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盲猜下一章標題是…… 爲『鹹魚沖田總司』14/20
二十多年，這個商會就已經擁有超過6000家會員，其中尤其實業製造居多。
會員經營之業務遍及天海工商各業，包括並不僅限於製造業、進出口貿易、銀行、保險、房地產、建築、資訊科技、專業服務、交通運輸、食品、百貨批發零售、飲食服務及旅遊業吧啦吧啦……
艾麗婭做的生意，天海商會都有人做，她沒做的生意，天海商會也有人做。
像是天海的大型商業活動，類似進出口展會之類的，都會邀請商會參加。
這樣的大型商會，當然不可能說每次選舉都把六千多家參會的企業代表都拉過來玩一趟。
只需要有會長提名或者副會長推薦，然後參會的有投票資格的一百名商會會員選舉，就能夠遴選副會長。
票數超過一半，確認有效，那麼這個副會長就成了。
畢竟和正會長不同，副會長的數量其實還蠻多的，目前已知的就有9個。
霍大佬就是天海商會的永久名譽會長。
陳先生目前是會長，但是他不幹了，大抵也是個永久名譽會長
所以艾麗婭就覺得很兒戲——你們什麼級別，我什麼級別？
我合適嗎？
是，我穿越之前，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小成就，也不是說沒有這個人生經驗。
可是好漢不提當年勇，在這邊我好歹只是18歲的如花美少女吧？
我都還沒到往臉上撲二斤化妝品的年齡，我是真的不合適。
司儀剛好正在介紹她的事蹟——其實也沒啥好介紹的——但還得是要給她臉上貼金。
艾麗婭聽得那叫一個尷尬啊，恨不得大拇指扣地直接扣出個員工福利房來。
她趕緊走到臺上打斷司儀，拿出那張請柬。
背後的投票欄上早已已經寫下蔣天藝的名字。
“承蒙諸位擡愛，也讓我提個名，感受一下友好交流的氛圍，謝謝諸位叔叔伯伯，重在參與！”
說着她亮出手裏的請柬：“我這一票，投給蔣天藝小姐，感謝她之前爲天海市的民生服務做出的貢獻！”
把卡一塞，艾麗婭顧不上許多，趕緊溜之大吉。
剛準備拍手禮節性鼓掌的嘉賓們看得一愣一愣的。
誰啊？
幹嘛啊？
我不到啊——蔣天藝？
遠處的霍大佬看得嘿嘿直樂，被推到他身邊的陳先生則是眉頭直跳。
蔣老闆？蔣老闆臉都黑了……
她確實有提名，但是她請某個副會長給她推薦的，算是人情交易。
而艾麗婭是誰提名的？
霍大佬和陳先生一起提的名！
這誰不得考慮再三要不要給個面子的事情，你艾麗婭棄如敝履，是幾個意思？
要知道這兩位大佬聯手提名，很可能艾麗婭是能成事兒的。
畢竟副會長都已經九個了，也不差多一個兩個。
再者說，最瞭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對手，蔣老闆就很瞭解艾麗婭。
等到艾麗婭體量再大一點，那就不是她需要天海商會，而是天海商會需要她了。
不然別人一問，哦，艾氏集團，我知道啊，她就在天海——你們天海商會有她沒有？
這玩意兒就跟硅谷裏以後找不到谷歌或者蘋果一樣，到底誰含金量更高，還真不好說。
現在艾麗婭這副模樣，打的哪裏是天海商會的屁股啊，分明是打她蔣天藝的臉！
霍大佬打趣道：“老陳啊，我說這孩子像誰來着？”
“……誰都不像，怎麼還有這樣做生意的？”陳先生哼了聲。
作爲當年從紫荊商界搏殺出來的大亨，霍大佬和陳先生都是那種勇爭鰲頭的性格。
你說我可不可以低調做人，那我當然可以。
但你說我在該露臉的場合像個怕羞的小姑娘——你瞧不起誰呢？
問題是艾麗婭也不怕羞，她就是嫌棄，非常嫌棄，覺得麻煩，不樂意。
陳會長嘴上沒說，可心裏保不住就在嘀咕了。
我這六千多家企業大家一起互幫互助，你都看不上，那你看得上什麼？
