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1-峨眉:大喜! 爲『鹹魚老仙』11/11

作者:吞噬藥師的寶木德里奇
他媽的!

  有人問過我們峨眉的意見嗎?

  道門的牛鼻子瘋了——他們一個個飛鴿傳書,我們峨眉遭罪。

  之前人家寫小說,都不是寫踹門,而是寫「宗門有難,速回!」

  現在倒好,寫什麼?

  寫『峨眉有難了,速來!』

  這下峨眉真的有難了……

  事情要從中午說起,八大寺中午的時候還在喫齋飯呢。

  然後有人打電話過來,說你們好,我是愛視娛樂的某某某,想要借貴寶地拍戲。

  這可以嗎?原則是可以的。

  但是呢,大家都知道,這客套的黑話吧,得反着聽。

  原則上可以,就是不可以。

  原則上不可以,那就是可以。

  原則上自願,就是必須。

  原則上必須,那就是自願。

  原則是什麼?它就什麼都不是——不是個東西!

  人跟人之間交往啊,要有一個互相信任,互相熟悉,像是刺蝟一樣慢慢靠近的過程。

  這叫界限感,峨眉八大寺,景區資源都能喫得滿嘴流油,誰在乎額外收入啊?

  愛視娛樂說哦,好,那沒事兒了。

  過了一會兒,青城山發短信來,說就你們叫蜀山啊?

  峨眉傻眼了,我們叫蜀山嗎?

  八大寺沒當回事兒,青城山眼紅,不管他們。

  然後愛視娛樂又來了,說拍戲嗎?大家一起玩耍!

  八大寺說不了施主,之前不是說了不拍麼,出家人不打誑語。

  愛視娛樂說要不看看劇本吧,我們很有誠意的。

  劇本收下了,但是沒看,懶得看,打發走了。

  青城山又發短信過來——你們等着!我來辣!

  八大寺一碗飯吃了四次,一口沒喫着。

  這碗是端不完了怎麼着?

  不看了,喫飯,喫完飯睡午覺。

  有個挑戰就很有意思,睡覺,然後定一個屁用沒有的鬧鐘。

  可能是十五分鐘,也可能是三個小時,更可能是天都黑了。

  但是我喜歡……

  一覺醒來,三點多四點,大下午的。

  百曉門的人跑過來,說道門找你們挑戰來了!打擂臺!

  八大寺說壞了,起猛了,夢到穿越回二十年前了。

  再歇會兒……不對啊,你怎麼還不消失?

  百曉生說有沒有可能,飛來橫禍也是江湖的一環,不爽不要玩?

  八大寺把a4紙拿來看看,一張紙就那麼些個字,印章通紅。

  翻譯翻譯,什麼叫飛來橫禍?

  什麼叫文化交流——武術交流——體育競技精神的體現?

  另外這個染血的一角,是什麼意思?是某種深沉的隱喻嗎?

  意思是今天如果不接這個踢館的挑戰,就要讓我金頂染血,吃不了兜着走?

  百曉生說那倒不是,那染血是誤會,我上山摔了一跤,手擦到了。

  踢館這種事情,很顯然是沒有什麼坐下來商量喝茶的餘地的。

  這東西不是繡花,不是請客喫飯,是上門找架打。

  八大寺看了看黃曆,說不對啊,今天適合訂婚,不適合踢館。

  之前不是聽說蜀中唐門大發神威,把倆高手都給送進去了麼?

  這方面他們比較有經驗——找我們幹嘛?

  但是到這裏,基本他們也睡醒了,知道不是做夢了。

  百曉生說,這個江湖呢,有時候就像是電子競技。

  菜是原罪,別人挑事兒,打不過那還是自己的問題。

  八大寺說行吧,那接着吧,是那個叫葉天心的小可愛對吧?

  半步宗師,哎呦好厲害哦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宗門山門幾百年,會被半步宗師打穿吧?

  百曉生抱着茶杯,想了想還是先喝兩口,免得待會兒一口茶水都沒了。

  她說那個葉天心呢,今天沒來,找了個代打的。

  八大寺說沒關係,誰都可以,踢館這種事情雖然不禮貌,但是我們還是很有氣度的。

  百曉生說那個人叫寧我行。

  八大寺說等會兒,睡蒙了,我先喝口水——你說你能行?

