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的關係
也許自己只是她暫時的精神危機,也許是因爲自己救了她,所以目前還懷着一顆感恩的心。如果吳世兵現在突然沒事了,她還會不會對自己這麼一臉呢?
不過,讓秦笑愚感到奇怪的是,吳媛媛在美國一直受王子同照顧,按道理來說,在目前的情況下,王子同那裏纔是她的避風港,爲什麼她不願意去投靠王子同呢?
儘管她清楚王子同有可能會受到她父親的牽連,但是,她剛回來的時候和王子同之間親密的關係可是非常親密,怎麼突然就有點要和她劃清界限的架勢呢,她還不至於這麼勢利吧。
不管怎麼樣,等到她把手裏的那筆錢交出去之後,她就一無所有了,那時候她和自己之間還有什麼差距呢?
秦笑愚覺得自己的想法不但卑鄙而且殘忍,忍不住瞟了女孩一眼,只見她一雙眼睛正看着自己,沒來由的一陣臉紅。
一想起剛纔她說讓自己跟她去美國的話,不禁感到一陣內疚。自己這不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嗎?可隨即一想,如果她要是真的對自己有那個意思,趁火打劫一下也未必是壞事,那樣一來,自己說不定真有機會和這個天仙一樣的美女好上一輩子呢。
“媛媛,其實你跟我相比已經很幸運了,我在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是個孤兒了……所以,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請相信我,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吳媛媛盯着秦笑愚看了一陣,彷彿心情好了一點,忽然問道:“哥,你的手機是不是沒有電了?”
秦笑愚一愣,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一看,果然沒有電了,忍不住驚訝道:“你怎麼知道的?”
吳媛媛哼了一聲道:“你傻呀,你不是說王叔在我出事前給你打過電話嗎?這麼久他都沒有看見你送我過去,肯定會給你打電話,你的手機一直沒響,自然是沒電了,要不然就是他的手機有問題了。”
雖然吳媛媛做出的這個判斷並不複雜,可秦笑愚還是驚訝於女孩細膩的心思,看來自己對她胸大腦子簡單的評價未免有點輕率了。
“你的手機也關機了?”秦笑愚一邊給自己的手機換上一塊電池,一邊問道。
“嗯。我害怕有人找我……”吳媛媛低聲道。
“我現在給王子同打個電話,你覺得我怎麼說合適……”秦笑愚試探性地問道。
“你就說我也失蹤了……或者說被人綁架了……”吳媛媛賭氣似地說道。
秦笑愚奇怪地看了一眼女孩,不知道她對王子同的這股氣是從哪裏來的,難道她把父親失蹤歸罪於王子同?還是在責怪他沒有照顧好自己?忽然,一個念頭閃過秦笑愚的大腦。從吳媛媛的神情來看,竟有點情人之間的生悶氣的架勢,難道她和王子同有什麼不正當的關係?
“媛媛,你是不是挺喜歡……王子同的……”
吳媛媛忽然轉頭來盯着秦笑愚,一張臉突然漲的通紅,良久才蹦出兩個字。“無聊。”然後一甩秀髮轉過頭去看着窗外,再也不說一句話。
秦笑愚也意識到自己這句話問的有點唐突了,忍不住一陣尷尬,於是騰出一隻手給王子同撥了一個電話,沒想到又被吳媛媛說中了,王子同的手機還真出了問題,連撥兩邊都是關機。不會是已經被抓了吧?不可能啊,他可是美國人,抓他可要費點功夫呢,不可能這麼快啊。
“被你說着了,王子同手機關機……”
吳媛媛沒有回頭,忽然問道:“你張口閉口王子同王子同的,我看你根本就不像是給他打工的,哪裏有打工仔這麼稱呼自己老闆的?”
秦笑愚手機差點掉到地上,這倒不是吳媛媛似乎又恢復了剛認識時候的那種冷冰冰的態度,而是從她的話裏面隱隱聽出了點弦外之音。難道自己剛纔在和鄒琳說話的時候讓她聽見了?