霍大佬嘎嘎嘎笑了一陣，然後稍顯正色，認真道：“所以啊，別覺得她是第二個柳守正，不一樣的。”
艾麗婭不在乎這些所謂的人脈關係，是因爲她走的是技術爲王的路子。
友商就是被她拿來砍的，要是柳守正，早就打蛇隨棍上到處拉人情了。
當年支持柳守正的人裏面，霍大佬算是友情提供幫助，並不看好對方的人品。
反倒是陳先生給予了大力支持，對對方寄予厚望。
甚至就連對方提出貿工技路線的時候，他還給對方站臺，覺得這也是一時之選。
什麼叫貿工技？
簡單直白來說，就是以市場營銷爲主要導向的經營模式，主張先做生意賺錢，有錢以後再搞技術。
這很合情合理嘛，不賺錢我都活不下去，我哪裏有錢搞技術？
在當年那個大量科技研發都需要靠撥款的年代，守正集團這樣的企業創立之初目的就是爲了搞到更多的預算。
所以當初的路線之爭，很多大佬都在直抒胸臆，仗義執言，難說誰對誰錯。
可是後來就變了味，貿工技變成了貿工工工——沒有技術只有低端代工生產——最後甚至變成了貿貿貿。
連生產環節都外包了，說貼牌也好說低端組裝也罷，出口轉內銷甚至騙補貼，怎麼賺快錢怎麼來。
陳先生三番五次勸說對方，卻得不到理睬和改善，由此對柳守正失望透頂。
畢竟對方那種海量資源拿着，卻只幹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事情，實在是不理智。
以至於在後來，同一時代的艾如龍起步之後，陳先生對艾如龍也不抱信心，覺得他是第二個柳守正。
對方曾經和他談過關於加入商會並且尋求支持的事情，他只是禮節性地給予商會應有的幫助，私人方面免談。
艾如龍也不強求，依舊去自己做事，一步步地做，直到最後在補全最後一塊核心技術版圖的時候飛機失蹤。
沒有人知道陳先生當初後沒後悔過，他在公開場合也沒怎麼提起過艾如龍。
但是實際上，艾氏集團在天海市苦苦支撐的這麼些年，是有對方的出力幫助的。
霍大佬這次把艾麗婭提溜過來，除了讓她加入商會之外，多少也有點給老友補全遺憾的心思。
她爸當年雄心壯志，你錯過了，他女兒你總可以親眼看看吧？
陳先生就很冷漠，甚至有點抗拒。
因爲你不能說很像就很像，我也得親眼看看。
再說了，她爹當初三顧茅廬我都沒鬆口，總不能你提一嘴，我就上趕着給她送優待吧？
結果現在一看，好嘛，根本不用我送。
人家壓根就不待見咱！
老爺子頓了頓柺杖：“黃毛丫頭——黃毛丫頭！”
“噓噓噓，小聲點！”霍大佬都想要捂嘴了。
你私底下說就算了，給她聽到怎麼辦？
那她真讓食堂的廚子回去休假，自己被老妻管得死死的，還能去哪裏蹭飯？
司儀好艱難地圓場了一陣，眼見這也不是個事兒，趕緊又把蔣天藝請過去。
“那麼下面，我們請下一位被提名的企業家，蔣氏集團的董事長蔣天藝小姐，上臺發言——有請！”
蔣老闆再不爽，也只能擠出溫和的微笑，禮貌且優雅地湊上臺，雙手按住發言臺開始侃侃而談心路歷程。
艾麗婭溜溜達達走回來，不知道哪裏毛了杯冰淇淋，吸溜吸溜地喫。
“丫頭，你這是把蔣丫頭架在火上烤啊！”
“是嗎？哎呀沒事啦，蔣老闆天賦異稟，小事，小事……”
艾麗婭心說反正我的票已經給了，一張票可以寫三個名字，我只寫了一個，這還不夠給面子？
霍大佬也不在意這些小事，他只是把坐在輪椅上的老人介紹給艾麗婭。
“來，這是你陳爺爺，叫人。”
“陳爺爺好。”
“嗯……”陳先生不鹹不淡地打量着艾麗婭，越看越皺眉。
輕浮、稚嫩、不諳世事、柔弱可憐……
這樣的孩子還是讀書學習的時候，撐得起艾氏集團的家業？
但是一想到艾如龍和陸無瑕都沒了，對方就算不出來也沒辦法，陳先生就又暗自嘆了口氣。
也是，誰不想當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呢……
他頓了頓柺杖：“艾小姐，我和你父親，也算是有一份交情在。”
