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小王妃

作者:卿故
蘇知璽的眼睛已久什麼也瞧不見,他伸手虛空一劃,傅九襄心領神會地將他的手貼在了自個兒臉上。

  “胡茬都出來了。”蘇知璽費力地擡着手,眉頭輕蹙。

  傅九襄將他的手攏進了被褥中,拂着蘇知璽額上被汗水打溼的碎髮,“怎麼,這就嫌棄我了?”

  蘇知璽勾了勾脣角,他呵着氣,虛虛笑道:“哪兒敢呢。”

  兩人都停了話頭,蘇知璽琉璃似的眼珠子上灰濛濛的,就像是停了一層化不開的水霧,他本就消瘦,這一場病更是讓蘇知璽本就白玉似的臉沒了血色,眼窩深陷,就連笑起來的模樣都帶着一股子滄桑。

  “雀奴,快些好起來吧,可真難養啊。”傅九襄像抱小孩似的摟住了蘇知璽,發出了一聲嘆息。

  蘇知璽聽着聲源,望了過去,“我睡多久了?”

  “記不清了。”傅九襄將腦袋擱在了蘇知璽的脖頸上,搖頭,“你再睡下去,我就要去閻王殿搶人了。”

  蘇知璽癡癡笑了,他推了一把傅九襄,低着頭,未束的長髮凌亂地散在肩側,分明的鎖骨藏在一縷黑髮之下,當真是我見猶憐,他抿了抿脣,“你搶的過麼?”

  “旁的人搶不過便罷了,但若是你,我便是把閻王殿黃泉路都翻過去了,也要奪一個蘇雀奴回來。”

  蘇知璽聽得愣了神,不知從哪兒來的寒風灌了進來,他低聲咳了幾下,這咳嗽聲聽得嚇人,彷彿蘇知璽的胸腔都是空蕩蕩一片,只剩下骨架支撐着這具皮相。

  “冷了?”

  蘇知璽咳地驚天動地,儘管傅九襄不通醫術,但卻是知道蘇知璽這番醒的異常,只怕是被光見柏送過來的那服藥刺激的,說是迴光返照都不爲過。

  蘇知璽悶聲咳了半盞茶的時間,袖上沾着幾點猩紅,他摸了摸嘴角,“不礙事,我這身子你也不是不曉得,”他捏了捏鼻樑,“千佛寺那邊,只怕是亂了吧?”

  千佛寺一事是蘇知璽一手策劃出來的,其中死傷悉數都該算到他的身上,他喫再多苦頭都只是在贖罪。

  “千佛寺,毀了。”

  蘇知璽沉默不語,這個境地,他早預料到了,眼下再來裝什麼無辜之人,沒這個必要。

  “傅乾輝呢?”

  “青山千山兩人早就將他送去了丞相府,想來蘇郎儀知曉如何安置老五的吧?”傅九襄不清楚傅乾輝與蘇知璽之間究竟有何關係,蘇郎儀在這件事上又有着什麼作用。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真相,他都想聽蘇知璽親口說出來。

  “蘇郎儀知曉如何做,傅乾輝回了丞相府就好。”

  此前種種,蘇知璽再回憶起來,恍若做了一場大夢。

  他雖然費勁了心思謀劃諸多,但卻從未想過自己真的能從千佛寺中脫身,如今他坐在牀榻上,總覺得心底一片悵然。

  有許多事還沒做,有許多話想和傅九襄說,千頭萬緒都化作了心底的鬱結。

  “雀奴,”傅九襄握着蘇知璽的手,“什麼都別想了,好生睡一覺,什麼都不用想了,有我呢。”

  蘇知璽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傅九襄直接將他的腦袋按在了懷中,熟悉的如熾陽般熱烈的味道席捲而來,他舒服地發出了一聲喟嘆。

  “雀奴,咱們說好了的,我許你此生不負,一心一意。”

  “睡吧,有我呢。”

  傅九襄像哄小孩子似的輕輕拍着蘇知璽的背,屋內時不時傳來一陣銀炭噼裏啪啦的聲音,溫暖,繾綣,靜謐。

  蘇知璽睡着了,睡顏前所未有的安靜,沒了之前蹙起的眉頭,呼吸平緩。

  傅九襄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一半,起身想去一下屋外,就發覺衣角被人扯住了。

  低頭,就見蘇知璽的手指緊緊攥着他落在牀邊的衣角。

  傅九襄心頭一熱,這是他的人了!

  蘇知璽意識不清的依賴讓傅九襄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他小心翼翼地將衣角割斷了,塞到了蘇知璽掌中。

  屋外,青山見主子終於出門了,他帶着笑意道:“主子,大公子無事了?”

  “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傅九襄拍了青山一巴掌,“話多。”

  “去把青山叫過來,我有事吩咐他。”

  青山羨慕千山的很,天知道他有多想出去辦事,每日被困在燭都,當真是無趣得很。

  “主子,鄭伯來找了您好幾次,但又不敢多問大公子的情況,鄭伯這幾日都老了許多呢。”青山找機會就背後編排鄭伯。

  “嗨,青山,你這個臭小子又在背後說我老頭子什麼壞話呢!”

  說曹操曹操到,鄭伯手上捧着個木匣子,氣沖沖走過來就想被青山一個暴慄。“鄭伯,”傅九襄帶着笑意喊住了鄭伯,“鄭伯手上拿着什麼好東西呢?”

