謬論

作者:陳鳴謙
柳中原抱着那隻貓走出了臥室,剛好看見韻真走下來,穿着正式的外套,手裏提着坤包。

  她要出門。

  柳中原不禁一陣失望,好不容易盼着她回來了,可一轉眼就要走,即便自己是養貓的高手,起碼也要有共同相處的時間呀。

  不過,柳中原一眼就看出女人的神色有點不對勁,臉上沒有一點和他見面的喜悅,甚至連那種禮貌的微笑地沒有,只是臉上紅撲撲的,如果沒有別的原因,臉上的這種潮紅應該是女人在歡愛之後應有的狀態……

  “出差回來了?”柳中原似很隨意地問道。

  “這幾天家裏沒有什麼事吧。”劉韻真點點頭,可目光卻是在他懷裏的貓身上。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在問家裏的保姆。

  柳中原當然對這種語氣很不滿,可他有任務在身,在沒有搞清楚女房東爲什麼不高興前不敢表現的太過自我。

  “沒什麼事……事實上除了聽見你樓上電話響過幾次之外,這裏再沒有一點其他的動靜……怎麼,出差剛回來就要出去?你的工作真辛苦啊。”

  “沒事就好……”韻真根本就不接柳中原的話,似乎也沒有時間和他閒聊,說完就走過去拉開了房門,不過在出門前忽然又回過頭來說道:“你能不能把這隻貓處理掉……那雙眼睛綠油油的,如果晚上看見非嚇死人不可……”

  柳中原呆呆地看着房門哐噹一聲關上,站在那裏半天沒有動彈。把貓處理掉?眼睛綠瑩瑩的?

  柳中原不禁低頭看看懷裏這隻貓的眼睛,確實綠瑩瑩,不過他覺得很可愛,就像是一顆綠寶石,很顯然,這隻貓剛纔應該是在樓上嚇着她了,並且還嚇得不輕。

  “你說處理掉,那就處理掉吧,等着我全身心地來收拾你這隻小野貓……”柳中原自言自語地低聲嘀咕道。

  形成於太平洋中心的熱帶風暴於拂曉前到達臨海市,肆虐的狂風和接踵而來的傾盆大雨把這座城市的每個人從睡夢中喚醒,隨即就開始咒罵該死的氣象部門。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們昨天的預報可是小到中雨,不知道這颱風是從哪裏來的,真不知道他們所謂的現代氣象知識有多少科學成分,古人即使光看星星也比他們的預報來的準確。

  好在早上上班的時候,暴雨有所減弱,只是風勢依然迅猛。劉韻真的車被堵在了中環大道,這裏距離她上班的銀行還有三條街,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十分鐘。

  肯定要遲到了。

  這個念頭讓韻真不禁莞爾,她還是改不掉一些當普通職員時的老習慣,比如準時上下班,統一着裝,甚至不由自主地在心裏默誦職員手冊……

  作爲行長已經不需要遵守這些繁文縟節了,上任以來倒是已經行使過副行長的權力,可對副行長的位置卻仍然沒有適應,或多或少還保留着普通員工的心態。

  也許正像父親說的那樣,自己的把一切都搞顛倒了,應該先適應這個位置,然後再行使權力,要不然怎麼上任沒多久就和吳世兵搞得水火不相容呢?

  昨天晚上,在喫過晚飯之後,劉定邦又給女兒上了一課,他勸韻真找個適當的機會和吳世兵談談,爭取緩和一下關係。

  韻真對父親的做法有些迷惑,她能感覺到他並不喜歡吳世兵這個人,可爲什麼總是擔心自己和他鬧翻呢?他在擔心什麼?甚至在害怕什麼?

  車窗上的雨刮器有節奏地咔噠咔噠響着,徒勞地把潑在擋風玻璃上的水甩到兩邊,透過車窗看見的是一個有點變形的世界。

  看看那些在馬路上弓着背在暴雨中頂風而行的男男女女,那些在公交車門口擠做一團的老老少少,還有那些看不見的對生活充滿絕望的形形色色的人們,韻真忽然覺得老天爺其實對她也蠻不錯了。

  且不說別的,僅僅是暴風雨中這一個小小的擋風避雨的車廂就讓她有別於千千萬萬個同類了,還有必要和吳世兵整個你死我活嗎?

