酒店，安樂樂再也不提艾麗婭曾經的狂妄之言了。
什麼親子蓋飯之類的，那是不能碰的滑梯。
結束了音樂會的晚上已經是九點多了，景妹妹和鈺妹妹這幾天玩瘋了都沒有要去夜生活的意思。
艾麗婭自然也沒有，她只是好奇爲什麼今天晚上暹羅這麼多火災。
“可能是燃氣爆炸吧。”安樂樂指着新聞上面的火光：“你看，炸得多厲害啊！”
艾麗婭一看也是，就只是搖頭嘆息不已。
“火災真可怕，愛麗來被縱火的事兒還歷歷在目呢，我們回去再弄點什麼預防措施吧。”
“哦，好啊。”
“行了，今天沒什麼事情，大家早點休息——雷總呢？”
“在加班呢，好像這兩天他還挺忙的。”
“這樣啊……算了別打擾他，按照加班費給算就好。”
……
……
雷丞相確實是在加班，但是有些問題不是加班就能解決的。
做空泰銖的對手，怎麼應付，這是個問題。
更有趣的是這些傢伙做空泰銖，其實並不是對泰銖直接動手，而是通過美元來間接對衝。
確切地說，是做多美元兌換泰銖的匯率，最後導致了等價的泰銖被做空。
在諸多的互聯網敘事裏面，做空泰銖往往就是花大錢砸盤，一股腦做空，於是空單盈利了。
要是真這麼簡單，誰都能做索羅斯了——雖然確實就這麼簡單——但是現實要講邏輯。
在拋開機械降神的秦琉璃不談，再動用艾麗婭的金手指小盒子，那麼市面上其實是遊資機構穩贏的。
雷丞相坐在會議室裏，偌大的會議室已經改裝成了臨時的辦公室，諸多白板、屏幕、網線拉成一團，來回忙碌的員工們正在覈對着不同的資料，確認市面上到底有多少對手。
“索羅金也來了。”姜威把一個單子遞給雷丞相：“跟他一起來的，至少有三個中等規模的對衝基金。”
雷丞相沒看那個單子，甚至都沒擡頭：“正常，換我我也來，這錢太好賺了。”
像索羅金這種真正的資本大鱷，追求的是確定性，是無風險的收割賭徒散戶們的錢。
要是穩不到一定程度，他是不會賭的，換個說法，雷丞相這邊劣勢實在是太大了。
景妹妹在旁邊端着一杯奶茶，好奇地探頭：“我之前就想問了，對衝基金的對衝是什麼意思啊？”
“一杯奶茶，我們設定價值十塊。”姜威指着他手裏的奶茶：“但是如果你想要換成利益，需要套現對吧？”
“嗯。”
“如果你壟斷了市面上的所有奶茶，比如說有一萬杯，你定價從每杯十塊錢，變成了每杯一百塊，那是不是意味着你的財富增長了十倍？”
“對啊。”
“可是你沒有套現，那麼這些價值的浮盈沒有意義，是虛假的數字，這個時候你需要拋出套現，可是一百塊錢一杯的奶茶誰會買呢？”
“對啊，誰會買呢？”
“答案是這個時候你需要控盤，在買盤不足的時候，你強行賣出很可能會導致價格大幅下滑，你賣一塊錢都沒人要的時候，你的資產就縮水了十倍，這樣不行，所以你需要實現零風險的盈利。”
“零風險？能做到？”
“可以，雖然單一現貨市場不行，但是你可以通過對衝來實現。”
“那麼我該怎麼做？”
“當你供給市場的奶茶稀少的時候，你可以自己製造搶購的假象，推高價格，而在自然的市場規律下奶茶會降價，到了一定的價格你再將其買入回來，這樣就能夠一邊高價套現，一邊低價增持。”
景妹妹想了想，看了看手裏的奶茶，然後想到一個漏洞：“那玩意有人買了我的很多奶茶，他也賣呢？也控盤呢？”
“這就是對衝的意義了，控盤只是手段，高位套現纔是目的，所有的金融機構，包括對衝基金之類的，都是想要在不喪失控盤能力的前提下，儘量實現利潤鎖定，就是說又要主動權，又要多賺錢。”
“這能做到？”
“期貨因此而生，如果有一個奶茶期貨存在，那麼你就可以選擇做多或者做空，漲可以賺，跌也可以賺。”
景妹妹於是悚然而驚：“對哈——期貨！”
“期貨最開始出現是爲了規避風險的。”雷丞相處理完了手裏的文件，插話進來：“但是現在已經變成了風險最大的市場，遠期交易合約的存在很合理，但是想要讓人類永遠保持理智，實在是是一種奢求。”
當一個東西有了漏洞，或者說可以成爲鑽漏洞的工具，富有智慧的人類就開始樂此不疲了。
“確定了，目前暹羅的外匯儲備，一共只有一千二百億，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少。”
姜威也不和景妹妹逗樂了，接過老大手裏的單子掃了幾眼：“怎麼會……之前不是說還有接近兩千億麼？”
“說而已，他們之前舉借了大量的中短期外債，其中有接近六百億已經到期了。”
“那還有一百億呢？”
“暹羅的國王之前給他的私人飛機全部搞了一遍升級，花了差不多八十三個億，錢已經到人家賬上了。”
姜威目瞪口呆：“八十三個億？！”
“嗯，美元。”
“按照現在的固定匯率來算，這仗沒法打，一千二百億的外匯儲備，根本喫不掉市場上貶值的泰銖。”
“對面來了多少？”
