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從不過生日,大概是我病了 作者:未知 而秦阿南摸了摸秦凝的被子厚薄,又給秦凝蓋蓋好,傾着身子說: “囡,今年你十八了,今年這個生日,咱們過一過吧,好不好?怎麼說,你來我們這邊也五年了,以前的事,姆媽還是希望你先不想了,你親孃,你記得就好了,你這一年一年的不過生日,姆媽心裏總是捨不得呢!好不好?” 秦凝抿了抿嘴,看着她期待的眼睛,卻淡淡的笑了笑:“不用了,姆媽,我不想過。” 秦阿南爲難的皺眉,又說:“囡,家裏什麼都有,東西都是現成的,你要不喜歡讓人知道,我讓你良保叔擀碗長壽麪也行,好嗎?” “不了,不提了。姆媽,你出去吧,我再睡一會兒。” 秦凝轉過身,背對着秦阿南。 秦阿南深深的嘆了口氣,傾下身,抱了抱她,沒再說話,出去了。 秦凝從不過生日。 前世今生,秦凝從九歲開始,都不過生日。 因爲,她的生日,就是媽媽的忌日,巧的很,穿越來的秦月珍,也是如此命運。 秦凝到了秦阿南這邊,秦阿南就問過她的,啥時候生日,秦阿南也給她煮碗麪喫,秦凝總不吭聲,後來秦阿南總是問,秦凝便說了這事,秦阿南很尊重她,便也從不提過生日的事情。 轉眼的,她穿越來第五年了,十八歲,秦阿南還是很期待給她過個生日的,哪怕喫碗麪也行。 秦阿南皺着眉從秦凝的房間出來了,許良保早就和好了面,此時,拿着個擀麪杖問着:“怎麼樣?我可以擀了嗎?” 秦阿南搖搖頭:“她不要。唉,這孩子,我這心裏……” 秦阿南摸着心口,在竈間的凳子上坐下了,許良保也深深的嘆氣,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秦阿南默了一會兒說: “唉,本來指望着屹峯能讓她開心點,那個小子,楞是一年多沒回來,我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唉,良保,你說這可怎麼辦呢?” 許良保也嘆氣:“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她不喜歡,我們要是硬硬做了,她心裏肯定更難過,唉,阿南啊,要不然,我……我擀成皮子吧,包餛飩喫?” “不要了,她心裏難過,我們還喫餛飩那麼高興,不是戳她心嗎?算了,擀成面板板(面魚),放點鹹菜放點肉絲煮湯吧,啥也別提吧。” “好吧。” 秦凝的十八歲生日,便這麼靜悄悄的過去了。 三月,靜悄悄的來了。 彷彿一夜之間,河邊的柳樹長了新綠,房前屋後的桃花綻開粉紅,江南的春天,處處粉嫩的讓人移不開眼。 秦凝在三月十號,突然收到成屹峯的一封信。 “小凝,我終於能回來了,這次,我攢了二十天假期,除了看外公,我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但我不敢叫你回信,怕你拒絕我,那,我可怎麼辦啊?所以,我這麼遲才告訴你。 我總是自欺欺人的,盼着你曾有一刻想過我,盼着你也曾想着我回去看看你。只有這樣,我纔能有勇氣,繼續讓自己想念你。 我將於三月十五號到家,可小凝,我真想立刻看見你……” 秦凝默默的收了信,坐在辦公桌後面一動不動,許久。 坐在她對面的陶麗芬見她半天沒有動靜,喊她:“唉,秦凝,你在想什麼呢?” 秦凝楞了半天,擡起頭來:“啊……哦,我在想……在想,三月份,我請半個月假,站長不會說什麼吧?” 陶麗芬訝然:“啊?半個的假月?又是誰生病了嗎?” “生病?哦,我看,大概是我病了。”秦凝扯起嘴角,傻笑。 陶麗芬倒是嚇了一跳,急忙問:“什麼!你怎麼了嗎?” 秦凝笑了笑:“沒什麼,我的意思是……請假什麼的,就說自己生病了,好像是個比較合適的藉口,呵呵呵!” 