  韻真的心情漸漸好起來,吳世兵那張彌勒佛的臉也不再顯得那麼討厭了,於是她決定在這個狂風暴雨肆虐的早晨和他談談。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父親在銀行系統摸爬滾打一輩子,對自己女兒傳授的自然是肺腑之言。

  車流終於開始緩慢地向前爬行。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那種短信的彩鈴。肯定又是廣告。大清早也不讓人安寧。

  韻真邊開車邊瞥了一眼放在身邊的手機,發現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手機號碼,而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數字。

  等到從十字路口那個穿着雨衣的警察身邊開過去之後,韻真伸手拿過手機,就像一個課堂上偷看小說的學生一樣,一會兒看看前面,一會兒低頭看看下面,接連四五個回合,終於明白了短信的內容和發短信的人。

  “貓已經處理掉。你可以回家了。這樣狂風暴雨的天氣,讓你流落在外,我的心裏很不安。孤獨的房客。”

  韻真本來就已經好起來的心情變得更加明朗了,連外面的狂風暴雨都變得浪漫而又韻味十足。她只稍微矜持了一會兒,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回覆,纖纖玉指靈巧的可以和他們銀行的點鈔員想媲美。

  “可憐的貓。希望它在這暴風雨中找到一個溫馨的家。去看看院子裏的那盆水仙花被風吹跑沒有。”

  這封短信發送出去之後,韻真已經到了銀行的停車場,她可不想在走向銀行的那段路上淋溼了自己,所以直接把車開到了大門口。很有眼色的保安秦笑愚馬上跑過來幫她打開車門。

  “劉行長,把鑰匙給我,我幫你停車。”

  “謝謝。”

  韻真覺得作爲一個行長,自己的這兩個字說的有點過於嗲聲嗲氣了,忍不住瞥了秦笑愚一眼,只見他的餘光正在偷窺自己,竟然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忍不住臉上微微一紅。

  韻真馬上就快步走進了銀行的大門,不過一想起家裏的那個英俊的男人,腳步就輕鬆起來,差點哼出小曲來,馬上把秦笑愚撇在腦後。可是剛走到辦公室的門口,手機又響起了一陣短信鈴音,

  &nb韻真縮回推門的手,就站在門口拿出手機,正如她猜測的那樣,這條短信仍然是柳中原發過來的。

  “你對貓和水仙花的關心讓我嫉妒,難道你就不能關心一下在暴風雨中爲你看家護院的僕人?”

  韻真啪地一聲合上手機的蓋子,鼻子裏哼了一聲。她不喜歡這條短信,她覺得這個男人也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聰明。一個聰明的男人知道適可而止,什麼事情都留有餘地。

  其實第一條短信已經讓韻真的心裏產生了一絲溫柔的感覺,對柳中原來說已經達到了目的,所以他後面的這條短信就顯得有點畫蛇添足。

  雖然語言看似謙卑恭敬,可仍然無法掩飾自以爲是的味道,剝奪了女人唯一的一點想象空間,其結果是適得其反。

  所以,韻真覺得柳中原良好的自我感覺錯誤地估計了自己對他的好感,在男女關係上,只有熱戀中的男女才能不用顧忌技巧,自己和他之間完全還沒有達到那個地步。

  “劉行長早。”韻真一進門,她的祕書徐萍馬上站起身來問候道。

  “小徐,你和吳行長的祕書約一下,如果他有時間的話我想和他談談……另外,我今天下午在會上發言的稿子打好了吧……”韻真一邊往裏間的辦公室走一邊說道。

  韻真一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第一件事情就是到最裏面的一個小休息室換上銀行的工裝,這是她長期以來養成的習慣,在單位絕對不穿便裝,出了銀行的門絕不穿工裝。

  在她還是銀行一名普通員工的時候,即使在衛生間裏她也一直堅持通過換衣服讓自己完成這種角色的轉換。

  “怎麼?你還有事嗎?”韻真換好衣服走出來,見自己的祕書跟進了辦公室,就知道她一定有什麼事要向自己彙報。

  “行長,剛纔潘行長來過了,他說下午業務學習內容換了,改成學習總行的最新文件精神了。”

