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财神穷鬼篇(一) 作者:阎ZK 在原本应国和陈国国土中间曾经接壤的一部分山脉当中,有许多江湖门派,驻藏其中,在過去数百年间,這裡的江湖宗派可谓是风光无限。 “想当年,咱门中储藏着各种各样的武功秘籍,有各种各样的武功高手,神兵利器,时值乱世之中,江湖游侠纵横四方,行侠仗义也好,依仗武功呼啸一方也罢,总有自己的去处。” “待得那功成名就,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寻二三徒儿,逍遥山川之间,也算得潇洒,不亦乐乎,不亦快乎?” “但是,那也就是以前了。” “现如今……” “大不同往日咯。” 青山上,松林裡,一個老人拄杖长叹息。 想着当年风光的事情,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如今天下一统,法令严明,秩序平定,游侠儿们渐渐不如往日风光,再加上大秦对于孩子的培养体系完备,也很难找到愿意随同他们入山门的孩童了。 剑才佩妥,天下大定。 江湖? 江湖都沒了。 不能好勇斗狠,不能持剑纵横,最后,连個徒弟都难收,才過去几年,各大门派虽然看着還是风光,但是实际上内部已经隐隐有些青黄不接之感。 只有降低高深武学的修习门槛,才能争取到弟子。 “欸,天下大定,于我等而言,真的是……” “江湖,要沒有了嗎?” 他的视线垂落于群山之中,周围的弟子们也安静,风吹山崖,林木匆匆,树叶晃动,一枚树叶打着旋儿落下来,落到溪流裡,泛起涟漪。 最后這溪流涟漪被铁蹄踏得一片粉碎。 轰!!。 马蹄声音不那么密,速度也沒有太快,但是沉重,稳定,這是大秦军队的战马,一支十几人的队伍,为首的是個粗大汉子,双鬓已白,额头有些皱纹,似乎常常皱眉苦思。 照理說,山路崎岖,多有变化,且有溪流,顽石,并不适合军马行进,但是這一行人的骑术却都厉害,骑乘军马在這山林之中穿行,可谓是如履平地。 尤其是领头的那個中年汉子。 肩膀放松,神态从容,就只用一只手随意拉着缰绳。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沒打什么呼哨,也沒有挥舞鞭子,甚至于搭拉着缰绳的手都不见如何动作用力,那马儿就极有灵性地或跳或停,如臂使指。 若說是顶尖剑客,是人剑合一,這御马的手段也算称得一句人马如一了,更何况,此人一边儿驾驭沉重军马轻易行走于山川之间,一边儿還伸出手指,饶有兴致地指着這四方的地方,道: “往那個方向,走出去三十裡,就能找到如今大秦产量最稳定的一处铁矿,就是当年南宫将军迷路的时候找到了的。” “這儿,哈哈,当年咱们和陛下急行军的时候,就在這個地方,南宫将军迷路了,然后从瀑布上跳下去了,大家给吓得半死,慌裡慌忙地跑下去找,结果,你猜怎么着?” “嘿,咱们是着急忙慌的,人家什么事儿都沒有。” “還突破了一层境界。” “引得那段時間,兄弟们一個個的都想从悬崖上往下跳,被宇文天显老师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哈哈哈,尤其是宇文化那小子……” 這人笑着提起往事,可不自觉提起過去津津乐道的事情时候,却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故人已经不在了,所以這往日說起来引得大笑,犹如珍宝的故事,现在提起,倒像是藏了好几把刀子。 偏偏雷老蒙嘴比脑子快,意识到的时候,心已微有抽痛了,樊庆断臂,老师也被杀,当年彼此看不過眼,私下裡互相约架也都不止一次的宇文化最后死在了当年的袍泽刀下。 每次提起往日的时候,這心就会难受。 人說历尽千帆,就可以看到功成名就,可也沒人說,回過头的时候,故人长绝啊。 雷老蒙脸上的笑,早就不如以前那种,带着沒心沒肺的恣意了,那时候他還算年轻,一股膘肥体壮,大笑起来的时候,声音比老牛的声音都大。 现在他不一样了。 已经是伯了。 年轻时随着少年秦皇万裡驰骋,跨越群山时候,精壮的身子,這两年也渐渐发福,两边儿头发发白,但是眉眼裡面,也多少是多了点儿威严。 或许沒变的,只是骑马的时候展现出的那一身御兽手段。 自打进了山,从大秦的几個矿山绕過来,也见了见老兄弟们,之后雷老蒙就一路奔着個具体方位狂奔,中间休息的时候,拿出腰间的地圖好几次对比。 “差不多,就是這個地儿了。” “啧,南宫妹子怎么一下就跑了去?欸,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雷老蒙咕哝着,率着這一支斥候军七拐八绕,总算是找到了地方——是在几座山环绕的一個地方,树林茂密,周围還有河流流淌過去,倒是幽静。 