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胡嫺其實隱隱約約只是知道陳英這麼個人，具體的情況自己心裏也纔出了七七八八。
這回的詢問也只不過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抱着什麼心思想法,只是想看看燕建學能有個啥反應罷了。
然而，燕建學的反應,很是說明問題啊。
胡嫺沒再繼續說什麼,“睡吧。”
這樣的留白，也是讓燕建學一晚上無眠。
燕建學：我自己在做賊心虛些什麼呢，明明就是自己年輕時追求的陳英無果啊,倆人清清白白的。
田秀平：我也不知道你糾結個啥。
還沒等這事兒翻篇兒過去，田秀平就拎着一小包行李走了，然後，順子來了。
順子之前去過南邊兒做生意，見過大城市寬闊的馬路還有高鬆的樓房,對於北京，他並沒有啥過度的好奇。
他來的那天是週三，燕建學兩口子已經上了班，家裏頭就剩下趙春芳帶着個小奶娃，還有三小隻。
趙春芳：不管是在大羅村兒還是在北京，她啊都少不了要帶孩子和做飯的命。
阿寶和阿福一拍即合,不能讓順子哥大老遠第一次來北京就自己問路過來啊,幾個“小主人”咋說不得出去接一接？
沒等趙春芳點頭,寶福姐妹花就出門兒去了，旺財當然是選擇屁顛兒屁顛兒地跟在後頭了啊。
可一出了門兒，三小隻就傻眼了。
這要咋去火車站啊？
三個人連帶着上學再回家、加上去找鐵蛋哥，從來都沒有把活動範圍擴大到一定要坐車的地步。
可是火車站就不一樣了，聽着就覺得遠。
家裏本來只有兩個自行車，燕建學兩口子上班一人一輛都給騎走了，三個人只能考慮坐大巴或是小巴車了。
阿福不擔心，口袋裏可是揣着她奶給的零花錢，就算是坐大巴小巴車也買得起票。
阿寶也不怕，只顧着跟着阿福妹一起走。
可是在最後頭跟着的旺財就不一樣了，他還是十分擔心的，畢竟他們幾個沒走過這麼遠，大巴小巴的線路方向也都不清楚，要是再偌大的北京城裏迷了路，那可不是回都回不來了？
如此看來，旺財還是謹慎且保守的孩子。
可就算是百般小心，旺財也是個註定被姐姐們支配的孩子，姐控沒商量。
他跟着寶福姐妹花就上了去往北京站的路上。
其實孩子們還沉浸在放寒假的喜悅當中，那麼多天都不需要上課，能不開心嗎？尤其是阿寶，她可是撒丫子準備好了，大玩兒特玩兒的，跟班上的小女生們都早早兒約好了的。
“福啊，我明兒要跟麗麗她們出去玩了，你跟我一起不？”
阿福可沒覺得放假就要停止學習啊。
且不說學校老師留了那麼多的作業，她還要複習一下考試裏面遇到的錯題呀，然後再把這個學習學得不好的知識點都好好兒再重新看一遍。
最最重要的是，還有下個學期的課程預習。
俗話說，笨鳥先飛啊，要是不能好好兒利用這個假期的時間來學習，怎麼能超過王佳佳，跟許錚的名字在成績單上緊挨着呀。
“姐啊，還有作業沒寫呢，你咋放假了就玩啊。”
阿寶：作業？不是放了快倆月嗎？作業需要急着寫完嗎？
“福啊，這個作業不是應該不着急嗎？你明兒就跟我一塊兒去玩兒唄，就一天，你後天回來學習不也成嗎？咱們就閒着沒事兒去公園兒裏轉轉的。”
阿福內心有點兒小糾結，她不喜歡自己完完全全沒學習的狀態下就跑出去玩，尤其是，阿寶在隔壁班的同學她還不是太熟悉。
可是阿寶就是鐵了心想跟她一塊兒去，想跟福妹分享自己班級裏的新朋友。
“那，寶姐，我今晚回來先寫作業，要是把今兒寫得差不多了，我就明兒陪你去。”
這話一出，基本上就是鎖定了陪她去了，阿寶自顧自地在座位上手舞足蹈，一個不小心，她就碰到了前面的座位。
坐在前面的人轉過頭來，看着寶福姐妹。
阿福一瞧，呀，這不是林錚？
“哎呀，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剛纔不是故意的。”
