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繪畫
程才表情十分無辜：“這還不夠緊急嗎？”
“我還以爲是又發生了什麼。”隋禾說，“才讓你覺得事關重大。”
“我直覺你有危險，難道不事關重大嗎？”程才義正言辭地說，“具體什麼危險，必須要親眼見過你才能下定論。”
“好吧。”隋禾無奈道，“那你直覺我有什麼危險？”
程纔拿出銅錢上下拋，掐指算，最後觀他面相，一番折騰，才說：“下個星期二，你可能會命犯七煞，有血光之災。接下來幾天，最好不要接受任何人贈予的東西。”
隋禾其實不是很相信這些，但他還是捧場道：“我會注意的。”
兩人這次又約在梧桐小館。等待上菜的過程中，程才問：“你最近怎麼樣？”
隋禾說：“這幾天挺好，沒有做夢，也沒發生奇怪的事情。應該能消停一段時間吧？”
“你別怪我掃興。”程才直言不諱，“這很有可能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隋禾苦笑一下：“可是我能怎麼辦呢？每天提心吊膽很累啊。”
“你可以每天把事情排滿，忙起來就不會有時間想東想西了。”程才自得地笑，“像我，做各種兼職，又能賺錢又能消耗時間。累了還可以讓我倒頭就睡，不用擔心失眠。”
隋禾笑了笑，換了個話題：“我有時候會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做過那個夢。就算做過，又怎麼能斷定末日真的會到來呢？”
他看着手上端着的水杯，有些走神：“現實怎麼可能這麼荒誕呢？也許這只是一個玩笑，利用羣體性的暗示製造恐慌……就像你說的，惡作劇？”
程才：“那也是無法人爲製造的惡作劇。”
兩人都沉默下來。
直到服務員開始上菜，凝固的氣氛才重新流動。
程才還是一副囫圇的喫相，像個逃難的災民。
隋禾忍不住問：“你很久沒喫飯了嗎？”
程才正埋頭於盤中餐，無暇說話，聞言只把頭點了兩下。
隋禾不餓，沒怎麼喫，將更多的菜讓給了程才。
最後，那滿滿四盤菜連帶着三碗飯，以及免費提供的一小壺茶水，都被程才一人吞了個精光。
隋禾這回可算是大開眼界。
程才酒足飯飽，靠在椅子上打了個嗝。他睨着隋禾：“看在我今天爲你算了一卦的份上，這頓飯你請不過分吧？”
梧桐小館說不上學校裏飯菜最貴的餐廳，但也便宜不到哪裏去。
看着程才明目張膽的蹭喫蹭喝作態，隋禾好脾氣地說：“我請。”
程才便笑了：“我算卦真的很準的，你要信我啊。我每個月靠算卦都是一筆不小的收入，看在同校的份上纔不收你錢。”
隋禾繼續好脾氣道：“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
星期三時，原爭發了條朋友圈。
這條朋友圈很簡潔，沒有配字，九宮格圖片上拍的是一座山，橫嶺側峯，幾乎照了全景。
隋禾點了個贊，私聊原爭。
隋禾：你拍的是傣山嗎？真好看。
原爭：是。
隋禾：你們昨天出發的？
原爭：昨天下午。
隋禾：你拍照技術真不錯！
原爭：這是第一次拍。
隋禾：那你也太有天分了吧，拍出來很有藝術感。
原爭：【微笑】
隋禾：我可以用你的照片來臨摹嗎？作爲平時作業。
原爭：可以。下週一見面時你把畫和作畫工具都帶過來。
隋禾：帶作畫工具幹嘛？
原爭：我會挑一張，你畫了給我。
隋禾：如果還是一個小時的話，我大概率畫不完。
原爭：能畫多少是多少。
隋禾：好。你們的調研好像很好玩？
原爭：沒怎麼玩，主要在找人。
過了一會兒，原爭又發來一條：找知道相關歷史的人。
隋禾：找到了嗎？
原爭：找到了一個。
接下來，在隋禾的詢問下，原爭大概講了講傣山上的風景。
聊了差不多半小時，原爭又去忙了。
隋禾意猶未盡地結束了聊天。
正準備退出微言時，一行字映入眼簾。
“我真恨不得他去死。”
隋紇點開了【好好活着】羣。
是那個鬧着要自殺的初中生，正在用消極的語言刷屏。
A省A市-皮卡皮卡：他怎麼不去死！
-我真是恨死他了！
-希望世界末日的時候怪獸第一個把他喫掉！
很快，有人看不下去了。
A省C市-上善若水：小朋友，別罵了吧，他畢竟是你弟弟。
A省A市-皮卡皮卡：你懂個屁！
G省-速食麪：你怎麼還罵人呢！A省A市-皮卡皮卡：沒有人能懂我！你們這些大人沒有資格說我！
