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你個騙子 作者:未知 幾個婦女幫忙幫得十分起勁,一邊上竈燒火的,一邊還說笑話。 秦凝雖然進進出出的招待客人,還聽見老六娘子、王大妹幾個婦女又在議論。 老六娘子說:“……我前幾天就看見在家了,還假裝沒看見我,招呼不打一聲。奇怪!嫁了人,還回來孃家住這麼幾天,到底還是覺得我們鄉下好?哼,我看,肯定有問題!” 王大妹說:“我也覺得是!要不你看陸大妹,這幾天胸脯都不挺起來了,幹活都賣力了幾分呢!家裏沒有事,她會這樣勤快?” 三麻娘子笑:“不會是才幾個月,就熬不住了?” 王大妹也笑:“這個事情,有的人幾天都熬不住啊,啊哈哈!” 老六娘子大笑:“王大妹,你呢,你熬幾天?” 秦凝聽過了,也沒放在心上,鄉下女人們的家長裏短,跳躍性極強,誰知道她們又在說誰呢? 滿月酒辦得也是不錯的,像秦新娣秦根娣這樣的老親也來了,雖然不捨得出手送禮,但好在沒搞出啥花樣來,喫一點拿一點,秦凝也不在乎。 秦土根家早就揚言跟秦阿南家不來往,如今秦阿南生了兒子,秦土根和唐菊花覺得,秦阿南家的產業,他們家再也無望了,乾脆沒來也沒出任何聲響,秦凝是萬分高興的。 朱月娥想故伎重演,拎了幾個雞蛋,在秦凝家院牆邊和許良保打招呼,又說要讓秦振國來喫晚飯。 許良保老實人,只好笑着,還客氣着:“好好,來來,雞蛋不用了……” 秦凝在裏頭聽着呢,這次,她懶得跟朱月娥說話,直接在朱月娥進院牆門的時候,意念一動,朱月娥就連人帶雞蛋,撲倒在她家門口。 雞蛋碎成汁,朱月娥心疼的拿手去撈。 撈回家了半個小時,朱月娥又拎了幾個雞蛋來了,卻還是那樣,沒有進門呢,先摔一跤,雞蛋照樣碎成汁。 朱月娥臉色煞白,又用手去撈了幾個雞蛋黃,沒敢來第三次。 任東昇帶了任雪君來喫晚飯。 說是房秀娟髖骨沒長好,落下了不能走長路的毛病,連秀才村到秦唐村半個小時也走不動,讓任雪靜在家燒飯給她喫。 沒有娘在一邊寵着,任雪君現在也收斂了好多,安靜的跟着任東昇吃了晚飯,還懂得去喊了一聲任貴均: “爺爺,爹說,等會兒我們一起回去,不用寶生哥來接了,他已經和寶生哥說好了。” “好,我們慢慢走回去。”任貴均很高興的應了。 秦凝在一旁看着,也很放心,至少,現在的任東昇,不會再對任貴均不管不顧。 其他親戚熱熱鬧鬧吃了一頓,拿了紅雞蛋回家了,秦阿南身邊跟着許春燕,手裏抱着用大紅襁褓裹着的七斤,開心的笑着,和許良保一起送客。 一切完美。 秦凝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坐在空間裏,把以前成屹峯寄來的信,拿出來看。 她細細的按照郵戳上的時間,把信理了一下,一百多封信,壘起來也是近一尺高的小山。 秦凝從最頂端第一封開始看。 “小凝:我到家了。 謝謝你這些日子的款待,於我,那就如一場夢一般。 我仔細的想着這些天我們的相處,還是覺得,你對我瞭解太少了。以後,我天天給你寫信,隔一個星期寄給書勉姐那裏,這樣,你大概不會對郵遞員瞭解太深了吧? 呵呵,你真是個特別的女孩,這麼促狹的藉口你也能想出來,還有,一想到你說的木魚,我現在吹口琴都能笑岔氣,唉,你真是個鬼靈精。 我是三歲就到黑省的,我…………” 秦凝看完了信,就拿起桌上的筆,在信的後面回信。 “成屹峯,你這個笨蛋! 對我來說,不需要了解你的過去,我只想知道,我們會不會有未來。 可是,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麼,我也不知道,所以,顯然,我們是沒有未來的。 