阿寶不認識林錚，只是看着有些眼熟，只好趕緊給人家道歉，畢竟是自己動作多餘了些，踢到了前面的椅子。
林錚回過頭，見識她們倆，心裏剛纔的不悅已經消失了大半了。
只是阿福瞧上去，林錚的神色並不是十分的自然，興許是從沒想過會偶遇阿寶吧。
想到這兒，阿福的心思就開始不舒坦了。
她任性地將自己的手從阿寶的手裏抽出來，然後賭氣似的轉了一下身子，沒有再完全對着阿寶坐着了。
阿寶：福啊，你撒開我的手幹啥啊，跟我有關係？
“燕韞安，你們這是去哪兒？”
林錚和阿福還有旺財是同學，和阿寶就是眼熟些，貿然叫人家燕明珠的名字又不大好，只好叫了阿福。
旺財坐在寶福姐妹的後面，一聽見“燕韞安”仨字兒，他渾身一激靈，這不是他福姐的名字？
“哎？這不是林錚嗎？”
他半站起來，才瞧見了前頭坐着的人，雖然在課堂上，大家的座位隔得遠，但是好歹還是一個班的，尤其是問數學題的時候，還是講過一些話。
“燕一，你也在啊。”
旺財看到林錚附近有空位子，趕緊起身坐過去。
剛纔他還鬱悶，自己一個人做，倆姐姐坐一塊兒呢，這不，現在他也有小夥伴兒坐在一塊兒了啊。
“林錚，我們要去火車站，你去哪兒去啊。”
這回林錚就可以轉向旺財那邊兒，同時又留意着身後的寶福姐妹，也不會讓坐在身邊兒的人彆扭了。
“我要去我叔叔家，剛好和你們大致方向差不多。”
“你叔叔家就在火車站那邊兒？那你叔叔晚上會不會聽到轟隆轟隆的聲音啊？”
阿寶對火車最大的印象就是轟隆轟隆，那個聲音既嘈雜又震人，簡直是讓人頭昏眼花，每回阿寶見了火車轟隆開過去，都要狠狠地堵住自己的耳朵。
“我只是去那個方向，不是去火車站。”
“那到底去哪兒啊？”
林錚：……
他怎麼覺得，他跟燕明珠不熟呢，這是爲啥呢啊？
“好了姐，別問啦，人家不好意思說啦，反正就是能一塊兒坐一會兒車。”
阿福出現幫着林錚解圍，其實是阿福自己還沒見過阿寶願意跟哪個不太熟的男生這麼不顧及的攀談的，問東問西毫不避諱。
阿福：寶姐，你是不是對他……
旺財：姐啊，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啊。
“我去王府井，沒啥不能說的，你們去過沒？那邊兒有家特別好喫的烤鴨店。”
林錚也沒掖着藏着，這又不是啥不能說的話題。
可這句烤鴨店一說出口，簡直是對三姐弟最大的誘惑了，這北京烤鴨，他們仨可是半點兒抵抗力都沒有啊。
阿寶：烤鴨啊……我的烤鴨啊……
旺財：姐啊，我覺得，順子哥應該能找到咱們家的，不用咱們接回來。
阿福：我覺得，旺財說的特別有道理。
三小隻眼神一交匯，立刻一拍即合，確定更改行程路線。
“許，我們仨跟着你去王府井吧，都順路了。”
林錚：咋？這就改了行程？所以你們到底是出來幹啥的？
三小隻果斷拋棄了順子哥，反正他們事先也沒跟順子商量好去接他回家對不對？所以也算不上欺負了順子哥啊。
順子：小崽子們，小心我“喫”了你們！
阿福想到能跟林錚一起坐車，一直坐到目的地，然後還能一起去路過烤鴨店，簡直太幸福了啊。
要是還能晚上回家跟林錚一起寫作業她就要興奮死了。
旺財：果然，愛他就要跟他一起寫作業。
林錚看了看阿福，開口問道，“燕韞安，你作業寫怎麼樣了？”
這個話題一出，旺財和阿寶自動被屏蔽。
只有學霸們才能討論這個話題的吧。
旺財和阿寶作業都不知道都留了啥呢，昨晚上還不是大玩特玩兒去了。
“我只寫了英文的，寫了一半兒吧。”
阿寶和旺財：福啊，你啥時候寫的？咱們不是親姊妹嗎？就昨晚準備睡覺以後的功夫兒？
林錚笑着看着她，“我可是把數學寫完了哦。”
阿福：這，這，難道就是我跟第一名之間的差距嗎？？？？
阿福覺得，林錚這個是赤果果的挑釁。
自己明明就是英語和數學不大好，已經很認真地跟李雷和韓梅梅打了一晚上的交道了，咋現在就被他這麼比下去了呢？