“嗯……嗯？我爸？”艾麗婭一愣。
她爸哪怕活到現在也才五十，對方都一百多歲了，這倆還能有交情的。
不過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行，她還和霍大佬有交情呢，忘年交唄。
“你父親當初說過，給天海商會捐一棟樓，你怎麼看啊？”
“我沒聽說過。”
“但是你父親答應的事情，總得有人做啊——要不，艾小姐你考慮一下，捐一棟吧。”
……搶劫啊？
艾麗婭咬着勺子，雙眼茫然，下意識望向霍大佬。
霍大佬也不笑了，他看了看艾麗婭，又看了看陳先生。
“老陳，天海商會的永久物產選址，不是之前一直都沒定下來嗎？”
陳先生微微合攏眼眸，語氣拉長：“沒錢，怎麼定？”
沒錢？開什麼玩笑！
六千多家企業的大型商會，誰沒關係拿塊地，誰沒辦法捐個十萬八萬零錢？
天海商會要是缺錢，那麼大家也就別做生意，更別提什麼商會內信息互通有無大家一起賺錢了。
之所以沒定下來，原因其實很簡單——有資格的讓位，沒資格的不配。
霍大佬自己就有資格，他說送一棟樓給天海商會，那就送了。
可是這麼一棟樓，對他的名聲來說有什麼增益嗎？
如果國內商界有五絕，那麼他絕對在其中。
再刷天海商會內的陣營聲望，毫無必要。
和他差不多的大佬，都沒有刷這個聲望，就是留給新人來做。
沒資格的倒是想要刷這樣的聲望，比如說蔣天藝這種。
她搞個物業贈送給天海商會，她倒是想。
可是天海商會憑什麼要你的？你誰啊你這麼大臉？
出來混，要講勢力，講背景，講人脈。
好處也不是說送出去人家就收的，就像是《狂飆》裏面一樣。
還是賣魚強的高啓強，送個電視都得懂規矩。
未來成了強哥，纔有資格通過強盛集團進行更高層次的利益輸送。
艾麗婭現在等同於越過了刷資歷的階段，直接被陳先生擡了一手，從賣魚艾變成了艾姐。
蔣天藝要是想要蹭到這種資格，怎麼也得再過個三五年，徹底在商會這個小圈子裏混熟悉了再說。
很顯然，這是陳先生給艾麗婭開小竈了，他現在是會長，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霍大佬沉吟了幾秒，居中調和：“丫頭，你在東郊那邊，不是有個研究所嗎？”
“想都別想！”艾麗婭差點炸毛：“那都是我留給研發機構的用地！什麼俱樂部——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蔣老闆要在那邊遠遠地建個商圈，艾麗婭還沒啥好說的，頂多算是豐富地區配套。
可是搬個什麼勾八俱樂部過去，真就把東郊研究所弄成東郊歐式風情小鎮高檔住宅別墅區是吧？
陳先生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正打算說點什麼，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不光是他，霍大佬和艾麗婭也同時扭頭。
蔣天藝之前就已經說完了，但是沒想到緊接着上臺發言的，居然是柳守正。
霍大佬皺起眉頭：“他還在商會裏？”
“不然呢？”陳先生哼了聲：“人家做生意，又不是打家劫舍，你不喜歡他，有人喜歡。”
到了他們這個地步，不在乎錢了，就看不起小柳。
可是那麼多中小企業，那麼多生意人，總有和對方合作混口飯喫的，那就又是柳總。
與其說是他們捧對方的臭腳，不如說這纔是紅塵之中的妥協和生活。
甲方還討人厭呢，可人家只要給錢，那就還是甲方爸爸。
柳守正先是說了一大堆又臭又長的套話，長篇大論講得大家都快沒有興趣了，這才扔出戲肉。
他打算爲天海商會捐贈一個永久的會館，作爲商會的物業！
商會的成員們一個個面面相覷，多少帶着點茫然。
很顯然，大家沒想到鑽進了錢眼裏的柳總會這麼大方。
他打的什麼主意？