  不不不,寧我行,君子劍,就八十多九十多也可能快一百多那個。

  八大寺想了會兒,左右看看沒啥人,給百曉生塞了個紅包。

  拽近了,壓低聲音:穆小姐啊,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比如說小人作祟?

  百曉生說我不道啊,你們自己做法專精的,你們被下降頭了自己不知道問我?

  八大寺能說什麼?做夢也做不到老祖宗掀了棺材蓋出來踢館的夢啊!

  峨眉八大寺,其實全部加在一起,纔是所謂的峨眉派。

  這個派不是門派,而是派系,釋道儒都有。

  比如說報國寺,就是三教融合的典範,也是峨眉第一寺,甚至還是佛教協會的所在地。

  當年峨眉道改僧,那位君子劍原本是在報國寺修行的。

  後來報國寺看到大家都玩佛教,自己有點特立獨行了,那就跟着隨大流。

  老劍聖說好好好,這麼玩是吧,那我走!

  老劍聖因此憤而出走,報國寺對外的說法,是老劍聖覺得峨眉吵鬧。

  後來老劍聖去了瓦屋山那邊的青衣觀,報國寺還悄悄給送了不少錢修繕那邊的殿宇。

  但是要清理門戶也不至於,當年都沒真生氣,頂多罵幾句,怎麼現在還鬧起脾氣要踢館了?

  百曉生說是啊是啊,老劍聖是有點太暴躁了,這樣不好。

  八大寺說那位真要來踢館,自己也不敢還手啊,沒這樣的道理,要不換一個吧。

  百曉生說可能老劍聖自己也覺得有點欺負人了,所以找了個年輕的。

  八大寺覺得這可以,一問還是道門的人,心說大概是爲了提攜後輩。

  鍍金是吧?可以可以,老劍聖要咱們當陪練當羣演,也是能接受的。

  就是這封山有點太過了,多大個事兒啊,找個後院練練不就完了。

  百曉生摸了摸兜裏的紅包,拿出來遞回去,說要不還是留着吧。

  八大寺不樂意了,少俠看不起灑家?哪有給信使的禮金還收回的!

  百曉生覺得自己不是信使,自己就一烏鴉,喜鵲纔是報喜的,烏鴉嘎嘎叫。

  紅包?留着當湯藥費挺好,那位代打的來,估計後院不夠練。

  八大寺的武僧們嘀嘀咕咕,不讓百曉生說是誰,他們先猜猜。

  最後有四票覺得是柳無勝,之前這小子據說在重玄寺被收拾了,可能想要在峨眉再揚名一次。

  雖然有點取巧,但還是那句話,老劍聖都出山了,這個面子可以給。

  百曉生噔噔蹬竄出去,半拉身子都準備跑路了,說你們猜對了一半,確實是大嶽紫霄宮的。

  那另一半呢?大嶽紫霄宮這些年也沒更出名的人才了啊,總不能來個老的吧?

  百曉生說又猜對了,不算老,但輩分不低,叫石羨魚。

  是鹹魚?是什麼鹹魚?

  八大寺的武僧茫然了得有半刻鐘,沒在腦海裏找到對得上號的鹹魚。

  有人說腦袋好癢,是不是要長腦子了,大嶽紫霄宮最大的鹹魚是那個好多年沒出來的羨魚仙子。

  大家就笑,哈哈哈真幽默,那個天下第二怎麼可能來這裏玩。

  道門挑峨眉山搞團建是吧,老劍聖牽頭,道門武功第一人來踢館,下一步是不是就十大名山齊聚了?

  百曉生少俠,你怎麼不笑呢?是因爲這個笑話不好笑嗎?