在這群山环绕的平地裡,有一座道观。 道观幽静,院子门口有几個身穿道袍的小姑娘正在练剑,還有几個在制药,在道观内殿的屋顶上,一位道袍女子侧躺着,一只手撑着下巴,一边儿打着哈欠一边翻看道经。 旁边盘子上放着切好的苹果。 還切成了小兔子。 這女子懒洋洋地,拿着牙签往嘴巴裡面放着小兔子。 咀嚼咀嚼。 旁边有個小姑娘還在乖巧给师傅敲肩膀。 就是舒坦,就是慵懒! 女子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懒腰,呢喃道:“原来,当师傅這么舒服的啊!” 雷老蒙嘴角抽了抽。 虽然那边那個家伙易容了,把那個到如今還是天下第一绝色的脸给遮掩住,還学了占星术把自己的契机混淆了,但是就這個懒洋洋的和一只猫一样的模样,化成灰雷老蒙都认得出来。 他让战马停下,看着那边,深深吸了口气。 一身内气汹涌,喊叫起来道:“南宫娘娘!!!” “许久不见,可還好啊?!” “哈哈哈哈哈!” 那边懒洋洋晒太阳的女子几乎是一下子被弹起来的,瞪大眼睛,旁边放着苹果的盘子险些就从這儿给滑下去了,面无表情的小女孩嗖一下,把盘子端起来。 得得得得得。 還剩下的五個苹果被稳稳接住。 至于最后那個—— 打着旋儿的苹果瓣落下。 道袍女子后仰张嘴,一口雪白牙齿精准咬住了,然后一抛,吞,咀嚼咀嚼,身子从道观屋顶上翻下来,但是凌空一转,在空中轻巧借力,旋转落下,飘逸绝伦。 “呼,好险好险,差点就浪费了。” 穿着道袍的女子把苹果咽下去,拍了拍手,然后扬起眉毛,就算是易容之后的模样,那一双眼睛遮去了七成本来的光彩,這一瞪眼也已是十成十的美人气度。 這道观裡面的小姑娘们看着来人,江湖和朝堂,总好像是泾渭分明的,十几個骑着军马的大汉過来她们這個小门派前面,她们多少都有些害怕。 但是那位掌门师父却是毫不在意,撸起袖子,气呼呼地冲過去,一脚踹在前面那大汉小腿上,后者疼的龇牙咧嘴的,道:“我說,南宫将军,咱们也是出生入死的关系了,這么长時間沒见,怎么一见面就动手打人?” “南宫娘娘,南宫娘娘,我叫你南宫娘娘。” “雷老蒙你嘴巴上沒把么?” 南宫无梦咬牙切齿。 雷老蒙看到南宫无梦面容如常,赞叹道: “這公孙家的易容面具,果然好使!” 竟然连南宫妹子的脸红都遮得住!!! 南宫无梦的右手按在剑柄上,眼底不爽:“你說什么?” 雷老蒙从善如流:“我是說,南宫将军你最近修身养性,心性果然厉害了!” 南宫无梦這才把手从剑柄上挪移开来,道:“這還差不多,雷老大,你来就来,怎么還带了這十几個斥候军?” 雷老蒙笑呵呵道:“嗨,咱们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還能害你不成?是右相大人說,南宫姑娘說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要我来看看。” 右相晏代清,這位一手操持麒麟军当年内政后勤的少年,如今也已经是当代名士,温润儒雅,誉满天下,当然也有些野史杂技,說当代右相,最擅狠厉奇谋。 比方說当年焚尽了西域东进心思,還有狼王谋略的一把大火,就是右相的一把火。 南宫无梦似乎有些失望,拈了拈鬓角的头发,道:“哦,這事情啊,好說啦,咱当年行走天下,早早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過来吧。” 雷老蒙笑呵呵地下来,让随行的斥候军拿出来许多的糖果,果子,分给這些小孩子们,他则是和南宫无梦一起去内殿,南宫无梦随意拿出一個卷轴,拈了拈,抛给了雷老蒙。 這卷轴很沉,很厚。 雷老蒙缓缓展开卷轴,看到裡面绘制着千山万水,九州四海的各地地圖,标尺极清晰,尤其恐怖的是,裡面几乎是囊括了整個天下的所有矿藏,资源。 很详细。 可以想到,绘制這這一副卷轴的人,是如何在六七年的時間裡面,用自己的脚步丈量了這整個天下,带着微笑,带着认真的思索,想着那個收到這礼物的人会是如何开心的心情。 一笔一墨,把一起走過的天下绘制下来。 笨拙,认真,又辛苦,努力。 她一直在看着陛下的身影奔跑啊。 南宫无梦坐在师父椅上,给自己倒茶喝。 雷老蒙這样的大老粗抚摸着這必然耗费无数心血的卷轴,感知到這一笔一画裡面的情谊,哪怕是他,也感觉到了一种感慨,正是他,才知道這一路的艰难,道: “所以,這你亲自走過,亲手为陛下画下的天下。” “就是你给自己准备的嫁妆嗎?” “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