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閡
一走進院子,就看見徐萍姨夫躲在門口面,用手指着屋子裏面驚恐地說道:“那個……那個女娃子手裏怎麼會有槍,差點……差點打我……是不是瘋了……”
“姨媽呢?”徐萍沒看見王蓉,忍不住問道。
“在……在裏面……”
就在這時,韻真好像聽見裏面有女人的哭泣聲,隨即就看見王蓉從裏面跑出來,一看見韻真和徐萍,氣喘吁吁地說道:“不好了,殺人了……死了好幾個……快報警吧……”
“咦……那個小子呢……”徐萍姨夫這個時候纔想起剛纔那個年輕人,轉着身子看看,哪裏還有蹤影?
頓時就明白自己剛纔被那個女孩手裏的槍嚇的七葷八素,基本上把那個年輕人忘掉了。“媽的,讓那個殺人犯跑掉了……我去追他……”
王蓉一把拉住了丈夫,勸道:“追什麼?你不要命了……這種事情我們怎麼管得了……趕快打電話報警……”
韻真一聽,頭皮一陣發麻,不過,她畢竟比較冷靜,一看王蓉從裏面出來,意識到起碼已經沒有危險了,於是大着膽子慢慢走進了屋子裏。
首先看見了躺在裏間門口的一個男人,一顆心忍不住砰砰直跳,移動着腳步又慢慢往裏走了幾步,一眼就看見吳媛媛臉色蒼白地坐在牀上,手裏赫然拿着一把手槍,一雙眼睛正警惕地盯着她。
韻真打了一個激靈,當她看見躺在牀上的另一個女人衣衫不整,猜測剛纔這兩個男人是不是想強暴她們,然後吳媛媛開槍打死了兩個施暴者,不過,她哪來的槍呢?
韻真覺得自己都有點認不出吳世兵的女兒了,小心翼翼地低聲道:“媛媛……你不認識我了……這裏出了什麼事?”
吳媛媛似乎終於從極度的恐懼中緩過神來,拿着槍的手慢慢垂到了牀上,扭頭看看躺在那裏的南琴,顫聲道:“韻真姐……你怎麼……他們把南姐打死了……”
韻真見吳媛媛放下了槍,壯着膽子走了進去,隨即就看見了屋子裏面地上倒着另一個男人,一顆心緊張的根本就沒有聽清楚吳媛媛在說些什麼。
呆呆地盯着牀上的那個女人看了一會兒,忽然就認出了她,頓時喫驚的說不話來,眼前的這個女人雖然衣衫不整,頭髮凌亂,嘴上還有血跡,可她清楚地記得那次參加完吳世兵老婆的葬禮後,在劉蔓冬的飯局上見過她,並且知道她是劉蔓冬的乾女兒。
事情過於複雜,韻真來不及梳理自己思路,一切都超乎了她的想象,面對眼前的血腥場面,她覺得有兩件事必須在警察到來之前處理好。
“媛媛,趕快,我帶你離開這裏……等一會兒警察就要來了……”說着,不管吳媛媛願不願意,硬是把她拉下牀來。剛走兩步,見女孩手裏還拿着那把槍,急忙道:“把這玩意扔掉……”
吳媛媛一甩手道:“我不……這是南姐給我的……”
韻真一聽這把槍竟然是劉蔓冬乾女兒的,微微有點喫驚,不過,她見吳媛媛神情不對,只好勸道:“那就放在口袋裏,別讓人家看見……對了,把她的手機也帶走……”
韻真拉着吳媛媛的手從屋子裏走出來,她連忙對王蓉兩口子說道:“這個女孩我認識……萍萍也認識,我不希望她牽扯到案子裏,警察來的時候不要提她……”說着,趕忙衝徐萍說道:“還不快去拿你的箱子?”