“林同學，我猜你語文作業應該沒碰吧。”
林錚笑着點了點頭，果然這語文算是他的軟肋。
阿寶：好尷尬，旺財，他們倆，這都在聊什麼啊。
“想問問燕韞安同學能不能寒假有空閒幫我補一補語文課，畢竟我現在語文差得要命。”
他語文“差得要命”可不是他自己給的評價，而是班主任顧老師在家長會和總結會上給出的結論。
別看顧老師是個數學老師，可是還是十分注重偏科與否的問題的。
像林錚這般優秀，但是卻偏科的學生，她是希望付出全部努力幫助他找回各科目平衡的。
“寒假這麼寶貴爲啥要用來幫你複習啊。”
鬼知道阿福在彆扭什麼啊，不是一心就想跟着林錚好好兒學習嗎？不是一直都想跟他一起自習嗎？
咋事情機會真的來了，自己個兒又慫了？
阿福：我羞澀了，害羞了，不可以嗎？
“我可以幫你講數學，包括下學期的。”
這對於阿福來說，真是一個不小的誘惑了。阿福自己看書的話，邏輯思維建立得慢，很難說一下子看懂例題。
要是有了林錚在一旁講解支招兒，相信她的數學成績應該會在這個寒假裏突飛猛進的。
“成！”
倆人一拍即合。
阿寶：好了好了，你倆總算玩了，趕緊閉嘴吧，我和旺財都快睡了好不好。
阿寶和旺財的心思早早兒就已經飄到王府井的烤鴨店裏去了。
順子下了火車以後，嫺熟地拿了一張北京地圖，然後又拉着人家火車站的工作人員問了半天路線，用筆詳細地記在地圖上，就風風火火地上了大巴車了。
他全然不知道，就在幾個小時前，那仨小東西還準備跑過接他回家去呢。
一路上他看着沿途的風光，在自己手裏的地圖上寫寫畫畫的，看似不經意，其實是記錄了一些沿途的熱鬧程度。
他大致看看北京繁華的地界兒都在哪兒，纔好對買鋪子啥的下手。
當初在“小漁村”，就是他眼疾手快，又有眼光，妥妥兒地在一個商圈兒買了兩個鋪面。
雖說雞蛋生意還沒正式打到那邊兒去，可鋪面可以慢慢兒租給其他的商鋪啊，不僅一直都有錢拿，後面生意傳過去，還能直接把鋪子收回來，省得再花大價錢租房子去。
順子回家的時候，沒少給趙春芳塞錢，不僅還上了自己當初在田秀平那兒領的幾年工錢，還給了爹媽不少的孝敬錢。
順子的態度很明確，就是準備用自己的名義買個鋪子，再用他爸媽的名義買上一個院子。
他方向感極佳，很順利就找到了三叔家。
站在大門口兒，順子霸氣十足地嚷着，“我來啦，三叔三嬸！媽啊！阿福！阿寶！旺財！”
可是，整個院子靜悄悄，正當順子準備再來一聲吼的時候，趙春芳從側院兒探出個頭來，啞着嗓子訓斥他，“嚷叫啥呢！不知道你弟弟磊磊誰着呢？”
順子：這是我第一次來北京，這個迎接的打開方式好像有點兒不對吧？
“媽，人呢？就你在家？沒人理我啊？”
趙春芳輕手輕腳地關上側院的小門兒，才湊上前來，“你三叔三嬸兒上班兒去了，那三個小東西出去不知道幹啥了，我就一擡頭的功夫兒就沒了影兒。”
成吧，順子只能失落地低下了頭，他還能說啥呢？習慣了，習慣了。
順子一路上走過來，已經大致挑選了兩個街區的鋪面，這兩個裏頭必定要選上一個。
此外還準備往別的方向再轉一轉去。
趙春芳確實沒想到，這順子纔來了北京多大一會兒，就有了主意了？
“你確定不要再考慮？不再仔細挨條街道看一看？你這是買鋪面買房子，可不是老家買秋菜買大蔥！”
順子趕緊揉了揉耳朵，覺得自己快要被親媽給震死了。
自己的決定都是靠靈感啊，他原本也不想這麼草率的啊，這還不是沒辦法，下決定下得太快。
“順子啊，老家到底咋回事兒？是有人鬧騰啥呢，你奶啥也沒跟我說，就匆匆忙忙撇下我，回去了，我越想越不對勁兒，你奶會不會在大羅村兒受氣啊。”
順子：哎喲嘿，媽啊，你真是小瞧我奶了啊，能讓我奶受氣的人還沒出現吧？
沒等順子回答，外頭就傳來了銀鈴般的笑聲。
不用看也知道是三小隻回來了。
“順子哥！”