  “老奴從庫房中搜出了一支人蔘,這還是老王爺在時先帝賞的,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是個寶貝,尋常藥鋪中怕是買不到,小王……公子病着,只怕得好好補身子纔行。”

  鄭伯心心念唸的小王妃如今驟然成了玉樹臨風的公子哥,老人家年紀大了,腦子轉的也不夠快,時常嘴瓢。

  傅九襄聽得想笑,“鄭伯你,想怎麼叫便怎麼叫吧,咱麼府上沒這麼多規矩。”

  “不過,雀奴久病,什麼人蔘靈芝沒有醫囑只怕不能亂用,鄭伯你別亂給雀奴喂藥。”

  “哎,老奴曉得了。”

  鄭伯往屋子裏頭張望,“小王爺,老奴想問問,裏頭的究竟是哪家公子?您這樣把人給帶回來了,公子的家裏人不會過問嗎?”

  “蘇家。”

  “哦哦,那是個好人家……”鄭伯話說到一半,整個人都呆住了,他在風中凌亂道:“敢問是當朝丞相蘇郎儀家中的那位公子嗎?”

  傅九襄點了點頭,“有問題嗎?”

  他大步出了院子,“青山,去把千山叫到我書房中來。”

  鄭伯拉住了青山,神情糾結,“青山,你老實同我說,小王爺到底是怎麼想的?”

  “鄭伯,就是您老看到的這樣。”

  鄭伯望着天,雙手合十,他五味雜陳地看着緊閉的房門,那頭和老子斗的你死我活,這頭又把別人家兒子拐到了牀榻上,他家王爺心好大啊!

  青山擔心鄭伯不喜蘇知璽,忍不住說道:“鄭伯,蘇家大公子是個可憐人,他與蘇丞相沒關係的。”

  沒關係?

  鄭伯又凌亂了,蘇家大公子和蘇丞相怎麼又沒關係了?

  青山哎呦了一聲,最後急匆匆撂下來了一句話:“反正我們王爺是非蘇家大公子不可了,鄭伯你可千萬別棒打鴛鴦!”

  鄭伯:他尋思着也沒說過棒打鴛鴦這句話啊!

  燭都中朝局多變,儘管傅九襄有心避開,但也不是長久之計,特別是眼下蘇謝兩家接連出事,蘇郎儀自從昭獄中出來後便抱病沒出過丞相府半步,謝家謝琨的獨子又成了燭都大道上貼着的逃犯,簡直是多事之秋!

  最讓傅九襄震驚的是,覃雋竟然悄無聲息地被流放了。

  大概順帝當真是痛心這位當朝才子,前幾日連夜下的聖旨,不給百官緩過來的機會,就派人將覃雋送出了燭都,一夜之間,燭都朝堂中便沒了覃雋的位置,成了燭都百官口中的雲煙談資。

  千山從白府回來了,因着人多口雜,他只是從白府邸帶回來了一封信,並未同白俞有着過多交談。

  “老師可說了覃雋流放到哪兒去了嗎?”

  “儋州。”

  “儋州?”傅九襄拆着信封,“儋州居於南地,那邊可是比南嶺還要炎熱潮溼,覃雋怕是適應不了那邊。”

  “不過……”傅九襄自說自話,沒一會便笑了出聲。

  順帝這隻老狐狸,當真是皇帝坐久了,總覺得什麼都能掌控住了。

  “千山,你收拾收拾,帶一隊人去一趟北疆。”傅九襄讀完了信,將信扔進了炭盆中,冷聲吩咐道。

  “主子,我能同千山一塊去嗎?”青山一臉委屈,他也想去北疆跑馬!

  傅九襄冷冷看了一眼青山,“你的任務是守好雀奴,若雀奴掉了一根頭髮絲,你就給我去掃馬廄。”

  青山:“……”果然,人與人是不能比的。

  白俞信裏頭交代着傅九襄,讓他入夜後來一趟白府。

  傅九襄被順帝猜忌,此事白俞是知曉的,這個關頭,若不是天大的要緊事,他不會講傅九襄扯進來,這一趟白府,傅九襄只怕是一定要去的。

  交代完了事情,傅九襄拐去了小廚房,從鄭伯手上端來了一碗熬得濃稠的燕窩羹,捂着回了臥房。

  蘇知璽如今醒了,比起之前昏睡不醒,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想到這裏,傅九襄心裏頭便甜滋滋的忍不住脣角上揚。

  走到廊下,砰,他突然聽見了屋內傳來一陣動靜。

  傅九襄當真是被蘇知璽嚇怕了,生怕他出了什麼岔子,當即踹門而進。

  冷冽的寒風呼呼從廊下穿過,蘇知璽光着腳站在屋子中,茫然地擡頭,以一種天真單純不諳世事的神情望向門外,“九郎?”

  “九郎?”蘇知璽瞎了眼,什麼也看不清,但他又總是記不住這件事,方纔醒了他下意識便下了牀,可當他光腳站在牀邊時,卻連雙鞋子都尋不到。

  他成了一個廢物。

  外頭冷,蘇知璽只穿着一件單薄的中衣,雙腳凍成了剔透玲瓏的白玉,傅九襄關了門,走到蘇知璽身邊將他打橫抱起,“不過是一會沒看住你,就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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