沒有未來的事情,我爲什麼要去做? 或者,你能給我一個理由? 秦凝,一九七四年,九月二十日” 秦凝把信寫好,自己看了看,再把信紙摺好,放在一邊。 單獨的一封信,和另一端一尺高的小山形成鮮明的對比。 秦凝看着信,自己跟自己說: “成屹峯,我給你個機會,我每天回一封信,要是在我全部回覆前,你回來了,那麼,我……我會問問自己的心,是不是願意,去冒險,去妥協,去……愛。” 九月,是收穫的季節。 清溪公社的棉花,正是長得最高最密的時候,社員們摘棉花摘得十分忙碌,許良保也得出工去。 秦凝讓周綵鳳把節約領的活,拿回來了他們家,讓周綵鳳天天像上班似的,來他們家西竈間打工。 這樣的話,周綵鳳白天在她們家裏,就能幫着秦阿南搭把手,照顧一下越長越肥的七斤。 因爲周綵鳳有啞巴幫着出工,天天在家做手工活,一個月能賺二十多塊錢呢,有時候甚至能到三十塊,晚上都要點着油燈做。 秦凝驚訝於她的勤奮和努力,周綵鳳家,在村裏可是算不錯的,畢竟會計拿的工分不少,還清閒,平時討好拍她馬屁的也不少,以前她還敢讓會計剋扣着秦阿南工分撈錢呢,她現在這麼勤奮這麼努力是幹什麼呀? 周綵鳳就和秦凝說: “我現在多攢點錢,我要花錢的地方多着呢!第一個,我要託關係,讓我家國強出去城裏當臨時工,不能讓他在家跟他爹學! 人家是不知道的,我也要面子,不想在別人面前說,可小凝啊,你炳元叔這個人,已經越來越過分了,不會改的了,兒子現在才十六歲,他就天天的讓兒子陪他喝酒,我攔着,他喝了酒,還想着要打我哩! 可我不能不攔着啊,要不然,我們國強,將來還不要和他一樣?我可是聽說過的,這喝酒喝多了,早死算好的,中風了半死不活躺在牀上靠人服侍的多得是啊!可是兒子看着老子天天的翹腳喝酒,現在竟然也喜歡上了,我是真愁啊! 我聽說,城裏軋花廠,常常會招臨時工的,就是進去要交三百塊押金,也要打點人,我想再多掙點,明年就把國強送軋花廠去,這樣,他三五個月不回來,就不會跟着老子喝酒了。 這麼的再熬幾年,等我們國強娶了媳婦,我就和這個酒鬼離婚!我不想今後伺候他到老,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小凝,我知道,爲着小二的事,你心裏看不起我,我現在也想過了,小二也不是個好東西,他要是真對他老婆好,他也不該來撩撥我,他要是真對我好,也不該來撩撥我,對吧?當然,我自己也便宜,他一撩撥我,我就…… 但,你還肯拉我一把,所以我以後不會再那麼傻了,我想着,我好好幫你幹活,你好好的再找點活,我多做一點,今後我離了婚,要是孃家不收留我,兒子也嫌我丟臉,我有錢,我就和生產隊申請一塊宅基地,我蓋一間屋子,我一個人過!” 秦凝很驚訝,驚訝於周綵鳳打算的還很有章程。 去年秦凝和周綵鳳提起離婚的話題時,周綵鳳還一臉不可想象,今年,她竟然已經敢打算了,這個女人的學習能力倒是很強大啊。 秦凝聽了這些話,不置可否,人家的家事,不好評論,但心裏,秦凝還真是有點感概。 這世上,終究是女人心腸軟,一個沒見過啥世面的女人,縱然有千般不是,萬般不甘,還是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要爲兒子的人生考慮,一個父親,卻只顧着眼前的一口酒,唉! 有了周綵鳳這番話,秦凝雖沒有特意的表示什麼,但交待她幹活,倒也放心一些,一個有目標的人,是值得尊重的,總比那些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的好。 家裏白天有了周綵鳳幫把手,秦阿南帶着孩子也不會太累,傍晚還有許春燕煮飯燒水做家務,晚上又有許良保幫秦阿南帶孩子,九月末的時候,秦凝家裏的日子就步上正軌,秦凝又空閒下來了。 