“不算索羅金他們，保守估計都有一千五百億，而且現在他們已經動手鼓吹泰銖貶值的問題了。”
“凡哥——威哥——最新的消息！”
有屬下急匆匆地過來，遞過來兩份文件：“九家涉及暹羅本國資產管理的財務公司，還有兩家和住房貸款有關聯的公司，都出現了流動資金不足的情況，而且暹羅這邊的國家銀行明天就要公佈他們的調查結果了，資產質量不高這是肯定的。”
雷凡看完之後翻開另外一份文件，頓時眉頭就皺起來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按照時差來算，就在剛纔，國際評級機構把暹羅這邊的三大主要銀行的長期信貸級別都調低了一級。”
“天……”姜威倒吸了一口涼氣：“明天新聞開播，股市開盤，豈不是光速崩塌？壞消息扎堆兒了都！”
“暹羅這邊的大量短期舉債都是流入了房地產，之前我們的人去做實地調研的時候，發現他們連利息都還不起了，銀行卻還在幫那些房地產商借美金，一旦那些遊資下場，他們都得死。”
“凡哥，要不我們跟大小姐說一下，別摻和這事兒了吧？暹羅自己找死啊這！”
“不，我去打個電話。”雷丞相搖了搖頭，掏出手機去了陽臺。
景妹妹聽得雲裏霧裏：“那個——有誰說一下，我們能怎麼贏嗎？”
“國際遊資在做空泰銖，目前想要贏他們，很簡單，補上一千億美元進來暹羅的外匯儲備裏，就穩了，撐死他們都喫不下這麼錢，之前從銀行拆借的不僅得老老實實還回去，還要給利息，更重要的是充足的外匯儲備能夠保證那些暹羅二五仔不跟着國際遊資一起搞事情。”
“還有二五仔？”
“多了，最大的一個你猜猜是誰？”
“誰？”
“大王宮——暹羅國王，他們如果不管老百姓死活，能撈到的美金不比國際遊資賺到的少。”“那我們爲什麼要幫暹羅啊？”
“因爲大小姐唄。”姜威摺好手裏的資料：“別說暹羅了，整個東南亞都是差不多的產業結構，國際遊資要是在暹羅這邊嚐到甜頭，保準要去周圍的其他地方搞團建，我們要麼一起當壞人，要麼在這裏把他們擋一下，增加他們的成本，讓他們知道害怕。”
“怎麼可能做得到啊……我們艾氏集團掏空了也才幾百億美金。”
“就是，我也覺得——”
“做得到。”雷丞相回來了，他拉上身後的門：“羅斯柴爾德基金會已經和暹羅官方達成了借款協議，800億美金。”
“真的假的！之前帶頭衝鋒的是他們，現在反過來又是他們？兩頭喫是吧？”
“另外暹羅王室正在清點所有海外資產，準備投入到外匯儲備裏，估計能有接近3百億左右。”
“這麼高風亮節的？暹羅國王瘋了？”
“死了。”
“……啊？”
“暹羅國王摔倒之後成了植物人，離死不遠了，現在掌權的是詩琳通公主，她就是委託羅斯柴爾德基金會來處理資產的問題，羅斯柴爾德這次當中間人，能賺到一波大的了……”
“我們呢？”
“我們和一個特殊的基金會達成了合作協議，這麼多。”
雷丞相舉起手，三根手指看得姜威一頭霧水：“三十億美金？誰啊找我們代管這麼多錢？”
“三百億——再加上我們的一百億，這次的大頭是羅斯柴爾德賺走了，但是中間的那塊肉是我們的。”
“三、三百億？！！”
姜威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直接過來拽着雷凡免得他跳樓：“凡哥！凡哥我知道你壓力大！不至於！”
開什麼玩笑，把三百億的現金資產給別人代管處置，還是美金……
這就相當於艾麗婭把全副身家打包了，然後塞到一個路人甲手裏，說我看你骨骼驚奇，一定是萬里挑一的金融奇才，這樣吧你拿我的錢去做生意，賺了大家五五開，輸了算是我的。
雷凡搖了搖頭：“我沒有開玩笑，錢已經在路上了，現在那些炒家還在拆借？”
“當然，我們都知道這麼多壞消息了，明天暹羅的泰銖恐慌性編制幾乎是絕對的。”
“讓他們繼續吧，接近一千五百億的資金在路上了，讓他們最後再瘋狂一晚上。”
借錢是要利息的，從銀行借貸、從民間拆借，利息高得可以，有的甚至卡着高利貸的下限了。
只要能夠做空泰銖，這自然無所謂，借的越多賺得越多，但是做不空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做空集團手裏有大量的空單，他們提前了好幾個月就已經建立了泰銖的沽空倉位。
要是這次能夠把他們逼到平倉，那麼盈利甚至可以到百億級——相當於一下子賺了三分之一個艾氏集團。
“等吧，最重要其實不是我們，而是暹羅王室的態度，他們不當二五仔，那我們就贏定了。”
“他們要是當二五仔呢？”
“那就證明他們是想要保住自己的錢，而不是這個國家，我們也沒辦法幫他們……”
……
……
“那是我們的錢！我的錢！！”
