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生忌憚
因爲青山從丞相府回來後,只說了一句話他沒有探查到蘇知璽的下落。
蘇知璽在相府消失了。
從前的種種疑點浮上心頭,鬆童今日的着急模樣實在讓人可疑,傅九襄越想越不對勁,天一亮他就動身去了豎柳巷,一大早他就把光見柏堵在了書香雅舍。
“小王爺,大清早地過來是有什麼事吶?”光見柏似乎是早有所料,見到傅九襄沒有半分驚訝。
傅九襄不請自來,他面無表情地問道:“蘇知璽是不是出事了?”
光見柏一臉震驚,他驚呼道:“雀奴出何事了?”
“光見柏,”傅九襄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他環顧了一圈書香雅舍,低聲道:“我不知道你究竟與蘇知璽有何關係,但你要是不老實,明日我就讓你這個破酒館開不下去!”
“小王爺,你這話可真是冤枉啊!”光見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油嘴滑舌慣了,在傅九襄跟前也是一副柴米油鹽不進的模樣。
傅九襄盯着他,突然壓低了音量冷聲道:“我不知道你的底氣究竟來源於哪裏,雀奴又爲何會如此相信你,”傅九襄停頓了一番,他壓抑住心底的怒火,“你最好別讓我抓到把柄,我不是雀奴,同你沒這麼多交情,你背地裏替雀奴做了什麼事我也不關心,只一點,倘若你害他一分我必定會讓你加倍奉還!”
說完,傅九襄頂着風雪揚長而去。
光見柏望着這尊凶神離開的背影,拍着胸脯自言自語道:“雀奴啊雀奴,你招惹的這位祖宗可真是要了人命!”
說完,光見柏搖了搖頭,拉好了酒館的門,將閉門謝客的牌子掛在了廊下。
有路過的書生打趣問道:“小老闆今日不做生意了?”
光見柏擺了擺手,“嘿,這幾日關門了,各位煩請往別處喝酒去。”
“怎麼了這是?”
光見柏苦笑道:“得罪人了,避難去呢。”
光見柏只想本本分分地做點小生意,傅九襄要這樣大張旗鼓地再來幾次,他不得把上門喝酒的人都給嚇跑了啊。
這天傅九襄一離開書香雅舍,光見柏就麻溜地收好東西跑去了蘇知璽的別院。
也是恰巧,午後從丞相府中議完事出來的覃雋路過了豎柳巷,鬼使神差地他走到了書香雅舍之前。
光見柏這個人,風流浪蕩,十句話裏面吐不出一句正經話,覃雋原本該是厭極了這樣的人。
書香雅舍的大門緊閉,覃雋站在小道中央有些失神,他望着書香雅舍的牌匾,只覺得自個兒真是魔怔了。
“小公子,您這是要往哪裏去啊?書香雅舍的小老闆這陣子都不來了,您要是想喝酒,要不來奴家這兒?”對面的一家酒館老闆是位風情萬種的妙齡女子,她斜靠在門前笑眯眯地望着覃雋。
“敢問姑娘,不知這酒館老闆往哪裏去了?”
“這我怎麼知道呢,豎柳巷中每日往來多少人呀,小哥你找隔壁家小老闆是有何事?可重要?”
姑娘熱情,抓着覃雋不肯放,覃雋連連推脫,這才狼狽地出了豎柳巷。
今日真是荒唐的很。
覃雋坐在轎子上的時候忍不住搖頭。
“大人,是回府嗎?”
覃雋應了一聲,閉眼再無他話。
外頭風聲烈烈,覃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他在書香雅舍中同光見柏爲數不多幾次喝酒的場景。
也是這樣冷冽呼嘯的暴風雪,幽都還未出事,兩位殿下才啓程前往幽都,朝中是少有的平靜。
他同光見柏坐在包間內,炭火燒的旺,他們開了一扇小窗,寒風裹挾着飛雪輕快地落在了窗櫺上,因爲屋內的暖氣很快便融化成了一灘雪水,蜿蜒着往下滴落。
光見柏灌着覃雋喝書香雅舍中的米酒,香醇的米酒後勁十足,也不知是酒香醉人還是暖意醉人,總之一向自制的覃雋只要來了書香雅舍便會醉的不能自已。
在出發去幽都的前一日,覃雋難得主動來了書香雅舍討酒喝。
那日他與光見柏喝了好幾壺酒,喝到最後光見柏懶洋洋地躺在地上,難得正經地同他說道:“鬆軼,這世上情深不壽慧極必傷的人太多了,你不要做此等多餘之人。”
迴應光見柏的只有覃雋朝他身上扔過去的喝空了的酒壺,咚的一聲打散了所有的旖旎和繾綣。
傅九襄探尋不到蘇知璽的下落,他自豎柳巷回來後便像是個一點就着的炮仗,鐵青着臉讓人不敢靠近。青山自知沒有辦好差事,不敢湊到傅九襄跟前去,回了王府便離傅九襄遠遠的。
鄭伯不明就裏,抓着青山直問小王爺爲何不快,他好歹比這些小夥子多吃了幾十年飯,一下子就瞧出來了,他直接問道:“可是小王妃那邊有何不妥了?”