“媛媛,剛纔我也就是隨便一問,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父親和王子同的關係,如果你們兩家關係確實好,你也信得過他的話,也許送你去他那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秦笑愚說完這幾句話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吳媛媛答應自己的要求。
吳媛媛看着窗外半天沒有出聲,過了一會兒,秦笑愚似乎聽見幾聲抽泣,扭頭一看,女孩捲縮在座位裏肩膀一聳一聳地哭的正傷心呢。女孩的眼淚頓時又勾起了他滿腹的柔情急忙辯解道道:“媛媛,你這是……我不過是在徵求你的意見……你何必……”
吳媛媛沒有回頭,幽幽道:“我就知道你嫌我是個累贅……你是不是怕我連累了你?你停車,讓我下去,我可不想拖累你……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個警察……誰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麼?”
秦笑愚喫驚的差點把車真的停下來,毫無疑問,剛纔自己在家裏和鄒琳說話的時候,吳媛媛可能早就醒了,只不過是一直在裝昏迷。
其實,這也倒是沒什麼可奇怪的,對於一個女孩來說,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突然醒來,出於本能,自然是先適應一下四周的環境,無意中就聽見了自己和鄒琳的對話。
但是,令人不解的是,她既然知道自己是警察,爲什麼還要跟着自己出來呢?難道是想尋求保護?她就不怕自己抓她?更何況,她竟然還承認自己手裏有一大筆錢呢。
秦笑愚頓時有點糊塗了,不明白吳媛媛對自己究竟有什麼企圖,好像一切皆有可能,而又皆不可能,自己先前的一切分析都經不起推敲。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啊。
“媛媛,你是不是以爲我接近你是爲了找你父親?”
“我可不像你這麼小心眼,我要是相信一個人就不會對她疑神疑鬼,你剛纔救了我……我就相信你,就算你是一個警察,起碼也是一個勇敢的好警察……”吳媛媛的語氣又有點嬌嗔的意味。
秦笑愚提起來的一顆心慢慢放下,低聲道:“媛媛,既然你相信我,那麼……你告訴我,你爲什麼不願意去王子同那裏。”
吳媛媛猶豫了一下,像是下了決心似地說道:“一方面他可能因爲我父親的關係受到牽連……最主要的是,我父親在他那裏有一些投資,我不想在這個時候和他在一起引起別人的聯想……”
說着,幽怨地看了秦笑愚一眼,聲如蚊蠅般低聲道:“再說……人家想跟你在一起……”
秦笑愚一聽,頓時心神盪漾,一腳油門汽車突然加速向前竄了出去,吳媛媛一聲嬌呼,嬌嗔道:“你瘋了……出來都快一個小時了,你到底要帶人家去哪裏?”
秦笑愚扭頭看了女孩一眼,挑釁似地說道:“你害怕了?”
吳媛媛一梗脖子,一撅小嘴嗔道:“哼,誰怕你……除非你把人家抓起來……”
秦笑愚見女孩一副嬌嗔的模樣,恨不得一把摟在懷裏好好憐惜一番,一想到今後可以和她長相廝守,一顆心就輕飄飄的,心裏發狠道:就是要把你抓起來,抓到我的身邊,讓你一輩子也無法離開。
忽然,秦笑愚的手機響了起來,拿在手裏一看,卻是徐萍打來的,他瞄了一眼身邊的吳媛媛,有點做賊心虛地說道:“萍萍?哦,也沒忙什麼……什麼?喫飯?今天沒時間……對……哦,我現在在鄉下……對了……”秦笑愚說着再次看看身邊女孩,低聲道:“最近警察找過你嗎?哦……那你自己小心點……”
“萍萍?”
秦笑愚剛剛放下手機就見吳媛媛盯着自己問道。女人真是太敏感了,就像是有第六感覺似的,並且基本上都不會錯,就一個女人的名字就能讓她們撲捉到異樣的信息,剛纔知道不叫名字了。
“我以前的一位同事……以前她出了點事,我幫過她的忙,說是要請我喫頓飯呢……”秦笑愚故作輕鬆地說道。
“徐萍出什麼事了?”吳媛媛不動聲色地問道。
秦笑愚再次被女孩出其不意的突然襲擊搞得不知所措,不過也就那麼一會功夫,他就想清楚了其中的關係。
吳媛媛既然是吳世兵的女兒,認識徐萍或者知道這個人倒是沒什麼奇怪的,奇怪的是她怎麼就知道自己嘴裏的萍萍指的是徐萍呢?