“我們最近，和天芯研究所達成了合作意向，要在天海東郊正式投產一個產業基地，打造天海市甚至是國內智能製造產業最高水平的展示中心！我想，諸位在聚會的時候，應該不會介意和我們的創新產業基地當鄰居吧？”
說着他讓人打開帶來的文件，一個規劃先進的產業園在大屏幕上亮了出來。
用地面積高達十二萬平方米，建築面積超過八萬，總體規劃分成abc三個區。
a區是生產區域，五萬平米。
b區是研發實驗室的區域，兩萬平米。
c區是行政辦公、展示、生活的區域，一萬平米。
這個項目的定位，是守正集團聯合天芯實驗室正式將技術投產，然後誕生的研發生產綜合性基地。
十二萬平方米相當於180畝用地，這已經是好大一塊地皮了。
而且根據對方的展示，只需要一年時間就能夠正式投產，年產值將超百億。
大家頓時報以驚歎，這可是大手筆啊！
要是這個產業基地真的簽約落地，那可是天海市幾乎內定的年度重點建設項目之一了。
在這裏面拿一棟樓給天海商會用，與其說是對方想要沾光，不如說是讓天海商會也沾沾喜氣。
以後大家有什麼上下游產業鏈是能夠和對方配套的，左邊看看研發區，右邊看看生產基地，事情就成了。
對方這哪裏是送禮，分明是秀肌肉，並且爲以後整合產業鏈豎大旗嘛。
“我們這個產業園，在生態基地、綠能技術、綠色製造等方面，都秉承環保爲主，綠色爲主的理念。”
“園區以立體森林爲設計目標，打造三維立體式生態綠化系統，構建以人爲本，低碳環保的生態化基地！”
“太陽能屋頂光伏板、太陽能路燈、餘熱回收系統、節能玻璃、樓宇一體化管理等綠能技術，也會在園區得到應用。”
“此外，產業園還充分應用了我們生產線在綠色製造領域多年積累的低溫錫膏製造工藝，該工藝改變了電子產品製造業十幾年來的高熱量、高能量、高排放的難題，每年可減少約3000噸二氧化碳的排放！”
艾麗婭掏了掏耳朵，感覺自己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微妙的東西。
什麼製造工藝？
但是霍大佬和陳先生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這些地方，而是緊盯着對方地圖上的規劃。
很顯然，他們知道的東西，比艾麗婭多，也比柳守正多。
天海市官方的規劃，總不能是官方直接拍腦袋，需要參考各方顧問的意見。
技術方面的、城市規劃方面的、商業發展方面的，霍大佬和陳先生這樣的人就是商業顧問。
“東郊那邊，官方是怎麼規劃的？”
“……研發爲主，製造爲輔，確實是打算構築產業基地。”
實際上，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平時獲得的信息能夠透露出太多利益了。
城市規劃是每個城市的重中之重，而一個城市的規劃落到單個人身上，那就是一座金山銀山。
最直觀的就是拆遷，舊房換新房，起碼都是翻倍的收益。
而更多的，則是成片成片的規劃用地——拆遷一間房是幾十幾百萬，那麼一個產業園或者基地呢？
當初某個演小品的，知道地區規劃消息之後怎麼做的？
馬上籌集了自己所有的資金，投資13億拿下一塊地，對外宣稱要建設電影基地。
事情曝光，大家都笑死了，真不怕虧掉底褲啊？
可是三天之後，國內官方公佈了國際旅遊島的開發計劃。
一夜之間，各行各業的公司蜂擁而至，地價也水漲船高。
他拿下的800畝土地，僅僅只是三天之間就賺了7個億。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在飛機上興奮得想要往地上撒一千萬，好歹是被勸住了。而且相比起那種最簡單最沒技術含量的賣地，還有更進階的做法。
一個項目，說投資一百個億，前期建設產業園，然後往裏面打錢。