陶麗芬看了她半天,最終也跟着“呵呵”笑:“也是,那你就說你頭痛肚子痛的,就完了!反正沒啥大事。” 秦凝忽然捂住胸口:“哦,不不,我心口痛!痛的不行不行的,這次不請上半個月,我心口就會缺掉一塊,補不過來了啊!” 陶麗芬大笑起來:“啊,哈哈哈,你這個鬼靈精,你就裝吧!” 世間事,總是如此,習慣隱藏自己的人,即便心有悲傷,痛徹肺腑,別人也以爲在說笑。 故作堅強,時間久了,迷惑了自己,也迷惑了別人。 如此,甚好!適合她這個對愛情無比害怕的膽小鬼,偶爾的踏出一小步來試一試。 下了班,秦凝推了自行車就回家。 春風撲面過,如不知誰的手,輕輕的拂動她的髮絲;夕陽西下時,執着的追隨她的身影,處處都是暖心。 路邊的農田裏,連黑土地裏散發的味道都是芬芳;一個個村落裏,桃紅梨白粉飾了低矮的房屋,處處看起來都是採菊東籬下的安然。 再也沒有見過這麼美的春天了! 秦凝一邊騎,一邊看着,都到了前進小學了,想想又調轉車頭,先騎去了秀才村。 任貴均家裏靜悄悄的,秦凝輕輕的推門進去,見任貴均穿的乾乾淨淨的坐在炕上,帶着老花眼鏡看一本不知道什麼書。 他聽着腳步聲傳來,沒擡頭,只說:“寶生,回來了?” 秦凝笑:“舅公,是我,我來了!” “哦,小凝啊,你今天比寶生回來得早啊!”任貴均立刻摘了老花眼鏡,開心的笑了起來。 兩人正說着呢,寶生也放學回來了,開心的和秦凝打過招呼,就去煮飯了。 秦凝坐着和任貴均說話:“舅公,屹峯哥哥過幾日要回來了。” 老人深邃的眼睛大亮:“真的?哎唷,真的啊,這可太好了!哎,你幾時知道的啊?” 秦凝低下頭:“我……今天才知道的,今天他寫信來的。” “哦……”老人紅潤的臉揚着,看了好一會兒秦凝,笑着說: “那最好,那,再好也沒有了!小凝啊,你,你十八了啊?” “呃……呵呵,是啊,舅公,我十八了。” “唉!你屹峯哥哥,有二十三了吧?” “呃……我,不知道,好像是吧。” “咳咳咳,那個,好好,我看差不多了啊,差不多了……” 老人的手,放在膝蓋上搓了幾下,喃喃的。 秦凝不說話,只看着老人的那隻手。 這麼尬聊,叫她說什麼好呢? 她第二次爲人,可卻是第一次動心啊! 她不知道,該怎麼做,纔是對的。 一老一小一時間都沉默。 總算的,屋子裏還有寶生。 寶生現在個子有一米七多了,皮膚白淨,五官清秀,穿一件深藍色的薄毛衣,白色的節約領翻在外面,時髦又幹淨,是個挺好看的小夥子了。 他快手快腳的準備着食材,一會兒切菜,一會兒燒火的,忙的很。竈間裏,都是他的腳步聲、切菜聲、燒火聲。 秦凝在寶生的腳步聲、切菜聲、燒火聲裏,終於擡起頭,轉身問着:“寶生,我幫你燒火吧?你看你忙的。” 寶生再不是畏畏縮縮的小徒弟了,他笑着,朗朗的說: “不用不用,姐,你陪阿公說話,我一天不在家,阿公多冷清啊,你陪阿公說話就好,我很快就好了。” 任貴均就在寶生朗朗的話語最後,輕輕的嘆了一聲: “唉,小凝啊,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你哥哥嗎?你要是實在不喜歡他,我,這次就和他說一說,不要再打擾你了,你阿山阿姨寫信告訴我,他爲了攢着假期,常常的去做別人不願意做的工作,家裏那麼近,他都不捨得回,你看這……” 秦凝立刻低下頭。 因爲,就這最後一句,讓她沒來由的,眼前蒙上一層迷霧,心口處一陣酸澀。 她就知道,這個麻煩精、自以爲聰明的笨男人,肯定就是這樣了! 她不敢擡頭,不敢說話,就怕心口處的酸澀,會突然的噴薄而出。 可是,她這麼沉默,任貴均在心裏就嘆了一大聲。 