徐萍一直站在那裏愣神,有心進屋子看看,可一聽裏面有死人,就嚇得不敢進去,聽韻真這麼一說,才明白過來今晚自己到這裏幹什麼來了,於是對她姨夫說道:“你……去把我去年放在這裏的那兩隻箱子拿出來吧……”
別看姨夫剛纔膽大包天,可在真正看見殺人的場合之後就變得驚慌失措起來,一聽侄女讓他現在去地下室拿箱子,趕忙往後退了一步,嘀咕道:“兩箱破書……明天再說也不遲……”
徐萍一聽,焦急道:“什麼破書,那些東西對我重要着呢……好姨夫,你就快點幫我拿出來吧……等一會兒警察就要來了……”
姨夫最終抹不開面子,剛好看見幾個村裏子的男人亂哄哄地走進院子,膽子就大起來,一把拉着一個年輕人的手說道:“你跟我去趟地下室……”
半個小時之後,隨着一陣陣警笛聲,一輛警車停在了村子裏,隨後四名警察在村支書的帶領下來到了山上的屋子。
不過,韻真和徐萍已經離開了現場,只是在走之前,韻真把王蓉叫到一邊叮囑了好一陣,然後就和徐萍帶着兩箱子錢和吳媛媛連夜離開了小村子。
車開出去很遠,他們還聽見身後的村子裏躁動不已,畢竟,對於這個偏僻的小村莊來說,今晚發生的事情可謂是驚天動地,足以讓村民們談論到天明瞭。
徐萍開車,韻真和吳媛媛坐在後面,從村子裏出來好一陣誰也沒有說話,韻真一條手臂攬着吳媛媛的腰,感覺到女孩的身子不時傳來一陣輕微的戰慄,顯然還沒有從剛纔的恐懼中緩過來。
韻真幾次張張嘴想和吳媛媛談談發生在老屋裏的事情,可她明白女孩這個時候可能不願意說話。
如果自己詢問剛纔發生的事情,反而會再次刺激她,於是,她只好保持沉默,利用這個時間理一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韻真並不清楚南琴的來龍去脈,她只知道她是劉蔓冬的乾女兒,好像是叫王筠,可那次在一起喫飯的時候,她可是活蹦亂跳的,怎麼突然就殘廢了呢?
另外,剛纔她分明聽見吳媛媛叫她南姐,她爲什麼要使用化名?一個普通女人爲什麼會隨身帶着槍?
這三個疑問雖然一時得不到明確的答案,可已經足以解釋她爲什麼會和秦笑愚混在一起了,昨晚在牀上,當柳中原告訴她秦笑愚是公安局的臥底的時候,她還有點半信半疑。
可當她把秦笑愚和南琴聯繫在一起的時候,那點疑慮就不復存在了,不管秦笑愚是不是臥底,他和南琴應該是一路人,並且絕對不是一般的人。
這樣看來,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也就有了明確的線索,雖然還不清楚那幾個男人是什麼身份,但基本上可以斷定,他們和上次綁架吳媛媛的那些人有關,今天晚上不過是實施了另一次綁架,只不過這次救吳媛媛的人不是秦笑愚,而是他的同夥。
“媛媛,別怕,現在已經沒事了……今天那些人是不是來抓你的……”韻真爲了印證自己的猜測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
吳媛媛一直扭頭看着窗外黑乎乎的曠野,好半天才頭也沒回地低聲道:“我不知道……”
“那兩個人是你打死的?”
吳媛媛搖搖頭。
韻真舒了口氣,心想,剛纔看見她坐在牀上手裏舉着一把槍,還以爲是她打死了兩個男人呢,她怎麼會是兩個男人的對手?那兩個人不用說是那個南姐打死的,只不過是兩敗俱傷而已。
“秦笑愚爲什麼把你帶到這裏來?”