阿福衝在第一個，撲到了順子的懷裏，緊接着就是旺財，狠狠地撞在順子的另外一邊兒肩膀上，最後是阿寶，渾身一股子烤鴨的香氣，用自己的長胳膊，環抱住了順子哥，還有掛在順子身上的阿福和鐵蛋。
順子：這是啥情況啊？
“我們剛纔是準備去接……”
阿寶喫東西不過胃，是個大胃王和無底洞，說起話來也是一樣不過腦子。
多虧阿福機靈點兒，“順子哥啊，你看我們仨買了啥！”
阿福指着阿寶手裏拎着的北京烤鴨，還是兩隻，勾得大家饞蟲都要出來了。
“大媽，快做點兒麪條兒吧，就着麪條兒，咱們把烤鴨吃了，我都餓了。”
趙春芳看着阿福叫嚷着餓啊餓的，也不敢怠慢，趕緊進到屋裏去搓麪條兒，至於老三兩口子啊，反正兩隻烤鴨呢，幾個孩子又不能全喫完，總會有剩下。
可最後事實證明，趙春芳低估了幾個孩子的喫貨實力。
最終是在趙春芳強烈要求下，才留出了半盤子的鴨肉來給老三兩口子的。
順子覺得北京烤鴨固然口感酥脆，油而不膩，但是依舊是親媽的這碗麪更好喫，尤其是濃濃的骨湯，竟然感覺比以前在家喫的味道還要好。”
“能不好嗎？這可是我昨兒就開始熬的高湯，都燉了一晚上加一個上午了，幾個小東西啊，就愛喫我做的湯麪。”
順子那雙大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兒，這湯麪不僅是擱在老家算好喫的啊，放在北京和南方，這味道也是好的。
起碼他一個人在南方的幾年，還沒喫過這麼有滋味兒的面來。
這應該就是商機啊。
“媽，要不然你別回老家了，我出錢給你開一個麪店？你就賣骨湯麪，別的不用你做。”
趙春芳一臉蒙圈，就這骨湯麪，還能讓別人花錢來喫啊？這都是當年家裏頭沒錢買肉燉湯的時候，她想出來的法子，用骨湯煮蘿蔔，蘿蔔都是一股子肉骨頭的味兒。
這還能讓人花錢了？
“我這面也就阿寶阿福幾個愛喫一喫，別人還是算了吧，我覺得夠嗆能樂意花錢來喫，別丟人了啊。”
順子覺得不會啊，他也愛喫他媽做的麪條啊。
不過貿然開鋪子，可能趙春芳壓力會有點兒大，什麼成本啊，鋪面的開銷啊，別賣面賣得不咋樣，把趙春芳給急出病來。
“媽，要不然我給你置辦點兒傢伙式兒，你啊，就在咱們家門口不遠的地兒賣麪條，就早晚賣，不冷也不算熱。先看看到底有沒有人喫，反正這骨湯你燉多少，咱們家都能自己喫，搓得麪條兒就更不用說了啊。”
阿福從一大碗麪條兒中擡起頭來趕緊點頭，表示十分贊同順子哥的話。
“大媽，我順子哥說的非常有道理啊，非常有必要啊。這麼好喫的面，一定會賣得非常非常好的！”
趙春芳被說得有一點兒動心了。
確實是誘惑力不小。
要是真的把她的骨湯麪賣火了，以後她也有自己的買賣了，可以攢下錢給孩子們花了，也可以帶着燕建國來北京了啊。
“順子啊，那置辦擺攤兒的東西貴不貴啊，我怕賣不出去，到時候又叫你白花錢，雖說你有錢了吧，但是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啊。”
順子：媽，你總算說了一回良心話了。
“沒事兒，您就當我是在給您投資啊，到時候這骨湯麪要是火了，媽啊，我可就是大股東，啥也不幹，就幹賺錢的那種！”
趙春芳順手就給順子一個暴打栗子，還啥也不幹，幹賺錢，憑啥啊你！
“大媽大媽，我哥那個意思就是他給你投錢了，你就應該給他錢花，那個是他給你的本錢，就是成本。”
最近旺財癡迷於這個貨幣、成本、分紅之類的，來自於政治課本兒上的知識，可算是有了機會，還不得趕緊賣弄賣弄？
趙春芳笑着摸了一把旺財的臉，“小東西，就你知道的多。”
順子哭喪這個臉：媽，我看出來了，這裏頭除了我，都是你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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