大王宮裏，憤怒的千歲王太后揮舞着柺杖，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兒打死。
已經很老態的詩琳通公主坐在輪椅上，面對着自己的母親，低着頭，並不做辯解。
“你拿出去多少？你拿出去了多少——”
“……全部。”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千歲王太后手都在哆嗦：“不可能！沒那麼快的！”
“賬戶裏所有的錢，委託羅氏基金會那邊處理的資產，還有我要違約追回來的那些王兄消費用的貨款，應該有三百多億接近四百億，但是還不夠。”
“還不夠？！”
“還不夠，我準備向imf借貸一筆錢，用王室的不動產做抵押。”
“你瘋了！”千歲王太后氣得捂住胸口：“你要把兩百年積攢的家業全都敗光嗎！”
“如果暹羅的產業發展崩潰，王室擁有再多的錢都沒有意義！我們既然是這個國家承認的國王，就要對國民負責！”
“可那是我們的錢！！”
“那是暹羅的錢——”
母女倆的對峙儼然升級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詩琳通公主簡直就是走了另一個極端，不去和國際遊資一起搜刮暹羅就罷了，還打算把整個王室的資產打碎了拿去填坑救市，要知道那可是王室積攢了兩百年才擁有的財富。
暹羅國王單單在曼谷就有超過兩萬畝的地皮，其他城市的市中心地段土地也都是他們的，每年光是租金就數以億計。
“王兄有六百多輛車，有什麼用呢？我們出行只需要一輛就夠了，王兄有幾十個行宮，每年光是酒店的租金就要多少錢？這些都是必要的嗎？這可以去做更多的事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千歲王太后指着自己女兒：“我就知道！他是你殺的對不對？對不對！我知道你一直不滿他！”
“……不是，母后，你聽我說，暹羅這次一定要撐過去，如果沒有了國家，我們積攢的不動產財富也會大幅縮水，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而且——”
“沒有而且！我還沒死呢！你就要什麼都說了算了嗎？我不同意！”
“我已經和秦女士那邊簽了協議了。”
“讓提幫功繼位……讓他繼位——你下來！你不許管理這些事情了！讓他來！”
“提幫功的智商只相當於幾歲的孩子。”
“還有我呢！還有他姐姐！”
“……如果我說不呢？”
“沒有你說話的份！沒有！”
這個時候，窗外一個聲音傳來——
“如果我說不呢？”
千歲王太后悚然而驚，猛地回頭望過去。
窗外的陽臺上，站着兩個人。
一個人穿着一襲黑衣，還是那麼喜歡走陽臺，不走正門，背後揹着一柄尺寸誇張的重劍。
而另一個，則是一襲白衣，如同幽靈……
“嗯……雖然我不是很有興趣打擾別人的家事，但是我和詩琳通公主是朋友，所以——”
詩琳通公主長鬆了一口氣：“安——你什麼時候到的？”
“剛下飛機，畢竟我不像是某些人那樣，能夠借到戰鬥機過來，我坐的是協和客機。”
“……協和客機不是停運了嗎？”
“偶爾有需要的話，也可以再啓用一下，不是嗎？不過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不，你來得正是時候。”詩琳通公主撐着扶手站起身：“母后，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你——”
“我會讓提幫功繼位的，但是在那之前，我要把暹羅這邊的經濟秩序改革做完，削減公共開支、實行浮動匯率制、對破產的金融部門進行重組、外資投資金融部門自由化……很多事情都要去做，不要阻攔我。”
“……秦，你說過，你不參與王室內部的事情的！”
“對啊，我沒參與。”秦琉璃雙手抱胸：“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參與了？剛纔那句話也不是我說的。”
“那她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我和她不熟，真的，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安姨便只是笑，擎出一把拂塵搭在手邊：“施主，貧道稽首啦——”
“你是誰？”
“一個路過的遊客而已，非要說的話——環溪觀，瞭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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