先給幾個億把架子搭起來，從各地拉投資拉貸款，拉到一百個億，左手倒右手，然後破產。
早幾年別說投資一百億的半導體產業項目了，七百億的也能說垮就垮。
光刻機買回來直接都不開封，轉手拿去銀行做抵押，錢生錢利滾利，圖的就是個名聲大。
爲什麼霍大佬這麼看好艾麗婭？
因爲艾麗婭投的錢是真金白銀，而不是銀行貸款。
她迄今爲止唯一一次從銀行貸款還是現金還清別人的貨款拖欠。
拿別人的錢投資，那就讓人疑竇叢生。
拿自己的錢投資，那就讓人心生敬佩。
所以霍大佬說艾麗婭是要做實事，而不是畫一個大大的餅，然後往上面撒芝麻，說整個餅是自己的努力。
而想要搞清楚守正集團的項目到底是什麼回事，其實也很簡單。
霍大佬沒理臺上的小柳，直接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誰，似乎是查了點東西。
幾分鐘之後，他收起手機，敲了敲陳先生的扶手：“註冊資本，一個億。”
陳先生還沒說話呢，艾麗婭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噗——”
一個億？還只是註冊資本？
說句不好聽的，她之前在國內籌建的農業直採基地，營業執照認繳都有三個億。
但是這三個億，除開目前的地塊和行政支出，上下攏共也就只能招攬兩百多個新員工。
而且那兩百多個新員工，其中至少有一半是負責倉儲管理的沒太多技術含量的那種。
就這還沒算檢測實驗室和加工車間的費用，那玩意兒後續還有大筆開支。
一個億，半導體產業園？建設一百三十畝地？
艾麗婭只能說不好說，真的，對方就有點演都不想演了。
產業集羣從產生的形式來看，可以分成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形成。
前者是企業自發集聚，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硅谷。
後者大多數是官方推動，國內的產業園絕大多數都就是這種。
官方規劃用地，通過政策優惠來吸引企業入駐，其中的優惠和扶持非常誘人。
那麼對方用一個億想要換什麼東西，可想而知。
看到霍大佬和陳先生的目光望過來，艾麗婭連連擺手。
“嗆着了，沒事沒事，你們聊。”
“丫頭，你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不懂。”
“……”霍大佬抿着嘴，有些不開心了。
至於說爲什麼大家都覺得有問題，但是又不能說他有問題，當然是因爲不能進行有罪推斷。
現在投資一個億，後續加錢注資呢？
總不能因爲起步的步子小，就說人家不行。
很多所謂的補貼騙局也是一樣的道理——你說人家一個跨行業來做事的不靠譜，可是跨行業就沒有成功的案例嗎？
真要是必須要真金白銀地全都準備好了才做事，也就沒有什麼艱難創業了。
人們津津樂道篳路藍縷開創事業時候的事蹟，在當時的當事人看來，何嘗不是一個有風險的騙局呢。
幫了，成功了，那就是伯樂和千里馬。
沒幫，成功了，那就是有眼不識金鑲玉。
幫了，沒成功，那就是沒腦子。
事後諸葛亮總是容易的，因爲是上帝視角看事情，但是身在當中，面臨抉擇，往往就會變得很迷茫。
艾麗婭可以笑，是因爲她自己投了三百億，覺得這玩意兒不靠譜。
霍大佬不能笑，是因爲在破產之前他都不能下定論，說這玩意兒不靠譜。
好片刻之後，霍大佬長嘆了一口氣：“難啊……”
“行了你別難了，我有事先回去忙了，有空來食堂我請客，還有陳博士那事兒，記得幫我查查啊。”
“等下還有宴會，你不參加？”
“喫飽了——看都看飽了，宴會……”
艾麗婭的不屑溢於言表，但是就算是陳先生，這一刻也沒辦法說什麼。
他目送着艾麗婭離開，雙手撐着柺杖，聲線低沉。
