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花眼笑
韻真顯然有點急了,既然行長當不成,難道連置身事外都那麼困難?在想想母親和李毅的忠告,心裏一着急竟然不顧一切地推薦起自己的競爭對手來,一心只想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出去。
廖忠興一聽,眉頭一皺,嚴肅地說道:“你怎麼知道上級領導沒有慎重考慮過?難道我們是一時心血來潮做出的這個決定?只要你秉着客觀公正的原則來處理問題,就沒有什麼可顧慮的,你儘管放開手去幹,我們都會支持你的工作。”
韻真一聽廖忠興把話說道這個份上,一時再不好推拒,不過心裏一陣委屈,心想,你們說得好聽,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還不知道你們會不會揮淚斬馬謖呢,如果真的是信任自己,幹嘛不把行長的職位也一併相守,自己以行長的身份來處理吳世兵的善後事宜豈不是更名正言順,爲什麼要把周偉民這個老朽擺在自己的頭上呢?
可這些話韻真也只能想想,根本說不出口,雖然她是個官迷,可還沒有臉皮厚到伸手要官的程度,儘管這樣,她還想最後掙扎一下,可是,當她張張嘴想說什麼的時候,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頓時就有所醒悟,原本打算拒絕的話,馬上就變成了“我服從組織的安排。”
廖忠興和儲慧相視一笑,似乎都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說道:“那我們的談話就到此爲止,你回去做些準備工作吧。”
韻真剛出門,儲慧就跟着走了出來,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低聲道:“是不是你媽媽給你打預防針了?要不你今天的表現好像有點不正常啊。”
韻真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道:“什麼預防針,反正我知道儲阿姨是不會害我的……”
儲慧笑道:“知道就好,你也不想想,那周偉民還有一年就要退休了,並且三天兩頭都在醫院躺着,如果上面真要空降一個行長來這裏,前面也不會加上一個代字,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媽那些黃老五爲的思想少聽一點……”
韻真頓時眉花眼笑,果然,剛纔自己的一閃念是對的,周偉民那個老朽不過是一個過渡人物,可以說是爲自己的走馬上任起到一個緩衝作用,畢竟,自己並不具備直接接替吳世兵職務的實力。說白了,讓自己處理吳世兵的善後事宜其實就是爲了增加自己接班的籌碼。只是不清楚這一切是怎麼樣發生的呢。顯然和母親沒有多大關係,難道是儲慧一個人的作用?
“儲阿姨,我今後聽你的,你可要多指點我一下呀……”韻真頓時對父親的這個老部下充滿了感激之情,誰說人走茶涼,父親退休之後,儲慧可是一直都在暗中幫着自己,即便父親變成了癡呆,她不是仍然在幫助自己嗎?機會就在眼前,能不能抓住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韻真現在急需要一個參謀,雖然儲慧已經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可是接下來的工作不但複雜而且很棘手,這種事務性的工作並非她的長項,更何況,在這個非常時期,她所接受的這項工作既敏感又危險,需要做全方位的權衡才能做到萬無一失。
本來父親劉定邦就是一個最好的參謀,可偏偏已經人事不知了,雖然母親也有這方面的經驗,可正像儲慧說的那樣,母親這些年已經遠離了權力中心,早就沒有了鬥志,整天想着的是怎麼樣養尊處優四平八穩,自己即將面臨一場大戰,這樣的軍師並不適合爲自己出謀劃策。
韻真在腦子裏把那些自認爲有政治頭腦的熟人一個個過了一遍,最終覺得沒一個能夠勝任自己的參謀職位,本來她倒是想請李毅給自己當參謀,但是一想到他距離遙遠,基本上不了解臨海市的官場動態,讓他在銀行系統替自己說說話應該沒問題,但是牽扯到臨海市的官場,他就無能爲力了。
忽然,韻真腦子裏靈光一閃,心想,眼前放着這麼一個大人物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如果有他給自己當參謀,還怕犯什麼錯誤?就算他不給自己任何建議,只要有人知道他是自己的參謀,誰敢還敢質疑自己的工作?這麼好的一塊擋箭牌爲什麼就不用呢?
但是,一想到母親的警告,韻真就有點心灰意冷,這倒不是她是一個多麼聽話的孩子,而是她沒有把握那個人會認自己,如果他要是真的認自己,還有必要讓他當參謀嗎?直接告訴世人他是自己的親爹得了。
一想到自己的兩個爹一個癡呆另一個形同陌路,韻真心裏糾結的差點背過氣去,就連一向尊重的父親劉定邦也怨上了,心裏忍不住恨恨地忖道:早晚有一天讓你們兩個男人看看自己的本事,哼,難道離開你們就不活了?
