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命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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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周通從冰箱拿出個西瓜，剛吃了一小塊，鄭飛燕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語氣很前所未有的焦急和驚慌：“你在哪兒？”
“我在宿舍，怎麼了？”
周通很納悶，在他眼中，鄭飛燕一直都是那種每逢大事有靜氣，會發火但卻不會面露焦急和慌張的人，今天是怎麼了，她居然露出了這種焦急的語氣。
“城區第四小學的伙房坍塌了。”
鄭飛燕語氣急促，聲音裏都帶着點顫抖。
周通一驚，馬上說：“有學生傷亡嗎？你在哪兒？我過來接你。”
“不用了，去，直接去城區第四小學，具體我也不清楚。”
鄭飛燕道，然後不等周通回答，她就掛斷電話了。
周通趕緊風風火火地出門，在上車的一瞬間，他反應過來了，這事兒跟他沒關係啊，他只是個祕書，處理這種突發事件，不是他的職責範圍之內啊。現在他仍是鄭飛燕的祕書，這種事情一出，不管處理得怎麼樣，那都是一身*。不是就餐時間傷亡肯定不大，如果有人員傷亡，那就更麻煩了。不過又一想，鄭飛燕在出事後能夠想到他，要他前去，他也沒辦法不去，因爲鄭飛燕是縣長，他是祕書，對他有知遇之恩，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鄭飛燕也算是他的女人，他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一個人面對這種情況吧？
所以，明知道這一去可能會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煩，但他也必須前往。開着肖菲的悍馬h3，一路上比平時都快了幾分，連連超車，很快就來到雲山縣第四小學。
剛到門口徐倩再次打來電話，一接通就直接相問：“到哪兒了？”
“學校門口。”
周通沉着回答，“你到了沒有？現場情況怎麼樣了？”
“進來了，正去現場。”
鄭飛燕的聲音不像先前那般顫抖了，但卻比先前更低沉了，“現在的情況很複雜，李書記就在現場，我和李書記剛通過電話，至少有三名伙房工作人員死亡。”
學校伙房倒了，追究責任的時候先是校長，再向上就是縣安全辦，再向上就是縣長了，前幾年河西省某鎮中學樓梯坍塌，死亡學生二十多名，從市長、縣長到鎮長的職務一擼到底，而且開除黨籍，終生不得人用。
周通聽出了鄭飛燕話裏的驚慌，但一時之間卻也找不到什麼好辦法，只能安慰道：“你別急，我馬上到，別急。”
“我能不急嗎？”
鄭飛燕聲音一下提高了，“現在家屬都過去了，圍着鬧事呢！”
家屬在鬧事？周通心一下就提起來了。鄭飛燕只比周通早了不到半分鐘，等她在司機小王的保護下來到看着危險其實相對安全的現場時，周通也到了她身邊。
周通知道了有人鬧事，可沒料到現場的氣氛已經劍拔弩張，甚至李震書記的頭上都流血了，也不知道是被什麼打的。而現場已經來了許多警察和治安聯防隊員在維持秩序，帶隊的竟然是縣城城區派出所的所長李懷亭，也就是新村鎮李麗的老公。
周通上前詢問了一下，回頭對鄭飛燕說：“傷者都送醫院了，死了三個。校方負責人已經控制起來了，這事兒麻煩不小。”
鄭飛燕顫顫的道，“家屬都在那邊，李書記跟他們交涉，還沒幾句話，就被打了。我是縣長，我也得過去看看。”鄭飛燕看了周通一眼，一臉嚴肅地往前直走。
周通看了她一眼，沒答這句話，不過心裏對鄭飛燕又多了一份認識。這個鄭飛燕，雖然是個女流之輩，可看她這股子勇氣，卻絲毫不比男人差，能夠坐到縣長這個位子上，果然是有與衆不同之處的。
鄭飛燕的司機也跟在一旁走了過來，不過臉上的神色卻是強作鎮定，一雙眼睛四處瞄着，不知道是在防備着被人打呢，還是在考慮着萬一衝突起來從哪兒逃跑比較方便。
哭泣聲和吵鬧聲一陣接一陣，此起彼伏沒有停歇，周通聽得也有些悲意，三條人命啊，說沒，就這麼沒了。他突然理解了鄭飛燕爲什麼要堅持前往，對他們這些幹部來說，這件事情僅僅只是一個麻煩，但是對於死者來說，那就是跟親人陰陽相隔的絕望與悲痛。跟這份絕望和悲痛相比，麻煩又算什麼呢？將心比心，誰沒有親人？是的，出事的地方是工廠，可是這工廠是在開發區裏，鄭飛燕是開發區的父母官，她不去誰去？
隨着鄭飛燕向前走去，周通看到此時剛剛下課的學生已被緊緊的控制在教學區內，孩子的臉上一臉茫然。
隨着鄭飛燕的腳步來到了哭鬧聲的源頭。周通的目光首先就落在了幾個哭得聲嘶力竭的女人身上，然後便看到了地上有三處地方蓋着白布，從形狀上看，他就知道那應該是意外慘死的伙房人員了。
生命太脆弱啊！他聽着遇難者家屬的哭聲，心裏挺難受，習慣性地看了一眼鄭飛燕，發現她身子在微微發抖，就連雙腿，似乎也在顫抖。他明白，她肯定是看到地上的遇難者了，心理承受能力受到了極大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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