“過剛易折啊，這孩子，看不起任何人。”
“傲上媚下，她是這樣的。”霍大佬雙手抱胸：“要是臺上是個講解技術的工程師，她聽不懂也會安靜坐下來，之前在他們食堂喫飯的時候，她被一個食堂大媽拉着說了半個小時後廚的問題，沒有一點不耐煩的。”
“……那你還要她加入商會？”
“是商會需要她，不是她需要商會。”
霍大佬回頭看了眼那些禿頂啤酒肚非常整齊的同行：“你覺得，現在天海商界，甚至是國內的商界，成了什麼樣了？”
他們當年也做生意，也賺錢，可是遇到事情那是真的上。
霍大佬親自開着船衝過艦炮封鎖線的時候，他的身家比如今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高，那還是幾十年前更值錢的錢。
陳先生每年捐出來的教育事業的善款，比起這裏好多人的年營收淨利潤都高，他半點沒有心疼的。
“這個丫頭不適合做生意。”
“可誰讓她偏偏就在做呢？”
“……你覺得她能夠做多久？”
“我不知道，不過各行各業，哪怕有一個這樣‘攪局’的都是件好事，你知道我最近喜歡逛哪裏嗎？”
“逛哪裏？”
“超市——我發現啊，愛麗來開到現在，至少把天海這邊給稍微倒逼了一下子。”
愛麗來的服務源自於利潤的再分配，其他超市學不來這個。
但是這並不妨礙其他超市也稍微收斂點喫相，最後得利的就還是消費者。
其實愛麗來的整體物價並沒有比其他超市更便宜，甚至有的東西還要貴點，但是勝在口碑。
這份口碑，讓很多消費者寧可貴一點，也選擇更放心的商超。
之前霍大佬在愛麗來那邊買酸奶，發現自己挺喜歡的一個牌子沒有貨，就隨口跟店員說了句。
店員表示會記錄下來然後詢問供貨商，並且讓霍大佬留個聯繫方式。
結果過了兩天，店員打電話說這個是紫荊那邊的地方品牌，這邊並沒有，但是可以幫他走供應鏈成本價少少拿一點。
畢竟在店員看來，霍大佬屬於是那種思鄉情重但是行動不便更不懂網購的老爺爺，得照顧一下顧客。
霍大佬感慨不已，然後動了挖人的心思。
這要是放到成功學的書籍了，何嘗不是一段佳話呢。
認真做事的超市店員，因爲誠懇穩重獲得了商界大佬的欣賞。
然後跳槽！升職加薪！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峯！
結果人家完全沒在意獵頭公司的招攬，甚至還把獵頭公司的hr整抑鬱了。
事後霍大佬才知道，按照薪水和福利待遇來說，對方已經算是行業頂尖，比獵頭公司的人事還高……
你要說這樣做生意能夠賺大錢，那霍大佬肯定是不信的，他自己也學不來。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欣賞艾麗婭這麼做，人們總是會對更美好更高潔的事物心生嚮往。
艾麗婭覺得霍大佬把她當成了失散多年的孫女，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她要是活成小柳那樣，霍大佬早就捏着鼻子對她敬而遠之了，哪裏還會丫頭丫頭地給她狠狠塞飯。
陳先生思襯再三，最後還是決定再觀望一下。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你啊，慢慢等吧，就怕這路太遙了，把千里駒給累壞了。”
“你不就是盯上了我在學界的那批人脈麼，我還不知道你？”
“說真的，老陳，如果說在這裏面，有誰是真的捨得出錢做事情，對員工待遇也不錯的，那丫頭排第一。”
“那些孩子都是未來的棟樑，是人才，我不能這麼快下決定。”
“棟樑人才也是要喫飯的，他們在學校裏能夠拿到補助，拿到撥款，那麼真正地把技術轉化呢？誰能保證他們的下家能夠比那丫頭更合適？她現在在整合產業鏈，也在搞半導體，還有液晶顯示器那邊，剛好就需要大批的技術人才。”