  劉韻真端起祕書給她衝好的茶正準備潤潤嗓子,一聽這話就停下了。

  本來幾天前就已經決定今天下午各分行行長集中學習劉韻真發表在國家《金融》雜誌上的一篇有關信貸的論文。

  這篇論文曾經受到過總行領導的高度好評,認爲在新的經濟形勢下,這篇論文的一些觀點對開拓思路、探索新的信貸模式具有積極的意義,並指示各行要組織相關信貸負責人進行學習。

  爲了這次業務學習,韻真花了不少時間,在原論文的基礎上又查了不少案例,還和父親討論過好幾次,最終結合本行的實際情況準備了一份補充材料,想在會上和各分行的行長進行討論。沒想到突然就被取消了。

  韻真心裏忽然一陣惱火,一路上培養起來的好心情一下就沒了。不用說,這肯定是吳世兵的主意,他這是嫉妒、是在打擊報復,是怕自己的學術成就損害了他的一把手的權威。真是小肚雞腸!

  韻真儘管心裏很不舒服,可還是決定按照父親的意思親自和吳世兵談談,雖然自己是女流之輩,可也不想把工作和個人情緒糾纏在一起,反正自己的論文已經名聲在外,有本事他吳世兵也寫一篇出來讓大家看看?

  想到這裏,韻真的氣消了一點,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我知道了,你去和他的祕書約個時間……”韻真朝祕書揮揮手,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來。

  “行長,還有一件事……”

  韻真擡頭看看徐萍,見她吞吞吐吐的好像很爲難似的,於是有點不耐煩地說道:“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徐萍向韻真靠近了一點,一臉神祕地低聲說道:“這事我也是剛聽說……”

  韻真的祕書徐萍進行還不到一年,畢業於本市的財大,她之所以能順利進入銀行系統工作是因爲她的家裏有點門路。她本來在營業廳的櫃檯上當出納,偏偏這個徐萍心靈機巧,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獲得了韻真的歡心。

  韻真不僅喜歡英俊的男人,對漂亮的小姑娘也有偏好。她見徐萍外表嬌媚,嗓音柔和而富有磁性,再加上寫得一手好字,又會來事,所以就把她調到總行當了自己的祕書。

  不過,在私心裏她也有找個乾淨的女孩在身邊工作的意思,當然,所謂的乾淨並不是指她的身體清白,而是在銀行裏系統中沒有什麼瓜葛,好好培養將來也算是一個自己人。

  對此,徐萍包括她的家人都對韻真感激涕零,她那個在派出所工作的父親幾次讓女兒給韻真帶話,要請她喫飯,結果都被她拒絕了。徐萍只好用忠誠來表達自己對行長的感激之情。

  韻真見徐萍一臉神祕的樣子,就知道她又有內部消息要向自己彙報了。別看徐萍只是個小祕書,有時候消息比她這個行長還要靈通,畢竟她待在銀行的時間並不多,況且,在當上分管信貸的副行長之後,也很少再和普通職員接觸,所以,行裏面的一些小道消息從來傳不到她的耳朵裏。

  徐萍則不同,作爲副行長的祕書,和各個部門都有接觸,並且和其他的行長祕書們打成一片,有些事情還沒有在會上宣佈,她都已經知道了。

  雖然韻真不鼓勵自己的祕書傳播小道消息,可她也不反對,還樂得通過徐萍瞭解一些行裏的各種動態,以及員工們對她私下的一些議論。

  “今天早上我在上廁所的時候行政辦的張主任莫名其妙地問起你的一些瑣事……”

  “什麼瑣事?”韻真警惕地問道。她知道行政辦的主任張淼是吳世兵的親信,她曾經私下聽說吳世兵和張淼兩人有點不清不白,她向徐萍打聽自己顯然不會是無病呻吟。

  “她說經常在銀行看不見你,問我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又說周行長昨天把會計李薇罵哭了,問你脾氣大不大,罵過我沒有……

  反正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最後她悄悄告訴我說,主管行政的潘行長就要退休了,有可能讓你接他的位置呢……”

  韻真愣在那裏半天沒說話,她不知道徐萍得到的這個消息是不是準確,但是主管行政的副行長潘旭東馬上要退休已經不是什麼祕密,但是,誰來接替他卻一直沒有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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