聽見秦笑愚的名字,吳媛媛回頭瞟了韻真一眼,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韻真從女孩看自己的目光中似乎看到了一絲不信任的神情,顯然她把自己和秦笑愚當成了對立面。
剛纔在那個屋子裏,她看見自己的時候之所以表現出一副激動的神情,絕對不是出於信任,而是在極度恐懼中看見一個自己認識的人而感到的一種解脫。
韻真馬上就明白女孩待在這個小村莊裏很可能不是被迫的,而是心甘情願地願意把自己的命運交給秦笑愚來安排,說不定已經被男人騙上手了呢。
哼,這傢伙的變化倒是出人預料,一個沉默寡言而又靦腆的男人忽然就變成了哄騙女人的高手,那天在酒店和吳媛媛喫飯的時候,就發現他對女孩不懷好意,沒想到還真被他弄到手了。
不過也不奇怪,畢竟他救過吳媛媛,女孩對救過自己的男人自然會產生好感,況且吳世兵的事情肯定對她造成了不小的打擊,這個時候更需要男人的撫慰了。然而,秦笑愚的動機就不一定這麼純潔了,說不定心裏面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呢。
“你怎麼不給他打個電話?”韻真有點酸溜溜地說道。
“打過了,沒人接……”吳媛媛悲傷地說道。
韻真一聽,心中一緊。
沒人接?她忽然就想起了上午對張淼說的那具有心無心的話,再聯想到古叔那天曾經暗示過的那個銀行的朋友,心中忍不住一陣狂跳。
如果張淼真的是黑幫分子的話,她很可能會利用自己提供的那個消息,不然那幾個男人怎麼能夠偷偷摸摸找到這麼偏僻的村子裏去呢?
這個祕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啊。天吶,他不會已經出事了吧,要不爲什麼手機沒人接呢……自己只不過是看不慣他那裝神弄鬼的樣子,只想給他找點麻煩,可並不想害他呀。
“媛媛……你再給他打個電話試試……起碼要讓他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呀……”韻真心裏有點焦急起來。
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並不是對這個男人一點都不在乎,只不過覺得彼此之間好像都戴着一副面具,誰也不想先摘下來。
吳媛媛聽了韻真的話,似乎才漸漸走出陰影,明白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就在她把手伸向口袋掏手機的時候,忽然,一陣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手機鈴聲是從韻真的包裏面傳出來的,她一聽鈴音就知道不是自己的手機。有人給南琴打電話。
韻真不禁鬆了一口氣,不用說,這個電話多半是秦笑愚打來的,他能打電話,起碼證明沒有出事。
韻真從包裏面摸出南琴那把手機,只見來顯示的名字是老公兩個字,心裏面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只覺得這個男人有着自己難以瞭解的一面。
“喂……”韻真拿着手機的手微微有點顫抖。
“琴,你沒事吧……趕快帶着媛媛離開那裏,晚了就來不及了……”秦笑愚的聲音聽起來不但急切而且還有一點氣急敗壞的味道。
韻真不禁有點爲秦笑愚感到悲哀,她知道男人把自己當南琴了,很顯然,他在打通這個電話之前,已經意識到了南琴和吳媛媛面臨的危險處境,所以當電話接通的時候心裏面肯定一塊石頭落了地,可他哪裏知道……
“笑愚,我是韻真……已經來不及了……”韻真儘量平靜地說道。
“韻真?你……這不是你的手機……她……她在哪裏……”秦笑愚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過,他喫驚的還是南琴的手機爲什麼會在韻真的手裏。
“我湊巧在村子裏……半個小時前,那個屋子裏發生了槍戰……死了兩個男人,還有一個女人……”韻真忽然覺得三言兩語根本就無法解釋清楚,所以只能儘量讓他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秦笑愚半天沒有出聲,可以想象他得到這消息時候的震驚,好半天,才聽見一個沙啞的嗓音低沉地說道:“你確定她……死了……”
“確定……”
“媛媛呢?”
“在車上,我們正往城裏趕……”
“你怎麼會在村子裏?”
韻真明顯聽出了秦笑愚語氣中的敵意,不過,她並不像多做解釋。“本來……我是到徐萍的姨媽家裏……沒想到竟碰上了這種事情……”
“真巧啊……你讓媛媛聽電話……”秦笑愚彷彿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感情,不讓它爆發出來。
韻真回頭看看吳媛媛,只見她一雙眼睛正緊盯着自己,於是很不情願地把手機遞給了她。
“哥……南姐她……死得好慘……你要給她報仇啊……”吳媛媛一聽見秦笑愚的聲音,似乎就像見到了親人,再也忍不住了,馬上就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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