霍大佬說着壓低聲音：“天海官方那邊，已經在準備第一期的扶持計劃了，他們準備以地方的名義，直接入股那個丫頭的液晶顯示器工廠，這也算是表明態度。”
天海官方給出扶持規劃，和直接下場動用財政資金投資，這是兩個概念。
守正集團需要靠陳博士的天芯研究室的項目，搞出宏大的聲勢，然後才能夠讓產業園落地。
而擁有天海官方持股的艾星科技液晶顯示器面板生產廠，直接就會被列爲規劃項目的目的，然後反過來給扶持。
很顯然，天海官方也在看，在等待，並且目前已經有了初步的結論。
艾麗婭以爲這條路只能自己走，卻不知道大家都在等。
大抵就像是她之前以爲集團裏面全都是二五仔，實則大批忠臣正在等待她成年一樣。
她現在以爲到處都是蟲豸，路燈就該挨個掛友商，隔一個掛一個都算是漏網。
實則真正有實力幫她開路，和她並肩前行的，纔剛剛伸出手，正準備和她一起走。
陳先生資助學界半輩子，擁有堪稱恐怖的學界人脈，這方面就算是霍大佬都不敢和他比。
甚至艾麗婭這個天海東山大學還沒畢業的小可愛，估計都在不經意間受過陳先生的恩惠。
可能是某個獎學金，也可能是某一處教學樓實驗樓，更可能是某個科研項目的補助資金。
陳先生一句話，猜猜會有多少學界的科研大佬因此而傾向艾麗婭，青睞艾氏集團？
國內三千所高等院校，數千萬學生，數以百萬計的研究生、碩士生，十多萬博士。
這些院校稍稍從指縫裏漏一點專業人才，就足夠讓小企業原地飛昇，讓大企業內功修爲更進一步。
要不然幹嘛校招都搶人搶得跟打架一樣——真正的技術人才從來只有嫌少的，沒有說過剩的。
那些端着保溫杯吸溜着茶水的導師，在學生面前纔是天天雞毛蒜皮都過問的導師。
人家出了象牙塔，說不定就又是誰的座上貴賓，過手的科研經費比那些傢伙的企業總值還高。
如果說霍大佬是五絕裏面的洪七公，交遊廣闊，性格直爽，而且一樣貪喫，黑白兩道都敬重不已。
那麼陳先生大抵就是五絕裏面的南帝，清貴非常，算是學界最尊重的商人之一。
但正是因爲被尊重，所以陳先生纔要持正守重，不能夠隨便下結論，以免誤人子弟。
霍大佬勸了幾句，也不強求，只是看了看錶。
“我啊，就不陪你了，我還得去那丫頭的食堂喫飯呢，最近這些年魯菜不出名了，好師傅越來越少，他們食堂反而留着幾個……你要不要去嚐嚐？”
陳先生咂了咂嘴：“我這個年紀了，醫生不讓亂喫東西。”
“醫生最沒用了，你看的什麼醫生？”
“霍冰冰，天海二院新來的醫學博士，某個傢伙的孫女，喝了一肚子洋墨水剛回來。”
“咳……她還是有點本事的，嗯，她不一樣。”
“……魯菜好喫嗎？”
“好喫啊！走走走——我帶你去！我去找人拿幾張工卡。”
另一邊，蔣天藝看着自己當選了天海商會的副會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不開心。
大家很顯然是原本打算給艾麗婭面子的，但是艾麗婭不要。
於是大家就轉而把面子給了蔣天藝——你們關係好好哦，看不出來還有這份姐妹情。
蔣天藝也不知道是自己之前拉關係成功的，還是因爲艾麗婭不要了施捨給自己成功的。
她環顧四周，既看不到上帝，也看不到艾麗婭，霍大佬和陳先生也不見了。
小柳還在，在下面殷勤鼓掌，蔣天藝被他盯着，感覺像是被一條滑溜溜冷冰冰的蛇纏上一樣。
“祝賀蔣小姐成爲本屆天海商會的常任理事副會長！恭喜——”
“謝謝，謝謝大家對我的支持和信任……”
……
……
“謝謝，謝謝——有你們的支持是最重要的！”
艾麗婭連連和對方握手，然後還在他們拿來的海報上簽名。
“這是從本子那邊郵寄過來的海報嗎？有心了有心了！”
年輕的粉絲很高興，就說能夠蹲到艾麗婭，騎個共享單車嘎吱嘎吱的就有可能是她。