看到這，隋紇忍不住問程才：羣裏那個小孩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纔回復他：小姑娘成績不好，她媽嫌她不爭氣，她爸覺得讀書沒用。
-兩個人本來在吵架鬧離婚，成績下來就直接在她身上出氣了。
-她還有個弟弟，小學五年級，聰明好學，受盡寵愛，小姑娘對弟弟心生怨恨，才鬧了這一出。
隋禾：這還真是……
程才：這一家太亂了，我們最好別摻和。
隋禾：嗯，我當個喫瓜羣衆就好了。
程才：那你需要算卦嗎？友情價40元。
隋禾：之前不是纔算過嗎？
程才：上次算的是未來一個星期的，現在是一個月的，更長遠，不用考慮一下嗎？
隋禾：謝謝，不過不用了。
程才：好吧，那你下個星期再找我也行。
隋禾：……好。
————————————————
轉眼五天過去，原爭回來了。
這五天裏，隋禾每天問原爭的所見所聞，原爭都很耐心地回答了。
原爭每天都會更新朋友圈，發一套九宮格。
隋禾單獨給手機建了個相冊，命名爲“旅途”，將45張照片都存了進去。
星期一，到了約定見面的時候，隋禾兩點四十五就帶着畫板等在了月牙湖邊。
原爭還沒來，他便隨手塗抹月牙湖的景象。
一張畫速塗完畢，剛好到了三點。
隋禾擡頭就看見原爭向他走來。
他站起身，笑着向原爭打招呼。
原爭回他一個微笑，看到畫板上的畫，說：“畫得挺好。”
隋禾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兩人坐在長凳上，隋禾把過去幾天畫的畫都拿出來。
他精力有限，只花了四張水彩風景畫。一張羣山黛青，薄霧日出；一張丘壑綿延，綠意蔥蘢；一張碧空如洗，亭臺樓閣；一張崖邊青松，雲海生濤。
原爭拿着他的畫端詳許久：“很好。”
隋禾忍不住笑出一個小酒窩。
原爭拿出手機，在相冊中翻了翻，挑了一張雲破日開的全景圖：“你畫這個吧。”
隋禾點點頭，拿出自己手機找出這張圖，鋪了張新的畫紙。
畫筆細細勾勒，顏料漸次鋪開。
兩人都沒有說話。隋禾專注的畫畫，原爭安靜地看着畫紙。
一片沉默，卻又無比融洽。
湖水浮光躍金，空中暗香涌動，這是美好的一天。
隋禾覺得自己好像有了無限的激情，下筆都比平常快了少許。
他原本擔心一個小時畫不完，會耽誤他們聊天的時間。但沉浸在輕鬆愉悅的氛圍中，又覺得這樣也很好。
時間慢慢流淌，畫紙上輪廓成型時，一小時已過去大半。
隋禾心中平靜，不慌不忙，繼續將細節一點點完善。
三點五十六，畫基本完成。
畫中，蒼青的雲海間射出幾線燦金的清透日光，投向沉睡的大地，便得羣山溫柔。
隋禾放下筆：“還有一些細節來不及畫。”
原爭：“沒事。”
“再等一會兒，等它乾透。”隋禾說，“你就可以帶回去了。”
隋禾又細細看了一陣：“要是能裱起來就好了。”
“不用。”原爭說。
等了三分鐘，隋禾取下畫紙，小心鋪平放進自己帶來的硬紙盒中。
“給你。”隋禾把硬紙盒遞給原爭。
原爭單手接過，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石雕：“帶給你的紀念品。”
原爭送禮十分隨意，沒有外殼沒有裝飾，就好像只是隨手給了個不值一提的小玩意。
隋禾小心翼翼接過，石雕雕刻的是一座微縮的山：“這是什麼？”
“傣山墨玉石雕。”原爭站起身，“我要走了。”
“再見。”隋禾目送原爭離開，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沒道謝。他快走幾步，追進綠道，卻看不見原爭身影。
走的也太快了吧？他嘟囔一句。
他低頭在微言上發了句：謝謝你的禮物。
原爭沒回，可能在忙着趕路。
隋禾收起手機，又把玩了會兒石雕，才慢悠悠走回寢室。
回到寢室，萬晏在打遊戲。
萬晏打完一盤從隋禾桌前經過，順着隋禾的目光看到了石雕。
“誰送的？”萬晏問，“哪個小學妹？”
隋禾說：“不是小學妹，是上次救我一命的外校學長。”
萬晏開玩笑道：“人家救你一命還送你東西，不會是想泡你吧？”
隋禾瞪了他一眼。
好好一個好心人學長，怎麼把他能往這方面想呢？
：https://www.biziqu.cc。：https://m.biziq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