一空閒,心裏就也空出一塊來,還長着草,在空寂的心靈裏搖擺。 九月末的晚上,秦凝坐在空間裏,看成屹峯的第十一封信。 “小凝,今天我想了想,忽然覺得你有點可怕。 你說我們不過見了幾次,可是,我現在滿心都是你,我回來有半個月了,可是,我依然能在閉上眼睛的時候,清晰的看見你,你說,是不是很可怕? 我看見一片花,我覺得像你; 我看見一片樹葉,我覺得也像你; 小凝,昨晚上我在大院裏散步,看見路燈下的樹影晃動,我也覺得是你那微亂的髮絲,我得給你理一理。 今天白天休息的時候,站我前面的隊友耳朵在太陽下通紅,我又想起你……” 秦凝嘴角輕輕勾了勾,摸了摸耳朵。 說來也是奇怪,她有很多特別的經歷和感觸,都是成屹峯帶給她的,比如,那次耳朵忽然的發燒,這會兒被成屹峯的信提起,她依然能感受到那時的感覺。 只有他會讓她這樣,她也覺得他很可怕啊! 她提筆,在信的背面回信: “可怕你還寫信?你有本事別給我寫信! 你可知道,於我,你也很可怕,我本來過得好好的,你卻突然出現,你再突然不見,這樣一點兒也不好玩! 我不是高尚的人,就算有一天,我要放棄我的不婚主義,我也不要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天天得要提心吊膽,我承受不起,你別給我寫信。 說什麼陪我一輩子,只守着我看春夏秋冬,成屹峯,你個騙子!” 她丟下筆,像個剛和男朋友吵完架的鬧脾氣姑娘,抱起在小竹牀上昏睡的悟空,閃身就出了空間,再輕輕推開門,走出了房間。 睡在走廊下的佐羅,聽着她聲響立刻從狗窩裏跳出來,低低的叫着。 “佐羅,小聲,我們帶悟空出去走走。” 九點多的農村,一片漆黑,只有星辰在夜空下眨眼。 佐羅在前面蹦跳着,秦凝抱着悟空,三兩步就到了屋子前面的自留地。 悟空的眼睛,在暗沉的夜色裏還帶着點波光,秦凝把它放開,說: “別走的太遠啊,棉花地裏有棉鈴蟲,等會兒掉在毛裏,髒兮兮的,我可不給你撿啊!” 悟空“吱吱”的叫着,幾個縱躍,便不見了猴影,佐羅低低的叫了一聲,很快也跟了過去。 這段時間秦凝比較忙,已經很久沒有帶悟空去山上玩了,只好每隔幾天,等村裏的人都睡着了,就帶悟空到棉花地裏放飛一會兒。 秦凝家自留地才兩分大,自留地以外的,就全部是生產隊的棉田了。 這個時節,棉花樹一行一行密密匝匝的,悟空在裏頭鑽來鑽去,就很開心了,再加上佐羅總愛跟着,兩隻靈寵在棉花地裏玩捉迷藏,有時候能玩一個小時。 但於秦凝而言,這大晚上的,放眼望去,就只是一片暗色的農田,啥也看不見,不知道兩個東西跑去哪兒了,她在自留地和棉田中間相隔的田埂上站着看了一會兒,很是無聊,就乾脆躲進空間裏去等了,平時她都是這樣的。 但是今天,她剛躲進空間幾分鐘,就聽見外頭一聲尖叫,“啊!” 叫聲很短促,很快便沒有了,秦凝在空間裏,沒怎麼聽清,也不知道是人聲還是悟空的聲音,她不放心,立刻從空間裏閃身出來了。 可就在她閃身出來的時候,剛在田埂上站穩,迎面就撲來一陣風,秦凝本能的身子一讓,就聽見一個女人的尖叫:“啊!” 這一聲,突如其來,把秦凝也嚇了一大跳,本能的也是一陣驚呼,“啊”,才定睛看,便看見一個人影站在她面前,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可秦凝剛從空間裏出來,空間裏永遠是藍盈盈的天光,這時候她剛進入黑暗,眼睛還有點不大適應,她警惕的低喝一聲:“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