艾麗婭說自己其實也沒完全騎單車，出遠門還是會坐公交地鐵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粉絲，還沒進門呢，就被保安叫住。
“大小姐，有你的信。”
“我的信？”
“嗯，在這裏。”保安帶着艾麗婭到隔壁傳達室。
艾麗婭看着對方退後半步纔打開門的動作，先是沒反應過來，然後直接就被淹沒了……
眼見着信封直接埋了自己的膝蓋，艾麗婭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對方那退一步的動作是認真的。
“這個月的，隔壁還有幾麻袋，因爲地址都是寫的集團本部，所以之前存在這裏。”
公函的話直接就送到艾麗婭的辦公室了，私人的信件也不會寄到集團本部，而是寄到她家。
艾麗婭隨手拿起一封，上面的字樣稍顯稚嫩，很顯然是被艾媽帶進坑裏的某個遊戲小玩家。
“這可麻煩了……”艾麗婭撓着頭：“讓倉庫那邊騰個地方出來放吧，另外外面這邊建個休息室什麼的，那麼多粉絲來，萬一颳風下雨也有個地方避避，不能讓人乾站着……算了我和後勤說吧。”
艾麗婭近期最大的困擾，除了過分熱情的經銷商，就是過分熱情的粉絲。
不同的是經銷商是要她的東西，而粉絲是給她東西。
前天她甚至收到個石頭墩子，就停車場大理石圓滾滾的那種，上面還有粉絲的塗鴉和簽名。
雖然很理解對方想要給自己一份重量級的禮物還帶點實用性，但是那玩意兒未免有點過於沉重了。
現在那東西在本部的停車場裏，爲了給那個塗鴉石頭墩子搭配，艾麗婭還準備把其他的石頭墩子都刷點個性化的。
嗯，所以到時候可以邀請粉絲來玩，然後把這項苦工交給他們，管頓飯的事就能夠節約一筆人工。
嘖嘖嘖，誰說自己沒有商業頭腦來着，我這不挺厲害的麼……
艾麗婭好容易忙完這些事兒，滾到食堂準備喫飯，然後一擡頭就看到了雷總點頭哈腰諂媚地伺候人。
對方被柱子擋着，但是很顯然是有點身份在的，要不然也不至於使喚雷總跟使喚自己兒子一樣。
艾麗婭登時就怒了——誰啊——誰這麼不給面子——不知道雷總是我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嗎？
在集團本部，就算是我也得聽他的！
挽着袖子繞過柱子，艾麗婭深吸一口氣，然後直接噎住。
“……你怎麼跑得比我還快？”
“你坐什麼車？”
“自行車。”
“你騎自行車，我坐勞斯萊斯，那你當然比我慢。”霍大佬亮了亮盤子：“最後一隻德州扒雞，我的啦！”
“你一個人喫得完麼？”
“誰說我一個人的，吶，看到沒，陳爺爺賞臉嚐嚐你家食堂！”
陳先生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喫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軟，更明白霍大佬的險惡用心。
他恨恨地杵了杵柺杖：“霍泰來！你算計我！”
“那你喫不喫？”
“……嚐嚐，我就嚐嚐味道。”
“誒，這纔對嘛……小雷啊你也別光站着，來，坐下喫。”
“不了，我就不打擾兩位用餐了，我還有點事情要做，大小姐在這裏，剛好可以陪你們二位。”
說着他過來幾乎是把艾麗婭直接按在了餐桌邊，力道之大，恨不得把艾麗婭摁進地裏去。
天海商會會長啊！陳美廈啊！鷺洲那邊的學生至今見到他老人家都是叫‘校主’而不是叫陳先生。
霍大佬笑眯眯地喫雞腿：“看來小艾同學不是很歡迎我們啊？”
雷總手一哆嗦，好懸沒給艾麗婭胳膊摁脫臼嘍。
艾麗婭只能擠出微笑：“哪裏哪裏，兩位大駕光臨，我這小廟真是蓬蓽生輝啊……”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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