  百曉生覺得要是方丈小心眼,真的要收拾自己,八大寺的武僧在這裏自己也不好跑。

  於是坐回來,說羨魚仙子真的來了,還提着箱子來的,裏面可能是她的兵器。

  八大寺的武僧沉默了,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片刻之後,報國寺的武僧一拍桌子——我鍋裏還燉着菌子湯,你們聊,我先回去關火。

  有人要回去收衣服,有人說喫壞了肚子。

  旁邊的人說得了吧你今天就沒喫飯,悄悄喫的冰淇淋你以爲我沒看到。

  那武僧說對啊,就是喫冰淇淋喫壞了,寒氣重。

  最後還是華藏金頂的武僧喝止了大家的臨陣脫逃。

  不就是一個天下第二麼?

  當年天下第一打我們的時候,我們也沒怕過!

  她石羨魚哪怕是來了,哪怕是帶着兵器來的,哪怕是來踢館的。

  可她也不可能真把我們都打死——現在是法治社會!

  旁邊的老夥計說當年被天下第一打的時候,咱麼也不知道她是天下第一啊……

  百曉生推了推假裝斯文的平光眼鏡,很禮貌,不說話。

  如果把江湖的戰鬥力弄個一百分滿分,那麼超過一百昏纔是不可知的領域,也就是神異自生的後天大圓滿。

  在此之前,哪怕是一百分滿分,不能夠勘破玄關,那也不過是巔峯大宗師。

  佛門自然是有自己的金剛棒喝的,大宗師也不止一個,而是倆。

  但是大宗師之間亦有差距……

  如果說80分以上就是大宗師,那麼環溪觀的那個抱劍侍女安然,能夠拿到92分甚至93的好成績。

  暹羅的信猜大概就是悄悄混了加分項目,75分取巧弄了個名號那種。

  佛門的兩個大宗師,其中一個就在報國寺,估計也就85?頂天88?

  可是大嶽紫霄宮·羨魚仙子,當初是出了名的武鬥派,95分都是低估的。

  有人懷疑,要不是她太過依賴於那一身天生神力,估計還能有點內外兼修的進步空間。

  可是反過來,一個天生神力直接莽穿一切的武鬥強者,成爲公認的天下第二,什麼概念?

  當年某個不可言說的明月天涯,別人輸給她叫被碾了過去,石羨魚那叫惜敗。

  八大寺想了十分鐘,腦子長出來了都沒想通自己幹嘛了。

  我們難道是招惹到道門的什麼陸地神仙,戳他們道門上下的肺管子了?

  不打行不行?不打可以,認輸就行。

  但是打都不打就認輸,這臉面就實在是有點……

  八大寺強撐起最後一點勇氣,說就這樣吧,這就是江湖。

  他媽的——算了出家人不能說髒話——彼其娘之!阿彌陀佛!

  八大寺開始動起來了,大嶽紫霄宮打上門啦!

  噔噔蹬,知客僧來了,說不好啦不好啦,道門的牛鼻子來挑山啦!

  武僧說知道了,正準備捱揍的硬氣功呢,別鬧,煩。

  知客僧說你們怎麼知道茅山的人來了。

  武僧說什麼山?不是大嶽山?

  知客僧說茅山和大嶽山這哪門子口音都不挨着吧?

  百曉生覺得自己逃不掉也得逃了,報喪這事兒實在是晦氣。

  她輕輕地走了,然後被武僧提溜着衣領提回來——不對,很不對。

  百少俠,這事兒不地道,說清楚。

  百曉生說我姓穆,不姓百。

  武僧說你姓倪我都認了,到底怎麼個事兒?

  百曉生嘆了口氣,說了之後能不被揍麼?

  八大寺的武僧商量了下,原則上不動手,但是保留最終解釋權。

  百曉生於是把自己師弟做的大好事,如此這般,歪比歪比,倒了個乾淨。

  你們現在要是看看社交軟件,估計還能看到艾麗婭那稚嫩的小臉蛋兒呢。

  十九歲,但是道門太上。

  因爲害怕被霸凌——劃掉——害怕別人不給她面子,太虛如意都拿出來了。

  八大寺的武僧倒吸一口涼氣!

  快!快請如——不對——快請永輝大師!

  環溪觀的惡人又上門了!!

  之前那位腦子長出來了的高僧摸着腦門兒,說不對啊,爲了怕別人不給面子才如此表現。

  那我們沒有不給她面子啊,她要是來,我們夾道歡迎沒問題。

  百曉生說你們願意拍戲嗎?