&n韻真開着車正自胡思亂想,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明玉打來的。她這纔想起兩個人已經有好一陣沒有聯繫了。一想到自己現在和柳中原之間的曖昧關係,忍不住一陣心虛,猶豫着有點不敢接明玉的電話,生怕這是一個令人尷尬的興師問罪的電話。
可隨即一想,尷尬的應該是她而不是自己,柳中原本來就是自己嘴邊的肉,是她挖了自己的牆角,且不說自己最終會不會嫁給柳中原,即便和他真的發生什麼,兩人之間最多也算是扯平了,談不上誰欠誰的。
韻真爲自己這種態度的轉變感到驚訝,因爲,當她知道柳中原很可能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之後,她可是把明玉當成了拯救自己的天使,現在一旦知道自己和柳中原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馬上就產生了染指女友男朋友的邪念,自己是不是太不地道了呢。
畢竟,明玉不但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同時她的肚子裏還懷着孩子呢。哼,說來說去都是那個混蛋不是好東西,當初就喫着碗裏看着鍋裏,現在竟然想丟下飯碗連鍋端了。
韻真讓自己的情緒稍稍平息了一下,一想到剛剛開完的緊急會議,心中又高興起來,不知道明玉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什麼想法。還能有什麼想法呢?自己這個女友一直以來對自己是既羨慕又妒忌,她如果聽說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要當行長了,心裏肯定是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酸甜苦辣了。
“明玉,好久沒接到你的電話了,也不知道你在忙些什麼?”韻真衝着手機熱情洋溢地說道。
“哼,誰規定一定要讓人家給你打電話,難道你就不能主動給我打個電話?哦,我差點忘了,你可是個大忙人呢。”從明玉的聲音聽起來情緒不錯。
“好好好,我不想和你擡槓,今天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晚上請你喫飯,你有沒有時間?”
韻真一陣猶豫,這個時候她哪裏有時間和明玉喫飯,手頭還有一堆事情等着自己去處理呢。想來明玉也沒有什麼大事,無非是想挺着肚子在自己面前炫耀一番。哼,難道自己的肚子就不能懷孩子?
明玉見韻真不用說話,嗔道:“我也就是隨便問問,你要是沒時間就算了,不過,咱們可能要很長時間無法見面了。”
韻真一愣,笑道:“怎麼?難道你準備閉關保胎,不見外人了?”
明玉忽然神祕地一笑,低聲道:“告訴你,我要去臺灣了,等到生下孩子再回來……”
韻真一聽,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可憐的明玉還在高興呢,她可不知道,那個老太太把她帶到臺灣,目的就是爲自己和柳中原發展關係清除障礙。
這麼看來,雖然自己那天並沒有答應盧鳳仙的求婚,可她顯然已經視作是自己默認了,換句話說,這個盧鳳仙很自信,她這是志在必得呢。
韻真忽然有種荒誕的感覺,想想從柳中原在自己家裏臥底以來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可當夢醒來之後卻發現現實竟然比夢境更加荒誕不經,自己竟然要和明玉一起共享一個男人,在人類文明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自己一個高級知識分子竟然有可能兩女共事一夫?那個下流胚何德何能啊。
“明玉……那你……願意去嗎?”韻真的意思是想探探明玉的口氣,看看她是因爲受到脅迫去臺灣,還是她心甘情願給自己讓路。
“爲什麼不去?中原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他奶奶在那邊可是個大人物,再說,中原現在忙得整天見不到人,哪裏有時間照顧我。
他奶奶說了,那邊家裏有菲律賓傭人,日本廚子,越南花匠,還有……哎呀,反正人家又不是去那邊受罪,再說,老太太已經迫不及待想當老祖宗了……”
聽完明玉的話,韻真一顆心就不再糾結了,原本那點對明玉的內疚也不復存在。很顯然,明玉並沒有受到脅迫,反倒是熱情高漲呢。
說實話,韻真覺得這對明玉來說倒是一件好事,畢竟,就像她描述的一樣,盧鳳仙在臺灣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家,家裏的條件就不必說了,等到她給柳家生下兒子之後,即便她和柳中原沒有夫妻關係,絲毫也不會影響她在家裏的地位。
反倒是自己目前和柳中原八字沒有一撇,即便將來走到一起,生孩子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如果自己生不出孩子,或者生不出兒子,在老太太眼裏的地位說不定還比不上明玉呢。
想到這裏,韻真反而對明玉產生了一絲妒忌,且不說別的,人家明玉是去享福,而自己卻要爲那些看不見的前途勞心勞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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