秦笑愚本想否認,可一瞥眼看見吳媛媛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似乎要在這個問題上要判斷出自己是否誠實。
他不敢再低估女孩的判斷力,不願意在這件小事情上冒險,儘管自己和徐萍又過幾天迷亂,可那點事涼徐萍也不會說出去。
“過去的事情了……他父親被黑幫謀殺了,我給他家裏幫過幾天忙……我們本來就認識……”
“你說的幫忙是不是就像現在對我的幫助一樣……我父親也出事了,你準備永遠陪着我……”吳媛媛話雖然說得平靜,和仍然有明顯的嘲諷意味。
秦笑愚明白這件事情沒必要多做辯解,否則越描越黑,雖然想去好了。不過,這倒是挺有意思,自己怎麼盡碰見這種事呢,怪不得吳媛媛心裏有想法,她是不是把自己當成孤女救助專業戶了。
“媛媛,你這麼聰明,我對她的幫助,和對你的幫助是不是一樣,難道你自己判斷不出來?你看,前面那個村莊……我們馬上就要到了。”秦笑愚適時地結束了這個敏感話題。
吳媛媛順着秦笑愚的手勢望過去,只見前面是一個不大的村莊,房屋三三兩兩的坐落在幾座丘陵的山坡和低窪地帶。
不同的是,山坡上的農舍顯得陳舊分散,而低窪地帶相對集中的房屋基本上是兩三層的小洋樓,很顯然,有錢的農民們住上了小洋房,而相對貧窮的農民則還住在過去的房子裏。
山坡上種滿了各種果樹,盛開着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花朵,草長鶯飛,正是山花爛漫的季節。
只是整個村莊見不到什麼人,顯得寧靜祥和。吳媛媛迅速搖下車窗玻璃,馬上就有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臉上浮現出醉人的笑容,低聲道:“我喜歡……”
“就怕你待在這裏寂寞……”秦笑愚見吳媛媛喜歡,心裏很高興,只是怕她幾分鐘熱情,畢竟是城裏的姑娘,來這裏玩兩天,和在這裏住上幾個月可不是一個概念。
“你那位戰友叫什麼名字……”吳媛媛尤其強調了戰友這兩個字。
秦笑愚見識過吳媛媛的精明,不敢多說,只是簡單說道:“南琴……”
“你準備照顧她一輩子?”吳媛媛並不罷休,追問道。
吳媛媛的這個問題雖然出乎秦笑愚的預料,但是答案卻是現成,他扭頭看了女孩一眼,不假思索地說道:“如果有這個必要的話……”
吳媛媛忽然覺得男人眼神中一瞬間流露出來的神情冰涼如水。心裏有點後悔,覺得自己不應該問這種問題,難道他向自己求婚了嗎?
“她的腿沒法治好了嗎?”吳媛媛像是沒話找話地問道。
“醫生們是這麼說的……”越接近村莊,秦笑愚的神情似乎越凝重。
“那也不一定,如果有高明的醫生加上高科技,她仍然有站起來的可能……”吳媛媛說道。
“這種話你也就在我面前說說,在她面前最好別提,我不希望她再一次面臨希望破滅的痛苦。”秦笑愚警告道。
“看來你很……愛她……”吳媛媛最終還是忍不住了,不過語氣卻有點酸溜溜的意味。
秦笑愚扭過頭來,盯着女孩嚴肅地說道:“不,我說過,我們是戰友……你不理解……”
說着話,汽車沿着小河邊的一條鄉村公路開到了一家小商店的面前停下來,小店裏只有一位老太太坐在那裏打盹。
“汽車只能開到這裏,我們要走一段路……”
秦笑愚說着就跳下車來,打開後備箱,從裏面拿出幾個包背在身上,手裏還提着一個大箱子,回頭看看站在那裏的女孩,一言不發地朝着小河盡頭的一個小山坡大步流星地走去。
山坡的一塊相對平坦之處坐落着一動農舍,雖然年久失修顯得陳舊破敗,但是房子卻很大,外面還殘留着幾段坍塌的圍牆,門前一棵樟樹起碼有幾十年的樹齡了,巨大的樹冠把一片綠蔭一直延伸到了大門口。
隨着幾聲犬吠,半臥在牀上的南琴一翻身就坐了起來,一伸手就從枕頭下面摸出一把手槍,然後把腦袋湊到窗口朝着外面張望。
直到樹蔭下面出現秦笑愚和吳媛媛的身影,她才鬆了一口氣,把手槍塞回枕頭下面,然後就盯着那個女孩看了一陣,直到兩個人消失在大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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