  八大寺很茫然——願意什麼?

  百曉生說願意拍戲,峨眉山,拍蜀山劍俠傳,劍仙,三英二雲,李英瓊。

  八大寺覺得對方不是來拍戲的,這保不準是來尋仇的。

  知客僧出去了,又回來,說齊雲山來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還是很氣,這就是結仇。

  青城山來了——你看你看!就說了有事兒!是不是陳賊子的陰謀!

  老君山的人來了——嘶……嗯……找了幫手,給惡人助拳。

  崆峒山在路上了,快到了——助紂爲虐,但是或許有點誤會?

  龍虎山來了!龍虎天師親自來的,當代天師,就那個胭脂虎·張如荼。

  八大寺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說這裏面一定有什麼誤會,真的,冤家宜解不宜結。

  放下屠刀還能立地成佛呢,道門十大名山來了七個。

  雖然比我八大寺還是少了一個,但是我們不願意欺負他們。

  你看,他們遠道而來,我們以逸待勞,這也不公平。

  要不還是讓新生代的小崽子們互相較量一下,體育精神嘛,比賽第二,友誼第一。

  百曉生撓着臉,這事兒她又做不了主。

  當道門太上只是道門太上的時候,那就是個吉祥物。

  可要是道門太上帶來了七個名山宗門,三個大宗師,那就真的是太上了……

  老劍聖是大宗師,雖然因爲身體原因,當年的九十幾分如今可能只剩個八十多。

  但人家經驗豐富啊!

  拳怕少壯,棍怕老郎,真以爲『東煌最後的劍聖』是白叫的啊?

  石羨魚就不用說了,當年她爹媽的事情鬧得挺大,她爹不滿意她改姓隨母姓。

  羨魚仙子說我捆一隻手,我用左手跟你打,你打得過我你說了算。

  她爹想了半天,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他也不是不講道理的家長……

  胭脂虎不太出名,而且也不用兵器,用拳頭。

  但是這個不出名,是建立在她不太出門踢館切磋挑戰這事兒上的。

  猜猜龍虎山怎麼就讓這麼一個女兒襲了龍虎天師的位置?

  龍虎山的產業都快趕上一個地產集團了,這何嘗不是一種高端商戰內鬥的典型案例呢。

  三個大宗師,老劍聖不動手,剩下的倆足夠了。

  八大寺發現道門玩真的,這口氣也不能丟了,於是聯繫了達摩院的和瑪大師過來助拳。

  和瑪大師是高原人,以前是密宗的,後來跳槽到了禪宗這邊,風格類似羨魚仙子。

  而且一身金鐘罩橫練功夫,已然是登堂入室。

  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表演胸口碎大石和喉嚨頂標槍。

  遊客們覺得這是什麼特殊的技巧,實際上別人大概是特殊的技巧,可他是真功夫……

  之前江湖出了個醜聞,有個達摩院的外家弟子發了瘋,知見障迷了心,以武犯禁。

  和瑪大師都追上他了,一時心軟沒下重手,對方拼着跳崖斷腿跑了,後來犯了許多壞事。

  因爲這個事情,和瑪大師最近在閉門反思,前幾天剛出來,估計請他來活動活動筋骨他是樂意的。

  哪怕是羨魚仙子,他也不怕……大概?

  峨眉派系動起來,面子還是有的,帶着些怨氣,不情不願地開始着手封山。

  俠以武犯禁這事兒,不只是動手打人。

  江湖人宣傳江湖事江湖了,宣傳自己那套激化的辦事方法,那也是犯禁。

  所以不是給遊客看的,看這種打打殺殺不像話。

  但是很快,龍虎山給出消息,說是來送禮的,大喜。

  八大寺本來怨氣一肚子,都憋着勁跟道門爆了,現在一看,一聽,一琢磨。

  妙法蓮華經?天台宗的命根子啊!

  失傳的天台宗,是最好的天台宗,就像是死去的老大哥是最精神的老大哥。

  一聽到老大哥的衣鉢如今出現了,八大寺頓時抹着眼淚,感懷至深。

  我們也有繼承老大哥的東西啊!當年天台宗可是東煌最早的佛門宗派啊!

