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流民亂

作者:卿故
光祿海在朝中秉持中庸之道,因此也沒有結黨營私的必要,這也是這麼多年光祿海雖然碌碌無爲,但順帝卻始終將其視爲肱股之臣的原因。

  今日光祿海進宮,直言幽都災情,順帝真是有幾分詫異,畢竟這位御史大夫可是出了名的不問世事不惹是非。

  “底下的兄弟一早來找我,說光祿海已經進宮了。”光見柏懶洋洋地躺在地上,因着蘇知璽的身子,屋內炭火充足,此刻他渾身燥熱,恨不得脫光了去冰天雪地裏跑一遭。

  蘇知璽坐在軟墊上,腿上搭着狐裘,他輕飄飄地瞥了一眼光見柏,“你動作倒是快,前腳幽都出事,後腳光大人就進宮了。”

  “伺候大公子,手腳可不得麻利呀。”光見柏吊兒郎當地笑着,他不屑道:“光祿海那老狗,恨不得當個縮頭王八,此番進宮我可是允了他來年清明能去祭拜我母親,要不然就他那唯唯諾諾的模樣,等他進宮,做夢吧。”

  “伯母半生都思慕光大人,清明光大人若是能在伯母墳前上一炷香,她會高興的。”

  “呸!”光見柏惡狠狠道,“光祿海哪裏是掛念我母親,他是心裏頭過不去,生怕我母親在地底下變成厲鬼不肯放過他。”

  光家掰開了,也是一團爛事,光見柏狠狠發着牢騷,他拿起桌上的冷酒灌了一大口,“大清早說這個做什麼,晦氣。”

  蘇知璽伸手拿走了他手中的冷酒,“大早上喝冷酒,擔心傷身子。”

  “我可不是你,少年郎的年歲八十老翁的身子。”光見柏擔心蘇知璽冷,又朝炭盆裏頭丟了兩塊炭,他扒拉着炭盆嘆了口氣,“咱們兩人倒也真是同病相憐,爹不是爹孃不是娘,你蘇雀奴在外人眼中是富貴王侯燕,我光見柏是名門之後,可說到底卻是一人沒了自由一人沒了歸宿。雀奴,我有時真的挺狠光祿海的,我不是恨他拋妻棄子,我是恨他明明做了那薄情寡義之人,卻偏偏要回過頭來給我母親念想,我母親愛了他一輩子,臨死前病的都睜不開眼了,她還同我說,讓我別恨我父親,讓我諒解父親。”

  說到此,啪!光見柏將桌上的杯盞通通掃到了地上,碎瓷片四處飛濺,“我理解他什麼?理解他爲了似錦的前程拋棄糟糠之妻,還是理解他爲了能有一個子嗣繼承他口中所謂的家業又找回髮妻要回獨子?”

  “雀奴,你不知道,我知曉他後來娶過門的那個女人生不出兒子的時候有多高興,像光祿海那樣滿嘴仁義、但卻不做人事的僞君子來說,他這輩子合該斷子絕孫!”

  “娶了世家大族的女兒又如何?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兒子!”

  “濟身,你這是在折磨自己。”蘇知璽就像是看待一位在無理取鬧的幼童,“伯母如若知曉你把自己困在了過往中,她不會安心的。”

  蘇知璽說完,便披上狐裘道:“我先去廷尉寺點卯了。”

  光見柏躺在地上,雙手枕在腦後,他應了一聲,再無後話。

  蘇知璽不愛帶着人在外頭走動,眼下出了豎柳巷,他望着彷彿冰雕玉琢出來的燭都,心中無比沉靜,往日之事不可追,如若一味沉溺於過往中,只會分外傷己。

  他是個錙銖必較睚眥必報的小人,誰若是讓他不好過了,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他都能等,咬緊牙關踩遍荊棘就算頭破血流他也一定會將自己受過的苦難施還他人。

  蘇知璽撐着傘,雪天難行,行人皆步履匆匆,唯獨他一人走的悠閒,再難的世道,他都能走下去。

  廷尉寺自從沒了沈萬山後,本就清閒的官員更是無所事事,白愈名義上領了廷尉史一職,但他自從領職後連廷尉寺的門都沒登過。

  蘇知璽作爲丞相獨子,這身份平日裏就讓人敬畏,如今廷尉寺沒了壓住衆人的沈萬山,更是沒人敢在蘇知璽跟前造次,蘇知璽樂得清閒進了廷尉寺就躲去了案卷室,翻閱歷朝歷代的陳年舊案。

  外頭飛雪不停,過了午時,蘇知璽找到了廷尉寺跑腿的小衙役,“這位小兄弟,勞煩你去一趟丞相府,給我身邊的小廝鬆童帶句話,讓他備好馬車來廷尉寺。”

  蘇知璽長得好,若是眼角帶笑同人說話,活脫脫就像是成了精的狐狸,那衙役沒見過如此貌美的男子,一時間都不敢看蘇知璽,支支吾吾地應聲就跑遠了。

  燭都的雪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這雪落在了文人墨客眼中是別有根芽,不是人家富貴花,但飛入尋常百姓家,卻成了奪人性命的無情之物。

  “陛下,幽都之亂,如今尚能以人力控制,假以時日天災變成人禍,幽都的天下糧倉可就成了天下空倉了!”光祿海言辭懇切,神情激動。

  傅九襄聽得漫不經心,但他的視線卻牢牢釘在了光祿海身上,順帝還未開口,傅九襄倒先開口說道:“光大人,既然您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不然這幽都雪災,就交由你來治理?”

