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樑上君子,隔牆潑婦 作者:未知 秦凝摸了摸下巴,乾脆沒往屋子裏去,而是身子一閃,躲在了院牆和房屋之間的一條小夾弄裏,這地方,一般都是江南民居堆柴火的。 秦凝四顧無人,立刻把悟空放了出來。 “噓,悟空,千萬不要出聲,去,隔壁,那個方向,幫我聽清楚,裏面的兩個人說些什麼,還有,錢,放在哪裏,千萬別讓人發現你,要是發現了,就先躲去屋頂,知道不?” “吱吱!” “把頭罩戴上。” “吱吱。” 悟空穿了條超短裙,還自己從超短裙的短褲裏頭,摸出來一個黑色的頭罩,自己戴在猴頭上,只露出兩隻圓溜溜的眼睛。 秦凝“嘖”的一聲:“什麼習慣,跟你說了,東西不要塞在短褲裏頭!那,這邊不是有口袋嗎?給我記住,不許再塞了啊!” 悟空把面罩撩起來,咧開猴嘴笑:“吱吱。” 秦凝搖頭:“好了,快去,回來了藏在這個柴火後頭,知道不?” 悟空放下面罩,一個跳躍,便上了屋頂,轉瞬不見猴影。 秦凝悠悠然的去屋子裏。 屋裏,任貴均暫時安頓在了炕上,正和幾個人說話:“還是這裏好,敞亮點,喫飯也方便,不用端到屋裏去了,西梢間給寶生住,寶生,好不好?” 寶生說:“阿公,不用了,我晚上和你一起在炕上睡好了,白天我就也在這兒踩踩洋機,敞亮點,你要什麼也喊得應我。” “哎唷,你真乖呢,你不要嫌我老人骯髒啊。” “阿公不要這樣說,你比我還乾淨呢,阿姨已經給我說了,米啊菜啊在哪兒,那現在也不早了,我這就去煮吧?” “好好,哎唷這個小囡乖的。” 任阿山也坐在一邊,滿意的看着寶生去忙着忙那。 趙進明看看任阿山,忽然說:“倒確實啊,這個小囡不錯,今後誰家要是招女婿那,這樣的,最滿意了。” “……!” 任阿山立刻看住他,很不滿意的抿了抿嘴,說: “咳咳,招女婿,哪裏是隻要勤勞就好的,難道那家的老婆也是躺在牀上要人照顧啊?哼!” 趙進明撇她一眼,說:“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那,勤勞點的,總比懶惰的好,總比一天到晚不在家的好,總比半年三個月看不見的那種要好!” “你!” 任阿山語塞,看着趙進明一時說不出話來。 任貴均躺在炕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笑了笑:“契親家呀,又麻煩你這一趟,留下了吃了中飯再走吧?” 趙進明笑嘻嘻站到他炕前: “哦,不不,不用啦,我把寶生送過來就好啦。哎,老舅舅啊,我就是小凝跑腿的,她讓我往東,我就往東,她讓我往西,我就往西,我這個女兒聰明得很,我只等着她吩咐我就是了,她沒吩咐我留下了喫飯,那我就走了哦!” 秦凝正好的進來了,見趙進明要走,問了一聲:“走了?” 趙進明又踩了任阿山一回,心情愉快,說: “啊,幹囡,我走了,有什麼事你再吩咐我吧,契爹我一定……呔,拍馬就到!咿呀!駕!”他搖頭晃腦的,唱着曲子走了。 任阿山恨嗖嗖瞪了一眼門口:“個老神經!小凝,你怎麼認這麼的一個契爹啊?” 秦凝笑笑:“他挺好啊,人無完人嘛,他雖然嘴巴愛說一些,但從來都沒有說過我一句不好的話,對我真心挺好的。” 任阿山嘴抿了抿,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咳咳,以前的鼻涕蟲煨竈貓什麼的記憶,統統涌出來塞住她喉嚨。 秦凝眨眨眼,卻又說:“對了,改天阿姨去蘇州坐火車,還得差他送呢,那我出去送送我契爹,順便跟他提一下。” 任阿山嘴張了張,發現自己果然得靠人家,要不然,這鄉下地方,她要靠自己走路到縣城,再從縣城搭車到蘇州,那得一天! 罷了,還是不要再說人家了,唉! 