  啊——老大哥——我們敬佩你呀——快快快,快把老大哥的畫像掛上!像嗎?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什麼?重櫻也有天台宗?那是假的。

  不信你看,天台宗的命根子都在送到我們八大寺的路上了!

  我峨眉纔是天台宗的精神正統……

  當年會昌滅佛——佛門管這個叫會昌法難——天台宗就沒了。

  人間王的強大,起碼在東煌這片土地上,不是佛門能夠對抗的。

  道門倒是勇一點,在這方面有嘲笑佛門的資格。

  畢竟他們要是真要和當時的王朝對抗,一般當時的皇帝都不會管這個叫滅道,得叫平叛……

  八大寺多雲轉晴了,龍虎山的張天師,是出了名的玲瓏心竅,人緣極好。

  原本我們還不信,現在看——張天師人確實怪好得嘞

  之前還黑着臉的知客僧,現在一個個寶相莊嚴,雙手合十。

  客人,我們在山下給您備了齋飯和客棧,下山歇會兒吧,費用我們負責。

  前面的區域,明天再來探索吧。

  正高興呢,有閒功夫瞄一眼手機的知客僧火燒屁股一樣跳起來,往各自的寺廟狂奔回去。

  要什麼氣度——這個時候是說氣度的時候嗎?

  瘋了!慈延寺的大藏經!萬年寺的貝葉經!伏虎寺的華嚴經!

  報國寺的主持眼淚都下來了——玉藩手書不是書,是報國寺的匾額啊!

  報國寺的名字,取得就是裏『四恩四報』的‘報國主恩’意思。

  報國寺其實是峨眉八大寺裏面最年輕的一個,萬曆年間才建造。

  但是當年有三教會總的氣魄,所以反而發展最快,原本名字都不叫報國寺,叫會宗堂。

  之所以名字改成報國寺,是後來皇帝御題的名字,匾額一掛,名字就改了。

  就還是那句話,東煌的封建時代,皇帝的權力是至高無上的,宗教不敢不聽。

  就算是桀驁的道門,頂多也是來個聽調不聽宣——比如張三丰——可是大嶽紫霄宮也因此改過名。

  這下好了,別人來踢館都是摘門牌取走匾額。

  這給你送回來,算你贏一半了等於是。

  八大寺看着那豐厚到甚至都不能算是禮物的東西,終於明白道門要幹嘛了。

  報國寺的永輝大師嘆了口氣:“封山吧,咱們去迎接那位道門太上……環溪觀……唉……”

  環溪觀回來了。

  存亡絕續的環溪觀,在新的時代重新履行自己傳承者的職責。

  這下艾麗婭是真的有面子了,她不用擔心任何人不給她面子,尤其是這個江湖。

  別說她是大宗師,就算她是小喇叭,喊一聲救命,草叢裏也能蹦躂出九個高手來保護她。

  也就現在是新時代,承平日久,天下安定。

  要是在古代,她身邊怕不是會有各大門派輪流派出去當值的護衛,起步都得是宗師。

  也別覺得這種待遇不可能——爲什麼古代話本里,青天大老爺身邊總是有江湖義士?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些山門大派,說是修行,可到底也和時代脫不開關係。

  “封山——”

  “封——山————”

  “鳴鐘鼓——”

  “敲————鍾————鼓——————”

  八大寺的高僧們換上最隆重的服飾,去往山門外迎接這位遠道而來的貴客。

  卑鄙的道門太上,帶着七個紫袍打手來了!我峨眉同仇敵愾!

  劃掉劃掉,這話是誰胡說的?

  地位崇高的道門太上,與七位受人尊重的紫袍真人,使我峨眉蓬蓽生輝!

  對對對,就這個,就這麼寫,要寫學術交流!

  百曉生乖巧點頭,奮筆疾書,想來明天的江湖週刊,有封面和頭條了。

  ……

  ……

  艾麗婭下車的時候,其實已經差不多黃昏了。

  夕陽映照峨眉,近處的佛燈和遠處的霞影,交輝出一張無解的畫面。

  警戒線拉着,遊客們倒是報以極大的寬容。

  押運試卷都得武裝呢,何況這麼多國寶,還是脆弱的典籍。

  東煌人對於文化這種事情,是最爲看重的。

  所謂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讀書,雖然佛經看不懂,但也是文化啊!