青山撓了撓腦袋:“差不多吧……”
“哎。”鄭伯嘆了口氣,慢悠悠地走遠了。
從前鄭伯給傅九襄算命,就算出來了情路坎坷,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私事未平,朝中又起了事端。
蘇朗儀被氣病了。
每日上朝金鑾殿中百官都因爲蘇知璽送去昭獄的那杯毒酒爭論不休,蘇黨咬死了那是一杯莫須有的毒酒,口口聲聲監察院文官血口噴人妖言惑衆,蘇朗儀更是每每提及此事皆一副痛心疾首含冤模樣,要求順帝做主。
順帝真是大開眼界,一向鐵血手腕威風凜凜的蘇朗儀竟然能夠做出這樣一副委屈模樣,果真是隻要活得夠久就什麼都能夠見着。
蘇朗儀喊冤,謝琨及其黨羽不依不撓,而蘇黨之流據理力爭,就在今日上朝不久,蘇朗儀在一片爭執聲下竟然直接口吐鮮血。
傅九襄冷眼見着蘇朗儀神情疲憊,心中只閃過四字時機已到!
下了朝他便趕去了高堂鏡,順帝屏退了伺候的宮人,只留下了傅九襄一人。
傅九襄跪在高堂鏡中,一字一句道:“陛下,微臣從北疆帶回來了兩人!狀告幽都刺史閔秋倒賣糧食、勾結薄守義私販軍糧殘害邊疆將士!”
“可有證據?”順帝聽後,立馬起身走到了傅九襄跟前沉聲問道。
傅九襄擡頭,“薄守義之子薄遠道於亗城中查到了薄遠道與幽都官員往來的書信,薄遠道還私藏了一本賬簿,其中他與閔秋和謝允的銀前往來盡在其中。”
“薄遠道何在?”
“微臣府中。”傅九襄恭敬回道,很快他又說道:“陛下,前任廷尉沈萬山途徑幽都時也查出了幽都糧倉大有貓膩,他一路暗中查訪也追蹤到了北疆,沈萬山帶着證據本想立馬回燭都向陛下回稟此事,恰好沈大人在途中遇見了微臣下屬護送薄遠道回燭都,一行人便一通回了燭都。”
順帝聽後沉默了片刻,他打量着傅九襄,見他不卑不亢地跪在地上,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傲堅毅,順帝突然問道:“這些事你知道多久了?”
傅九襄擡頭看向了順帝,他的眼中帶着一絲不可置信,很快他便回道:“微臣奉旨前往涼州調查昌隆櫃坊出現官銀一事,回都後微臣下屬自知北疆軍糧事關重大,不敢擅自做主便帶着薄遠道和沈萬山來了定北王府,微臣瞭解了來龍去脈後便急着來向回稟此事。”
“這樣說來,你也才知道不久?”
傅九襄沒有多言,只是點了點頭。
“明日你讓薄遠道和沈萬山進宮吧,朕親自在高堂鏡中見他們。”
“是。”
出了宮,傅九襄面色凝重。
轎子上坐着薄遠道和沈萬山,他們早已商議好了趁着蘇朗儀在因謝允之死焦頭爛額之際一舉揭發北疆軍糧案,所以今日傅九襄上朝薄沈二人特地跟來了。
“小王爺,你可向陛下言明瞭我與沈大人在北疆查到的諸多事宜?”薄遠道着急問道。
傅九襄點了點頭,“陛下同我說了,讓你與沈大人明日進宮。”
大計成了一半,但薄遠道沒從傅九襄臉上看到半分欣喜,他疑惑地看向了沈萬山。
沈萬山盯着傅九襄看了片刻,突然道:“陛下懷疑你了。”
薄遠道驚呼:“陛下爲何要懷疑小王爺!”
傅九襄出聲安撫着薄遠道:“沈大人這是在嚇唬你,沒有的事。”
沈萬山沉聲道:“小王爺你憑一己之力翻開了北疆軍糧案,且在此之前滿的滴水不漏,陛下在忌憚你。”
“或者說,陛下更忌憚你了。”
“沈大人,還請你與遠道一同回府,我去一趟老師府上。”
“宗正大人在朝爲官半輩子了,小王爺同宗正大人商量是應該的,”沈萬山的剛正不阿刻在了骨子裏,但這不代表他毫無人情,他忍不住叮囑傅九襄道:“小王爺,北疆一事切勿操之過急,您如今在朝中根基未穩,若失了陛下的信任與寵愛,今後的日子恐怕寸步難行。”
傅九襄向沈萬山道謝,“多謝沈大人掛念了,只是本王從來都不是爲了博得陛下的寵愛才做這許多事,本王只做本王覺得該做的、應當做的事情!”
少年人有着獨特的意氣,蠅營狗苟之事他傅九襄不想做、不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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