秦凝追出去,趙進明並沒走遠,秦凝喊他:“哎,等會兒,有事跟你說。” 趙進明回頭,無奈的嘴角撇了撇:“囡啊,你叫我一聲契爹,就那麼難啊?唉!” 秦凝不理他的傷感,說: “賺錢要緊,別說這些有的沒的,那,你改天去滬上,幫我去所以的布店都走一遭,把的確良和棉料的零頭布全部給我買回來,不管什麼顏色的,都要。” “啊?你要那麼多零頭布做什麼?” “這你不用管,總之是生意就是了,你不說是幫我跑腿的嗎?你跑就是了,少不了你錢。” “哎唷,可是,現在你契爹我覺得,賺不賺錢不重要了,你倒是喊我一聲啊?” “切!這生意做好了,少說也有幾千,我喊你一聲,你的那份兒,真的不要了?” “啊?那麼多嗎?啊啊啊,那,那,你緩緩的吧,嘿嘿嘿。” 秦凝不屑的搖頭,又吩咐他: “以後要是得了空,也往那些紡織廠裏跑跑,要是能幫我直接弄到出廠價的布匹,那我們還能多賺一些。” “這還不容易,包在我身上!” 趙進明拍着胸脯的走了,秦凝壓根沒提讓他改天來載任阿山的事。 她知道她不用提,只要到時候趙進明有空,不敢不來,她出來,最重要的是爲了悟空。 青天白日的,但願悟空不會被房秀娟他們看見。 秦凝站回夾弄裏頭等,一會兒的,屋頂上低低的“吱”了一聲,悟空一下子跳到秦凝懷裏。 秦凝左右看看,低聲問它:“聽見什麼了?” “吱吱,吱吱……兩個人吵架,母的說,‘不是跟你說了三十嗎,幹嘛還問’,公的說,‘我不信,不是總共一百多的嗎,爲什麼你會捨得只拿三十?’……” 悟空吱吱的叫着,秦凝緊掐着意念,努力去明白它說的猴語。 雖然悟空在數字上、包括對性別的理解上,其實說的都不明白,但是大致的意思,秦凝都能聽懂,這便是悟空長期呆在空間之後的收益。 秦凝聽完,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房秀娟這個女人,真的是夠自私的了,成天不但眼紅任貴均的所有東西,還要算計任阿山,最終,連任東昇她也是防備萬分的,明明把錢都偷走了,卻告訴任東昇只拿了三十塊。 這樣也好,那就讓他們去窩裏鬥吧,正好的省了秦凝的心。 秦凝低低的和悟空交代一聲,一會兒的,悟空又戴上面罩,躍上了房頂。 這次,它回來的很快,交給秦凝一個手帕包。 秦凝只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格子布的手帕,就是任貴均常常戴在身邊的東西,以前還曾經打開過拿錢給秦凝呢。 秦凝把手帕包打開來一看,裏頭大概還有八九十塊錢,依然疊的好好的。 “你看見她藏的?” 秦凝問猴子,猴子吱吱的:“嗯嗯,他們吵完,母的就去牀底下拿了,又藏回小孩子的鞋子裏。” 嗬!果然的,打草驚了蛇,蛇就把藏的東西轉移了,呵呵呵! 還好有悟空看着,要不然,秦凝也不知道房秀娟偷了錢會藏去哪兒。 秦凝讚賞的拍拍悟空的頭,把帕子裏的錢拿出來收好,只把手帕塞給悟空,又吩咐了悟空幾句,悟空咧嘴笑着,捏着帕子又躍上了屋頂。 這次,悟空回來的更快,秦凝把它抱在懷裏親了一下,“嗯,乖,睡覺去吧”,便一下子收近了空間。 真是剛剛收完,便聽見身後一聲問話:“姐,你在跟誰說話?” 秦凝都嚇了一大跳,緩了緩才轉身,便看見寶生好奇的站在院子裏,看着她。 秦凝眨眨眼:“什麼?” 寶生走了過來夾弄裏,抱起一捆柴火,又笑着問一聲:“我說,姐你在跟誰說話啊?我還以爲有人呢!” 秦凝看他神情自然,不像是看見了什麼稀奇東西的樣子,就笑着說:“螞蟻。我跟螞蟻說話呢。你飯煮好了?” “馬上好了,缺一點柴,我再塞一個草把就是了。” 寶生說着,就急急忙忙的進去了。 中午飯很快擺出來了,寶生蒸了雞蛋和蝦皮醬瓜,還有從秦凝家拿過來的一些走油肉,葷素搭配,很不錯。 大家圍在任貴均炕邊一起喫。 秦凝吃了一大碗飯,還有去添了一點兒,誇寶生:“嗯嗯,寶生,你這個醬瓜這麼做好喫,我都多吃了一點飯呢,以後我回家也這麼做。” 