  小心點搬,趕緊搬上去弄好,趕明兒我們去瞧瞧這些幾百一千年的孤本都長啥樣!

  艾麗婭享受到了遊客們迎接巨星纔有的陣仗,大家揮舞着手邊的東西歡呼,覺得她幹得棒極了。

  艾麗婭笑着朝大家揮手,說自己只是做了一點微小的貢獻。

  文化是屬於所有人的,典籍是載體,但不是全部,自己只是文化的搬運工。

  八大寺的紅色袈裟方丈們,在峨眉山下一字排開。

  對面則是足足七個紫袍真人也等着,燈火通明,璀璨輝煌。

  說真的,就這個場面——就這個陣仗——楚人美!楚人美你出來!

  僧衣也有顏色之分,看這些紅色的就知道都是話事人級別。

  藍衣是比丘尼,黃衣是沙彌,紅色袈裟是高僧,棕色僧衣是行者。

  在寺院的僧侶,見客的時候都是五色袈裟。

  五色袈裟代表着五蘊的平衡,所謂色、受、想、行、識。

  穿上五色袈裟的寺院僧侶,代表着他們已經在修行中達到了一定的平衡和境界。

  八大寺的武僧們也穿戴整齊,還帶着兵器——但是這是給艾麗婭表演的。

  百曉生在邊上站着,混在記者堆裏,跟着大家記錄。

  春分下午6時,道門太上——啊不對,這個不公開——艾氏集團董事長,艾麗婭小姐。

  在相關人員的陪同下,到了峨眉山。

  峨眉八大寺以隆重的禮節,歡迎這位遠道而來的貴賓。

  蒼松翠柏之中,衆僧執幡分立山門兩旁。

  身着紅色袈裟的八大寺方丈快步迎上前,雙手合十行禮。

  而艾麗婭也學着雙手合十點頭回禮,雙方隨後開懷大笑。

  剛踏上山門,寺內鐘鼓齊鳴,氣氛熱烈。

  艾麗婭認認真真地按照佛家規矩,一步一蓮花走過中間線。

  衆僧於殿內誦經祈福,誦經聲聲傳峨眉山。

  爲艾麗婭的善舉祈福,也爲東煌人民、爲世界人民祈福。

  在寬廣的觀景臺前,道門嘉賓坐下,艾麗婭也端坐其中。

  他們在這裏,觀看寺裏衆武僧爲大家展示的各種武藝。

  警戒線雖然拉着,但是這就是在山腳下的觀景臺,遊客們可以直接觀看。

  八大寺展示了各種絕技,其中甚至有胸口碎大石和喉嚨頂標槍。

  當看到二指禪和硬氣功時,艾麗婭開始面色沉重,然後逐漸放鬆,最後帶頭用力地鼓起掌來。

  而當她看到一個小和尚在諧趣表演中,失誤打到另一個小和尚的光頭時,更是會心地哈哈大笑起來。

  後來,艾麗婭應大家的邀請走上臺,親自嘗試了一回報國寺的硬功夫。

  開始她有些猶豫,只是輕輕地打了一下。

  見運氣的武僧沒有反應,她便突然一使勁,用力地打在了武僧的胳膊上。

  武僧還像沒事一樣地站着,艾麗婭卻疼得直甩手。

  時而擔心時而開心,20分鐘的表演徹底征服了這位艾氏集團的董事長。

  百——咳——穆記者細細數了一下,她鼓了22次掌,想來是大開眼界了。

  表演結束之後,衆人上山進行進一步交流,而年輕的武術團則是留下來,繼續爲遊客們進行演出。

  免費的齋飯堂已經設立,遊客們可以看完再去喫飯,並且享受後續的歌舞表演。

  記者們得到允許,跟上山去,記錄八大寺和道門宗教同行的交流。

  在報國寺的方丈室,艾麗婭仔細地瞭解了報國寺功夫的傳承情況。

  還就武術的修煉,對人的健康影響,和永輝大師進行了交流。

  永輝大師向艾麗婭贈送了水晶製作的『三教會宗圖』工藝品。

  同時還贈送了峨眉寶劍以及《峨眉醫宗武功祕籍》,令艾麗婭非常喜歡。

  而艾麗婭向永輝大師回贈了艾氏集團的最新款手機作爲禮品,留作紀念。

