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緋煙,李錦
有她引領,三人很快就坐進了一間高層包廂。
小巧的香爐冉冉飄着輕煙,一進室內,魏蒼黎便嗅到極淡的香氣,似有若無,一點也不喧賓奪主。
窗外天高雲淡,樹林“沙沙”搖動,不少葉子從枝條飄下,陽光細碎。
魏蒼黎走到窗邊,欣賞着樓外景色。
韓申好奇地“掃描”着室內各種精緻物件,琥珀盞、碧玉殤、珊瑚樽、翡翠盤……
琳琅滿目,看得他兩眼直冒金星。
奢侈,這也太奢侈了!
用這些玩意兒喝酒,不會磕到嘴巴嗎?
兩人只稍等了片刻,紫女便親自抱着一罈酒走了進來。
“兩位,我就擅自做主了,這是公孫前輩近些年的得意之作,霜降迷津。就連楚國春申君,每年都會派人前來求購,有價無市哦。”
連春申君都要求着買的美酒?
韓申驚訝地嘴巴張成圈兒。
魏蒼黎則心裏對這座酒樓的重視再添三分。
換作別的商人,哪怕是七國有名的大商人,商品能被春申君看上,那是多大的福氣呀,搶着送都來不及呢。
而這座酒樓,三閭大夫屈原親筆手書,最少五十年曆史,春申君買酒也要求購,這種能量可不是開玩笑的。
一座碧海珊瑚樽擺在正中,紫女揭開酒罈,“汩汩”將酒水傾倒。
清冽的酒香頓時撲面而來,同時,迷濛的霧氣也在室內生成。
碧海珊瑚樽流光溢彩,樽口上方,白茫茫的霧氣幻化海市蜃樓。
一樽酒而已,自成海上仙境。
魏蒼黎也被眼前景象吸引,情不自禁讚歎出聲:“這喝的不是酒啊,簡直是藝術。”
“呵呵,公孫前輩若是聽到這句稱讚,一定會開懷大笑的。”
紫女說着放下空酒罈,又向門外輕聲喚道:“小彤,可以上菜了。”
“是,阿紫姐姐。”
門外一個女子,聲音脆生生的,應該年紀不大。
上菜開始——百鳥朝鳳,金華乾絲,清蒸鱸魚,香烹狍脊,魚翅燉熊掌,江南百花雞……
各種奇珍佳餚,圍繞着海上仙境,擺滿了一張正方食案。
韓申已經幾乎失去語言能力,他舔了舔厚嘴脣,吞嚥下口水,嘴裏不住碎碎念:“這,這些東西,我們真的要喫掉嗎。我感覺,捨不得,根本捨不得……”
紫女被韓申的表現逗得輕笑,爲他把琥珀盞滿上,伸手推至面前。
“食物做出來,可不就是給人喫的嘛。我們皆是習武之人,眼前這些,應該都能喫光,不會有剩吧。”
“當然不會有剩,如此色香味俱全,我早已食指大動。”
魏蒼黎估摸着,這就是自己穿越以來,喫得最豪華的大餐了,那還等啥呢,開炫!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魏蒼黎給自己把酒滿上,提着筷子便對紫女說:“紫女姑娘,我們不客氣了,請。”
“嗯,請。”
……
魏蒼黎、韓申、紫女,三人飲宴正歡,忽聽得空氣中飄來琴音陣陣,悠悠揚揚。
“嗯?這琴音就在隔壁。”
魏蒼黎好奇地看向窗外,一邊側耳傾聽,一邊問道:“紫女姑娘,這也是招待之一嗎。”
紫女搖了搖頭,“這彈琴之人,還真不是我的安排。”
“近日酒樓裏來了一位緋煙姑娘,容貌氣質皆爲神仙中人。她似乎與什麼人有過約定,會在酒樓見面,於是常常在此苦等。”
“可巧春申君府的李錦,來購置酒水的時候見着了這位緋煙姑娘,便一見鍾情,正在追求呢。這彈琴之人,即是李錦。”
“追求緋煙,咳咳~”魏蒼黎一下子沒忍住,嗆水咳嗽出聲。
李錦,他知道是誰。
就是在酒樓大堂的時候,背地裏罵墨家是泥腿兒的那個翩翩男子。
原來他是想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向美人展示自己的音律藝術,以此打動芳心。
害怕被韓申這種“大驚小怪”“大呼小叫”的泥腿子破壞氣氛,那就出錢把酒樓今天包場唄。
估計根本包不起。
再說,緋煙姑娘這個名字,別真的給撞上了——
陰陽家的護法,“東君”焱妃!
那可是一個狠角色。
韓申看見魏蒼黎咳嗽的樣子,詫異道:“蒼黎兄弟,我怎麼感覺,你好像認識那個緋煙姑娘?”
“不認識。”
魏蒼黎擦擦嘴,嗤笑一聲回答:“不過那位緋煙姑娘,能被紫女姑娘形容成神仙中人,指定不是李錦這樣的人可以觸及。”
紫女和韓申的感覺差不多,覺得魏蒼黎好像不僅認識緋煙,連對李錦也有點認識。
她嫵媚的眼眸流露好奇之色,放下手中的筷子,紅脣抿了一口酒。
“哦?魏公子,你可知曉李錦是何人,就敢如此斷定。”
“什麼人,他總不能是春申君的兒子吧。”
“這……”
紫女都被魏蒼黎說懵了。
春申君黃歇,兒子怎麼可能叫李錦,簡直胡說八道。
紫女美眸一瞪,衝着魏蒼黎薄怒微嗔:“春申君最器重的門客,名爲李園。李園的妹妹李環,是現如今楚王最寵愛的妃子。而李錦正是李園之子。”
李園!
魏蒼黎恍然大悟。
有印象,奸人一個!
戰國四公子之一,楚國春申君黃歇,歷史上他的下場就是,被手下門客李園豢養的刺客謀殺。
李園的妹妹李環,生下來的兒子還會成爲下一任楚王。李園也因此成爲楚國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韓申一聽李錦的來頭居然這麼大,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一些不妙的推測。
“一般這種權貴背景的人,追求什麼卻得不到的話,只怕是要……”
他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呢,就聽隔壁“磅~”的一聲響,有什麼東西打碎在地。
琴聲戛然而止。
紫女、魏蒼黎,四隻眼睛同時幽幽注視着韓申。
你這烏鴉嘴,忒靈驗了吧。
韓申被兩人盯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們看我做什麼,我就實話實說而已。”
……
隔壁包廂,
一身華美衣服、乾淨清爽的李錦,兩手一把子掀飛古琴,嗓子眼透出尖銳的鳴叫:
“賤人,你敢耍我!”
木頭架子碎掉兩條腿,古琴撞翻倒地,“嘣”地絃斷。
在李錦面前,是一道屏風。
屏風之後,美人身影綽約。
“我要等的人已經出現,你可以走了。”
女聲清冷,孤高在上,如此輕蔑的態度,全然沒有把李錦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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