他等了一會兒,試探着,低低的絮叨: “唉,舅公實在是老了,老了就總是放不下,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你那麼乖,舅公就盼着,能有個人疼着你,你屹峯哥哥那麼乖,舅公也盼着,能有個人疼着他。 可世上的事,怎麼能合心合意呢?總是有了這個沒有那個,好像總是有了不足,纔是過日子,老天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唉! 那,小凝啊,要不然,這次你屹峯哥哥來,我就跟他說,老天沒有幫他安排好事事如意的事,他該知道,沒人疼着的時候,也該自己憐惜自己,不要這麼執拗,要不然,讓你也覺得辛苦是不是?你說,我這樣說,好不好?” 秦凝努力的嚥下心裏無法言喻的酸澀,終於擡了頭: “舅公,不是這樣的,老天太忙了,不會安排事事如意的事。我,自己,會安排的。有什麼話,我會和哥說的。” 任貴均眨了眨老眼,看了秦凝好久,終於,綻開滿是皺紋的笑容:“小凝,那,舅公就放心了。” 秦凝轉開臉,嘴角彎勾:“咳咳,舅公,我去幫寶生擺飯。” 三月十五號一早,秦凝在睡夢中忽然醒了。 她立刻出了空間看看,卻發現,外頭黑漆漆的,天還沒有亮。 她起來點了油燈,看了看懷錶,不過才四點半。 太早了! 她在牀上翻了個身,想再睡一會兒,可是,卻怎麼也睡不着。 她又進入空間,坐在桌子前。 那片半紅半綠的葉子就在眼前,一撂信卻已經從左手邊,移到了右手邊。 她輕輕的打開最上面的一封。 這是成屹峯七三年寫給她的最後一封信,上面簡短的告訴她,他要回來了。 “……如果火車不誤點的話,我應該五點就能到蘇州的,就算火車誤點的話,我上午也應該能到的。 我會先去書勉姐那兒,把我父母給他們家的禮物送了,我就回來。要是能有車的話,我下午就可以到前進大隊的。等我去見了外公,我就來看你……” 那一次,秦凝沒看這個信,結果任貴均跌斷骨頭進了醫院,她還給他寫了平生的第一封信。 可最終,成屹峯來了,路過清溪公社,先去文化站找她,才知道任貴均進了醫院,兩人才在醫院見面了。 這次,他的行程,應該也是差不多的吧? 那,他,下午應該就能到了吧? 秦凝輕輕的放下信,深吸一口氣,轉身出去另一間竹屋。 這邊的竹屋是兩間儲藏室,一間裏面是無數的茶葉、上百瓶茅臺酒、幾百甕的葡萄酒和幾百甕的桂花酒;另一間,就是各種名貴藥材、名貴字畫、錢和重要票據,以及上千件的毛衣。 她走到毛衣架子上,擡頭看着。 她該穿什麼好呢? 紅色? 太熱烈了吧?成屹峯會不會覺得,她太想他了呢?那個,她也是很驕傲的好不好! 白色? 太冷淡了吧?本來他們就已經很彆扭了,認識了三年多,才邁出第一步,是不是不太好? 粉色? 好像不適合她。 藍色? 現在她不需要冷靜,她想讓自己也有一點激情。 …… 秦凝選了半天,最終,選了一件嫩黃色的毛衣。 這些毛衣都是她自己設計的,款式上都帶着後世的一些元素,簡約時尚又合身。 而這件嫩黃色的毛衣,不但顏色非常有春天的氣息,領口還織成了荷葉邊,袖子有點蓬,看起來十分溫柔可愛。 秦凝在空間換上了,下面還配了一條短短的百褶裙,在空間裏的大鏡子裏照照,真是青春無敵美少女啊! 可惜,現在這個天氣,現在這個時代,鄉下姑娘穿裙子,是會被看成不良少女的。 唉! 不能因爲要談戀愛,讓自己成爲農村的焦點,這也是穿越到七十年代的生存守則。 秦凝悻悻的把裙子換掉了,換成一條藏青色的褲子。 這個顏色,纔是目前正經姑娘的標配。 “呼!”她對着鏡子呼了口氣:“成屹峯,我,真的很努力了,請別辜負我。” 難得的,她把頭髮低低的紮了,像第一次和成屹峯在滬上認識的時候一樣,簡單而優雅。 然後,她在空間呆呆的坐着,不知道自己還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