  在會談結束時候,艾麗婭連連表示,這是一個非常激動的時刻,感謝大家。

  記者們滿意離開,百曉生留了下來,燈火通明的山路上,大家歡聲笑語來到金頂。

  然後——

  刷刷刷!!

  兔起鶻落,雙方騰挪站定,瞬間就再度變得涇渭分明。

  你看你看,就知道開心的時光是短暫的,大家還是得談點別的事兒。

  講數(×)

  商業談判(√)

  百曉生收起小本本,然後把自己師弟牽出來。

  可憐的小師弟,本來都消腫了,但是爲了顯得比較悽慘,又被百曉生揍了一頓。

  “跪下——給太上磕頭!”

  百曉生一腳踹在自己師弟屁股上,趕緊表現得可憐點!

  艾麗婭原本坐着,看到這個豬八戒之後愣了下,趕緊過來把他攙扶住。

  “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能跪不能跪……怎麼個事?”

  百曉生如此這般,爲自己師弟認錯。

  艾麗婭便只是哈哈大笑,哪裏有這麼嚴重——

  只是那笑聲實在是響亮得有點過分。

  明明聲音清麗,聽在耳中卻如同金鐵交擊,令人心悸。

  百曉生心跳都漏了兩拍,好艱難喘過一口氣,這才發現不是自己的錯覺。

  一時之間,在場的五個大宗師、十多個宗師、三十多個一流高手,全都變了臉色。

  至於說更年輕的,反而沒啥感覺,百曉生這個二流一流之間的偏科生,似乎還挺優秀。

  百曉生說請艾麗婭原諒,艾麗婭說這事兒侵犯個人隱私,但也沒有到這麼嚴重的地步。

  至於說原諒不原諒的,你都打成這樣了。

  “明天啊,你請我喫頓飯,這事兒就過去了,不要有心理壓力。”

  艾麗婭拍了拍小師弟的胳膊:“你有個好師姐啊,以後做事要走正道,不要行差踏錯。”

  百曉生恭敬行禮,這才退到一邊。

  剩下的,就是七個紫袍真人,和八大寺方丈之間的交流了……

  道門互相之間關係還挺一般的,最後大家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基本也沒啥好。

  你沒死啊?

  我沒呢——你也沒死啊?

  出事了拼命也要去搭把手,可是不出事兒,大家沒什麼來往。

  最後還是羨魚仙子站出來,脫下紫袍,露出裏面的短打衣服。

  “說到底,這不就是踢館挑山麼——我來,你們隨意。”

  車輪戰也好,一對一甚至是二對一也行。

  羨魚仙子把自己的行李箱往旁邊一頓,這次沒收力氣。

  行李箱下面的地磚,轟隆隆裂開蜘蛛網一樣的龜裂,可見這個箱子屬實是皮實。

  也不知道這麼明顯超重的行李,走飛機託運過來到底加了多少錢……

  金頂是華藏寺的地盤,看着原本小心呵護每日掃除的地磚碎成這個樣子,方丈那叫一個心疼啊。

  但是看在送回來的寶貝的份上,認了,修繕費反正還有餘額。

  總不能他們今晚打一架,能把金頂給拆了吧?

  八大寺商量了一下,最後還是隻有永輝禪師頂上來。

  這位報國寺的大宗師,已經是除了和瑪大師之外能拿出來的最高戰力了。

  總不能先讓來助拳的和瑪大師先上——儘管看他的樣子,似乎還躍躍欲試……

  “好姐姐,讓我先來吧。”

  本來羨魚仙子都打算打開箱子取兵器了,聽到這柔聲的話語,當即一個哆嗦。

  她回頭望去,只見龍虎天師張如荼走了過來,也換了紫袍,穿的一身練功服。

  “小胭脂,我是你姑姑輩的,你不能叫我姐姐!”