  聽到此話,光祿海原本因爲激動而泛紅的臉頰頓時白了下來,他諾諾道:“定北王真是說笑了……”“御史大人,本王可從來都不說笑。”傅九襄眉眼藏着戾氣,一臉不耐煩。

  “阿野,”順帝擡手擋了擋,“御史大夫是老人了,守規矩些。”

  傅九襄聳了聳肩,似乎是看在順帝的面子上纔沒有繼續針對光祿海。

  光祿海背後出了一層薄汗,之前他就聽說這位北疆回來的定北王桀驁不馴,張揚肆意,原本他還不信笑話同僚沒見過世面每一個毛頭小子唬住了,可今日高堂鏡中一見,傅九襄身上的煞氣和不服管教的野性着實讓人畏懼。

  真算起來,這傅九襄如今也不過是個二品侍郎,見了當朝御史大夫不行禮問安就算了,還敢出言相懟,簡直放肆!

  陛下也是寵愛這位定北王,竟然就讓他如此無禮。

  光祿海在心中憤懣嘆氣,這南邑朝堂,果真是烏煙瘴氣!

  “阿野,幽都雪患,此事交給老三和老五吧,你從旁協助。”

  “陛下,定北王不過區區侍郎,怎可插手幽都政事,此舉恐怕不妥。”

  順帝不悅道:“寒徹,朕不求你站在朕身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在該閉嘴的時候,朕不想聽到廢話。”

  “陛下,按照祖制,幽都乃國都五城之一,上有三公下有太守,豈有二品官員插手國都之理?陛下,祖制不可違!”光祿海這個人,平時悶不做聲,但又是個讀多了書認死理的,手中捧着先輩留下來的禮樂禮法倔的很。

  順帝頭疼南邑朝堂,不單單因爲蘇郎儀一人獨大,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朝中有太多像光祿海這樣的官員,平日裏不幹實事,但順帝只要提出曆法改革,必定會受到前所有未有的彈劾,朝中官員盤根錯節,勢力交織,但每當涉及到祖制變革,這些官員就會凝結成一股統一的勢力,讓人無法撼動。

  “寒徹,朕年少時先帝還曾拿着你寫的詩告誡朕與王兄,清朗正派,風流高潔,先帝對着朕與王兄說南邑就該多一些像你這般的少年郎,這是南邑的風骨。”

  “朕想不清你如今爲何會失了傲氣,但朕也未曾勉強過你,你若高居廟堂朕便奉養你到老,你若有一日想辭官歸隱田居,朕也絕不會讓你爲俗世煩憂,朕夠諒解你了,寒徹,你也稍微……體諒體諒朕。年少時,朕也曾躲在在辟雍的書房外,見你與辟雍百位學子高談政事,何等恣意快活。”

  作爲一位帝王,順帝給了光祿海絕對的尊榮與自由,光祿海溝壑縱橫的臉上神情難辨,他動了動嘴脣,半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片刻後,他躬身嘆了一句,“今日微臣啓奏陛下之事已悉數言明,微臣就此告退。”

  “陛下,微臣也先告退了。”

  光祿海走後,傅九襄也行禮準備離開,順帝擡手一臉無奈,“去吧去吧,一個兩個都走吧,走的乾乾淨淨纔好!”

  “陛下,微臣可是去爲陛下解憂的。”傅九襄笑的開懷。

  出了高堂鏡,傅九襄大步往前走了幾步,就見着了步履瞞珊的光祿海。

  “光大人,請留步!”

  “小王爺還有何事?”光祿海對傅九襄沒什麼好印象。

  “光大人,小王很是欽佩大人的學問,不知日後可有機會登門拜訪?”傅九襄說的客氣有禮,他若是願意放下一身桀驁,那副乖覺溫順的模樣以及甜嘴必然是能哄的老人喜笑顏開幼童眉開眼笑。

  果然,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光祿海本就不是那種刻板之人,他語氣和緩下來道:“小王爺若是真心想做學問,下官府門自然爲王爺大開。”

  “府門大開有什麼用?要光大人心門開了纔好啊。”傅九襄意味深長地說道。

  “小王爺此話何意?”

  “光大人是個明白人,本王雖然猜不透一向不問朝政的您爲何會在今日進宮向陛下告發幽都流民暴亂,然本王卻信,大人今日這一番話實是肺腑之言,真心實意爲了南邑着想,光大人,您瞧這幽都雪災像不像是壓垮南邑這看似風平浪靜的朝堂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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