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慈悲心
蘇知璽剛打開窗子，灰隼就飛進了屋子中，停在了他的肩膀上，灰隼的腿上還綁着一個小錦袋。
“雀奴，見信安好。幽都大亂，青山可護你周全，不日我亦會親來幽都，接你回都。”
蘇知璽捏着紙條，脣角不自覺上揚。
幽都的情形一日比一日亂，朝中有人提出派兵鎮壓，奈何作亂的不過是幽都流民，並非十惡不赦之徒，傅九襄直接就在金鑾殿中斥罵道百姓供養將士，將士的刀刃永遠不能對向萬民，讓南邑的將士鎮壓南邑的子民，此乃豬狗不如之輩！
這一消息傳到幽都時，蘇知璽只說了句：“他一貫如此。”
鬆童聽得沒頭沒腦，只是見到自家公子在往燭都寫信時的心境比起平常更加平和，籠罩在公子身上那層疏離清冷的紗都不見了。
寫完信，蘇知璽又問道：“五殿下如今依舊每日都還在施粥嗎？”
“外頭亂，這幾日殿下一出府，有流民過於猖狂，甚至直接爬上了殿下的車馬，殿下昨日差點被流民傷着了，今日說是最後一次施粥，過了午時便回府不出去了。”
傅乾輝能堅持這麼多天，倒是讓蘇知璽有些刮目相看，他將信裝好，說道：“五殿下性子軟弱，外頭亂糟糟的場面他見了只怕要害怕，三殿下呢？這幾日都沒聽說他有什麼動靜。”
問及傅乾毓，鬆童一臉不屑，“外頭雖說流民作亂，可都是些流離失所的百姓，若日子過得下去誰願意打家劫舍，五殿下每日都在院子中辱罵作亂的百姓，若不是陛下無召，只怕殿下這會子都已經回燭都了，當真是自私自利，毫無憐憫之心。”
傅乾毓如今煩悶的緊，本以爲來這幽都一趟能夠在父王跟前討足了歡心，可誰知道出師不利，還沒進幽都賑災的銀兩就被盜了！緊接着進了幽都，那至關重要的糧倉就失了火，太守落罪就罷了，幽都流民還要起暴亂，他簡直是半點好處沒討着，反而落了一身腥！
“殿下，今日五殿下又出去施粥了。”
傅乾毓吩咐身邊的侍衛日夜盯着傅乾輝院子裏頭的動靜，自然而然的，他對傅乾輝每日都出門也瞭如指掌。
聽到此，傅乾毓冷哼一笑，“老五就喜歡弄這些花架子，怎麼，難不成他還期盼着父王能夠因爲此事對他青眼相待嗎！真是可笑！”
“不自量力！”
“是呢，如今外頭正亂，五殿下若想借此博個好名聲，還得想想那些粗鄙的流民會不會記掛着五殿下呢！”傅乾毓身邊的侍衛諂媚地說道。
“還是三殿下英明，如今作壁上觀，日後回了燭都再做打算，以不變應萬變。”
“哈哈哈！本王自有打算，就讓老五那個蠢貨去外頭施粥吧，看他能博得一個多好的名聲！”傅乾毓一臉不屑。
他向來就看不上傅乾輝假惺惺故作仁善的模樣，皇家生出來的孩子，有哪個會是真正的良善之人？
皇城下頭埋得是泥硝白骨，皇城上頭坐的是食子的怪物，誰又能比誰乾淨到哪裏去呢。
這幾日人心惶惶，從燭都跟出來的下人們都沒見過此等場面，每日裏都忍不住向外頭打探消息，生怕暴亂的流民一發不可控制。
人人都希望壞消息能夠一日比一日少，但這漫長的冬日下似乎所有的好光景都被藏在了厚重的雲層後頭，只剩陰翳。
這天午時，傅乾輝原本該施粥回府了，但蘇知璽用了午飯派鬆童出去打聽消息，卻得知傅乾輝的車馬被堵在了城東的大街上，大批的流民聚集在城東，他們聽說了今日殿下是最後一次施粥，齊齊跪求傅乾輝能夠繼續施粥。
一時間哭喊聲與傅乾輝身邊侍衛的驅逐聲交雜在一起，人羣中不知道誰大聲喊了一句
“五殿下馬車上肯定有銀子有喫的！”
“殿下，求您可憐可憐我們吧！”
“殿下我家孩子才三歲，他不能餓肚子啊！”
傅乾輝坐在馬車中，聽着外頭的婦孺老人的哭聲，心中既無奈又憤怒，這些難民，他分明已經每日施粥了，怎麼還如此不滿足！
“殿下，流民堵住了路，咱們回不去了！”
“把他們都趕走！”傅乾輝沒好氣地說道，“這麼些天施粥也夠了，本王難不成還要全權負責這些難民不成！”
馬車外頭的侍衛聽到此言，立馬亮出了長刀，凶神惡煞的侍衛激化了流民的態度，原本還跪在地上哭訴的流民當即起身，有膽子大的青壯年更是衝到前面想要搶走侍衛們手中的武器。
“殿下！小的護送您回府！”侍衛艱難地駕着馬車。
“不能讓他們走！今日殿下一走，日後咱們就都沒粥米了！”
“憑什麼那些狗官喫香的喝辣的，咱們就要在這冰天雪地裏捱餓挨凍，憑什麼！殿下，您說啊，究竟是憑什麼！”
傅乾輝皺眉：“快些離開這，這些人都瘋了。”
馬車剛走了兩步，就被暴民眼疾手快地拖住了，更有甚至直接鑽進了馬車底下，只要馬車往前走動，底下的人就會被攆成一團肉泥。
一雙髒污的手從馬車內攀了進來，傅乾輝厲聲喝道：“什麼人！滾出去！”
“殿下，殿下，您行行好給口喫的吧，我快餓死了……”那人瘦骨嶙峋，皮包骨的身子下眼睛瞪得如銅鈴那般大，看上去格外嚇人。
“殿下，馬車被徹底圍住了，走不了！”
“刀劍無眼，只怕這樣下去會傷到這些百姓！”
那人就快要爬進馬車裏面來了，傅乾輝一聲尖叫：“把他給本王拖下去！回府！回府！”
鏘！一道銳利的聲音劃破了天際，人羣中有那麼片刻的沉積，所有人都震驚地望着眼前這一幕，鮮紅的血在地上蔓延。
是一位孩童最先發出了啼哭。
緊接着抱着孩童的母親遮住了那位孩童的眼睛，母親驚恐地發出了一聲嘶吼：“殺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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