  “姑姑也不是不可以——”

  “停!停下!”羨魚仙子舉起手投降:“你來,你先來,我讓你!”

  展現道門的底蘊,秀肌肉,有的是時候。

  但絕不是現在——羨魚仙子幾乎是躲着張如荼走。

  這位張胭脂,情商高,脾氣好,功夫不錯,爲人仗義,哪哪兒都好。

  可就有一點不好,她喜歡姑娘……

  當年她狂熱追求某個天下行走,對方從南打到北,她就從南追到北。

  甚至還有預判地過去堵門,逼得後天大圓滿的明月天涯也躲着她走。

  能做到這種份上,已經不是簡單的追星了。

  只是內情只有當事人知曉,之所以羨魚仙子這麼害怕這小胭脂,還是因爲她後來發了瘋。

  艾麗婭的父母失蹤之後,安姨接管了艾麗婭的人身安全防務,謹慎地暫時隔絕了所有人的窺視。

  畢竟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就算是安姨也沒弄清楚到底是陰謀還是意外。

  胭脂虎也一樣——但是她的解決辦法很簡單——我龍虎山不安全嗎?

  把孩子搶過來!我來保護她!

  安姨之所以在後來差點殺到合衆那邊,就是因爲遇到了張如荼的襲擊。

  這種級別的高手來搶孩子,很難讓人不聯想到是之前陰謀的後續。

  安姨把艾麗婭送到了官方的朋友那邊一段時間,開始追索事件。

  結果人都殺到合衆了,卻發現沒線索。

  返回來繼續查,最後找到了張如荼。

  那會兒她在大嶽紫霄宮做客呢,這個瘋丫頭覺得安然很棘手,打算說動羨魚仙子幫忙。

  畢竟在不動用犯禁的手段的情況下,有本事說壓制住安然的,整個東煌大概也就羨魚仙子了。

  然後安姨找過去,雙方在大嶽紫霄宮大打出手。

  而且是真的會打死人那種!安然差點當場殺了她!

  要不是大嶽紫霄宮的人攔着,龍虎山得出大事兒……

  羨魚仙子這種老鹹魚都被迫插手其中,到處奔走查找證據。

  用來證明張如荼只是瘋了,不是壞人——這尼瑪什麼破事兒?

  後來事情清楚了,安姨放過了對方,讓她以後不要接近自己家。

  而張如荼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天師位置拿了下來。

  龍虎山在那之後,經歷了一段很怪異的發展路線。

  現在的龍虎山,擁有一個龍虎山集團,涉足多個產業,居然有點往賺錢方向走的意思。

  在場的所有人裏面,除了艾麗婭之外,張如荼是最有錢的,身家小一千億了都。

  所以之前拿出來那份《妙法蓮華經》也是真的從海外收回來的,只是原本打算自己收藏,現在送出來了。

  艾麗婭不知道啊,艾麗婭這種小丈育,高數都不會的,哪裏知道這些八卦祕辛。

  她只是好奇,明明看上去是羨魚仙子比較厲害,可是爲什麼這位胭脂虎更有威懾力?

  難道是自己看走眼了?不應該啊……

  張如荼不用兵器,她是用拳頭的——當初在家裏打服所有兄弟姐妹,自己當天師,也是用的拳頭。

  甚至就連對上安姨,也是用拳頭,所以活該她被差點打死。

  也就沒出國,不然遇到某個揚言『對付大宗師就該上重機槍』的傢伙,得喫大虧。

  “龍虎山,張如荼,請指教——”

  永輝禪師看了看,也把自己的禪杖放一邊。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道門確實是有展示實力的需要了,只是可憐我峨眉成了這個墊腳石。”

  “要是被當一次墊腳石,就能夠迎回來這麼許多傳家寶,我道門各大山門倒是不介意陪練。”

  “……有道理,是貧僧思慮不周,着想了,這確實是個大喜事,切磋交流也是喜事。”

  “大師還是用禪杖吧。”

  張如荼拉開一個拳架,赫然是平平無奇的太祖長拳起手式。

  “不然我怕失手打死了大師,那就不是喜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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