寶生笑笑:“嘿嘿,姐,很容易的,把醬瓜切一切,放飯鍋上蒸不就行了。” 任阿山看看寶生和秦凝,一邊扒拉飯,一邊說:“寶生,你,家裏頭沒人了,以後更加的要回去頂門立戶哦。” 寶生靦腆的笑笑: “孃孃,我,我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頂門立戶,唉,還差得遠呢。我這能在阿公家幫忙,還是姐姐照應我呢,姐,我喫好了,你說過的,要做的那個什麼領,你先拿來我看看,等會兒你們喫好了飯我再來洗碗。” 秦凝從放在任貴均炕邊的包包裏頭翻出來兩個節約領:“那,你去看吧,很簡單的。” 寶生接了,放在手裏左翻又翻:“呃……領子倒是挺好看的,但這個,是給大人穿的衣服?太小了吧。” “嗐,當然是給大人穿的,只用露出領子啊,所以才叫節約領。其實不小的,省料倒是真的。除了夏天,春秋冬都能穿,換洗起來方便,省錢,還好看,男女都能用的。” 秦凝這麼說着,任阿山也拿了一個過去看,很快就說: “哎,這個東西,倒挺不錯的呢!小凝,虧你怎麼想出來的,這個是女的穿的,我去試試?” 任阿山拿了一個有小花紋樣的節約領,很興奮的說着。 秦凝也想聽聽別人的意見,第一次對任阿山眉開眼笑: “好啊,阿姨,你去試試,這個你穿可能有點小,第一個釦子不要扣。要是試着好,讓寶生現做一個給你,我帶了好些布的。” 任阿山看着秦凝的笑臉,高興極了,興匆匆進了房間,一會兒的出來了。 六月份,挺熱的天,任阿山把小花紋樣的節約領穿在裏頭,特特的又在外頭套了一件她從東北穿過來的毛衣,把領子給翻出來。 “怎麼樣?”任阿山扯着毛衣下襬問,估計穿着毛衣是真熱的慌。 秦凝還沒開口,寶生拍手: “好看!孃孃,這麼一穿,年輕了好幾歲。那,這個白色的,雖然是男式的,你也試試吧?看看領圈合適不合適。” 任阿山自己也很滿意,又站到任貴均炕前:“爹,好看不?” 任貴均現在能自己喫飯了,一邊把最後一口飯送進嘴裏,一邊笑着說:“哦哦,好看!” 任阿山很高興,又問秦凝: “哎,小凝你說,你舅公這裏,連個大點的鏡子也沒有,就那麼一塊三角壞玻璃,我都看不清,怎麼樣?好不好?” 秦凝說:“好看的。阿姨,你要相信男人們的眼光,舅公和寶生都說好,那就是真的好!” 衆人都笑了起來,任阿山興頭頭又拿了另一個節約領: “那好,這個白色的男襯衫領我也去試試,白色還好搭配呢。” 任貴均就笑着說她一句:“噯喲,老來俏咯!” 竈間裏的人就都笑了起來,寶生收拾了碗筷去洗碗。 卻在這時,就聽見西邊開始大哭大鬧了起來。 先是房秀娟的聲音,遠遠的從房裏傳出來:“……你敢打我!任東昇你敢打我!” 繼而是任東昇的聲音,像是從房間裏追出來: “是你先打的我!你這個潑婦,你看看我的手臂,我的臉!你先打的我!” 房秀娟尖聲起來:“我爲什麼打你,我爲什麼打你,啊!你還有臉說!把錢拿出來!拿出來!” 任東昇也很大聲,完全的不管不顧: “我沒拿!該我問你的呢,你到底拿了多少錢?不是你自己說的三十塊嗎?那交掉了十二塊租金,十八塊錢不是好好的在抽屜裏嗎?你騙人,你個爛女人騙人!你倒跟我要錢了,原來你喫滅了!爛女人!” 女人的聲音更尖利了,帶着一點好破嗓子似的嚎叫: “我不管,你把錢拿出來!我騙人怎麼了,我藏起來,將來不都是爲了你兒子!我又沒有拿回孃家,我也沒拿去偷漢子,你給我拿出來!” “我沒拿!” 任東昇斬釘截鐵,房秀娟的話語夾雜在啪打聲裏:“噼啪……你拿出來……啪……” “死女人你又打人,我沒拿……乒乓……啪……” “你敢說你沒拿,手帕包不是還在你口袋裏嗎?啊……啊,任東昇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