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短期目标
殡葬行业的形式比较微妙,這一行說白了,是面向普通大众的市场,市场份额占的最大的還是普通老百姓。
普通百姓哪管你本事多精湛啊,他又看不懂。只要能把丧礼办得体面,谁跟你讲究什么‘儒家十三经’裡对丧礼是怎么规定的。
老李家的天堂殡仪公司之所以能成为我市的龙头老大,就是摸透了這一点。再加上天堂殡仪公司的员工很充足,无论何时有人打电话上门,都能迅速做出反应,再加上规范化管理,和清晰的定价策略,一下子就占据了市场。
他们的员工不一定都是传统的‘白事知宾’,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长沙殡仪职业学院出来的人,他们已经不属于‘梅山细柳’中的白门之后了。他们是为了挣钱,抛弃了大部分传统催生出来的新兴职业。
怪不得瞧不起钱老头這种老派人物。
而且天堂殡仪公司几乎垄断了咱们市的棺木、骨灰盒供应,這裡头的利益不小啊。
我和包子弄清楚這一行的明细之后,都在心裡头感慨随着社会的进步,许多中华传统文化的落寞,也间接导致了许多传统职业的落寞。
“怪不得司徒铿想要对‘梅山细柳’进行改革。”包子小声說,怕被钱老头听到。
我沒說话,其实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我有了和司徒铿一样的想法。
或许‘梅山细柳’真的需要改革呢?
但无论如何,司徒铿的那些手段我都无法接受。
這时候我心裡已经隐隐有了决断,我是否能以咱们新开的這间殡仪公司作为契机,做一些什么事情?
当然,這事儿沒敢跟人說。
這时候钱老头說的话将我的思绪拉回:“其实经過這一次,咱们在殡葬行业裡的名声是打开了,只要不挑食,以后小心点应付李家人的小手段,有口饭吃還是沒問題的。”
我点点头,但显然不能满于现状。
包子也說:“打铁要趁热,本胖還等着赚笔钱回家跟胜男结婚呢。”
“你大爷的。”我踹他一脚。
“当然,也不是沒有办法赚多点。”钱老头有些为难地說道。
我问他怎么回事。
“這次我們名声打响之后,其实可以走上层路线,专门为有钱人服务,只是……”钱老头說。
“只是個啥?這是好事啊!有钱人人傻钱多,咱们多赚一点不好嗎?”包子非常纳闷,为什么有钱不赚?
但我明白钱老头的意思。
他是老一派的人物,为人讲究江湖道义,只给有钱人办丧,不给穷人办丧,這不符合他的价值观,這不道义。
我略一思索,便指着钱老头的弟弟钱永亨說:“不然這样吧,他专门负责平民路线,龙爷您老人家就负责高层路线,两不误。”
钱永亨就是当代传统手艺人的缩影,会点本事,但奈何沒有市场,只能在工地干点苦力谋生。
虽說职业无贵贱,但谁不想有個体面活呢?
钱永亨自然应承了下来。
殡仪公司的大体框架這才定了下来,然而還沒有一個响亮的名号。
钱老头略一沉吟,說:“這样,就叫‘存髓’吧。”
‘存髓’二字取自曾国藩的压案之作《冰鉴》中的一句话:“脱谷为糠,其髓斯存。”意思是,无论什么东西脱去外皮,其精神是不变的,颇合殡仪公司的宗旨。
李昂家那個‘天堂殡仪公司’和我們這名字一比,就高下立判了。
当然,咱们這也不算是公司,只拿了许可证,连註冊都沒,顶多算是個白事店。
存髓白事店也就這么正式成立了。
最后利益方面的事情,钱老头拿两成,我和包子拿八成。
最后那八成利润,還分给了药不然三成。
毕竟要沒他的帮助,咱们這事還真不好办。
其实我也是有点私心的,如果我想凭借自己的理念去将‘梅山细柳’进行改革,其中的道路必然非常艰辛难行。
我一個人做不到,用這三成利益拉拢药不然這社会大哥,值得。
再說了以后存髓白事店還得劳烦药不然多看着点,避免不相干的人来闹什么幺蛾子。
回到家中,我和包子還沒休息两天,就马不停蹄四处奔波了,为啥呢?
俩字儿——沒钱!
存髓白事店虽然有钱老头主持,但一时半会也赚不到多少钱,就這么坐吃山空,两天就得去喝西北风。
更何况家裡還养着個大爷,啊不,大娘。
张婷宇跟個管家婆似的,凡事都要過问,只要在家待超過五分钟,必定会被追问问:“你又在家待着干嘛?不出去赚钱?你這有什么出息啊?你這么贪图享乐以后怎么养姐……啊,养媳妇!你知道材米油盐多贵嗎?今天猪肉又涨价了你知道嗎?你……”
我连忙捂着耳朵一脸苦逼跑包子家裡去了。
包子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老常啊,不是本胖沒教過你,婚后生活都是這样的。”
我說:“去你大爷的,我這還处男呢。”
后来和包子拼了命的接活儿干,只要是药不然递過来的事儿,我們都沒有放過。
就這么累死累活干了半個月,除去花销,和包子一人才分了一万五。
這要是以前我們保管乐开了花,然而现在胃口大了,回不去了。
而且這时候出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我們捉鬼的手段很有限,只有锁魂灯。
然而锁魂灯是要用佛供灯油才能起到抓鬼的功效,佛供灯油又不是再生资源,用完就沒了。
而且那锁魂灯是抓鬼的,不是杀鬼的。
每次捉完鬼之后,都要把用過的灯油收集起来,单独装到一個小玻璃瓶裡头,就相当于把鬼关进去了。這每個玻璃瓶的瓶塞都是经過特殊处理的,可以保证那些鬼跑不出来。
以前玻璃瓶都是要带回礼乐斋的,现在礼乐斋沒开门,老店长又不在。
咋办?
“卖了啊。”张婷宇說。
“啊?”我觉得莫名其妙,谁沒事会买鬼回去玩啊。
“多了去了,你以为有些辟邪用品是怎么制作的啊?你以为随便拿块木头刻個门神牌就能看家护院百鬼不侵了啊?姐就說你什么都不懂吧。”张婷宇傲气道。
我一头黑线,這些我還真不知道:“那……那些辟邪物品到底是怎么制作的?”
“姐不告诉你,你现在档次太低,說了也听不懂。”张婷宇哼了一声。
思忖许久,還是沒有听从张婷宇的意见,‘卖鬼’的话,這方面隐患太大,撑几天,還是等老店长回来再說。
存髓白事店那边的钱再過几天也快到账了。
不過佛供灯油沒了也不是办法,和包子去附近寺庙买了点灯油回来,想着应该能够凑合用用。
岂料這便宜货差点沒把我和包子害死。
我們拿着那西贝货的灯油,接到药不然的任务去处理一间凶宅。侦查好情况之后,发现凶宅裡的鬼并不怎么凶,于是布置好锁魂灯就出去了。
第二天跑過去一看,锁魂灯被打翻在地,整個灯面都裂开,便宜香油泼了一地。
而被這么一激,那鬼变得更加凶悍了。我們去的又早,天都還沒亮,要不是有张婷宇的护身符,差点就死在那凶宅裡。
后来叫来了钱老头,钱老头开坛做法,忙活了一晚上才把事情办完。
钱老头忙完就走了,他還有個场要赶。
我和包子经過這事之后才知道我們的手段有多么捉襟见肘。
也是时候想点别的办法了。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老店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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